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是當代中國人耳熟能詳的重要政治概念，與人們的日常生活密切相關。但是，這個重要概念是怎么來的，卻并不是所有人都很清楚?；仡櫄v史，“改革開放”作為一個專有名詞被正式提出，經歷了復雜的演變過程：從分別提出“改革”“開放”，到兩詞在語義上的各自深化拓展，再到以“改革、開放”并舉的形式提出，最后正式提出“改革開放”，前后歷時近10年。

“改革”與“開放”的最早提出

戰(zhàn)爭與革命是中國20世紀上半葉的時代主題，也是關系中國歷史走向的關鍵政治概念。在革命戰(zhàn)爭年代，“改革”一詞是作為革命的一部分存在的。例如，土地改革、城市民主改革、教育改革等，雖然冠之以改革之名，但其性質實為革命。鄧小平、陳云等共和國開國元勛在不同程度上都參與了這些改革進程，顯而易見對“改革”這一詞語并不陌生。但隨著1956年社會主義制度在中國建立，由于國內外環(huán)境較為復雜，使用“改革”一詞容易讓人產生主張改良、搞修正主義的聯想，因而其使用頻次逐漸減少?？傮w而言，革命一直是改革開放之前理解中國政治的關鍵術語。

1977年7月，鄧小平第三次復出。針對當時堆積如山的社會問題，他開始探索在中國建設社會主義的新路。他主動要求分管科學和教育工作，并大力推動科教領域的撥亂反正。8月4日至8日，鄧小平主持召開了科學和教育工作座談會，并全程參與討論。在這次具有深遠歷史影響的會議上，鄧小平沒有直接使用“改革”這個詞，但提出了“科研部門、教育部門都有一個調整問題”“改變大學招生制度”的觀點，實則其中便蘊含著改革的思想。鄧小平在會上作出了恢復高考的重大決策，這是一個關系全局的重大政策調整。隨后，根據鄧小平的指示，教育部向中央報送了《關于推遲招生和新生開學時間的請示報告》，提出“現根據鄧副主席最新的指示，將對高等學校招生制度作較大的改進”。10月21日，《人民日報》在頭版發(fā)表了社論《高等學校招生進行重大改革》，提出“今年將進一步改革招生制度”。

在當時的意識形態(tài)語境下，在革命語境中談論改革，既符合主流意識形態(tài)要求，也易于為廣大群眾所接受。1978年3月18日，鄧小平在全國科學大會開幕式上發(fā)表講話，在談到“現代科學技術正在經歷著一場偉大的革命”之后，提出要“真正搞好教育改革”。此后，他在公開講話中越來越頻繁地使用“改革”這個詞匯。據統計，僅在1978年，鄧小平就在不同場合明確談到“改革”17次，內容涉及多個領域。例如，10月11日，鄧小平代表中央向中國工會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致詞，號召工人階級為實現四個現代化做貢獻。他說：“各個經濟戰(zhàn)線不僅需要進行技術上的重大改革，而且需要進行制度上、組織上的重大改革?！?2月13日，鄧小平在中央工作會議閉幕會上發(fā)表的著名講話《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中，提出了“改革同生產力迅速發(fā)展不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和上層建筑”的問題，強調“如果現在再不實行改革，我們的現代化事業(yè)和社會主義事業(yè)就會被葬送”。

在鄧小平等老一輩革命家的大力推動下，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作出了歷史性決策。改革正式進入中國的政治議程，由此，該詞也開始成為婦孺皆知的政治詞匯。

