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國特色新聞學“以正面為主”的范式源自延安時期文藝領域“寫光明為主”，新中國成立后思政領域“以表揚為主”，改革開放后新聞宣傳領域“以正面宣傳為主”的工作方針；確立于習近平對這一工作方針的豐富與完善；根植于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中儒家的“教化”傳統(tǒng)、“仁愛”思想、“和為貴”理念以及道家的“無為而治”理念；遵循了馬克思主義哲學中的價值導向、認識論、辯證法原理，以及心理學中的心理動力學原理，情緒感染、社會學習、認知失調理論。通過上述學理考察發(fā)現(xiàn)，這一范式具有合理性、正當性與科學性。

關鍵詞：中國特色新聞學；以正面為主；馬克思主義新聞觀

中圖分類號：G206" "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003-8477（2025）03-0147-11

中國特色新聞學在理論建構和話語體系上具有鮮明的個性化特征，“以正面為主”是貫穿其始終的范式。這一范式有其悠久的歷史源流、深厚的文化根基和深刻的科學原理。從延安時期的文藝座談會，到新中國成立后的思想政治教育，再到改革開放以來的新聞輿論工作，“以正面為主”經(jīng)歷了不斷的發(fā)展與完善。習近平總書記在繼承和發(fā)展的基礎上，賦予其新的時代內涵，強調在堅持團結穩(wěn)定鼓勁的同時，要積極傳播正能量，激發(fā)全社會團結奮進、攻堅克難的力量。

本文試圖從歷史源流、新時代的完善與發(fā)展、文化根基和哲學、心理學原理四個方面對其進行學理考察。

一、“以正面為主”范式的歷史源流

從黨的宣傳思想文化工作的歷史看，“以正面為主”范式貫穿于文藝、思想政治教育和新聞宣傳等多個領域，是社會主義建設過程中激發(fā)社會積極能量、引導群眾思想的重要方針。從文藝領域的“寫光明為主”，到思政工作的“以表揚為主”，再到新聞宣傳中的“以正面宣傳為主”，這一方針的應用和發(fā)展展現(xiàn)了其理論邏輯的一致性和實踐價值的廣泛性。各領域在借鑒歷史經(jīng)驗的同時，根據(jù)實際需要，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實施路徑，共同推動了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和文化建設的繁榮。

（一）文藝領域的“寫光明為主”

“以寫光明為主”可以追溯到蘇聯(lián)文學中的“光明夢”。十月革命后，列寧領導俄國無產階級創(chuàng)建了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但新舊社會的交替，不免殘存著封建主義和資本主義的舊思想、舊觀念、舊習慣，嚴重阻礙社會發(fā)展，因此在十月革命勝利以后，列寧要求文藝作品要關注人民生活：“直接觀察工人和農民，即俄國十分之九的居民生活中的新事物?！盵1]在這一方針的指導下，蘇聯(lián)文藝界充滿了激情，早期蘇聯(lián)革命作家們創(chuàng)作了大批描繪社會主義革命的文藝作品，生動刻畫了蘇聯(lián)人民積極斗爭的形象，充滿著理想主義的激情，充分展示了社會主義的先進性。這一時期的蘇聯(lián)文學雖是以寫光明為主，但是他們也寫工作中的缺點，也寫反面人物，作為整個寫光明為主的陪襯，并不是所謂的“一半對一半”。[2]（871）

1942年5月，毛澤東同志結合中國當時的實際情況，認為身處于黑暗壓迫中的中國人民，需要正面向上的精神喚醒斗爭意識，以此來激發(fā)人民的反抗動力，促進抗日斗爭勝利，他在延安整風運動中借鑒蘇聯(lián)文學“以寫光明為主”的經(jīng)驗，[2]（871）在《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中將“以寫光明為主”確定為當時文藝工作指導方針。同時，針對當時文藝領域出現(xiàn)的“歌頌”和“暴露”之比的爭論，毛澤東還駁斥了“從來文藝的任務就在于暴露”這一說法，[2]（871）認為對于革命的文藝家來說，暴露的從來不是人民群眾，而只能是侵略者、剝削者、壓迫者以及在人民群眾中留下惡劣影響的人。在“以寫光明為主”的方針指導下，自1942年起，那些具有諷刺意味、暴露社會陰暗面的文藝作品逐漸淡出人們視野，而弘揚正面價值的文藝作品在解放區(qū)廣泛傳播，蓬勃發(fā)展。

“以寫光明為主”并非憑空而來，而是根據(jù)社會主義文藝創(chuàng)作的內在要求和歷史條件提出的。雖然在實施過程中遇到了一些爭論和挫折，但總體上，這一方針得到了文藝界的廣泛認可，并成為指導文藝工作的重要原則。它打破了當時文學界以批判揭露為主的局面，驅散了批判文學給民眾帶來的壓抑與黑暗，將文學視角對準了人民群眾的生活，推動了現(xiàn)實主義文學的發(fā)展。

（二）思想政治領域的“以表揚為主”

在延安整風前，當時黨中央所在地延安“三風”問題比較突出，由于教條主義、“左”傾思想等一些錯誤思想的認識影響，思想政治意識逐漸偏離現(xiàn)實，嚴重阻礙了解放區(qū)的建設，增加了黨發(fā)展的困難。在延安整風運動之后，隨著文藝領域的“以寫光明為主”的方針的確立，思想政治工作領域也逐漸形成了“以表揚為主”的觀念。這一觀念的形成，基于三大原因：一是當時在廣大人民群眾之中，積極因素始終是占主導地位的，而消極因素則是非主流的；二是表揚是一種對人類真善美的贊美，能夠滿足人民群眾的精神需求；三是因為表揚是一種積極的心理暗示，能極大激發(fā)人民群眾投身社會主義建設的熱情。

