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痛心疾首，一邊暗暗發(fā)誓再也不胡吃海喝，一邊想念起當(dāng)年快樂的素食時光。這段素食時光指的是二十世紀(jì)七八十年代，那時我在農(nóng)村老家，每天以瑤家豆腐菜為主食。

瑤家豆腐菜又叫豆腐瑤，是把黃豆倒進石白里舂成黃豆粉，再混搭其他菜煮成的一道農(nóng)家菜肴。關(guān)于豆腐瑤還有一段古老的傳說。相傳在遠古時代，壯、瑤本是親兄弟，后來各自走南闖北，并不斷繁衍生息，形成了兩大族群。有一次，壯族先祖莫一大王拜訪瑤王，瑤王就用豆腐瑤招待了他。吃著散發(fā)濃郁黃豆芬芳的豆腐瑤，莫一大王贊不絕口，便學(xué)做豆腐瑤并傳授給子孫后代，還告誠他們，但凡有貴客到來都要用豆腐瑤來招待。從此，豆腐瑤成為壯、瑤兩族人民招待客人的上等菜肴，一傳就是幾千年。

在二十世紀(jì)七八十年代，要把黃豆春成粉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經(jīng)濟條件的家庭便打造了一種專門用來搗碎食物的工具，叫“對窩”，它的制造過程很費周折，主要分為兩大步。

第一步是準(zhǔn)備木頭部分。準(zhǔn)備一整根約4米長的笨重堅木，在堅木中間的左右兩邊對稱處各鑿一個方卯，按照方卯尺寸制作手臂大小的方椎，楔入為軸，再在堅木另一頭楔入刨圓的堅木頭作春頭。堅木的另一頭則加工成板狀，方便舂豆時腳踏。

第二步是開鑿石窩。要想打造一對石槽和半米深的石窩，至少需要一個半月的時間。我的外公精通木匠和石器活兒，是十里八鄉(xiāng)最受人尊敬的能人，只要聽說外公在哪個村屯做“對窩”，我便纏著母親帶我去看。外公做“對窩”時常戴一副老花鏡，左手緊握鋼錐，右手拿著手錘，精準(zhǔn)、熟練地向鋼錐敲去，發(fā)出“叮叮叮?！钡穆曧憽Ｍ夤稽c一點地鑿著石臼，仿佛在彈奏一首古老的歌謠，很是悅耳。

“對窩”比較笨重，小孩因為力氣小踩不動，只能是大人來踩。踩“對窩”春黃豆是一件體力活兒，需要手腳并用。左手緊握房梁上懸掛下來的繩子借力，右手拿著一條長竹桿，趁春頭一上一下的間隙，伸長脖子看“對窩”里是否還有沒春碎的黃豆，順手挑拌一下，把沒碎的黃豆拌到舂頭底部的正中央。用“對窩”春三到五次，再用細(xì)密的竹篩篩過3遍，小顆粒狀的黃豆就沒多少了。半個小時后，黃豆就被春成了泛著清香的黃豆粉。人們會將黃豆粉保存起來，留著做瑤家豆腐菜。

瑤家豆腐菜的食材很簡單，可以用剝好的南瓜苗或者南瓜花，也可以用芥菜或者苦麻菜，最理想的是用芥菜。做的時候，先在鍋中添加適量清水，加入芥菜和適量鹽，再邊放豆粉邊用筷子攪拌，使豆粉完全融化，然后用中火煮，待鍋邊出現(xiàn)白泡后改微火，等到鍋中心完全起白泡后加入適量油，再用微火煮七八分鐘即可。起鍋前，灑上切細(xì)的香菜和蔥花，香氣四溢的瑤家豆腐菜就做好了。

隨著科技的發(fā)展，用機器幾分鐘就可以得到細(xì)膩的黃豆粉，再也沒人用那沉重的“對窩”了，但是用其煮出來的豆腐瑤卻沒了原來的清香味道，那段美好的素食時光也逐漸成為了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