在大力提倡改革的同時，鄧小平也在思考實行開放政策。從堅持革命到進行改革的提法轉變過程相對順暢自然，而“開放”的提法則更具變革性。1978年10月10日，鄧小平在會見聯邦德國新聞代表團時，第一次提出實行開放政策。在回答關于“中國實行開放政策是否同過去的傳統相違背”的提問時，他表示：“我們的做法是，好的傳統必須保留，但要根據新的情況來確定新的政策。”“我們引進先進技術，是為了發(fā)展生產力，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是有利于我們的社會主義國家和社會主義制度?！?979年1月17日，鄧小平在會見工商界領導人時開始探討實施對外開放的具體辦法，他對與會的榮毅仁說：“希望你減少一些其他工作，多搞些對外開放和經濟工作?！?月19日，他在會見瑞士客人時表示：“中國四個現代化的目標是要堅持下去的，我們將會一步一步地采取更加開放的政策?！薄皩ν忾_放的政策，我們要繼續(xù)貫徹下去?！睂τ谥v求實際的鄧小平而言，他急切地希望通過對外開放打開改革局面。

“改革”與“開放”的各自深化

1978年12月召開的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作出了實行改革開放的歷史性決策。有意思的是，會議公報并沒有直接使用“改革開放”這個詞語，而是在論證實現四個現代化是一場廣泛、深刻的革命之后，提出“對經濟管理體制和經營管理方法著手認真的改革，在自力更生的基礎上積極發(fā)展同世界各國平等互利的經濟合作”，“改革同生產力迅速發(fā)展不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和上層建筑”。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無疑深刻影響了中國歷史的走向，但在此時，“改革”與“開放”只是分別用來代指黨推出的改革政策和開放政策，并沒有合成一個時代的概念。

隨著農村改革的成功、經濟特區(qū)的建立，我國社會經濟呈現出欣欣向榮的局面。鄧小平領導制定的新政策受到人民的普遍擁護，越來越多的人體會到改革政策和開放政策帶來的好處。1982年9月召開的中共十二大發(fā)出了“走自己的路、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偉大號召，鄧小平在開幕詞中把“進行機構改革和經濟體制改革”作為今后一個時期內黨要抓緊的4件工作之一。胡耀邦在大會政治報告中提到改革18次，提到開放4次，要求“抓緊制訂改革的總體方案和實施步驟”，“堅持對外開放、對內搞活經濟的政策”。以中共十二大的召開為引領，改革開放開始向縱深推進。

從1982年9月中共十二大召開到1984年初鄧小平視察深圳等經濟特區(qū)的一年多時間里，改革與開放仍然是作為單獨的政策并行存在的。1983年1月20日，胡耀邦在全國職工思想政治工作會議上著重談了四化建設和改革問題，他表示，鄧小平關于“沒有改革，就不可能實現四個現代化”的見解應該成為黨領導四化建設的一個極為重要的指導思想，認為“要實現四個現代化，大大發(fā)展社會生產力，就必須有生產關系和上層建筑的改革相配合”。6月18日，鄧小平會見參加1983年北京科學技術政策討論會的外籍專家時，明確表態(tài)：“我們的政策是不會變的。要變的話，只會變得更好。對外開放政策只會變得更加開放?！?月8日，鄧小平在同萬里、姚依林等中央領導談話時，強調“要擴大對外開放，現在開放得不夠”，“這是一個戰(zhàn)略問題”。

此時，中央決策層雖然還沒有把“改革”和“開放”放在一起使用，“改革開放”也還沒有成為一個固定搭配，但在生動鮮活的社會實踐中，兩者的關系已然越來越密切：一方面，進行全面改革必然要求在更大程度上向發(fā)達國家學習，引進資金、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通過調整生產關系來解放和發(fā)展生產力；另一方面，擴大開放對縱深推進改革的牽引和促進作用越來越明顯，開放的過程也是伴隨著體制機制改革的過程。雖然改革在人們的日常話語中出現的頻次更多一些，但其內涵也越來越離不開對外開放。

