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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憂解

        2025-06-26 00:00:00李弗
        文學港 2025年6期

        1

        推開煤校旁理發(fā)店的玻璃門,馬燈一屁股坐在黑沙發(fā)上。

        來啦,老板停下手里的電推,沖他笑著點了點頭。下午七點多,氣溫逐漸下降,偶爾吹來一股涼風。小屋里像一個世外桃源,空調開著,幾盆花在玻璃一側曬著太陽,手機里的說書人言,這條計如果辦不成,子敬恐反遭其害。

        洗完頭發(fā),送走客人,嘀一聲關掉空調,老板推開兩扇門,外面的信息蜂擁而至:汽車鳴笛;喇叭喊香瓜一塊一斤,大櫻桃十五兩斤;情侶戴著遮陽帽從門前走過;剛會走的小孩跌倒,停了三秒才哭出來……

        坐哇。老板說話時,馬燈對著鏡子撥弄頭發(fā)。要不先洗洗?馬燈笑著搖搖頭,看了眼黑襯衣黑褲子黑皮鞋的老板,坐上理發(fā)椅。

        摘下眼鏡,馬燈閉眼算了一下,來煤炭學校六年了。六年前,頭發(fā)長的時候找過幾家理發(fā)店,當時每個月都換一家??康氐揽谀羌疫€行,不過洗完頭,脖子里還有碎屑讓他渾身難受。斜對過馬路正中那家各方面都不錯,洗頭還有專屬的女技師讓他躺倒,按摩頭和胳膊,洗過一遍頭,女技師冰塊般滑溜的雙手伸進脖子,像夜晚寂寞的被窩鉆進一個漂亮女人,馬燈閉著眼做白日夢的時候,女技師突然停住手問,哥,要不要辦個會員。

        馬燈的工資微薄,與正式老師相比,那點薪水連辦幾張會員卡都顯得捉襟見肘。會員就算了,馬燈學南方人口音說,我是來旅游的。終于走出理發(fā)店,馬燈掏出手機給自己拍了一張,很顯然他對自己的新發(fā)型并不滿意,前排頭發(fā)一飄一飄的,讓他想起鬼片里的僵尸。

        正當馬燈苦惱時,他瞧見校門前穿紫旗袍的女人。她四十來歲,長相甜美,凹凸有致,手里還掐著一支沒有點著的細煙。理發(fā)呀,女人聲音溫潤,像江南女子,把煙放入煙盒說,男士只要十五。就這樣,他的魂被勾到百憂解理發(fā)店。等他坐下,才知道理發(fā)的是男老板,洗頭的也是男老板。老板不多言,剪刀推子輪番上陣,理發(fā)問題就這樣搞定了。

        老板說馬燈氣色不錯。馬燈笑而不語。他最近談了一個朋友,認識不到兩周,但進展挺快。屋中間布簾掀開,馬燈沒戴眼鏡,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個身影,但女人的聲音卻清晰地傳來,來啦。馬燈一聽便知是老板娘,于是應了一聲。他嗅了嗅,平時她身上都有淡淡的香水味,今天卻沒有聞到。

        我打牌去了。

        早點回,老板說。

        老板娘哼了一聲離開理發(fā)店。馬燈打趣老板,娶了姐,您挺有福氣。

        老板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溫柔,他輕輕地將暗紅色的圍布披在馬燈肩上,仿佛在為即將開始的工作做最后的準備。很多方面,我不如她,他低聲說,如果沒有她,我會遺憾一輩子。

        這么多年,老板一直沒提起過老板娘,倆人偶爾會聊聊發(fā)型,雞蛋和豬肉的價格,國際大事,但老板從沒提起過老板娘。他們有個女兒馬燈倒清楚,這孩子前年剛大學畢業(yè)。今天老板有點反常,評書還沒結束就關掉,和他聊起來。

        2

        過去這塊沒有樓房,就是一大片菜地。從這里一直往南,再往西走不遠,就是東關。東關最熱鬧,因為屬于市區(qū),又離村里近,就成了平城最紅火的交易中心。有一對兄弟,每天不務正業(yè),大清早就去東關的市場瞅空。

