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是誤解凝聚的烏云,
沖突是面對恐懼的絕望。
漆黑一片時,
總有人以明亮的雙眼,
傳遞你:“希望!
《杜莎詩集(節(jié)選)》
無盡的沙漠熱浪翻滾,男孩奄奄一息地陷于沙丘中,通紅的臉龐藏著他不尋常的身世。
駝鈴聲悅耳地回響,杜莎和他的父親巴爾德騎著駱駝,在大漠中行進。他們發(fā)現(xiàn)了男孩,跳下駱駝,走上前,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托起他。
杜莎是一個善良的七歲小姑娘,她的父親巴爾德是沙漠中最有威望的人,也是深受大家愛戴的酋長。他會帶著女兒參加族人的生日宴和婚禮,一起唱歌跳舞。但是,在地球和M星球的關系問題上,巴爾德是少有的“主和派”,人們想起這一點,就會遺憾地搖搖頭。
2050年,來自地球的“旅行者號”探索器被宇宙深處的外星人截獲,也就是說,地球人在經歷了上百年的努力之后,終于找到了另一個文明世界。一開始,人類以為自己終于找到了伙伴,為此大為振奮。但是,隨著雙方的通訊越來越頻繁,在破解信息的過程中,人類發(fā)現(xiàn):外星人除了有與地球人相似的外形和文明外,似乎還有侵占地球的野心。
2070年,雙方不約而同地派遣飛船近距離探測對方星球,11月1日晚9點在太空不期而遇,彼此都受到了驚嚇,雖然即刻返航,但從此心生芥蒂。
男孩出現(xiàn)的時間是2090年11月1日,距離2070年11月1日,過去了整整二十年。在這二十年中,地球人對外星人的戒備越來越強,召開了太空科學系列研討會、預防外星人侵占警備會,開展了國際反“外星人情報獲取與入侵攻擊”演習。大街上的人們,常常低著頭走路,偶爾仰望一下天空,很快就又低下去,好像在害怕什么。
黃昏時,杜莎與父親回到家中,巴爾德把男孩平放在沙發(fā)上,囑咐隨從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醫(yī)生花了一個小時仔細檢查,最后推斷男孩只是暈過去了,沒有生命危險。
這個晚上,杜莎沒有看電視,沒有吃糕點,甚至沒顧上沖洗一下滿身的風沙。她安靜地觀察這個男孩,他有黑色的小卷發(fā),身體精瘦,最讓她著迷又好奇的是:他有一張通紅的臉,好像一只熟透了的蘋果。男孩一直沒醒,杜莎有些失望,但她也知道,今晚恐怕得不到更多關于這個男孩的信息了。
巴爾德像往常一樣,與杜莎互道晚安。杜莎問父親:“你知道他是誰嗎?光影交錯間,父親的身體微微晃了一下,慢慢地說:“嗯,或許是一個外星人吧?!?/p>
未知讓寂靜更可怕。
《杜莎詩集(節(jié)選)》
黑暗中,杜莎的腦袋總在胡思亂想她聽見巴爾德打開電視,調低了聲音,主持人在播報晚間新聞:“在與外星人建交的四十年里,事態(tài)變化很快,科學家們無法判斷對方是敵是友,但可以斷定的是:外星人有侵略地球的野心,請大家保持警惕,祝大家平安?!倍派挥傻眯纳謶帧?/p>
到了清晨,那些恐懼很快被明媚的陽光沖散了,或許這就是無憂無慮的孩子的世界吧。男孩已經醒來,正在和巴爾德一起吃早餐,看得出父親想和男孩聊聊天,但男孩始終沉默著,吃得也很慢。看到杜莎來了,父親起身把位置留給了杜莎,走到不遠處的圖書角,也許孩子之間更容易交流呢?
“嗨!”杜莎向男孩揮了揮手。男孩正用好奇的眼光打量她,杜莎裝作沒在意,把黃油涂在面包上,問:“你喜歡這里嗎?你愛吃我們的面包嗎…或許一你在害怕嗎?
男孩與杜莎對視一眼,輕輕點頭,慢慢和杜莎聊起來。男孩說話時有幾分老成,他告訴杜莎,自己的名字是皮斯:“你應該知道,M星球與地球通過信號激光傳遞信息,我的爸爸媽媽是M星的科學家,設計了探測飛船和防御設備。大家總在討論要不要登陸地球、侵占地球,出現(xiàn)了‘主和派’和‘出擊派’。我的父母是‘主和派’,他們認為不要輕視任何生命,不要高估自己的實力,更不要隨便做出冒險的決定。結果,他們被排擠了一 那些真心為國家、為星球好的人被排擠了!”