“改革”與“開放”開始并列使用

1984年是中國改革開放史上成果豐碩的一年。這年年初，鄧小平視察了深圳、珠海、廈門等經濟特區(qū)，特區(qū)生機勃勃、興旺發(fā)達的場景讓他十分欣喜?；鼐┮恢芎蟮?月24日，他即約見了胡耀邦、萬里等中央領導，專門探討繼續(xù)辦好經濟特區(qū)和增加對外開放城市的問題。鄧小平特意強調：“建立經濟特區(qū)，實行開放政策，有個指導思想要明確，就是不是收，而是放?！痹谶@一思想的指引下，一個多月后召開的沿海部分城市座談會決定開放沿海14個港口城市，由此，對外開放取得了重大進展。與此同時，為了落實中共十二大的部署，黨中央也開始系統謀劃推進經濟改革。

在新的形勢下，將改革政策與開放政策并列使用的新提法——“改革和開放”“改革與開放”開始出現。這類用法的由來，與1984年5月召開的六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有著密切關系。會議中的政府工作報告指出：“國務院認為，今后在經濟工作中，要著重抓好體制改革和對外開放這兩件大事?！眻蟾嬖趯鴥雀母镞M行具體部署的同時詳細闡述了中國的對外政策，受到國內外的廣泛好評。

由于這次會議適逢沿海部分城市座談會召開不久，改革與開放的問題受到普遍關注。參會的全國人大代表對政府工作報告提出的改革和開放的部署反響熱烈。有的代表認為，報告突出了經濟建設這個中心，抓住了體制改革、對外開放這兩個具有戰(zhàn)略意義的大事；有的代表認為，為了保證改革和開放政策的順利執(zhí)行，首先必須統一思想，做改革和對外開放的促進派；還有的代表表示，改革與開放，給我們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要使自己適應時代的潮流。國外媒體對會議的情況也很關注，普遍認為報告提出了振興中國經濟的有力措施，特別是改革和開放政策，將為實現“四化”開辟道路。例如，泰國《中華日報》發(fā)表社論認為，“以改革和開放政策繼續(xù)推進經濟建設是絕對正確的”。

1984年6月7日，中宣部發(fā)出通知，要求認真學習、宣傳六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通過的政府工作報告。通知強調，要進行廣泛深入的宣傳，“使廣大干部群眾更好地適應改革和開放的形勢”。各地隨即開展了形式多樣的宣傳活動。有的地方在學習討論中認為，干部思想中“左”的殘余和與之相聯系的陳舊觀念，還嚴重地阻礙著改革和開放的深入發(fā)展，各級領導干部要帶頭清除“左”的影響，不怕改革和開放影響左鄰右舍；不怕改革和開放引起閑言碎語；不怕改革和開放沖擊原來的規(guī)章制度，打破現有秩序；不怕改革和開放影響本部門、本單位甚至自己的既得利益。

鄧小平本人在接見外賓時也開始將“改革”和“開放”聯系在一起，盡管他這個時候使用“對內搞活經濟”一詞來指代改革。1984年6月22日，在會見香港工商界訪京團時，鄧小平就有人擔心“一國兩制”政策會變化時充滿信心地表示：“中國現在實行對外開放、對內搞活經濟的政策，有誰改得了？如果改了，中國百分之八十的人的生活就要下降，我們就會喪失人心?！?6月30日，鄧小平在會見第二次中日民間人士會議日方委員會代表團時，首次系統闡述了“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豐富內涵，他表示：“我們提出要發(fā)展得快一點，太快不切合實際，要盡可能快一點，這就要求對內把經濟搞活，對外實行開放政策?！?/p>

1984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35周年慶典在天安門廣場隆重舉行，這也是一次對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制定的新政策實施效果的檢閱，極大激發(fā)了海內外中華兒女的愛國主義熱情，受到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10月6日，鄧小平在會見參加中外經濟合作問題討論會全體中外代表時總結說：“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我們確定了對內經濟搞活、對外經濟開放的政策，沒有這樣的政策不可能成功?！彼€堅定地表示：“對內經濟搞活、對外經濟開放，這不是短期的政策，是個長期的政策，最少50年到70年不會變。”"10月10日，鄧小平在會見聯邦德國總理科爾時透露了即將召開的中共十二屆三中全會的議題，他說：“無論是農村改革還是城市改革，其基本內容和基本經驗都是開放，對內把經濟搞活，對外更加開放?！?/p>

