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史前玉器以其特殊的物質(zhì)和精神屬性自為媒介,構成了華夏文明傳播中的一種獨特形態(tài)。該文以本土媒介考古學為視角,在“華夏跨地域傳播”的中觀語境下,通過系統(tǒng)分析良渚和石峽出土的玉器形制、紋飾及其文化象征意義,并依托玉器媒介場域理論,探討了良渚文化如何利用玉器作為媒介,在嶺南地區(qū)實現(xiàn)傳播和本土化,以及這一過程中涉及的社會互動和文化融合現(xiàn)象。研究發(fā)現(xiàn),良渚文化的玉器主要通過單向的人口遷移傳入嶺南,其傳播經(jīng)歷了遷徙、模仿、融合到最終本土化的連續(xù)過程。這種文化傳播不僅體現(xiàn)在器物形態(tài)的復制上,還包括了文化符號的傳承和精神信仰的同化。石峽文化與良渚文化之間的聯(lián)系是多層面的,涵蓋了物質(zhì)、技術和精神領域。良渚文化玉器承載著物質(zhì)和觀念兩種維度的媒介功能,其在嶺南地區(qū)的傳播促進了當?shù)厣鐣膹碗s化。
關鍵詞:史前傳播;良渚文化;以玉為媒;華夏傳播;玉文化;媒介域
中圖分類號:K876.8"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nbsp; " " " " "文章編號:2096-4110(2025)02(c)-0043-05
Abstract: Prehistoric jade, with its special material and spiritual attributes, has profoundly influenced and shaped the Chinese communication by itself as a medium. This paper takes local media archaeology as a perspective, and in the context of \"Chinese cross-region communication\", through systematic analysis of the jade forms, decorations, and cultural symbolism of Liangzhu and Shixia, and based on the theory of the jade media field, it explores how Liangzhu culture used jade as a medium to achieve its dissemination and indigenisation in the Lingnan region, as well as the social interactions and cultural fusion phenomena involved in this process. It is found that the jade artefacts of the Liangzhu culture were introduced to Lingnan mainly through unidirectional population migration, and their dissemination went through a continuous process of migration, imitation, fusion and eventual localisation. This cultural spread is not only reflected in the replication of artefact forms, but also includes the transmission of cultural symbols and the assimilation of spiritual beliefs. The connection between the Shixia culture and Liangzhu culture is multifaceted, covering material, technological and spiritual fields. The Liangzhu culture jade artefacts carried the function of media in both material and conceptual dimensions, and their dissemination in the Lingnan region contributed to the complexity of the local society.
