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連廣，滿族，祖籍遼寧岫巖。中國作協(xié)會員。1990年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現(xiàn)專攻長中短篇小說創(chuàng)作。

柯爾克孜人大都以放牧狩獵為生，平時放牧，冬閑時才帶著獵鷹到曠野和胡楊林里打獵。打獵是柯爾克孜人自古以來的傳統(tǒng)。打獵要帶上幾只獵鷹，一人騎一匹馬，手臂上架著獵鷹，和同為獵戶的村民們看看新的獵鷹厲不厲害。他們的馴鷹手藝相傳已有四千多年了，不為生活，只為了快樂和把本民族馴鷹的手藝傳承下去。牧民們世世代代都捕鷹馴養(yǎng)，打獵的時候，架在手臂上幫助主人捕捉狐貍、野兔和野雞。有人馴養(yǎng)二十多只獵鷹，每次出去都帶上他最好使的獵鷹，既可以捕到更多的獵物，也可以在同伴中顯示一下獵鷹的真本事。

庫杜斯老爹每年都會捕一只獵鷹回來。他是最勇敢的馴鷹師，也是村里最有名的老人。獵鷹的壽命在四十歲到五十歲之間。獵鷹到七八歲就要放飛，不然就不能延續(xù)后代。庫杜斯老爹早就準備好了，放哪一只獵鷹他心里有數(shù)。每一只獵鷹都有自己的名字，今天放飛的叫一撮毛，已經(jīng)八歲了。庫杜斯老爹提前和村里的獵戶們說了，他說：“入冬了，我就要放飛那只一撮毛，它在我家已經(jīng)整整八年了，繼續(xù)留在我家，我擔心會影響一撮毛子孫后代的延續(xù)，那是我們獵戶的損失?！?/p>

放鷹在是最平常的事，每年冬天村里都有人放飛獵鷹，還要舉辦麥西萊甫舞會，進行慶祝和娛樂。放完獵鷹先是舉辦打獵比賽，看誰逮的獵物多又大，完了才是熱熱鬧鬧的麥西萊甫舞會。晚上的舞會村里男女老少都要參加，打回來的獵物烤著吃燉著吃都可以。這也是年輕男女戀愛的時刻，跳上幾曲麥西萊甫，他們便躲開人群花前月下談戀愛去了。

庫杜斯老爹提前幾天就做好了放飛的準備，他每日看著獵鷹的動靜，希望獵鷹知道馬上就要放飛它了，會高興得在家里上蹕下跳。可是獵鷹不知道它要被放飛，它依然只是靜靜地看著遠方。庫杜斯看著它，它也看著主人，不知道主人庫杜斯老爹心里在想什么。這幾天，庫杜斯老爹一起床就蹲在獵鷹的架子前，默默地看著獵鷹，說著這些年的過往和心里話。他說：“把你放飛了，你就要好好地生活，不要想著從前和我，過去的事遲早會忘記的，你別那么傷心，按道理，你早就兒女一大群了，可是到了我們獵人的手里，這些年都荒廢了?！鲍C鷹蹲在架子上眨動著眼睛，庫杜斯老爹認為獵鷹聽懂了，他嘆一聲繼續(xù)說：“沒有馴過獵鷹就不是男子漢，這是我們的傳統(tǒng)，每一個柯爾克孜人都是這樣，我們柯爾克孜人以馴養(yǎng)獵鷹為榮。”

這時兒子薩哈烈走過來，蹲在父親身邊，眼睛也盯著獵鷹，他想：父親這幾天蹲在鷹架子跟前看什么呢，一只就要放飛的獵鷹有什么好看的？他不知道父親和一撮毛的感情，他們一起生活七八年了，現(xiàn)在要放飛了父親心里難受。在兒子的心里，不過放飛一只獵鷹而已，為什么難舍難分？