10月20日召開的中共十二屆三中全會不負眾望。會議聚焦改革議題，審議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提出了有計劃的商品經濟的概念，在理論上進一步突破了傳統認識的束縛。這個重要文件的通過標志著中國改革的重點從農村轉移到城市，進入全面改革的新階段。國內外對此反應很強烈，認為它具有歷史意義。10月22日，鄧小平在中顧委第三次全體會議上，充分肯定了其意義，認為說了一些“老祖宗沒有說過的話，有些新話”。

如果說學習和貫徹六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精神使改革與開放在實踐中受到社會各界的關注和熱議，那么，鄧小平在會見外賓時的公開表態(tài)和中共十二屆三中全會出臺的重大舉措，就為“改革”和“開放”在理論話語上更緊密地聯結在一起打開了創(chuàng)新空間。

作為過渡性概念的“兩個開放”

實踐的突破必然促進認識的深化。對于改革政策和開放政策，鄧小平很快提出了“兩個開放”的新觀點，來指代他先前使用的“對內把經濟搞活，對外實行開放”政策。當然，這個觀點更多的是出于服務理論創(chuàng)造的準備，“對內把經濟搞活，對外實行開放”在鄧小平的詞典中并沒有消失，他在接見外賓時仍然不時使用這個提法。

中共十二屆三中全會落幕不久，11月1日，鄧小平在中央軍委座談會上發(fā)表講話，他說：“一個對外經濟開放，一個對內經濟搞活。改革就是搞活，對內搞活也就是對內開放，實際上都叫開放政策?！边@是他基于改革政策與開放政策的密切實踐關聯所作出的新的概括。

此后，鄧小平將他的新思考向來訪外賓作了介紹。1985年3月28日，他在會見日本自民黨副總裁二階堂進時表示：“兩個開放，即對外開放和對內開放，這個政策不會變，我們現在進行的改革是兩個開放政策的繼續(xù)和發(fā)展。改革需要繼續(xù)開放。”4月15日，他在會見坦桑尼亞副總統姆維尼時，對“兩個開放”的觀點作了進一步闡述：既然中國的發(fā)展目標已經確定了，“從何處著手呢？就要尊重社會經濟發(fā)展規(guī)律，搞兩個開放，一個對外開放，一個對內開放”，“對內開放就是改革”。

在經濟體制改革向縱深推進、物價改革和工資改革開始試水的同時，1985年3月，全國科技工作會議舉行，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科學技術體制改革的決定》。5月，全國教育工作會議舉行，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教育體制改革的決定》。這兩份重磅改革文件同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一起勾畫了中國決心推進包括經濟、科技、教育等在內的全面改革的圖景。

鄧小平對全面改革寄予厚望，同時也進一步從理論上升華對改革的認識。1985年8月21日，他在會見坦桑尼亞總統尼雷爾時回顧了中國革命的歷史，簡要總結了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的改革政策，肯定地說：“改革的性質同過去的革命一樣，也是為了掃除發(fā)展社會生產力的障礙，使中國擺脫貧窮落后的狀態(tài)。從這個意義上說，改革也可以叫革命性的變革?！彼€說：“我們的經濟改革，概括一點說，就是對內搞活，對外開放。對內搞活，也是對內開放?！?/p>

“兩個開放”的思想是鄧小平關于改革與開放關系的新思考，這一思想將開放與改革放在了同等重要的地位。既然改革“是中國的第二次革命”，“是中國發(fā)展生產力的必由之路”，而改革也可以稱為“對內開放”，那么，開放與改革對于中國現代化建設的意義至少是同等重要的。這一認識上的突破為改革和開放更緊密地聯結在一起做了很好的鋪墊。由于中國的改革開放日益引起世界的關注，1985年，一個由各國青年組成的“國際村”破例接納時已年過八旬的鄧小平為“名譽村民”。具有世界影響的《大不列顛百科全書》，也將鄧小平收入當代名人錄。當年年底，鄧小平第二次被美國《時代》周刊評為“世界風云人物”。