        他們也不明搶,看見有人蹲下或剛把錢塞進褲兜,左右觀察,一根鑷子像從他們指尖快速長出的骨頭,冰冷地抵達一個又一個處女地。這玩意其實和釣魚一個道理,特別是那種等待讓人著迷。當然這兩者一個違法一個不違法,拋開這個層面,釣魚需要漫長的等待,特別是運氣不好時,一連坐幾個小時,甚至幾天也可能一無所獲,抑或只釣上一兩條塞牙縫的白條,讓你有一種大炮打蚊子使不上力的空虛感,當然有人就喜歡坐著,品味獨處的孤獨。這對兄弟不是那種人,他們是咬一口包子希望能盡多吃到肉的人。

        這對兄弟早早沒了爹媽,書讀到一半就被社會上的閑雜人領去學了壞。為了一口飯,剛開始他們負責把別人弄來的東西拿到手,一個人轉移到另一個人,一只手傳到另一只手,好像這樣就可以把臟物漂白。兄弟倆干這事沒什么羞恥感,對他們而言就是一份工作,而且做起來得心應手,似乎天生就具備這種能力。

        弟兄倆在學校沒少受欺負,特別是弟弟常被人逼到廁所。哥哥得知情況,為弟弟出頭,哥哥被處分,隨后又被麻袋罩住揍了一頓。以前胡同沒幾盞路燈,有燈的地方也不太亮,走在路上總會害怕。哥哥放學晚,一天走到一段暗處,突然冒出幾個人,看一人舉起麻袋,他似著了魔,舉起雙手,待身體入袋,乖乖蹲下,吞下一頓毒打。

        回家他騙弟弟自己摔傷了,其實兄弟倆心知肚明。初中畢業(yè),哥哥先步入社會,到處游走。兩年后,弟弟也出來了。兄弟倆干得賣力,工作崗位也從幕后走到臺前。他們手速極快,你在市場或公交車上被人不小心碰了一下,回家或需要錢時一掏口袋,完全想不起自己的錢包什么時候沒的。

        那時平城來過幾個外地人,一般選在中午作案,手法比太陽更為毒辣。東關以前有個街心公園,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公園外有一段很長的上坡路。當時開小轎車的極少,大多數還是騎自行車,人們使出吃奶勁蹬著二輪,當然也有推車的(不過不多),大多數還是認為騎車比走路省勁。這伙人就尾隨騎車的女性,用剪刀把她們的挎包剪掉,堂而皇之地溜之大吉。如果被發(fā)現,他們會歹毒地瞪著你,一只大手奪下挎包,騎上同伴的摩托車風一般消失,讓你誤以為發(fā)生了錯覺。也有人報警,但警察來了,那伙人早已消失,當時大街上沒有攝像頭,想抓住這伙人很難,而且他們經常換地方。

        這對兄弟不懂法,但認為搶東西屬于野蠻人的做法。如果他們被人發(fā)現,只會怨自己學藝不精,而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跑。他們上學期間唯一的高光時刻定格在長跑上,運動會上兄弟倆都有不錯的名次。有時老師不讓他們參加考試,但運動會一定有他們。他們參加過區(qū)運會,哥哥還參加過省運會。

        兄弟倆在一起干了有七八年,雖然偶有河邊走鞋打濕的狀況,但憑借高超的技藝,二人很少被抓。他們有自己的行事風格,不做一竿子買賣,每人每天干完五票就收手,像老到的捕魚者,他們不會竭澤而漁,不對兒童老人下手,不對疾苦者下手,對一個人一月只下一次手。

        這天弟弟遇見一個精致的挎包,只瞧了一眼,金色的拉鏈就在不經意間拉開??彀它c了,早市上的人散去大半,城管馬上要來,有些攤位準備卷鋪蓋走人,還有一些人處理所剩不多的瓜果蔬菜。弟弟的左眼最近老是跳,他總感覺有什么事要發(fā)生卻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這種等待最為致命,他在等待噩運的降臨。

        那工作不比理發(fā),容不得半點閃失。夾出紙幣的一瞬,額頭有一滴汗落入睫毛,繼而一沓紙幣散落一地,弟弟下意識甩手,鑷子如子彈射入身后一棵白楊。以前師父教過,事前先找退路。何為退路?工具的藏身之處。只要沒有把柄,一切都好說。如今把柄消失,弟弟沒有走為上計,這一切因為挎包的女主人轉過了頭。

