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之以月的方式

早晨起來

瞥見月亮還掛在樓角

一夜的臺風(fēng)也沒有吹走

她從故鄉(xiāng)來

帶來一莖敬亭湖畔乳白的荷香

臉上掛著一粒煙雨江南清亮的水珠

叫一聲爺爺

叫一聲爺爺

你就成了老家

成為老家房前一棵老樹

老樹枝丫間的一個鳥巢

無論回，還是不回

你的心，都高高的懸著

守候或者翹望

一個人的天空

一片云，消隱在樓間

一縷風(fēng)，跑丟在街面

一把鑰匙引領(lǐng)一條小路

一個人的天空在門的背后

洗衣，做飯，清理房間

每天關(guān)心一次水果和蔬菜

一壺飲，一鍋燉

一碗小米粥總是伴隨著一輪紅日初升

一支水養(yǎng)的綠蘿

喘著氣每天都在瘋長

一只麻雀嘰嘰喳喳

自說自話，總在中午敲窗

一只筆，連接著歐陽詢和趙子昂

一床書，有詩的地方就是遠(yuǎn)方

然后出門

對遇到的所有人微笑

愛你們，每一個急著回家的路人

北漂之以樹的方式

欒樹和白楊

已習(xí)慣于他熱愛的時空

黃櫨還在用心提交自己的答卷

選擇以樹的方式

成為北漂

就是選擇把自己的風(fēng)骨

植入泥土，使泥土

成為自己的血肉

目望星空，希望

開始從腳下的土地生長

在成排的林中，心在心里旋轉(zhuǎn)

風(fēng)乎舞雩，獨處是一個人的狂歡

無數(shù)過去了的日子

每一片落葉都色彩斑斕

回南方

吹著北方清涼的風(fēng)

眼睛里藏著世事的滄桑

雙鬢，只在不經(jīng)意間閃著淚光

不在意摩肩大樓的恣意切割

北方的天空足夠遼闊

北方的天空也足夠高遠(yuǎn)

任由一只斷鴻踔厲飛出南歸的直線

為什么一定在冬季之前趕回南方

我要告訴那里每一株植物

學(xué)會

堅強

北漂之以云的方式

北漂，曾以云的方式

那是一朵清爽飄逸的江南的云

以微步宛陵湖的輕盈

游弋于昆明湖

之后，那年七月

你就一心向北，一路向北

北方的北，北京的北

而今在北方的北京

已然長成一棵槐樹

北京的槐樹，多謂國槐

七月花開，只此青黃

臨街而立，散發(fā)著微苦的清涼

江南的風(fēng)

車過黃河，一路向北

隨行的風(fēng)還是沿故道回了江南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

江南的風(fēng)里，藏著只屬于江南的溝溝坎坎

以及生物之以息相吹的野馬、塵埃

敬亭山上的孤云，依然掛在山巔

接天的蓮葉搖曳在心田

江南的風(fēng)，根在江南

在北京經(jīng)歷一場雪

聞知宣城正在下雪

是在北京下了三天以后

一場雪由北南下

一如我乘坐綠皮火車，自南而北

朔風(fēng)用一朵朵的雪花

鋪張成一幀碩大的信箋

雪后的月亮懸掛在天際

我是一棵江南的老樹，在北方

遣散了所有的樹葉

只想成為大寫意的那支毛筆

作者簡介：李家樹，宣城某中學(xué)語文教師，有詩作發(fā)表于《星星》《詩歌月刊》《江南詩》《揚子江詩刊》《中國漢詩》等詩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