文化的傳播與融合是研究華夏文明演進過程中的一項關鍵文化現(xiàn)象。史前時期的文化傳播研究,由于缺乏文獻資料,主要依靠發(fā)掘出的遺跡和遺址進行考古研究。發(fā)源自史前時期的華夏器物文明形態(tài),以玉器、陶器、青銅器為載體,具有重要的考古學價值。過去學界在研究新石器時代的文化傳播現(xiàn)象時,多以陶器作為研究載體。陶器主要作為日常生活用品,具有易制作、易損毀、易被優(yōu)勢文明所替代的特性,因此陶器作為研究載體來論證文化的遷徙與融合存在一定的局限性[1]。史前玉器是新石器時期華夏先民使用閃石軟玉和輝石玉制作的具有社會文化意義和工藝價值的精美器物。相比于陶器,玉器質(zhì)地較硬,易于保存,并且具有珍貴性和高價值屬性。
新石器時代晚期的良渚文化是史前玉文化的代表。作為一種強勢文化,中原良渚文化具有很強的向外擴張能力,對周邊地區(qū)產(chǎn)生了相當大的影響。良渚文化的輻射能力也反映到了玉器的傳播分布上。特別是在廣東省曲江馬壩石峽遺址墓葬中出土的良渚文化玉器,展現(xiàn)了良渚文化向嶺南地區(qū)的石峽文化的傳播與本土化融合可能。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擬從玉器的角度研究良渚文化和石峽文化之間的跨時空傳播與融合問題,以期為理解史前文化的交流和傳播提供新的視角。
1 文獻綜述與研究方法
1.1 文獻綜述
媒介考古學這一概念最初是由西方電影學界提出的。Jacques Perriault是第一位提出媒體考古學方法的學者,他于 1981 年首次提出媒體考古學[2]。芬蘭媒介理論家Jussi Parikka提出,媒介考古學特別關注那些歷史上被邊緣化的媒介形式[3]。國內(nèi)媒介考古學受到西方媒介文化的影響,主要成果集中于電影史研究和視聽研究。值得注意的是,近年來,部分中國學者主張媒體考古學應基于中國本土文化背景進行“中國化”和“在地化”的適應性轉(zhuǎn)型。潘祥輝教授結合考古學和文字學的研究方法,探討華夏文化的傳播載體和機制,為中國化的媒介考古學提供了新的研究思路[4]。
關于玉器的媒介研究,張兵娟和王闖深入探討了玉器作為媒介的特點及其傳播功能,突出了玉器的象征價值及其“藏禮”“載道”的精神內(nèi)核,并且提出了玉器作為媒介的4種傳播功能:政治傳播、文化傳播、審美傳播和認知傳播[5]。而李曦珍和孫著遠則從媒介技術角度探討了史前玉器承載冶玉工藝的媒介功能,并提出“媒介域”的理論,認為“媒介域”是多種集體形式、思想和觀念共存的空間,也是精神文化傳播與傳承的場域[6]。玉器作為一種媒介形式貫穿華夏文明全過程,實現(xiàn)了跨地域與跨時間的精神文化交流。董向慧進一步探討了史前玉器作為媒介域的角色,其研究的理論視角源自法國學者德布雷提出的媒介域概念[7]。以上玉器媒介研究文獻多少都觸及玉器在史前時代的跨地域交流,謝清果提出的華夏跨文化傳播概念為人們提供了一個更為具體和本土化的解釋框架:在跨文化交流的語境中,引入了“中國傳統(tǒng)社會”這一時間范疇,也就是研究在中國傳統(tǒng)社會框架內(nèi),處于不同文化背景的各民族或各地域的人們在進行信息傳播、交往互動的過程中,各種文化要素在此交流圈中的流動、滲透和遷移[8]。 華夏跨文化傳播的定義主要適用于中國傳統(tǒng)社會與外部文化圈的交流,本文在此基礎上提出一個中觀層面概念——“華夏跨地域傳播”,專注于古代中國內(nèi)部不同地域文化之間的傳播動態(tài)。因此,本研究以華夏跨地域傳播和玉器媒介場域為理論支點,同時采用媒介考古學作為整體性的分析視角,以期在微觀層面上揭示玉器在跨地域交流中的具體作用和意義。
1.2 研究方法與研究問題
既有石峽文化與良渚文化玉器研究多集中于文明起源、器物制作與使用、造型與符號等,將玉器視為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較少關注其媒介屬性。從傳播學視角研究玉器的文獻較少,現(xiàn)有媒介研究多為整體梳理,缺乏玉器跨地域傳播的微觀實例分析。因此,本文將采用文獻搜集、符號分析、比較分析這三種研究方法,搜集良渚文化和石峽文化中有關玉器的研究報告,通過對良渚文化和石峽文化玉器形制和功能、符號意涵的比較,嘗試解決以下問題:透過玉器這一載體探討兩地文化之間的交流與融合機制是怎樣的?良渚文化玉器傳播到石峽文化的路徑和機制體現(xiàn)了玉器在跨地域傳播中的怎樣的媒介屬性與媒介功能?玉器的媒介屬性如何幫助人們理解史前華夏文明的交流與傳播機制?