        女主人眼神清澈,像小時候家里供過的女菩薩。女菩薩彎腰,把錢撿起,交到弟弟手邊。是你的吧?與哥哥同時趕到的還有一個剛入職的片警。弟弟的手停在空中,半天沒有反應。還好哥哥把錢接過來,笑著說是我弟的。片警不清楚兄弟倆的底細,頓了片刻,繼續(xù)往前走。待警察離去,女人盯著他們說,還要嗎,她從包里又找出幾張鈔票。

        像丟了魂,弟弟還沒從女人特殊的舉動中抽離出來,哥哥挑眉看過弟弟,把手伸向女人。弟弟搖頭,拉住哥哥的胳膊說,不能要。是不是傻,哥哥說,我就喜歡這種女人。女人也說,拿去,拿去。哥哥把錢揣兜里,笑著問還有什么可拿的?弟弟瞪著哥哥說,我們不能要了。

        女人神態(tài)自若,好像自己的東西屬于身外之物,她摘下金色耳釘,甩開頭發(fā)又摘掉脖子上的項鏈說,你們都拿去。頭一次面對這樣的狀況,哥哥瞳孔放大,似魔鬼貪婪地問,還有什么?我總感覺不對勁,弟弟把哥哥拉到一邊說,這事很怪,不是嗎,多少年了,哪碰到過天上掉餡餅的事呢?哥哥對弟弟的話不以為然,再次回到女人身旁,問女人還有什么?女人這次想了想說,跟我來,去我家,能拿走的都拿走。能不能把你也拿走?哥哥色瞇瞇地問。估計沒戲,女人說,我肯定走在你前頭。那不一定,如果我走你前頭呢?哥哥繼續(xù)逗女人。我不喜歡你,女人第一次直視哥哥,目光中帶著憤怒。好好好,我都忘了正事,放心,我可不會癩蛤蟆吃天鵝肉,如果哪天我走了,真希望有個這樣好看的女人給我送行。女人沒理會,徑直往前走,弟兄倆跟在后面。

        3

        就是您的事吧?我想知道,您是哥哥還是弟弟。

        大前天下午,差不多這個時候,我得到消息,我哥走了。是她告訴我的。這些年都是她在幫襯我哥一家。這么多年,我錯怪了她。我以為她癡迷打牌,因為“輸錢”我常責怪她。上周去了我哥家,嫂子悄悄對我說,她常拿錢幫襯他們,還說是我給的。剛她說去打牌,應該是去我嫂子那里了。她知道我和我哥不往來了。她一直照顧我的情緒,和她比起來,我作為弟弟,真不如她。

        你們?yōu)槭裁床粊硗??不知道該不該問?/p>

        我哥也喜歡她,我們還打了一架,我失手打瞎他一只眼。之后,我們就不來往了。上周得知消息,我去了他們家,才知道嫂子是殘疾人。他們家在云州區(qū),家里只有幾畝地。哎,男人嘆了一口氣。

        既然知道她沒去打牌,為什么不直接告訴她。

        我不希望她知道我知道。我想把之前虧欠她的補回來。她最愛吃豬肉大蔥餡餃子,等有時間,我一定要親手給她包。她還愛旅游,可這么多年,我哪兒也沒帶她去過。

        手機震了一下。頭理得差不多了,在處理耳朵后的頭發(fā),馬燈掏出手機,撩開理發(fā)布看了一眼說,有點急事,頭先不洗了。

        街上的煙火氣讓馬燈血脈僨張。這就是紅塵,他熱愛紅塵。晚霞如一條金魚停在天邊,他相信這會帶來好運。花店老板娘把一束束鮮花擺在門口,穿校服的少女臉上洋溢著純真,修自行車的老大爺發(fā)出快樂的笑聲,路口司機停車招呼他先走,奶茶店走出一對手牽手的情侶,廣場上一個男人對著支架上的手機載歌載舞……像近視眼戴上嶄新的眼鏡,馬燈沒想到眼前的美好如此之多。他哼著歌,喝著檸檬茶,拎著一杯奶茶朝晚霞走去。

        很難想象即將四十的他還會受到戀愛的襲擊。她離他不遠,看了一眼導航,他們之間只有不到兩公里?;疖囌镜叵峦ǖ腊谉霟粢恢绷林ゴ颐π凶叩纳碛?,還有一個人坐在路邊唱歌。他在唱什么,馬燈不知道,他聽的是酷玩樂隊的《In My Place》,耳機里現場歌迷與歌者正在互動。這首歌他聽了有十個年頭。