庫杜斯老爹回頭看一眼兒子薩哈烈，說：“這只獵鷹可勇猛了，連狼它都不怕，看到了吧，這就是它給我逮回來的狼做的，柯爾克孜男人有一套狼牙是很榮耀的，證明他的獵鷹有多么勇猛?！睅於潘古牧伺膬鹤铀_哈烈的小腦瓜又說：“兒子，我希望你長大了，也像這只獵鷹一樣勇敢，無論多么艱難的事，只要有不言敗的斗志，就一定能戰(zhàn)勝?！?/p>

庫杜斯老爹覺得教育孩子就是要從小抓起，從小養(yǎng)成不服輸?shù)膭艃?，?jīng)歷磨難和考驗，長大了才能做瑪納斯那樣的大英雄。他看著兒子說：“有些事長大了你就明白了?！彼_哈烈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能長大，他覺得一定要逮一只獵鷹讓父親瞧一瞧，那時父親就不會小瞧自己了。心里這樣想，他不想說出來，那樣讓別人知道了，肯定要說他在吹牛。村里有不少和薩哈烈一般大的孩子，他們見面很少，雖然都在一個村住著，可相距太遠了，騎馬也要一個多小時才能見到。大人們聚會的時候，他們跟著大人來參加聚會才能見見面。他覺得塔西這個小伙伴不錯，和自己年齡差不多，腦子靈活很會說話，大人也都喜歡他。他和塔西見過幾面，就成了最好的朋友，有心里話也和他說說，感覺聽他的話自己也會成長。父親放鷹那天，他想，塔西一定會來的，到時，他要和塔西說很多心里話，問問塔西，他什么時候長大，或者什么時候才能捕到一只鷹。他想著，心里感到很高興，盼著放鷹的日期早一點到來。

庫杜斯老爹的這只獵鷹來之太不易了，他叫上村里好幾個年輕力壯的獵人，跑到那座懸崖陡立的大山里，有人誘惑那只非常兇猛的老鷹離開窩，他才得手把這只幼鷹帶回家，又經(jīng)過一兩個月的訓練，才有現(xiàn)在的一撮毛。他出去打獵最喜歡帶一撮毛了。一撮毛很通人性，逮著獵物一口都不會吃，只有庫杜斯老爹投喂給它才肯吃。

放鷹的那天，庫杜斯老爹起得很早，對著一撮毛自言自語：“七八年了，我真有一點舍不得呀，你為我們家沒少逮獵物?！彼粗炜?，是個好天氣。撫摸著一撮毛的羽毛，他嘆著氣繼續(xù)說：“今天天氣不錯，你要是出去就能找到伴兒就好了，年底就能下一窩蛋，再孵一窩小崽，這樣你就有后了，到那時再告訴我兒子薩哈烈，你的家住哪兒，讓他也成為柯爾克孜的英雄。你別看他身體不健壯，可成天琢磨著怎么當柯爾克孜的英雄。放飛以后，你得慢慢習慣野外的生活。”一撮毛眨動著眼睛，抖動脖子上的鷹毛，好像非常向往外面的世界。這時，屋里傳來老伴兒的聲音：“早飯做好了，早點吃早點去，早點回來?！被匚莩燥垥r他又回頭著了一眼一撮毛。他想起他的帽子就是一撮毛逮的狐貍的皮做的，冬天天氣可真冷，有了這頂狐貍皮帽子，他就不怕冷了，再冷的天氣，脖子和頭都是暖暖的，就像帶著一個小火爐。

兒子薩哈烈也起來了，今天放鷹他要一起去。薩哈烈坐在那里等著父親，父親不吃飯他也不敢動。庫杜斯著到茶幾上擺放的食物，是奶茶、鑲和幾塊肉。

牧民的生活就是這樣，早餐很簡單，喝一碗奶茶吃一點鑲，肉吃不吃都行。他坐下對兒子薩哈烈說：“趕緊吃吧，今天放完鷹還要去打獵，多吃一點有勁兒?！睅於潘估系潞攘艘豢谀滩?，再掰一塊鑲放進嘴里。他低頭看一眼胸前掛著的狼牙和狼骨頭，心里就像打開一扇窗，一撮毛捕獲狼和狐貍的情景都在他的眼前。