2 良渚文化和石峽文化的玉器比較
對于兩種不同文明的器物的比較研究,學術界通常會從形制、紋飾、起源、年代、功能及制作工藝等方面進行多維度比對。鑒于良渚文化在同期文明中占據(jù)較為顯著的地位,且其發(fā)現(xiàn)時間較早,相關的玉器研究也更為深入和全面。因此,在下文的比對中,本研究將優(yōu)先對良渚文化玉器的風格特征進行梳理,再進一步將石峽文化出土的玉器與之進行比對,進而為探索兩個文明的交流與融合路徑提供線索。
2.1 良渚風格玉石器概況
2.1.1 器型
良渚文化的特色玉器種類有玉琮、玉璧和玉鉞等,其中玉琮最具代表性,曾是學界的研究熱點。在器型上,良渚玉琮有著外方內(nèi)圓、射口、直槽、分節(jié)的造型特點和中孔有對鉆錯位臺階面的制作特征。玉琮節(jié)與節(jié)之間的分隔帶分為A式和B式。A式節(jié)分隔帶略呈窄長的三角形,靠近器身轉(zhuǎn)角處較寬,靠近直槽處較窄,呈凹陷狀,是節(jié)與節(jié)之間的分割。B式棱分隔帶為兩組浮雕長橫棱間所夾的一條較窄的橫條,呈淺凹陷狀,為棱與棱的分割。
2.1.2 紋飾
玉琮之上通常琢刻有神人獸面紋,或繁或簡,可分三類。第一類在反山墓簡報中稱為“神徽”,即頭戴大羽冠,臉龐略呈倒梯形的“神人獸面紋”;第二、三類分別為“小眼面紋”和“大眼面紋”,其特征為三角錐形眼、橫棱上有卷云紋鼻翼、臉龐線清晰。
2.2 石峽出土良渚風格玉器解析
2.2.1 玉琮
石峽M105:1出土玉琮與江蘇寺墩M3:72良渚文化玉琮外形相似、AB分隔帶凹陷清晰、中空對鉆特征相同,可以確認其為良渚文化制作。石峽M17:13出土單節(jié)琮的B式棱分隔帶不夠凹下,長橫棱上平行線排得太松,兩眼之間的鼻梁不夠凹,推斷為石峽人仿制。石峽M69:28出土單節(jié)琮的紋飾中“丹鳳眼”眼眶橫長橢圓形,眼珠未刻出,部分眼紋模糊,白化嚴重,可能為石峽文化仿良渚文化的作品。石峽M10:11 出土單節(jié)琮的雙圓圈眼過大,長橫棱平行線排列太松,推測為石峽仿制品。石峽M54:1出土單節(jié)琮白化嚴重,長橫棱的線條及眼睛、鼻梁部分與良渚文化相似,其材質(zhì)不明,尚不能判斷其為石峽或良渚文化制作。石峽M104:2出土單節(jié)琮的平行線棱不清晰,鼻梁短橫線較高,推斷為石峽文化模仿良渚文化的產(chǎn)物。
2.2.2 環(huán)鐲類
石峽M56:1 出土玉鐲,也可稱為玉環(huán)形琮、玉環(huán)。亞腰型,有直槽。其上的神人紋單圈小眼、鼻子清晰,特別是有兩節(jié)紋。良渚文化未見此類兩節(jié)玉鐲,是良渚文化遺物或石峽人制作可再討論。十三石峽M6:2出土獸面環(huán),白化,桃形眼。種種細節(jié)表明其受到良渚文化影響,但具體由哪里制作還有待考證。石峽M42:4和石峽M99:5出土的龍首鐲幾乎完全白化,尺寸分別為8.2 cm和12 cm,兩件玉鐲均為二次葬,據(jù)此可以確定為良渚文化遺物。
2.3 總結
在102次石峽文化墓葬發(fā)掘中,共出土了10件玉器,包括6件玉琮、2件琮形手鐲及2件帶有龍首紋樣的手鐲。這些玉器上的雕刻圖案使得它們的文化歸屬易于辨識,推測其或與良渚文化存在關聯(lián),或其本身就是良渚文化的遺物。
3 良渚文化與石峽文化的跨地域傳播與融合
3.1 傳播路徑:遷徙—模仿—融合—本土化
關于良渚玉器傳入石峽的途徑,目前學界主要有兩種假說。朱非素先生認為石峽先民可能前往良渚學習技術后引進,但兩地相距甚遠,學習成本高昂,這種假設缺乏足夠證據(jù)。另一種假說更為合理,即良渚社會崩潰后,部分工匠隨流民遷至石峽,這與石峽玉器出現(xiàn)時間及良渚文明衰微后龍山文化北上的情況相符[9]?;诖?,本文目前采納第二種假說,即認為良渚玉器向嶺南地區(qū)的傳播主要是基于良渚流民的遷徙。