        十年前,還在花城,陽光、常綠灌木、穿短裙的女人撐起他鄉(xiāng)的輪廓。他穿著寫有英文字母的T恤,領著他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前女友。女友個子不高,是花城本地人。她送給他一部手機,奶綠色的,按下六位數,就能聽到她爽朗的笑聲。他們是網上認識的,大四找到工作,他在網上認識了在花城工作的她。

        他們工作的地方離得有點距離,坐大巴要兩個半小時,每周工作日下班回到宿舍,他們都會有聊不完的話。他們應該幻想過有那么一天,夫唱婦隨,舉案齊眉。每周他們見一面,如天作之合比翼雙飛的情侶,他們眼中的彼此沒有任何瑕疵。

        后來知道他暈車,她選擇周五下班來看他。他忘不了她從公交車下來的樣子。她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張開雙臂,朝他跑來。他按她的要求抱她,在星光下,他們坐上摩的,每次都要經過一條沒有路燈的小路,右側的山上有數不清的墓碑。他閉上眼,撫摸她細嫩的雙手。當她抱緊時,他知道正路過陵園。

        她說想和他永遠在一起,哪怕走后兩個人在墓碑上也要手牽手。

        最堅固的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這世上沒有永恒,事物的發(fā)展規(guī)律顯示一切必然走向滅亡。熱愛哲學的她和他說過類似的話。他想要結婚,她說還要等一等。他朋友說她個子不太高。她朋友說他們不太匹配。

        我們終將被流言射殺,一次交心后,她說,你總想爬上更高的山,當你站在山巔,你會發(fā)現你的周圍只有一堆的你,還有一堆更高的山。你沉迷工作沒錯,可我看不到你對生活的熱愛。

        他隱隱嗅出分手前的血腥。他知道他們不會有結果、她也知道。他們之間有巨大的鴻溝。他來自普通家庭,畢業(yè)于普通大學。她畢業(yè)于211,父母都是大學教師。他提到過這種隱憂,在確認關系之后,他問為什么人與人的出身有不同。她說會努力勸說家里同意他們在一起。

        又一個周末她沒有來。晚上電話接通,她說在爬山,和一個朋友。掛斷電話,他又給她撥去,像瘋子歇斯底里打了一個又一個。最終,她的手機關機了。夜里十一點多,馬燈獨自坐在窗前,望著窗外的燈火闌珊,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孤獨感。他回想起與前女友的點點滴滴,那些曾經的美好如今卻成了他心中最深的傷痛。他明白,他們之間的鴻溝無法逾越,但他仍然無法釋懷。

        的確,她更愛體驗生活。比如她愛玩海盜船、跳樓機,還有那臺號稱亞洲最高的過山車,排隊兩小時,上去三分鐘,下來時他渾身哆嗦,滿園的游樂設施他敢再次體驗的只有旋轉木馬。她終于答應再次見面。在長隆歡樂谷,在翻轉的天空中她大喊,再見吧,她哭喊著,下輩子見吧,我們。

        “我們”最終變成字典上的一對陌生詞。他明白她最終沒有說服家人;他明白梁山伯與祝英臺為什么值得稱頌;他明白他們間的引力遠比不過門當戶對;他明白青蛙想要和公主在一起,只能在童話里變成王子。

        為了提高他的英語,她送他六張《老友記》光碟,還有六個筆記本,里面有劇里的每一句臺詞,那都是她一筆筆寫出來的。一次昏迷后,她送他到醫(yī)院,握著他的手,說會永遠陪在他身邊。她把他們的每一張合照都打印出來,照片背后是拍攝日期……

        一遍播放完畢,熟悉的旋律又來了。酷玩樂隊在舞臺中央為他演奏,一遍又一遍地演奏著同一首曲目。他多么希望樂隊可以獨自為他演奏,但專輯版本的要付費。他還記得第一次找到這個免費版本,喜悅之情難以言表,如今這首歌的中文歌詞就是他一個字一個字打上去的。