新中國成立以后，人民參與社會主義建設的干勁高漲，一批典型人物相繼涌現(xiàn)，這些典型人物被新聞媒體廣泛表揚，其直接效果就是大家紛紛向典型人物學習、你追我趕，人們的精神面貌煥然一新?！耙员頁P為主”在各行各業(yè)形成了正反饋，因此被廣泛地應用在思想政治教育上。比如，認為“從正面教育入手，以表揚為主，是對社員進行政治思想工作的一個好方法”。[3]（20-21）“在日常的思想工作中，卻應該注意以表揚為主，更多地從正面樹立榜樣?！盵4]然而，在“文革”期間，這一優(yōu)良傳統(tǒng)被中斷，取而代之的是以批判斗爭為主的風氣。

改革開放后，思想政治工作撥亂反正，再次轉向“以表揚為主”和“以正面教育為主”，多項中央文件重申了這一原則。例如，針對農民的思想政治工作提出要“以正面教育為主，表揚為主，耐心說服，循循善誘，既不能堵，也不能壓，更不能采取簡單粗暴的辦法。要用辯證唯物主義、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去分析問題，回答問題，尊重唯物論，堅持辯證法”；[5]（235）針對企業(yè)基層組織工作提出“思想政治工作應當以表揚為主，鼓勵先進，幫助后進，方法應當生動活潑，寓教育于各種有益的活動之中，努力提高思想政治工作的效果”。[6]（100）1990年5月，李瑞環(huán)同志在中國職工思想政治工作研究會上的講話中，明確提出“以正面教育為主”。[7]（3-16）

自此，以正面教育為主成為我黨思想工作長期堅持、行之有效的方針。

（三）新聞宣傳領域的“以正面宣傳為主”

1980年1月16日，鄧小平指出，報刊“要大力宣傳社會主義的優(yōu)越性”，[8]（255）為新聞工作指明了“以正面宣傳為主”的方向。1986年9月12日，喬石同志在端正黨風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提出：“以正面宣傳為主，宣傳當中要緊緊扣住我們黨的根本宗旨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是光明正大、是鐵面無私的”。[9]（49）在經(jīng)歷了“89政治風波”后，黨意識到正面宣傳的積極作用，新聞工作以寫正面為主被正式提出。在這一方針的指導下，新聞報道開始聚焦于人民群眾在實踐中的新成就、新創(chuàng)造和新經(jīng)驗。同時，隨著認識的深化，新聞界也意識到，在堅持正面宣傳為主的同時，不應忽視輿論監(jiān)督的重要性。正面報道與輿論監(jiān)督相輔相成，前者鼓舞人心，后者則通過揭示問題、促進整改，共同推動社會的進步與發(fā)展。1989年11月25日，李瑞環(huán)作了《堅持正面宣傳為主的方針》的講話，李瑞環(huán)明確“以正面宣傳為主”是“社會主義新聞事業(yè)必須遵循的一條極其重要的指導方針”。[10]（7-14）三天后，江澤民同志在《關于黨的新聞工作的幾個問題》中肯定了李瑞環(huán)提出的這一方針。胡錦濤同志就任總書記后也重申了這一方針。

二、“以正面為主”范式在新時代的確立與發(fā)展

進入新時代，“以正面為主”范式在理論與實踐上得到了進一步深化與拓展。從新聞宣傳到文化建設，這一范式不僅適應了社會主要矛盾的變化，還積極回應了全球化和數(shù)字化時代的全新挑戰(zhàn)。在新聞宣傳領域，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圍繞“為何堅持”和“如何踐行”正面宣傳，系統(tǒng)闡述了其理論邏輯和實踐路徑，為新時代的新聞工作指明了方向。在文化領域，“以正面為主”被進一步延展，聚焦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傳播與弘揚，以豐富生動的文藝形式向社會傳遞真善美，啟迪思想，凝聚人心。

（一）“以正面為主”范式在新聞宣傳領域的確立

黨的十八大后，習近平總書記在延續(xù)前述領導人新聞思想的基礎上，進一步豐富了“以正面宣傳為主”的內涵，使得“以正面宣傳為主”這一新聞工作方針更加完善。

2013年8月19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進一步完善了這一方針。[11]（4-5）習近平首先闡釋了“為何”：“我們正在進行具有許多新的歷史特點的偉大斗爭，面臨的挑戰(zhàn)和困難前所未有，必須堅持鞏固壯大主流思想輿論，弘揚主旋律，傳播正能量，激發(fā)全社會團結奮進的強大力量?！逼浯瘟暯娇倳浕卮鹆恕叭绾巍保骸瓣P鍵是要提高質量和水平，把握好時、度、效，增強吸引力和感染力，讓群眾愛聽愛看、產生共鳴，充分發(fā)揮正面宣傳鼓舞人、激勵人的作用。在事關大是大非和政治原則問題上，必須增強主動性、掌握主動權、打好主動仗，幫助干部群眾劃清是非界限、澄清模糊認識?！本唧w到實踐層面，習近平給出了具體的“操作指南”，他認為正面宣傳不是居高臨下的空洞說教、唱高調，而是從人民群眾豐富多彩的現(xiàn)實生活中發(fā)現(xiàn)和提煉出那些充滿正能量的人和事，要“讓群眾愛聽愛看，產生共鳴”，并且要將主流導向融入創(chuàng)新實踐當中，充分發(fā)揮正面宣傳鼓舞人、激勵人的作用，積極展示中國社會健康向上的本質。

在2016年2月19日召開的“黨的新聞輿論工作座談會”上，習近平再次強調了“以正面宣傳為主”的重要性，[12]（4-6）并就“為何”和“如何”再次作了深入的闡釋。他指出，一方面，在我國的社會中存在主流與支流，積極正面的事物是我國社會的主流，而消極負面的事物則是支流，要理清“主流與支流、成績和問題、全局和局部”，客觀反映我國積極發(fā)展、蓬勃向上的社會風貌。另一方面，基于新的歷史特點的偉大斗爭的需要以及在這個過程中所面對的各種困難與挑戰(zhàn)，我們需要通過正面宣傳調動各方參與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的積極性，凝聚攻堅克難的力量。在“如何”的問題上他除了提出“要注重提高質量和水平，增強吸引力和感染力”的原則性要求外，還給出了具體的方法：要用心用情，摒棄假大空的套路化、公式化宣傳，同時也要重視用戶思維，在社交媒體時代要做好差異化、分眾化傳播，滿足不同用戶的多元化需求。在策略上，要堅持“兩點論”，“堅持團結穩(wěn)定鼓勁、正面宣傳為主，也不是說就當好好先生、當東郭先生、當開明紳士”，他還著重強調在思想認識問題上，要充分發(fā)揮正面引導的作用，用事實說話，進一步拓展和豐富了“以正面宣傳為主”的應用場景。要特別指出的是，在這次講話中他強調“輿論監(jiān)督和正面宣傳是統(tǒng)一的”，第一次將正面宣傳和輿論監(jiān)督統(tǒng)一了起來，極大增強了這一理論的自洽性。他指出，“不是說只能講正面，不能講負面，關鍵是要從總體上把握好平衡”。在這次講話中習近平用48個字高度概括了新聞輿論工作的職責和使命，其中“團結人民、鼓舞士氣，成風化人、凝心聚力，澄清謬誤、明辨是非”24個字正是對“以正面宣傳為主”要達成的宣傳效果的生動表述。