獵鷹逮一只狼還是有困難的。狼的軀體比較大，在生與死之間，會拼盡全力反抗一撮毛的攻擊?？刹东@一只狐貍就簡單多了。狐貍的身材和狼比還是小得多，獵鷹一個俯沖就能把狐貍抓起飛到天空，再從高空扔下來，狐貍的小命就涼涼了。獵鷹的爪子非常地尖利，憑著俯沖的力度，很容易就能抓進狐貍的身體。而獵鷹在捕獲一只狼時，就要考慮狼的躲避和反抗，狼比狐貍力量大得多。狼是大型捕食動物，奔逃時，會突然調轉方向反抗捕捉它的敵人。但一撮毛的勇猛非比尋常，只要是碰到獵區(qū)里有狼，一撮毛憑借凌空飛翔的優(yōu)勢，毫不畏懼地一個俯沖撲到狼的身上，狼就完蛋了。牧民最怕牧區(qū)有狼，狼來了牧區(qū)的牛羊就遭殃了。

庫杜斯老爹捋著下巴上的胡須，眼晴望著遠方。兒子薩哈烈都快九歲了，很快就長大了，也該出去捕一只獵鷹了，這是能力的展示和對他耐性的考驗。捕鷹不是去了就能捕回來，先要找到即將出窩的幼鷹，老鷹不在窩里還好，老鷹在窩里它是不會讓人把幼崽抓走的。老鷹會使出全身的本領啄人，用爪子抓捕鷹的人，用翅膀把人從懸崖上扇下來，總之為了保護幼崽，老鷹會想盡辦法把人趕走。要是捕鷹的人膽子小就更麻煩了，一不小心從懸崖上跌落下來，不死也是殘疾。之后的馴鷹，更是一件艱巨的事，多少人因為堅持不了而失敗。馴鷹不是每個人都能成功的，失敗是很平常的事。有的獵鷹很堅強很倔強，寧可餓死也不吃獵人投喂的肉，最后只能將獵鷹放歸大自然。牧民都有自己馴鷹的辦法，想盡一切辦法也要馴服獵鷹，不然一生的名聲就完蛋了。

吃過早飯，村里的獵人們，都陸續(xù)趕來了。對柯爾克孜獵人來說，放鷹是大事，只要知道消息都會來祝賀。獵人們騎著馬在院子外等候，有人喊著：“庫杜斯，準備好了沒有？今天天氣不錯，是個放鷹的好日子?！?/p>

庫杜斯老爹趕緊從屋里出來說：“你們都來了？趕緊進屋暖和暖和，這天看著晴空萬里，可就是西北風吹個不斷，進屋暖和一會兒，放鷹的時間還早得很。”

“我們就不進去了，把你的鷹放完了，我們再來一場狩獵大賽，看誰狩獵的本事退步了?！痹鹤油獾娜耍直凵隙技苤恢猾C鷹，獵鷹的眼睛上都罩著眼罩，耳朵都是立著的，它們的頭順著聲音轉動著。阿卜杜拉說：“你別想風會小下來，哪年冬天不是這樣，北風一吹起來就是一個冬天。趕緊的，別磨蹭，也別心疼了，放一只鷹再捕一只，一撮毛再不放生就沒辦法生育后代了?！?/p>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庫杜斯老爹回到院子戴上皮手套，把一撮毛放在手臂上，騎著馬出來說：“看見我這只鷹了嗎？看看這精神，看看這身鷹毛，都是獵鷹中最棒的。你們別看我叫它一撮毛，可它像我兒子一樣親。你們看它的眼睛是黃的，爪子上有白線，脖子上還有一撮白毛，不是七八歲了我才不舍得放飛它呢！”