在石峽文化出現(xiàn)之前,大范圍使用玉器的傳統(tǒng)在嶺南地區(qū)尚未形成。新石器晚期肇始,嶺南北部地區(qū)即石峽遺址的所在地突然出現(xiàn)大規(guī)模的玉器使用,這些玉器都具有強烈的良渚風格。通過前文良渚文化玉器與石峽玉器的比對,可以認為石峽文化的部分玉器直接產(chǎn)自良渚文明,一小部分是石峽工匠對于良渚文化玉器的仿制。陳杰認為直接源自良渚文化的這部分玉器來到石峽的傳播機制為人群之間的直接交流,原因有五:一是這些良渚風格遺物的集群性,表明了這些玉器不是通過零星的交流或者模仿形成的,而可能伴隨較大規(guī)模的人口遷徙;二是石峽遺址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其所在的粵北地區(qū)是北方民族遷徙嶺南的必經(jīng)之地,這為良渚人民向此地區(qū)的遷移路線提供了合理性;三是這批玉器出現(xiàn)時間的巧合性,其出現(xiàn)的時間正好處于良渚文化崩潰之后,推測可能是良渚文明解體后,該文明的一部分族群穿越了南嶺山脈,最終在石峽地區(qū)定居;四是文化淵源的缺失性,在嶺南地區(qū)的其他原始文化中找不到與石峽文化相似的文化淵源,意味著石峽文化可能并非源自嶺南地區(qū)原有的文化脈絡,而是由外部文化因素植入的結果;五是這些良渚風格的仿制品玉器的精細程度遠遠高于石峽本土的工藝水平,極有可能是由遷移到嶺南石峽地區(qū)的良渚先民或他們的后代模仿或制作而成,這也同樣證明了良渚居民遷移到石峽地區(qū)的合理性。此外,在江西省的德安、靖安、新余等地發(fā)現(xiàn)的良渚文化遺存,如玉琮,表明良渚文化可能通過贛江流域從太湖地區(qū)遷移到嶺南地區(qū)[10]。
石峽陶器是嶺南本土文明的代表,良渚風格玉器和石峽陶器共同埋藏于墓中,展示了良渚文化和石峽文化的融合。這種文化交融的本質(zhì)在于良渚居民移居至嶺南地帶,并與當?shù)鼐用襁M行了融合。這種結合或許是通過持續(xù)的交流、婚姻聯(lián)盟或適應本地習俗等途徑達成的。在玉器形制的演進分析中,至石峽文化中晚期階段,可見原本承襲自良渚文化的玉器風格逐漸經(jīng)歷了本土化的轉(zhuǎn)型,從而孕育出石峽文化特有的玉器特征。具體表現(xiàn)為:神人紋飾中重圈眼造型的發(fā)展,眼線細節(jié)的省略,以及采用矽卡巖材質(zhì)創(chuàng)新琮的制作技術等[11]。這表明石峽文化在吸收良渚文化玉器的工藝和設計元素的同時,也進行了本土化的改造和創(chuàng)新。這種共性與差異反映了兩地文化在交流過程中既有傳承也有融合。
3.2 文化聯(lián)系:物質(zhì)—技術—精神
兩地之間的文化聯(lián)系是多維度的,涵蓋物質(zhì)、技術和精神等多個層面。良渚玉器在石峽地區(qū)的出土可以證明兩地之間的實物聯(lián)系。從歷史發(fā)展的序列來看,石峽文化中的良渚風格玉器經(jīng)歷了從早期良渚工匠的手藝,到中晚期幾乎完全由本地工匠技藝所承接的轉(zhuǎn)變。這一過程揭示了玉器制作技術從引入至本土化的發(fā)展軌跡,也是技術層面文化交流的充分例證。