“改革、開放”與“改革開放”并用的階段

與領導人理論探索的艱辛歷程相適應，報刊上“改革開放”一詞的出現也經歷了一個發(fā)展演變的過程。《人民日報》較早將改革與開放并列是在1984年5月19日刊發(fā)的報道《改革和開放政策將振興中國經濟》。這篇報道介紹了外國輿論關于六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政府工作報告的反應，其中提到“各國通訊社和報紙迅速地加以報道和評述，普遍認為報告提出了振興中國經濟的有力措施，特別是改革和開放政策，將為實現‘四化’開辟道路”?！度嗣袢請蟆吩跇祟}上首次出現“改革開放”一詞則是在1984年9月13日刊發(fā)的文章《抓領導班子調整保證改革開放順利進行》，文章在涉及中組部領導集體對照檢查近幾年組織工作問題提出整改意見時寫道：“今后，就是要貫徹執(zhí)行中央對組織工作的重要指示，保證改革和開放工作的順利進行，真正做到議大事，懂全局，管本行，進一步開創(chuàng)新局面?！碑斎?，這里的“改革和開放工作”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改革開放”?！案母镩_放”一詞首次在《人民日報》文章內容里出現是1985年1月14日的《天津市人大常委會工作出現新局面》一文中，文中寫道：“根據四化建設和改革開放的迫切需要，天津市人大常委會深入調查研究，廣泛征求意見，制定了一些地方性法規(guī)?！?此后，“改革和開放”“改革與開放”“改革、開放”“‘改革’和‘開放’”的用法開始較為頻繁地出現在《人民日報》上。

根據公開文獻，鄧小平本人首次提到“改革開放”一詞是在1984年2月9日，這一天，鄧小平在廈門參觀陳嘉庚創(chuàng)辦的集美學村和陳嘉庚故居，并聽取集美校委會負責人關于集美學村發(fā)展過程和今后規(guī)劃的匯報。他說：“陳嘉庚是個愛國華僑。福建華僑多，進出都經過廈門。改革開放后，僑務工作很重要。廈門要加強僑務工作，進一步貫徹好僑務政策?！钡@個時候，“改革開放”還不是一個經常使用的固定用語。

到了1986年，鄧小平開始較多地使用“改革開放”這個提法。1986年3月28日，他在會見新西蘭總理郎伊時說：“我們的現代化建設要取得成功，決定于兩個條件。一個是國內條件，就是堅持現行的改革開放政策……還有一個是國際條件，就是持久的和平環(huán)境?！?月4日，在會見南斯拉夫領導人弗拉伊科維奇時，鄧小平作出了“我們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提出改革開放”的判斷，這也是他首次在概念上把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與改革開放聯系在一起。

在此時，“改革開放”作為一個政治概念還沒有定型，鄧小平在使用“改革開放”的同時，仍然在使用“開放、搞活”“改革、開放”“對內、對外開放”等提法。例如，1986年6月28日，鄧小平在中央政治局常委會上強調：“開放、搞活，必然帶來一些不好的東西，不對付它，就會走到邪路上去?！彼赋鲆ㄟ^端正黨風“保證我們開放、搞活政策的正確執(zhí)行”。1987年4月16日，在會見香港特別行政區(qū)基本法起草委員會委員時，鄧小平反復強調，中國“對內開放、對外開放”的政策不變，他不同意有人關于“中國的改革、開放政策在收”的觀點，表達了“我們的開放、改革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膽子要大，要堅決”的立場。