“知道知道，就你的獵鷹最寶貴，我們也都是獵人?！睅鞝柭ｎD一下，掃視一圈四周，“我們的獵鷹也不比你的差，趕緊放了它才能捕到更好的獵鷹?！?/p>

“好好好，你們急什么？放飛的時間太早了，我怕它找不到伴兒?！笨磧鹤铀_哈烈也上了馬，庫杜斯老爹說，“今天也讓我兒子去見識見識，反正他在家也沒啥事?！?/p>

薩哈烈早就騎著馬跑到庫爾曼的兒 子塔西的馬跟前，兩人伸出手握手問候， 小聲說著話。

大家都端坐在馬上，在一片說笑聲中走向曠野。薩哈烈和塔西騎著馬跟在后面。庫爾曼說：“這倆小子跟著我們能干什么？我們放完鷹還要去打獵，這倆小子去能干啥？”

“著看熱鬧就行了，打獵也不指望他們?！睅於潘估系粗蠹倚χf，“讓薩哈烈和塔西也知道一下我們獵人的規(guī)矩，從小見識多了，長大了才能變成瑪納斯那樣的大英雄。”

庫爾曼說：“嗯！這倆小子就是要多長見識，沒有經(jīng)歷的事情不知道其中的奧妙?！?/p>

說著話，馬的腳下加快速度，大家嘻嘻哈哈奔著群山而去。薩哈烈和塔西跟在后面聽著他們的父親和村里的伯伯叔叔們說著話，唱著柯爾克孜的民歌，民歌唱的也都是瑪納斯的傳奇故事。到達放鷹的山區(qū)，大家才停下來，庫杜斯老爹下了馬，摘下一撮毛的眼罩，表情莊重地把手臂高高舉起?？梢淮槊]飛走，依舊站在他的手背上，眼睛向四處觀看。薩哈烈聽見父親說：“你這一走我心里也是空落落的了，唉，一撮毛，飛吧！你自由了！”

庫杜斯老爹把手臂再次高高地舉起，希望一撮毛飛回大自然，這場放飛儀式也就結束了。可一撮毛還是沒有飛走的意思，翅膀展開在空中呼扇幾下，仍舊站在手臂上，眼睛掃視四周，尋找躲藏在胡楊樹林里的動物。庫杜斯老爹撫摸著一撮毛的羽毛，再次用力向空中托舉手臂，一撮毛才展開翅膀向空中飛走了。庫杜斯老爹很擔心：一撮毛在他家待久了，回歸大自然肯定不習慣，以后的日子，能找到伙伴和情侶嗎？他的視線一直町著它的身影，一眨眼的工夫，就看不到它的影子了，他的眼睛濕潤起來，趕緊說：“這風太大了，把我的眼淚都吹出來了?！?/p>

大家都知道庫杜斯老爹是傷心了，也不去點破他。庫杜斯老爹繼續(xù)說：“一撮毛厲害得很，前幾年，我們色帕巴依村出現(xiàn)了狼，牛羊成了狼的食物，我?guī)е淮槊氚牙菙f跑就算了，哪里想到，一撮毛發(fā)現(xiàn)了狼，我一松手它一個俯沖就撲了過去，一只爪子死死摳進狼的眼晴和嘴巴，另一只爪子按著狼的后半身，嘴專挑狼的脖子啄，一會兒狼就斷氣了?！?/p>

庫爾曼說：“庫杜斯，你把狼肉吃了？”

“狼肉不好吃，又酸又騷?！睅於潘估系χf：“狼肉我喂一撮毛了，是它捕回的喂它也是應該的，我弄了一對狼牙和狼骨頭?！睅於潘轨乓鼗蝿邮掷锏囊淮茄篮屠枪穷^，發(fā)出叮當?shù)捻懧??？聽柨俗稳硕枷矚g狼牙和狼骨頭，據(jù)說，戴這些東西可以辟邪，能逢兇化吉。

有人喊著，走?。〈颢C去！不然晚上舞會吃什么。

馬馱著獵人們向胡楊林奔去，那里是他們捕獵的地方。每年冬天打獵，他們都會選擇這片胡楊林。庫杜斯老爹走一段就會回頭看一眼，他怕一撮毛飛回來。

庫爾曼笑著說：“你看什么？它不會回來了！”