        穿過地下通道,再走過平城橋,就是她住的小區(qū)。平城橋上車來車往,腿走得有些酸,他抓住欄桿打算休息一下,走來一位好心女人問他,沒事吧。他不知所措地搖了搖頭。女人六十左右,短發(fā),戴著老式塑料鏡,上下打量他,又瞟了眼御河說,同志,您確定沒事吧?謝謝,他笑著說,沒事,我可不會傻到跳河。那人如釋重負舒了一口氣,離他而去。

        宋玉問他走哪了?他沒有回復,直到來到她家小區(qū)門口才說,我到了。她不信,讓他發(fā)個定位??吹蕉ㄎ?,她回了個紅臉蛋的笑臉。她說你一會上來,我家沒人,不過上來之前有件事。他問什么事。她說不好意思說。說吧。她終于說出顧慮:為了兩人的安全,她建議買兩盒HIV試紙,費用她報銷。隔了幾秒她補充,小區(qū)對面就有自動售貨柜。

        很快他把兩盒試紙揣進兜,她讓他再等一下,還沒有化完妝。坐在小區(qū)門口的長椅上,一對夫妻領著一條泰迪迎面走來,他想未來的生活可能不是一帆風順,但只要有信念,他相信,未來一定是金色的。

        他是通過交友軟件認識的宋玉。宋玉說她本打算卸載這個軟件,上面的男人沒幾個好東西,都是些只會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馬燈發(fā)了個笑臉,問宋玉有什么愛好。宋玉喜歡讀書,逛超市,也喜歡聽英文歌。就這樣,戀愛的信號燈亮了。

        之前每天無聊的工作之后他都無所事事,如今他找到了希望。下班后,他握著手機就像牽著愛人的手,從晚上八點到十二點,他們交換彼此的過去。宋玉本科畢業(yè),學的是會計,家也是農村的,目前在一家單位做出納。

        馬燈不是煤校的正式老師,只是一個臨時工,能待下去完全是因為他敬業(yè)的精神。他每一刻都兢兢業(yè)業(yè),一絲不茍,這種職業(yè)道德讓他的名字多次出現在學校的表彰會上。但他的內心是寂寞的,就像一個孤獨的歌手,獨自站在舞臺中央,周圍也不是沒有觀眾,只是這些觀眾在忙自己的事。

        每天他站上講臺,講主謂一致,講定語從句,臺下稀疏地坐著十幾個學生,他們大多戴著耳機,有的打游戲,有的聽歌刷視頻,也有個別趴在課桌上睡覺。面對這群職高學生,他曾試圖管理,在第一次上課時,他讓玩游戲的同學把手機交上來,那個同學像仇人似的瞪著他,白色的眼球布滿紅血絲。他忘不了那如同餓狼的眼,也忘不了主任找他談話,主任說這里是職高,還屬于最差的那種,學生能安安穩(wěn)穩(wěn)坐在課堂上就可以了,務必不要產生矛盾,學生的目的就是考個???,咱們的目的就是讓他們情緒穩(wěn)定,不要出亂子。

        每次上課,馬燈就會想起對牛彈琴這個成語。他每天站在大草原,對著吃草的一群牛講授他們聽不懂的東西。他為什么站在這里,站在這里的價值是什么?個別有編制的老師不在學校,他可能就是替代這些老師上班。他的價值就是替人上班,拿該拿到的薪水。嚴格意義上講,他算不上老師,就是一個機器人,一臺復讀機,每天按部就班,自己給自己講課,自我陶醉,如同精神病患者,自言自語也不覺尷尬。

        他有過崇高的理想,他懷念和學生互動的感覺,懷念把知識傳承下去的成就感,如今他可以去外面代課,但小機構不穩(wěn)定,私立學校也嘗試過,可他的知識體系只殘存了一些碎片。他成了廢人,只能呆在這里。一輩子都會這樣嗎?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不想談論明天。

        聽劉主任說新來的校長說要改革。他希望改革,希望讓老師發(fā)揮該有的作用,讓學生真正學知識,而不是混文憑。最近他也看到新校長做出的改變。校園東門旱廁的空地上多了一個車棚,馬老師笑著說車棚除了可以為電動車遮風擋雨,還可以充電,只要掃上面的二維碼。大門兩側多了兩塊鮮紅的標語牌,主席臺下多了許多鮮花,校園的樹枝修剪得整整齊齊,教學樓庫房里的破舊桌椅不見了,裝修工人在里面忙碌著。學校還采購了兩臺全自動掃地機,淡綠色健壯的車身坐上穿舊西服的牛師傅,讓路過的好幾個老師笑彎了腰。這一切的跡象顯示學校將會越來越好,他相信一切會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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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等得花兒都快謝了。他開玩笑說。你又不是花,我才是,她發(fā)了一個撇嘴的表情,買了嗎?他把兩盒試紙放在長條椅上,拍照發(fā)過去,連同一個笑臉。她送他一束玫瑰,說馬上就好。