皮斯激動起來,他紅色的臉頰上,有綠色血管隆起。他接著說:“因為地球自轉的原因,M星球上的許多科學家只看到了無邊無際的沙漠和稀少的部落,‘出擊派’的信心大增,對地球的軍事行動眼看就要開始了。我的爸爸媽媽為了和平,下決心來地球看個究竟,也傳達我們的善意??墒牵谏衬憰r,我與他們失散了…我想他們了?!?/p>
皮斯和杜莎在附近的集市、小巷中穿梭。戴著墨鏡的警察四處巡邏,蓄著小胡子戴著頭巾的商人東奔西跑,滿臉皺紋的老頭在石頭上呆坐…混亂好像瘟疫,逐漸蔓延開來。
突然,他們被電線桿上貼著的宣傳單吸引,上面寫著“地球人與外星人血脈相通,和平相處才是長久策略”。皮斯發(fā)現(xiàn)每張宣傳單上都有“Peace”這個詞,他激動地說:“貼宣傳單的一定是我的爸爸媽媽,跟著宣傳單走!”他們沿著小道一路快跑,線索最終消失在河畔。皮斯左右張望,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尋。
跟隨內心走,
愛就能用善良,
融化遮遮蓋蓋,
激起風風浪浪。
《杜莎詩集(節(jié)選)》
我想要去找他們,你能陪我去嗎?”皮斯問。杜莎點點頭,說:“地球上也有些人對外星人有敵意,保險起見,我們最好做一下偽裝,或許一一你可以把顏料涂在臉上。
不一會兒,皮斯的臉就變成了棕黃色,好像一個熟透了的梨。他們在走廊碰到了巴爾德,他提著白袍子小跑著,氣喘吁吁地說:“有幾個商人聲稱看見了兩個紅皮膚的怪人,現(xiàn)在外面已經拉響了外星人入侵的紅色警報,如果你想去找他們,要多加小心。
夕陽的余暉把天空映照得燦爛,漁船陸續(xù)進港靠岸,漁人把一個個木箱子堆放在岸邊。河畔漸漸沒了人影,周圍一片寂靜,宛如靜止的畫面。
一艘汽船拉響了笛聲一一要啟程了!裹著頭巾的男人和女人悄悄走出旁邊的餐館,慌里慌張地跑上汽船,進艙前回頭望了又望,好像在尋找什么…杜莎想提醒皮斯看看那兩個怪人,卻發(fā)現(xiàn)皮斯早已沖向河邊。他奮力地奔跑,跳過一件件貨物,翻過一堆堆木箱,跳進一艘岸邊的漁船…
汽船發(fā)動了,剛開始速度不快,像臺老爺車。皮斯劃著漁船,到了汽船跟前,伸手抓住汽船的邊沿,想要翻上甲板,與父母團聚。他深吸一口氣,正要鉚足勁跳起時,身后傳來“??!”的一聲慘叫。他回頭一看,原來杜莎為了追趕自己,也跳進了一艘漁船,可她不會劃船,剛在水上劃出不遠,就無法保持平衡,不慎落水,正在瘋狂撲騰。
皮斯知道,現(xiàn)在追上父母還來得及,但是……
他下定決心,撲通一聲跳入水中,奮力游向杜莎,冰冷的河水刺痛了他的神經,他拼命抓住杜莎,帶著她一起游向岸邊。
好不容易上了岸,兩個人精疲力盡。餐館里的客人擁向岸邊,包括很多附近的孩子,有人用手機記錄了這次見義勇為的感人事件…但是,當人們看清楚皮斯奇異的紅色臉龐時,變得大驚失色。他們害怕外星人,哪怕只是一個孩子。有人報了警。聞訊而來的警察把皮斯帶走了,只留下無能為力的杜莎。
圍觀的孩子們感到疑惑:“為什么救人的英雄,反而被當成犯人帶走?我們喜歡紅臉男孩?!?/p>
大人們則紛紛搖頭,不容置疑地說:“外星人對我們的世界不懷好意,誰知道他救人是不是別有目的?”