2016年4月19日，習近平在全國網(wǎng)絡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談會上將“以正面宣傳為主”拓展到了互聯(lián)網(wǎng)，強調“做強網(wǎng)上正面宣傳，培育積極健康、向上向善的網(wǎng)絡文化”，[13]進一步完善了“以正面宣傳為主”的應用空間。

2018年8月21日，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習近平再次豐富了“以正面宣傳為主”的內涵，他重點從“舉旗幟、聚民心、育新人、興文化、展形象”五個維度論述了“以正面宣傳為主”的使命任務，同時強調要通過“加強傳播手段和話語方式創(chuàng)新”完成好這項使命。

2023年10月7日至8日，習近平在全國宣傳思想文化工作會議上強調要“鞏固壯大奮進新時代的主流思想輿論，以強信心為重點加強正面宣傳，提高輿論引導能力”，[14]（4-5）其中“強信心”的表述可以視為習近平針對疫情后經(jīng)濟下行趨勢，對“以正面宣傳為主”提出的新的時代要求。

綜上，習近平總書記完善了“以正面宣傳為主”的方針，使其內涵更豐富了，要求更明確了，理論自洽性更強了，應用空間和應用場景更廣闊了，針對性更強了。

自此，中國特色新聞學“以正面為主”的范式得以確立。

（二）“以正面為主”范式在文化領域的延展

在新時代，“以正面為主”范式還延展到了文化領域。習近平在多次講話中強調了積極向上的價值觀和生活態(tài)度。在2014年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中，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文藝作品要“傳遞真善美，傳遞向上向善的價值觀，引導人們增強道德判斷力和道德榮譽感，向往和追求講道德、尊道德、守道德的生活”。通過這樣的作品，文藝工作者能夠啟迪思想、溫潤心靈、陶冶人生，掃除頹廢萎靡之風，成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生動傳播者和踐行者。[15]在2016年4月26日知識分子、勞動模范、青年代表座談會上的講話中，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心中有陽光，腳下有力量，為了理想能堅持、不懈怠，才能創(chuàng)造無愧于時代的人生?！盵16]2016年11月30日，在中國文聯(lián)十大、中國作協(xié)九大開幕式上的講話中，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文藝工作者要弘揚正能量，用文藝的力量溫暖人、鼓舞人、啟迪人?！睆娬{“清泉永遠比淤泥更值得擁有，光明永遠比黑暗更值得歌頌”。廣大文藝工作者要“善于在幽微處發(fā)現(xiàn)美善、在陰影中看取光明”，“堅持用光明驅散黑暗、用真善美戰(zhàn)勝假惡丑，讓人們看到美好、看到希望、看到夢想就在前方。”[17]2021年11月20日，習近平致信祝賀首屆中國網(wǎng)絡文明大會召開，強調“廣泛匯聚向上向善力量”“共建網(wǎng)上美好精神家園”。[18]

三、“以正面為主”范式的文化根基

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為“以正面為主”的范式提供了深厚的理論支撐與實踐啟示。這一范式的形成不僅是時代發(fā)展的產物，也深深根植于儒家、道家等思想體系的核心理念中。從儒家的“教化”傳統(tǒng)、“仁愛”思想和“和為貴”理念，到道家的“無為而治”，這些哲學思想為“以正面為主”范式提供了文化根基與歷史延續(xù)性。這些理念共同揭示出，通過正面引導與積極塑造，可以實現(xiàn)個體道德提升與社會和諧發(fā)展的目標，進一步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自信的深化與拓展。

儒家思想注重通過正面的教化和仁愛精神構建社會秩序，強調通過禮樂熏陶和道德示范提升民眾修養(yǎng)，與“以正面為主”中傳遞真善美、弘揚正能量的理念高度契合。道家的“無為而治”則體現(xiàn)了尊重自然與人性規(guī)律，以智慧引導促成社會內在和諧，與正面宣傳的循序漸進、潛移默化如出一轍。這些傳統(tǒng)文化精髓為“以正面為主”提供了重要的理論支持，也彰顯了中華文化在新時代的創(chuàng)造性轉化與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

（一）儒家“教化”傳統(tǒng)

“教化”是通過道德教育來感化人民，是儒家倫理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旨在培養(yǎng)人們的道德行為和社會責任感。[19]在中國古代，“教化”被當作一種通過政治、道德等手段影響人們道德心理的形成的特殊的統(tǒng)治術。[20]（106-115）中華文化中有深厚的教化傳統(tǒng)，教化一詞最早強調的是禮樂教化，其最初的核心含義，即通過教育、引導與熏陶，塑造個體品德，將民眾引領至善行的道路，提升社會整體道德水平?！抖Y記·經(jīng)解》“故禮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也于未形”強調了禮儀在教化人心、預防邪惡方面的重要作用，它能夠在潛移默化中提升人們的道德水平，培養(yǎng)人們正確的行為習慣，預防邪惡行為的產生。此外，《論語·述而》中孔子“不憤不啟，不悱不發(fā)”的教育思想，也體現(xiàn)了教化過程中注重啟發(fā)引導、循循善誘的特點。