        路邊擺攤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一個老農蹲在一堆小蔥前發(fā)呆,身后是輛老舊的自行車。多少錢?馬燈問。一塊。馬燈握著手機,生怕錯過消息。手機依舊沒有震動,他打開手機看了看,的確沒有回復。

        馬燈蹲下閑聊。賣了多錢了?老人從綠的確良上衣口袋掏出一張五塊和兩個五毛的硬幣。六塊。這是您自己種的?馬燈瞧見蔥上還有濕潤的泥土。是,老漢泥土色的皮膚滿是干旱的皺紋,挖了兩個小時。離這里遠不遠?不遠,騎車兩個多小時。

        馬燈起身,瞧見晚霞由金黃變?yōu)樯罴t,熙熙攘攘的人群讓他顯得特立獨行。他如同河中的孤島,周圍的人們匆匆流過,卻無人愿意為他停留。他問她準備好了嗎?很快綠色對話框的左面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圓圈,圈內一個白色的驚嘆號,下面灰色的矩形框內有一行白色的字:消息已發(fā)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他終于明白這里為什么有這么多的人,這就是以前東關的市場。幾十年過去,周圍高樓林立,沒想到菜市場還能像野草一樣留下,和以往一樣,當太陽高升,它逐漸消隱,當太陽落下,它又悄然出現。長椅上坐滿了人,這里沒有了他的位置,他閑逛著,不明白她為什么要拉黑他。

        或許為了口袋里的兩盒艾滋病檢測試紙,兩盒輕飄飄的試紙花了他五百多。走進干凈的平城驛站,關上廁所門,丟掉空盒,掏出兩根試紙,隨著一條小溪從體內流出,每根試紙上顯現出一條紅色。按下沖水鍵,系上褲帶,他重新坐在馬桶上發(fā)呆。他想抽一根煙,雖然他不抽煙,但此時他想抽一根,把煙深深吸入肺里,再慢慢吐出來。

        天依舊很亮,但氣溫降了下來。平城是天然的避暑勝地,夏天的夜極為涼爽。馬燈兜兜轉轉又來到賣蔥老漢旁邊,揮動手指,他說,這些全要了,看看多錢。能吃完嗎?老人抬頭問。沒問題,我們單位人多。老人稱了稱說,十二斤三兩,算十二斤,十二塊,老人說著把一捆捆蔥放入白色蛇皮袋。

        有二維碼嗎?馬燈問。老人尷尬地搖了搖頭。馬燈掏出口袋里的零錢,一百三十五,還有一枚一元的硬幣,他記得上次超市找他兩枚硬幣,如今翻遍口袋,只有一枚了。也沒有多少,都收下吧。我不能要,老人推走馬燈的胳膊,我不能要啊,孩子,我不能要。不,您一定要收下。我姓劉,老人把錢放在左手,右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伸出手,用平城方言介紹,我叫劉永貴。您叫我小馬就好,馬燈握著老人微微發(fā)顫的手,想起臨走前的父親。老人的手溫溫的,像腳下的黃土地。

        小馬,老人從褲兜掏出一盒煙遞給他,煙不好,還有幾根,你拿著抽哇。

        馬燈不抽煙,但沒有拒絕。他右手拎著蛇皮袋,左手握著一根小蔥,偶爾咬一口。他腦袋空空,背對晚霞,朝平城橋走去。

        傍晚的御河水更大了一些,馬燈站在漢白玉的橋上俯瞰深不見底的深藍色水流。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他盯著橋下的御河突然想起尼采的這句話。這句話還是前女友告訴他的,應該是在出租屋,他盯著她看,她說出這句話,然后他們就像兩顆相互吸引的恒星,糾纏,碰撞。

        同志,您是不是剛來過?

