心臟

我顛倒的心臟

接滿漆黑的雨水

滋潤著那顆在過期約定中

暴曬許久的種子

而你，是一棵會行走的樹

從我的心底連根拔起

好些時日，我無從察覺

直到風(fēng)把沙沙的葉片聲灌進(jìn)來

我才明白什么是空

致特朗斯特朗姆

你說不趕時間，我便不湊熱鬧

等你忌日過后我再提筆

詩人的紀(jì)念應(yīng)當(dāng)與眾不同

一年中三百六十三天想起你

唯獨在生日和忌日的夜里

我們保持沉默，我們裝作遺忘

還你一個公道

在閏年多贈予的那一天

我無所適從地學(xué)會瑞典語

去讀行句間尚未翻譯的思想

思想是不能觸摸的

至少我離你近了一點

影子流浪

把影子拋棄到街頭流浪——

我站在高處

任風(fēng)衣下擺自由飄蕩

不由分說，它鉆進(jìn)入的懷抱

忽略體溫和體味

只偷偷采一根頭發(fā)

去公園的死水洗一洗

把自己編成黑色的蝴蝶

飛回我的衣領(lǐng)前

晾在城市排水口

干燥的濾網(wǎng)上

年輪

木魚花的色味發(fā)酵

彌漫著，困擾著房間

我又看見星星之火

從心之森林的灰燼上冒起

曾經(jīng)一切美麗都不著寸縷

蝴蝶和蜂鳥，我趕走了她們

任自己活成一座光鮮的石像

聽，遠(yuǎn)方的平原被淹沒

船只受海妖的魅惑而翻覆

快些把自己攔胸砍倒

為自己一圈圈刻上年輪

散場后

舞臺中央，燈光聚在話筒架上

歌手站在黑暗里

放松表情，歌唱夜晚的哭泣

哭聲來自降生后第一個夜晚

相比子宮的溫暖

每一夜都是寒夜

相比觀眾的目光，每一束燈

都是視而不見的輕蔑

所以他在黑暗里

面對尚有余溫的座席

以嬰兒的口齒重復(fù)自己

睡醒的我

從椅背后悄悄露出眼睛

生怕我的目光被他注意

生怕他走向空蕩蕩的臺前

一把扼住

無法交談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