“注重發(fā)揮文以化人的教化功能，把對個人、社會的教化同對國家的治理結合起來，達到相輔相成、相互促進的目的?！盵21]同時習近平在多個場合強調要弘揚正能量，傳播正面的聲音，這與教化思想中的正面引導原則相一致?！敖袒彼枷朐诮逃鸵龑藗儠r，著重強調正面的價值觀、道德規(guī)范和積極的行為模式，以此來激勵和引導人們向善向上，形成良好的社會風氣和個人品德。首先，“以正面為主”繼承了教化傳統(tǒng)中強調的正面引導與積極塑造的精神，通過傳遞正面、積極的信息或思想，激發(fā)社會成員的內在動力，引導他們向善向美。這種宣傳方式有助于培養(yǎng)社會成員的積極價值觀和行為習慣，與教化傳統(tǒng)中“導之以德，齊之以禮”（《論語·為政》）的理念相契合。其次，“以正面為主”注重在潛移默化中提升公眾的道德水平和文化素養(yǎng)，2018年8月21日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就曾提到“育新人，就是要堅持立德樹人、以文化人”，與教化傳統(tǒng)中“潤物細無聲”的教化方式相呼應。通過持續(xù)、廣泛的正面宣傳，可以營造積極向上的社會氛圍，增強社會凝聚力和向心力，為社會的和諧穩(wěn)定提供有力支持。最后，“以正面為主”還體現(xiàn)了教化傳統(tǒng)中對于預防勝于治療的智慧。在信息時代，負面信息往往具有更強的傳播力和影響力，容易引發(fā)社會恐慌和不安定因素。而正面宣傳則能夠在源頭上遏制負面信息的擴散，通過積極正面的信息引導公眾理性思考、正確判斷，從而有效預防社會問題的發(fā)生。

（二）儒家“仁愛”思想

作為儒家倫理體系的核心，儒家“仁愛”思想強調以愛人為基礎，構建和諧的人際關系與社會秩序。儒家認為“仁”即“愛人”，是一種內在的道德情感，表現(xiàn)為對他人的深切關懷與尊重。這種愛超越了血緣與親疏，追求普遍的人類之愛。仁愛不僅是一種理念，更是一種行動指南，它強調以仁來協(xié)調人際關系，促進社會的和諧與公正?？鬃釉凇墩撜Z》中多次提及“仁”，其中“仁者愛人”直接揭示了仁愛的本質?！墩撜Z·述而》篇中“子曰：‘志于道，據(jù)于德，依于仁，游于藝?！边@句話可以說是孔子思想的綱領性的提示。[22]（128）

“仁愛”注重正面的人際互動和社會和諧，有利于構建新型的和諧人際關系。[23]（31-33）孟子認為“君子之于物也，愛之而弗仁；于民也，仁之而弗親。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認為仁愛是從“親親”的血緣關系出發(fā)，到“仁民”的人際之間的愛，再到對于萬物的仁愛，這是一種對于“仁愛”的拓展，而且儒家的仁愛，是講究原則，以仁來協(xié)調人際關系的道德之愛，而非偏私之愛，強調推己及人，仁愛愛人，從而形成健康、和諧的社會秩序。

“以正面為主”強調在社會互動中，應以積極、正面的內容為主導，以促進社會的和諧與進步。其與儒家“仁愛”思想高度契合，主要體現(xiàn)在價值導向的一致性、行為準則的契合、社會效果的共鳴?！耙哉鏋橹鳌背珜в谜娴膬热莨奈枞?，與儒家仁愛思想中用關愛來溫暖人的價值取向相一致。正面宣傳，可以激發(fā)人們的善念和正能量，促進社會的和諧與穩(wěn)定。同時“仁愛”也正是“以正面為主”中的正面內容；儒家仁愛思想要求人們以仁愛之心為行為準則，“以正面為主”則鼓勵人們在信息傳播中傳遞正面信息，避免負面信息對人的傷害。這種對正面信息的強調，有助于培養(yǎng)人們的積極心態(tài)和良好行為習慣；儒家仁愛思想中仁愛目的是社會的和諧與秩序，而“以正面為主”通過正面宣傳，最終也是為了實現(xiàn)社會的和諧與穩(wěn)定。

“仁愛”思想歷經(jīng)數(shù)千年的沉淀，其核心價值與當前中國特色新聞學“以正面為主”范式緊密相連，構成了時代契合性的堅實基礎。正如習近平強調：“我們應深入探索并闡揚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深厚底蘊，特別是其中蘊含的仁愛精神、民本思想、誠信原則、正義追求、和諧理念及大同理想，使之成為滋養(yǎng)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不可或缺的源泉?！盵24]

（三）儒家“和為貴”理念

“和為貴”是儒家思想中關于社會和諧與人際關系的核心理念之一。儒家思想認為，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社會的關系應該是和諧融洽的?？鬃釉凇墩撜Z·學而》篇中明確提出了“禮之用，和為貴”的論斷，在這里“和”可以理解為和諧、協(xié)調、融洽等含義?？鬃诱J為，禮儀的功用在于實現(xiàn)和諧，即在社會生活中，通過禮儀的約束與調節(jié)，人們能夠相互尊重、理解、包容，從而建立起和諧的人際關系和社會秩序。此外，儒家經(jīng)典如《中庸》也強調“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進一步闡述了和諧對于天地萬物生長繁衍的重要性?！昂汀钡挠^念肯定多樣性的統(tǒng)一，主張容納不同意見，對于文化的發(fā)展有積極的促進作用。[25]（94-95）

“以正面為主”與儒家“和為貴”的思想在追求社會和諧、促進社會穩(wěn)定方面具有高度的契合性。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提到“和平、和睦、和諧是中華民族5000多年來一直追求和傳承的理念”，[26]這種強調社會穩(wěn)定、和諧發(fā)展的價值觀與儒家“和為貴”思想強調人與人之間的和諧、人與自然的和諧以及人與社會的和諧相一致。兩者都認識到和諧是社會進步和發(fā)展的重要基石?！耙哉鏋橹鳌睆娬{通過展現(xiàn)社會的美好面貌和積極因素，激發(fā)公眾的正能量和積極心態(tài)，促進人與人之間的信任與合作，從而為實現(xiàn)社會和諧奠定堅實的心理基礎。在儒家看來，過多的負面信息可能加劇社會矛盾和沖突，不利于社會的和諧穩(wěn)定?！耙哉鏋橹鳌庇兄跍p少負面信息的傳播和擴散，避免引發(fā)社會恐慌和不安定因素。因此，通過正面宣傳來引導社會輿論，是維護社會穩(wěn)定、促進和諧發(fā)展的重要手段。