在會見外賓時，鄧小平也在同時使用“改革開放”“改革、開放”“對外開放、對內改革”等提法。1987年1月13日，鄧小平在會見日本自民黨干事長竹下登時表示：“沒有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不可能搞建設，更不可能實行改革開放政策，這些都搞不成?！钡瑫r也說：“學生鬧事不會出大問題，不會影響我們既定的方針政策，不會影響改革、開放的政策?！?1月20日，鄧小平在會見津巴布韋總理穆加貝時說，學生鬧事和中央領導層的變動“不會影響我們對內、對外開放的政策”，“要得到發(fā)展，必須堅持對外開放、對內改革”。3月8日，鄧小平在會見坦桑尼亞總統姆維尼時，闡釋了中國的發(fā)展目標后解釋說，搞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我們制定了兩個開放的政策，即對外開放和對內開放”，“我們的改革和開放都將繼續(xù)進行下去”。

“改革開放”用語的定型

隨著中共十三大的臨近，推進理論創(chuàng)新的要求變得更加迫切。1987年2月6日，鄧小平在與幾位中央領導談話時，要求十三大報告在理論上要闡述什么是社會主義，在重申堅持四項基本原則的同時，需明確改革開放的必要。4月30日，鄧小平在會見西班牙政府副首相格拉時概括回顧了新中國成立以來的歷史，充分肯定了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的政策，第一次提出了“三步走”的發(fā)展規(guī)劃，他使用了“搞好改革和開放”“改革、開放”的提法。6月12日，鄧小平在會見南斯拉夫客人時充滿信心地表示，“幾年的實踐證明，我們搞改革、開放的路子是走對了”，“我們改革、開放的政策不可能放棄”，要在總結經驗的基礎上，“加快一點改革、開放的步子”。6月29日，鄧小平在會見美國前總統卡特時透露，中共十三大要“重申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所制定的一系列方針、政策，主要是改革、開放政策”。8月29日，鄧小平在會見意大利共產黨領導人時對外宣布：“今年10月我們黨要召開十三大。十三大歸根到底是改革開放的大會?！?/p>

1987年10月召開的中共十三大具有重要意義，大會政治報告中先后29次提到“改革開放”，提出了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理論和黨的基本路線，并將“堅持改革開放”納入黨的基本路線，成為兩個基本點之一。鄧小平對中共十三大給予高度評價。11月16日，他在會見日本社會黨委員長士井多賀子時評價十三大更新了中央領導班子，“保證我們的改革開放政策能夠連續(xù)貫徹下去，并且加快步伐”。1988年5月25日，鄧小平在會見捷克斯洛伐克共產黨中央總書記雅克什時回顧了10年來的奮斗歷程，他肯定地說，經過10年來的實踐檢驗，我們實行改革開放是正確的，改革開放的步伐要走得更快一些，改革開放要貫穿中國整個發(fā)展過程。

此后，鄧小平對“改革開放”用語的使用趨于頻繁化，并繼續(xù)就“改革開放”發(fā)表了一系列重要觀點，如提出“中國一定要堅持改革開放，這是解決中國問題的希望”“我們搞四化，搞改革開放，關鍵是穩(wěn)定”“改革開放政策穩(wěn)定，中國大有希望”“堅持改革開放是決定中國命運的一招”“改革開放膽子要大一些，敢于試驗，不能像小腳女人一樣，看準了的，就大膽地試，大膽地闖”"，等等，這些觀點令人印象深刻，也進一步深化了社會各界對“改革開放”的認識。

中共十三大把“改革開放”作為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基本路線的兩個基本點之一，使“改革開放”成為了固定用語，這個重要理論創(chuàng)新與鄧小平此后多次提到“改革開放”并對其內涵和意義進行闡釋結合在一起，也讓社會各界普遍接受了“改革開放”的提法?！度嗣袢請蟆吩趫蟮乐嘘P于“改革開放”的用語逐漸多了起來，雖然仍然還有“改革、開放”的提法，但已逐漸減少。到1989年下半年之后，“改革開放”的用語已完全取代了“改革、開放”，成為我們今天所熟知的“改革開放”。"""""""""""""""""""""""（責任編輯：鄭"""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