        馬燈轉頭,是剛遇見的好心人。

        沒有人一帆風順,我想不開時,就會放聲大哭,喊媽媽。我媽就在那邊,我不能草草離開,否則去了那邊,沒法向她交代。她一定在周圍保佑著我,同志,您有信仰嗎?

        馬燈想了想,搖了搖頭。

        我以前沒有,女人頓了頓,沙啞的嗓子變得濕潤,現在有了,我信我媽,我媽讓我好好活著,我們都得好好活著,不是嗎?

        這是您的工作?

        早退休了,站這里算是一個志愿者。年輕人太不容易了,我沒事就會過來,如果有人想不開,我會和他談一談?,F在的人太孤獨了,如果有人和他聊聊,疙瘩就解開了。爺爺說我們祖上就在御河邊做擺渡生意,我們祖祖輩輩都和御河有緣,他們有空了都會站在御河邊,如果有人想不開,他們都會和別人聊一聊。我站在橋上,看著橋下走過的背影,有時會恍惚,我看到過我的母親,我的爺爺,好像他們還在,只不過平時看不見,每當那時,我心里暖暖的,像懷了一個太陽。

        馬燈送給穿布鞋女人一把蔥。走到校門口,電話響了。是劉主任。要改革了,我剛聽到,主任悄悄說,提前做準備吧。聽說要嚴查吃空餉,另外編外人員可能都不要了……掛斷電話,馬燈沒進校門,拐入百憂解理發(fā)店,老板和老板娘在吃飯,手機里播著《三國演義》:子敬,關某回歸荊州,改日再來相請。

        洗頭呀?老板把碗里最后一口飯吞下說。

        馬燈點點頭,掏出那盒煙問,有火嗎,我忘了買火。

        手邊還沒有,老板不好意思地笑著說,你不是不抽嗎?

        遇到點事,實在想抽一根。馬燈把大蔥和買的豬肉放在桌上,看著女人說,這是大哥讓我買的,他說你最愛吃豬肉大蔥餡餃子。

        把煙給我,老板娘站起,看著老板說,哎,總算還有點良心。

        馬燈遞給女人一支煙。撩開布簾,女人走進里屋,噗嗤一聲,馬燈聽到煤氣點著的聲音。不一會,點燃的煙交到馬燈手里。

        都來一根?馬燈掏出兩根,交給兩人。老板娘看了一眼老板。抽吧,老板說,破例一次,管他呢,都抽上一根,說實話我們都戒了。馬燈抽了一口,煙頭紅了。他把煙遞給老板,老板對著煙頭把自己的點著,交給女人,又點著女人手里的煙。

        房間里煙霧繚繞,三人卻異常安靜??罩猩l(fā)出煙香。馬燈咳嗽幾聲,打破了沉默,嫂子,下午大哥把你們的事都告訴我了。馬燈坐黑沙發(fā)上,看了眼老板,又瞧了眼老板娘。

        老李,這可是你頭一回和別人講過去的事。女人笑著,用食指杵了下男人的腰。

        下午故事還沒有講完,馬燈接過老板娘遞來的水說,我想知道結局,如果方便的話。

        我們去了女人家,大哥抽了一口煙說,她家有一個女孩。望著窗外,煙從男人鼻孔呼出,她家桌上放著一盒鹽酸氟西汀(鹽酸氟西汀,也被稱為百憂解,適應癥為抑郁發(fā)作;強迫癥;神經性貪食癥)。還有幾個煙盒。

        老李,你收拾碗筷,我給他洗頭,女人讓馬燈坐下。

        丟掉煙頭,跨步坐下,馬燈低頭,閉眼等待。

        老李說這是女人第一次給顧客洗頭。她用手試探水溫,很快連綿不斷的往事落下,涂好洗發(fā)膏,先是纖細的手指,接著有數個凸點的洗頭器在頭頂像唱片一樣緩慢旋轉。

        他幫她也洗過一次,吹干長發(fā),他關上燈,打開音樂。當時窗外微亮,即將進入黑暗,他單膝下跪,在出租屋,為她戴上戒指。分手后,她發(fā)過一段視頻,在酷玩樂隊的東京演唱會上,她把他最愛的那首歌錄下來,并傳到了網上。如今每當閉上眼,幻聽就輕而易舉把他帶到現場,歌迷在體育場大聲合唱,而她的聲音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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