（四）道家“無為而治”

道家所倡導的“無為而治”強調人類應該順應自然規(guī)律和宇宙法則，以實現(xiàn)和諧共生和可持續(xù)發(fā)展。道家的“無為而治”并非無所作為，而是強調在治理過程中應避免過度的人為干預，讓事物按照自然規(guī)律發(fā)展，達到自我完善與和諧共生的狀態(tài)。這與辯證唯物主義的動靜觀有一致性，[27]（66-70）都強調在動態(tài)發(fā)展中追求與維系和諧穩(wěn)定，靜止與動態(tài)相互依存。

道家“無為而治”的核心理念是通過順應自然、智慧引導、減少懲戒以及激發(fā)內在動力等方式，尊重與順應人性與自然法則，讓社會成員自發(fā)地形成積極向上的價值觀和行為準則，促進社會的和諧與進步。

“以正面為主”蘊含著道家“無為而治”的精髓，展現(xiàn)了一種順應人性、激發(fā)內在動力的治理智慧。首先，在人類社會生活中正面的事情總是占主流地位的，因此不管是新聞宣傳也好，文化建設也好，我們要順應這一主流。其次，人類天生具有向善向上的本性，通過正面的宣傳與引導，能夠激發(fā)人們內心的正能量，使其自發(fā)地形成積極向上的價值觀和行為準則。這種方式正是對人性自然趨向的順應與尊重。最后，老子的“為之于未有”，強調在行動之前深思熟慮，即在事物初露端倪之時便有所預見與籌備。[27]（66-70）這要求我們深刻洞察事物的本質及其演變趨勢，提前布局，以確保在問題尚未浮現(xiàn)之際便已采取有效措施，從而達到預防危機、化解紛擾于無形的境界。傳統(tǒng)的強制性管理往往依賴于事后的懲罰與威懾，而“以正面為主”則側重于事前的正面激勵與引導，減少了對個體和社會的負面干預，讓社會成員在更加寬松自由的環(huán)境中成長與發(fā)展。此外，正面宣傳不僅是對個體的激勵與引導，它還可以塑造良好的社會氛圍，從而影響人們的行為選擇，影響個體自覺地提升自我修養(yǎng)與道德水平，形成內在的道德約束與自我激勵機制，從而實現(xiàn)個體與社會在不知不覺中向著更加和諧與進步的方向發(fā)展。

四、“以正面為主”范式中的科學原理

中國特色新聞學的“以正面為主”范式，具有深厚的科學基礎，既契合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又融入現(xiàn)代心理學的核心理念。這一范式的形成與運用，不僅是哲學理論的實踐延展，更是心理學原理的現(xiàn)實映射，體現(xiàn)了理論與實踐的高度結合。在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價值導向、認識論和辯證法三大原理為“以正面為主”提供了堅實的理論支撐；而在心理學領域，心理動力學、情緒感染、社會學習和認知失調理論則從個體與群體行為的層面揭示了其有效性。

（一）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

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聞學理論的核心基礎，其三大原理為“以正面為主”的宣傳范式共同構成了一個內涵豐富、邏輯嚴密的理論體系。首先，價值導向原理通過揭示價值觀的核心引導作用，為正面宣傳確立了明確的目標與方向；其次，認識論原理強調正確認知與實踐的互動關系，為正面宣傳的真實性和科學性提供依據(jù)；最后，辯證法原理通過分析矛盾的轉化和統(tǒng)一，為正面宣傳的動態(tài)調整與優(yōu)化提供了方法論支持。

1.價值導向原理

價值導向原理是一種強調價值觀在個人或組織決策和行為中的核心作用的理論。這一原理認為，價值觀不僅是個人偏好與信念的集合，更是對人的行為起著規(guī)范和導向作用。[28]（71）它根植于具體實踐之中，隨時代變遷而演化。在每一個獨特的時代里，人們的價值追求均源自他們所置身的社會土壤，這是由那個時代的物質生產方式、嚴謹?shù)恼畏杉軜嬕约吧詈竦奈幕瘋鹘y(tǒng)等多重因素相互交織、滲透與雕琢而成的結晶。就如馬克思恩格斯所言，“人們的觀念、觀點和概念，一句話，人們的意識，隨著人們的生活條件、人們的社會關系、人們的社會存在的改變而改變?！盵29]（291）從哲學的角度看，價值導向不僅是人類精神世界的自我表達，是人類社會發(fā)展的內在要求，更是社會發(fā)展的內在邏輯與動力源泉。它引導著社會成員共同追求更加理想、公正、和諧的生活狀態(tài)，是推動社會進步不可或缺的精神引擎。在價值導向的引領下，社會能夠形成共識，凝聚力量，共同應對挑戰(zhàn)，實現(xiàn)更高層次的發(fā)展目標。

在社會主義社會中，正面宣傳作為一種重要的價值傳播手段，其核心在于弘揚積極、向上、健康的價值觀，旨在通過正面典型的樹立與正能量的傳遞，引導公眾形成正確的價值取向。這一過程，實質上是對價值導向原理的積極實踐與具體應用。習近平強調宣傳思想文化領域要“以正面為主”，正是因為他深刻認識到價值觀在塑造社會風氣、引領公眾行為中的關鍵作用。通過展示社會的美好面向，弘揚真善美的力量，正面宣傳能夠激發(fā)人們的內在潛能，增強社會凝聚力，促進社會的和諧穩(wěn)定發(fā)展。同時，它也是對負面現(xiàn)象的有效抵制，通過構建正面的價值參照系，引導公眾自覺抵制不良風氣，共同維護社會的良好秩序。