庫杜斯老爹說：“我感覺一撮毛會飛回來的，我們在一起生活了七八年，這點感情還是有的，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是一樣的，它就這樣飛走了，我會傷心很久的?！?/p>

庫爾曼笑看著庫杜斯老爹，“你別想美事兒了，一撮毛巴不得走，自由自在地飛多好呀，天天戴著眼罩什么都看不到！”

“往年捕獵我全靠它！”庫杜斯嘆一口氣說，“我想，它的后代一定比它還勇猛，說不準我還能馴養(yǎng)它的后代?！?/p>

庫爾曼哈哈大笑說：“你別做夢了，沒有那么好的事情?！闭f著話，庫杜斯老爹抬眼一看，看到遠遠飛來一只獵鷹，稍微近一點，庫杜斯確認就是他的一撮毛，他興奮地大聲喊著：“你們看，它回來了！”

庫杜斯老爹舉起戴著皮手套的手臂，一撮毛落在手臂上，他就像看到自己最喜愛的孩子，驕傲地對庫爾曼說：“看到了嗎，庫爾曼？這就是我的一撮毛。”庫杜斯老爹撫摸著一撮毛的羽毛說：“怎么了？你不想自由自在嗎？去吧，去找你的伙伴和妻子，生一窩又漂亮又健壯的小獵鷹，我還會把它們捕回來的?！?/p>

庫杜斯老爹再次舉起手臂，示意一撮毛飛出去。他對一撮毛說：“我知道你習慣了這種打獵生活，剛飛出去還不習慣外面的世界，可這是我們柯爾克孜人的鐵律?！闭f著庫杜斯老爹又一次高高舉起手臂，一撮毛的翅膀在空中伸展開來，身體也在手臂上搖晃著，它的眼晴町著胡楊林，擺出一副捕獵的架勢。庫杜斯老爹突然抽出手臂，一撮毛沒了站立的地方，只能騰空而起，在胡楊林上盤旋著。大家揮舞著手里的馬鞭，一齊驅趕一撮毛。

庫杜斯老爹臉上洋溢起自豪和驕傲，他對一撮毛說：“看到了吧！今天捕獵沒有你的份兒，你自由了，天空任憑你飛，你看上誰就去找誰?！睅於潘估系咽直鄹吒吲e在空中，做著使勁兒向空中拋去的動作，不讓一撮毛落下來。一撮毛只有騰空而起，展開翅膀飛向天空。大家故意發(fā)出聲響，揮舞手臂。一撮毛在空中鳴叫著盤旋了好一會兒才飛走。

看到一撮毛再次飛走，庫杜斯老爹感覺自己心里也空蕩蕩的，他感覺一撮毛這次是真的要走了。兒子薩哈烈說：“爸爸，它已經(jīng)自由了，為什么不走？”

“在它的記憶里它還是我們家的獵鷹?！睅於潘估系f，“我的兒呀！它只記得主人，已經(jīng)忘了自由自在飛翔?！?/p>

薩哈烈很不解，為什么沒有了束縛，一撮毛還停留在過往的記憶里。他覺得獵鷹很可憐，自從被捕回來就在輔助主人捕獵，最后習慣了被控制的生活，更習慣了主人投喂食物和主人的氣息。薩哈烈看過父親熬鷹的漫長的過程，熬鷹的獵人不敢睡，一旦睡了，獵鷹也會休息一會兒，再想馴服就更難了。獵人的眼睛要盯著獵鷹，直到獵鷹服從獵人的□令，一只鷹才算被馴服。

薩哈烈覺得馴鷹很殘酷，不說別的，就說投喂皮革瘦身這一環(huán)節(jié)就很不人道。投喂皮革就是不讓獵鷹進食，吃進去還要拽出來，這么訓練目的就是想獲得更多的獵物，不然獵物都讓獵鷹吃了，打獵還有什么意義！

一撮毛再沒有回來，他感覺到父親內心的難受，父親總是望向天空，他在看什么呢？是看一撮毛的身影嗎？他覺得是，也不是。一撮毛飛走了，父親庫杜斯的心思也被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