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臺
幾度風雨之后,每一個站立的烽火臺,都似一句時間延伸的訴說,直抵蒼穹,又像發(fā)光的沉默,老父親般嚴肅。一座座烽火臺,在嘉峪關下,算盤子般,計算著時光的鹽堿,爬上邊墻的袖口。
歷史的書記官記錄了明朝的那些事,鐵馬秋風和蹉跎。而我來到這里,歷史易碎,故事遠去,春風洗滌過的綠洲,綠蔭正向戈壁之外拓展。每一座烽火臺,像大地上鋪開閃光的珍珠,正被我戴上脖子。
是的,我是這樣喜歡,從歷史中走進,又輾轉(zhuǎn)地走出。寂靜!一片春日巨大的寂靜從對面的山上下來,接納了早晨的我。
從一座烽火臺到另一座烽火臺……更遠處的烽火臺,我已經(jīng)爬不動了。三十年來,我接受了時間的發(fā)難,早已丟失內(nèi)心的狼煙,只剩下徒步跋涉。
我靠著烽火臺坐下,春風和煦,有思緒涌來……
暮春:迎賓湖散步
樹干上掛著暮春的斑斕。
更為具體一點:樹干上掛著一枚色彩精致的蝴蝶。我喜歡這枚蝴蝶,它有被精致墊高的外表,它有中年男人的背影。
我喜歡這枚蝴蝶,時隔多日難以忘懷。
它像我胸口的結,美麗而憂傷;縱橫阡陌,它有一雙永不褪色的高跟鞋,在我胸口舞蹈了好多年。
石頭和狼毒花
在進土大阪的峽谷兩壁,我眼前分布著眾多的石頭,松散的、凝聚的……
眾多的石頭,讓我心生懼意。但眾多的石頭,聽人說,幾千年來也沒有掉下來一顆,又讓我放松警惕。
眾多的石頭,像一眾的羅漢,站在山上。
除了石頭,兩壁還有星稀的狼毒花。當然,也不排除別的什么草,同樣盛放在黃昏,壓著隨時會被風連根拔起的寂靜。狼毒花和石頭一樣有毒。
但在河西走廊西部生活久了,在各個石窟的僧佛,耳濡目染下,它們也在不斷地低頭作揖,誦讀經(jīng)文。
身在河西,四溢的月光里長滿了草香
身在河西,俯瞰眼前的小城,燈豆疏密,如同一顆落光葉子的沙棗樹。卸下微風的河西小城,靜謐總會被打破,老鴰像幾朵黑色的花朵,從地上滲出來,被點亮在草湖周圍的院落。
這人間秋色,還未褪盡,四溢的月光里長滿了草香。
月亮在水里練習鶴立,白色的羽絨,在秋風中如直立的蘆花,站在山頂上,據(jù)我所知,是流星,刺一樣針扎了我的身體,讓一匹雪山,開始流淌。是月亮,照耀了我的頭頂,讓一段河西走廊夜色,看起來如錦。
這是雨后初霽時分,我盤踞在山腰上,像一棵被時光召喚過的樹,生出更多的枝條,秋天和數(shù)不清的安靜加深了這種自我飛旋,我作為一個理解者理解著自己。月亮時不時像一個端過來的奶白的臉盆,讓我凈面的同時,也讓我,拆解自身的優(yōu)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