因此，“以正面為主”范式是對價值導向原理的積極響應與踐行。

2.認識論原理

認識論是關于人類如何認識世界、獲取知識的哲學理論。認識論原理強調，認識是主體對客體世界能動反映的過程，[28]（71）這一過程既非純粹的主觀臆造，也非客觀世界的簡單鏡像，而是主體基于自身感官經(jīng)驗、理性思考及社會實踐的綜合結果。馬克思主義認識論進一步指出，認識的真理性在于其能夠正確地反映客觀事物的本質和規(guī)律，這種反映是客觀的和科學的，并且具有指導實踐、改造世界的力量。認識論作為哲學的一個重要分支，其核心在于探討人類認識的起源、性質、界限及其與客觀世界的關系。簡而言之，認識論原理揭示了主體（人）如何通過與客體（客觀世界）的相互作用，形成對世界的認知與理解，以及這種認知如何指導我們的行為與實踐。

“以正面為主”正是強調了人這個主體的感官經(jīng)驗、理性思考及社會實踐，對客觀世界的正確反映，因為我們所處的客觀世界的主流就是正面的、積極的?！耙哉鏋橹鳌狈妒秸钦J識論中認識客觀性要求的體現(xiàn)，其強調信息內容的真實性與準確性，拒絕夸大其詞或歪曲事實，確保公眾接收到的信息是客觀世界的真實反映。這種基于事實的傳播方式，有助于公眾形成對世界的正確認知，為科學決策和社會進步奠定堅實基礎。

此外，馬克思主義認識論認為，正確的認識能夠指導實踐，推動社會向前發(fā)展。在文化宣傳活動中堅持“以正面為主”，通過傳播積極向上的信息，激發(fā)公眾的正能量，引導其將正面認知轉化為實際行動，共同促進社會的和諧與進步。這符合習近平指出的“充分發(fā)揮主流媒體和新興媒體作用，正面引導網(wǎng)上輿論”“宣傳正面典型”。[30]（4-8）因此“以正面為主”不僅符合認識論關于認識與實踐相互作用的原理，也體現(xiàn)了教育引導社會風氣的責任與擔當。

認識論為“以正面為主”范式提供了理論支撐，在認識論的理論框架下，個體的知識水平和信念系統(tǒng)對于接受和傳播信息具有決定性的影響?！耙哉鏋橹鳌弊鳛橐环N信息傳播方式，其成功與否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信息接受者的認知結構和已有的知識水平。如果正面的信息與公眾的認知結構相符，或者能夠激發(fā)公眾的好奇心和探索欲，那么這些信息就更有可能被接受并傳播出去，因此，“以正面為主”的信息傳播需要遵循個體認知規(guī)律，結合個體的認知結構來傳遞信息，以提高信息的可接受性和傳播效果。同時，“以正面為主”的信息傳播也需要考慮社會環(huán)境對個體認知的影響，通過營造積極的社會氛圍來促進公眾形成更加積極、健康的認知態(tài)度和行為習慣。正如列寧所說，人不能完全地把握、反映、描繪整個自然界及其“直接的總體”，人只能通過創(chuàng)立抽象、概念、規(guī)律、科學的世界圖景等等永遠地接近于這一點。[31]（153）

認識論強調實踐的重要性，認為只有通過實踐，人們才能真正認識事物的本質和規(guī)律?！耙哉鏋橹鳌弊⒅貙嵺`的作用，通過實際案例和事實來支撐宣傳內容，正是對這一原則的踐行。通過實踐驗證傳播內容的真實性，可以增強公眾對傳播者的認同感和信任感，從而提高傳播效果。這種基于實踐的信息傳播方式，有助于構建更加穩(wěn)固和持久的正面輿論環(huán)境。

3.辯證法原理

辯證法認為世界是一個充滿矛盾的整體，任何事物都包含著既對立又統(tǒng)一的兩個方面。這些矛盾不是靜止的，而是處于不斷的運動、變化和發(fā)展之中。辯證法強調，正是這些矛盾之間的斗爭與轉化，推動著事物的自我完善和發(fā)展。同時，辯證法也重視實踐在認識過程中的作用，認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是連接主觀與客觀的橋梁。辯證法的核心在于揭示事物內部及事物之間的對立統(tǒng)一關系，強調矛盾是推動事物發(fā)展的根本動力，以及矛盾雙方在一定條件下的相互轉化。

“以正面為主”的信息傳播，并非對事物復雜性的簡單回避或片面夸大，而是基于辯證法對事物多面性的深刻認識?！耙哉鏋橹鳌睆娬{“輿論監(jiān)督和正面宣傳是統(tǒng)一的”[12]（4-6）“不是說只能講正面，不能講負面，關鍵是要從總體上把握好平衡”，[32]（61-64）承認并正視事物中存在的矛盾，即優(yōu)點和缺點、成就與不足等，但選擇性地強調其積極、正面的方面，旨在通過正面信息的引導，促進矛盾向有利于事物發(fā)展的方向轉化。這體現(xiàn)了辯證法中矛盾與統(tǒng)一的思想，即在矛盾中尋求統(tǒng)一，在統(tǒng)一中推動發(fā)展。

辯證法認為，矛盾是推動事物發(fā)展的根本動力。習近平所強調的“以正面為主”并非靜態(tài)的展示，而是動態(tài)地引導公眾關注事物的積極面，激發(fā)其內在的正能量和創(chuàng)造力。這種引導有助于形成積極向上的社會氛圍，推動社會成員共同努力，解決存在的問題，促進事物的不斷完善和發(fā)展。因此，在辯證法視角下，“以正面為主”范式可以推動社會進步和發(fā)展。

綜上所述，從辯證法的原理出發(fā)，“以正面為主”不僅體現(xiàn)了對事物多面性的深刻認識，還強調了實踐在認識過程中的重要性，以及矛盾推動事物發(fā)展的動力機制。

（二）心理學原理

心理學理論為“以正面為主”范式提供了深刻的科學依據(jù)和實踐指導。從個體內在心理動力到情緒感染的社會效應，從觀察學習的行為塑造到認知失調的內在調適，這些理論不僅揭示了正面宣傳影響公眾心理和行為的核心機制，還展現(xiàn)了其在促進社會積極性和價值觀認同方面的深遠作用。以下將通過心理動力學、情緒感染理論、社會學習理論和認知失調理論，逐一解析其與“以正面為主”范式之間的內在聯(lián)系與實際運用。