杜莎回到家,把一切告訴了巴爾德。巴爾德心情沉重,他決定想辦法幫助善良的皮斯。隨從擔心地提醒巴爾德:“幫助外星人,對酋長您來說風險太大了。”巴爾德眼神堅定地說:“誤解只會加深怨恨,挑起戰(zhàn)爭!維護和平是我身為酉長的責任一一出發(fā)!”汽車在深夜中啟動,主和派的行動開始了。
皮斯的自光穿過監(jiān)獄窗戶的鐵柵欄,望向夜空,那里有無數(shù)閃閃發(fā)亮的星星,那么深邃,又那么縹緲,他有些讀不懂這個世界。他很想念父母,雖然眼下被人類誤解,但他沒有怨恨父母帶他來到地球的決定,至少他遇到過很多善良的人,他喜歡杜莎和她的父親。
與此同時,巴爾德在與獄長據(jù)理力爭,希望他能釋放皮斯。對方不敢輕易答應,但還是同意了巴爾德和杜莎探望皮斯的請求。
外星男孩救助地球女孩的視頻,很快在網絡上引發(fā)關注,各種各樣的聲音出現(xiàn)了,人們討論著M星究竟是敵是友,擔心兩個星球之間爆發(fā)戰(zhàn)爭。
得知皮斯救人反而被抓,M星人也氣憤不已,認為這是地球對他們的挑畔。出擊派更是煽風點火,把怒火與武器都指向了地球。
兒童是黑暗中明亮的眼睛,是派來的天使,帶來化解沖突最純真的藥劑。
《杜莎詩集(節(jié)選)》
皮斯孤獨地坐在角落里??词厮氖勘看谓o皮斯送東西時,都表現(xiàn)得有些害怕。皮斯也很害怕,他知道他們不喜歡他。
這時,監(jiān)獄門打開了,杜莎來了!皮斯一骨碌站起來,沖上去擁抱杜莎。
杜莎拿來了面包、黃油和布丁,他們開心地飽餐一頓。皮斯想了想,試探著將一個布丁遞給士兵,士兵瞪大了眼睛,好像在問:“你是認真的嗎?”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去,飛快地吃完了,臉色放松不少。
巴爾德接待了兩個紅臉的M星人,他們正是皮斯的父母。雙方微笑著擁抱,好像久違的朋友。皮斯一家決定返回M星,告訴M星球上的人們真相。他們駕駛飛船駛向太空,還帶上了來自地球的“特產” 。
杜莎每天都來看皮斯,星期一他們一起做填字游戲,星期二他們一起唱歌,星期三他們一起看書…星期日他們一起畫畫。漸漸地,士兵開始不再懼怕皮斯,有時也和他們一起聊天,甚至放下警棒與他們一起玩游戲,看足球賽,分享午餐肉。士兵喜歡上了這兩個孩子,盡管其中一個是外星人。
聽說過皮斯的孩子們,也開始好奇地在監(jiān)獄窗邊晃悠,想看看這個外星男孩。他們聚攏到皮斯窗下,和他一起說話,一起唱歌。紅頭發(fā)、黃頭發(fā)、黑頭發(fā),藍眼睛、黑眼睛、棕眼睛,黃皮膚、黑皮膚、白皮膚,來自不同種族的孩子,不約而同地來到這里,與他們喜歡的“紅臉蛋兒”男孩見面。
孩子們紛紛對大人提出抗議,懇請他們釋放皮斯。他們在家里與父母談判,在學校與老師辯論,在睡前為皮斯祈禱。大人們漸漸也開始困惑:為什么要抓小男孩,為什么不幫助他回到他的星球?出擊派的聲音在衰退,巴爾德領導的主和派終于在談判中戰(zhàn)勝了出擊派,人類決定釋放皮斯,將皮斯救助杜莎的視頻以及皮斯與杜莎一起玩耍的視頻傳到M星球,表達地球人想與M星人冰釋前嫌的誠意。
可是收到視頻后,還是有一些M星人抱有疑慮,他們懷疑這只是一場試圖麻痹M星的騙局,仍然堅持發(fā)動軍事行動。
這時,M星球已經決定發(fā)動戰(zhàn)爭。軍隊的總指揮正在做最后的檢查,突然發(fā)現(xiàn)望遠鏡上出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黑點,他認出那是M星球自己的飛船,連忙告訴士兵們延遲行動。
歸來的皮斯一家,通過M星電臺講述了他們的地球之旅,呼吁停止戰(zhàn)爭。可有些M星人并不相信,人們開始辯論。
看到歡笑著的孩子們,辯論中的人們停了下來。似乎有一縷清泉從他們心中淌過,好像有誰用鑰匙打開了他們心
這時,杜莎從飛船里走了出來!M星的孩子們紛紛掙脫父母緊握的手,好奇地靠近杜莎,小心翼翼地打量這個黃頭發(fā)的小姑娘。杜莎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頭,在地上畫了一些格子,然后和皮斯一起,邀請其他孩子們玩跳房子的游戲。一直觀望的孩子們馬上加入進來,不一會兒,格子前就排成了一條活力十足的長龍。
中對友誼與和平的渴望…總指揮呆呆地看著孩子們,眼眶不知何時已經濕潤,他對所有的士兵說:“我宣布戰(zhàn)爭取消,大家都回家吧。”
這個夜晚,在地球和M星球,友誼溫暖了每一個人的心,也照亮了整個宇宙。
些為防御外星人而研發(fā)的武器,有的成為新能源汽車的一部分,有的成為非洲鐵軌的一部分,有的成為星際航班的一部分。
皮斯和杜莎常常乘坐飛船探望彼此,他們成為了一生的朋友。
如今,在遼闊的沙漠,熱浪依舊翻滾,紐約、北京和莫斯科依然繁忙,那注:皮斯,peace(和平)的音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