1.心理動力學原理

心理動力學（psychodynamic），作為精神分析理論的核心組成部分，主要關注個體心理能量的流動、沖突與解決過程。它強調人的內在動力（如需求、欲望、沖突等）與環(huán)境因素之間的相互作用，以及這些動力如何驅動個體的行為、情感與認知發(fā)展。心理動力學不僅分析個體心理現(xiàn)象的表層表現(xiàn)，更深入挖掘其背后的深層動機與沖突，旨在理解并促進個體心理健康與成長。勒溫將心理動力概括為心理緊張系統(tǒng)，不但注重需求和動力能量的意義，而且強調各種心理動力在一個系統(tǒng)中的交互作用以及人的內在動力與環(huán)境因素的關系。[33]（84-91）心理動力學原理深入剖析了社會個體在工作與生活中的興趣傾向、價值感知以及觀念傾向等核心心理特征。心理動力學鼓勵個體從識別內心的真實需求出發(fā)，通過深度挖掘自身的人格特質、培養(yǎng)積極的價值偏好以及加強日?；訙贤ǖ确绞剑瑏聿粩鄰娀退茉煲粋€更加正向、健康的心理狀態(tài)。

“以正面為主”注重激發(fā)人們的積極情感，符合心理動力學的基本原理。人的行為是由強大的內部力量驅使或激發(fā)的，這些力量包括需求、動機等。正面宣傳通過強調社會正能量、肯定先進典型和成就，從而激發(fā)公眾的積極情感，如自豪、認同和歸屬感等。這些積極情感作為一種內部驅動力，可以促使公眾更加積極地參與到社會活動中，從而推動社會的進步和發(fā)展。此外，正面宣傳通過宣傳先進典型和成就，展示了人類行為的高尚和美好，可以幫助公眾識別自身的心理需求，并引導其向積極的方向發(fā)展。

人的積極行為往往源于內心深處的正向動力?！耙哉鏋橹鳌钡男畔鞑ネㄟ^展現(xiàn)社會正能量、表彰先進典型與成就，可以有效激發(fā)公眾的積極情感。此外，“以正面為主”強調做好差異化、分眾化傳播，滿足不同用戶的多元化需求，這種充分尊重個體需要的理念將幫助個體滿足自身正當?shù)男睦硇枨?，如自我實現(xiàn)、歸屬感等，“以正面為主”正是通過強化這些正向心理需求，引導公眾形成健康的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實現(xiàn)個人與社會的和諧共生。

2.情緒感染理論

情緒感染（emotional contagion）是指個體在無意識中模仿他人的情緒表達，如面部表情、聲音和姿態(tài)，進而感受到相似情緒的現(xiàn)象。[34]（96-100）這一過程不僅涉及簡單的情緒模仿，更深層次而言，它促進了情緒狀態(tài)在個體間的傳遞與共享，構建了一種情緒共鳴的社會紐帶。

情緒感染的理論框架根植于社會認知理論、情緒調節(jié)理論以及鏡像神經(jīng)元系統(tǒng)的研究成果之中。社會認知理論強調個體如何通過觀察、理解和解釋他人的行為來構建自己的社會世界，而情緒感染正是這一過程中情緒維度的重要體現(xiàn)。情緒調節(jié)理論則揭示了人們如何管理自身情緒反應，包括通過模仿他人情緒來適應社會環(huán)境。此外，鏡像神經(jīng)元系統(tǒng)的發(fā)現(xiàn)為情緒感染提供了神經(jīng)生物學層面的證據(jù)，表明觀察到他人情緒表達時，個體大腦中的相應區(qū)域會被激活，仿佛自己也在經(jīng)歷相同的情緒體驗。[35]（655-664）

情緒感染作為一種普遍存在的社會心理現(xiàn)象，深刻影響著人與人之間的情緒交流與操控。這一現(xiàn)象涉及了情緒發(fā)送者與接收者之間微妙的動態(tài)互動，其核心特征在于情緒的接觸與傳遞。通過這種互動，情緒得以在個體間流轉，深刻影響著彼此的心理狀態(tài)與行為傾向，同時針對傳統(tǒng)社會集體的研究也表明，情緒間也存在著群體感染的現(xiàn)象，正面宣傳往往包含積極的情感元素，如喜悅、驕傲、希望等，這些情感元素能夠通過情緒感染傳遞給群體，觸發(fā)受眾的情緒感染機制，使他們在情感上產生共鳴。當公眾感受到宣傳內容所傳遞的積極情感時，他們的鏡像神經(jīng)元系統(tǒng)被激活，促使他們無意識地模仿并體驗到相似的積極情緒，更容易接受并認同宣傳的信息，從而產生積極的行為反應，形成正向的情緒循環(huán)，從而提升整個社會的情緒氛圍。這一過程不僅增強了受眾對宣傳內容的情感認同，還促進了情緒共鳴的產生，使得宣傳信息更加深入人心。

進一步而言，正面情緒感染有助于打破消極情緒的壁壘，提升社會整體的情緒氛圍。在情緒感染的作用下，個體的積極情緒能夠像漣漪一樣在社會群體中擴散開來，形成正向的情緒循環(huán)。這種情緒循環(huán)不僅增強了社會凝聚力，還激發(fā)了公眾的積極行為反應，如參與公益活動、支持正面變革等，從而對社會產生深遠的正面影響?！耙哉鏋橹鳌闭侵鲝埻ㄟ^這種正向的情緒感染來強化宣傳效果，為此習近平特別強調要“用心用情，摒棄假大空的套路化、公式化宣傳”。

因此，“以正面為主”范式在原理上是和情緒感染理論相通的。

3.社會學習理論

社會學習理論（social learning theory）是由美國心理學家阿爾伯特·班杜拉（Albert Bandura）在20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提出并發(fā)展完善，是心理學領域中關于個體如何通過觀察與模仿他人行為來習得新行為模式的重要理論。這一理論突破了傳統(tǒng)行為主義僅強調直接經(jīng)驗（即刺激—反應）的學習模式，引入了認知過程的角色，強調觀察學習（vicarious learning）和模仿在個體行為發(fā)展中的重要性。班杜拉將社會學習分為直接學習和觀察學習兩種形式。觀察學習是指個體通過觀察榜樣在處理刺激時的反應及其受到的強化而完成學習的過程。[36]社會學習理論的核心要素包括：注意過程（個體注意到榜樣的行為）、保持過程（個體在記憶中編碼并存儲觀察到的信息）、生成過程（個體在心理上模擬或練習這些行為）以及動機過程（個體根據(jù)自我設定的標準或外部獎勵來決定是否執(zhí)行這些行為）。[37]這四個過程相互交織，共同構成了觀察學習的完整鏈條。

在“以正面為主”范式中，以正面人物和典型事跡作為榜樣，其積極行為和價值觀念成為了公眾觀察學習的焦點。其之所以合理且有效，可以從社會學習理論的視角得到闡釋：一是榜樣的影響力。根據(jù)社會學習理論，個體傾向于觀察并模仿那些在特定領域取得成就或展現(xiàn)出高尚品質的榜樣。正面宣傳中的先進人物，如雷鋒、焦裕祿等，他們的行為模式、價值觀念以及所取得的成就，構成了公眾心目中的理想標準，激發(fā)了公眾的學習欲望。二是觀察學習的強化作用。公眾在觀察這些榜樣時，不僅學習到了具體的行為方式，還注意到了這些行為所帶來的正面后果（如社會的認可、尊重等）。這種正面強化機制增強了公眾模仿榜樣行為的動機，使他們更傾向于采取與榜樣相似的積極行動。三是社會認同與自我提升。通過模仿榜樣，個體不僅能夠獲得行為上的指導，還能在心理上獲得一種歸屬感和認同感。這種社會認同促使個體更加積極地融入社會主流價值觀，同時激勵他們不斷提升自我，努力成為像榜樣那樣的人。四是積極向上的社會氛圍。當越來越多的個體受到正面榜樣的影響，采取積極行為時，整個社會就會形成一種積極向上的氛圍。這種氛圍反過來又會進一步強化個體的正面行為傾向，形成良性循環(huán)，推動社會整體向更加和諧、進步的方向發(fā)展。

4.認知失調理論

認知失調理論，由費斯廷格（Leon Festinger）于20世紀50年代提出，是心理學中一個關于人類如何維持認知一致性的重要理論。該理論指出，人們傾向于保持其認知體系（包括觀點、態(tài)度、知識及價值觀等）內部的一致性或平衡狀態(tài)。[38]（218-222）當個體面臨兩種或多種相互矛盾、不一致的認知元素時，會產生心理上的不適感，即認知失調。這種不適感作為一種內部壓力，會驅動個體采取措施來減少或消除這種失調，以達到認知的和諧統(tǒng)一。認知失調理論的基本原理是：人們具有一種一致或平衡的傾向。[38]（218，222）即當一個人的行為與其持有的信念、價值觀、觀念等認知元素不相符時，會產生認知失調的心理不適感。當個體體驗到由認知失調帶來的負性感受時，這種壓力會轉化為一種內在動力，驅使他們尋求減輕或消除這種不協(xié)調狀態(tài)的方法。在這個過程中，人的認知結構會積極主動地進行調整。

認知失調的解決策略通常包括三種主要方式：[38]（11）一是改變行為以符合既有的認知；二是改變既有的認知以合理化當前行為；三是引入新的認知元素來調和原有的矛盾。這些策略共同構成了個體應對認知失調的適應性反應，旨在恢復心理平衡與認知和諧。

“以正面為主”范式正是強調“以正面為主”的內容作用于公眾的認知體系，以鞏固受眾的正面認知，強化價值觀認同，從而促進社會的和諧與穩(wěn)定。其一，對于那些已經(jīng)擁有基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認知結構的個體而言，正面宣傳如同“強化劑”，通過不斷輸送新的、更高級別的正面內容，進一步鞏固和加深他們對這些價值觀的理解與認同。這一過程不僅有助于維護其認知體系的一致性，還促進了價值觀的深入內化與實踐。其二，“以正面為主”的內容針對受眾固有的負面認知可以引發(fā)認知沖突，促進認知重構。而對于那些對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半信半疑的，甚至受極端思想影響的個體，正面宣傳則像一把“鑰匙”，能夠打開他們認知體系中的“鎖”，引導他們向積極方向轉變。其三，正面宣傳不僅有助于個體層面的認知調整與價值觀重塑，還能夠在社會層面上營造積極向上的氛圍。當越來越多的個體通過認知重構實現(xiàn)了認知和諧時，整個社會的認知體系也將更加統(tǒng)一和穩(wěn)固。這種一致性可以增強社會的凝聚力。

綜上所述，“以正面為主”范式為社會的和諧與穩(wěn)定提供了有力的心理支撐。

五、結語

中國特色新聞學“以正面為主”范式隨著時代的發(fā)展也在不斷豐富和發(fā)展，其發(fā)展的歷史脈絡、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底蘊、厚實的哲學基礎以及所蘊含的豐富的心理學原理充分賦予了這一范式合理性、正當性與科學性。其合理性來源于中國發(fā)展的具體實踐，從源流到確立無一不是實踐的結晶；正當性來源于中華傳統(tǒng)優(yōu)秀文化，是對當下人民群眾精神文化需求的深刻把握和滿足；科學性則反映在對哲學與心理學原理的尊重和運用中。

在全球化和信息化的今天，中國特色新聞學“以正面為主”范式還強調開放包容和交流互鑒，不斷吸收人類文明的優(yōu)秀成果，同時展現(xiàn)中華文化的獨特魅力。我們相信通過不斷的理論創(chuàng)新和實踐探索，中國特色新聞學“以正面為主”范式必將在新時代的文化建設中煥發(fā)出更加強大的生命力，為推動社會主義文化繁榮發(fā)展、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提供強大的精神動力。（海南省意識形態(tài)與輿論研究基地研究助理戴琳、李嘉欣參與了此稿部分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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