良渚是崇玉的文明,將玉器視為劃分社會等級和身份標志的核心禮器,同時玉器也體現(xiàn)了原始先民的宗教信仰。盡管良渚玉文化作為同期的優(yōu)勢文明具有很強的對外輸出能力,但由于其自身的封閉性和排他性,在傳播過程中大多只停留在物質(zhì)層面,而體現(xiàn)原始宗教信仰的良渚玉文明精髓在傳播擴散中大多未被承襲。玉琮向北部內(nèi)陸傳播的過程中,其形制與紋飾自沿海經(jīng)中原至西北地區(qū)逐漸趨于簡化[12]。在良渚文化圈內(nèi),玉琮作為精神信仰的象征,其紋飾受到嚴格規(guī)范。然而,脫離該文化信仰體系后,其規(guī)范性減弱,工匠在創(chuàng)作中更加自由。這反映出內(nèi)陸地區(qū)逐漸擺脫良渚文化影響,將其紋飾轉(zhuǎn)為裝飾,凸顯權力與財富等世俗意義,淡化宗教意涵。廣東嶺南地區(qū)是江浙以外出土良渚玉器最多的地區(qū),石峽遺址中出土的仿制品明顯模仿良渚風格紋飾,并在龍山時代持續(xù)沿用,這表明石峽先民對良渚文化的接受度不同于其他地區(qū)。總體來看,北擴時僅保留玉琮形態(tài),南傳則更完整地保留其特征,這種差異進一步凸顯了石峽文化與良渚文化之間緊密的聯(lián)系。
3.3 文化傳播視域下的玉器媒介化考察
針對我國史前時期的傳播歷史,何勇提出了“儀禮傳播”這一新概念。該概念分為兩個層面:一是“禮”作為傳播內(nèi)容的本質(zhì),涵蓋了程序化的規(guī)范和一套觀念體系;二是“禮器”及其他物質(zhì)化形態(tài),其作為傳播形式的體現(xiàn),亦可視為禮的象征。根據(jù)傳播學的視角,新石器時代晚期儀式傳播向儀禮傳播的轉(zhuǎn)變,標志著史前傳播的一次重要變革。這一變革主要體現(xiàn)在觀念和信仰從儀式中的分離,并固定于特定的可傳遞物品上,這些物品成為世俗認知中權力、身份和觀念的象征[13]?!坝衿鬏d道”的理念體現(xiàn)了內(nèi)容與形式的統(tǒng)一,玉器融合了等級、宗教、審美等多種價值觀。在崇尚玉器的良渚文明中,玉琮、玉璧、玉鉞等玉質(zhì)象征物不僅是祭祀的重要器具,也是文化的標志。良渚文化的玉琮與原始宗教巫術活動緊密相關,充當著通神的法器;而玉鉞因其雕刻的神人獸面和鳥紋,以及配套的精致嵌玉木柄和玉冒、玉鐓,被認為具有權杖的屬性。玉璧則代表了財富,是經(jīng)濟地位的象征。由此可見,良渚玉器蘊含了宗教、政治、財富和權力等多重象征意義。
良渚玉器在嶺南地區(qū)的傳播,既包括實體上的傳播,也涉及思想上的傳播。從實體維度來看,石峽遺址出土的玉器為理解良渚文化與石峽文化的互動提供了寶貴線索。作為記憶的媒介載體,玉器承載了物質(zhì)層面的信息。通過分析出土玉器的材質(zhì)、工藝和發(fā)掘地點,考古學者揭示了不同文化間復雜的聯(lián)系。良渚玉器的傳播軌跡在物理層面構建了良渚文化圈的空間范圍,在精神層面塑造了共同價值觀念。從承載內(nèi)容來看,良渚玉器的形制與紋樣蘊含豐富的巫術與宗教意涵,其在石峽地區(qū)的使用推動了當?shù)厣鐣Y構與價值觀念的演變。這種思想傳播不僅超越了物質(zhì)形態(tài)的模仿,還包括對宗教信仰和審美觀念的接受與轉(zhuǎn)化,影響了居民的生活方式、社會規(guī)范和審美觀。這種影響體現(xiàn)在多個層面。首先,玉器使用及相關儀式活動推動社會分工和組織架構形成,通過交換與展示明確社會地位,促使結構更有序。其次,玉器的宗教意涵凝聚共同信仰,建立宗法禮儀制度,鞏固社會秩序,增強族群認同與凝聚力。因此,良渚玉器的傳播不僅是物質(zhì)層面的交流,更是精神文化的融合,在嶺南地區(qū)的傳播深刻影響了石峽文化的形成和發(fā)展。
4 結束語
本研究以良渚文化與石峽文化的玉器為線索,探討了二者之間的跨地域傳播與融合機制。通過系統(tǒng)分析兩地出土玉器的形制、紋飾及文化象征意義,揭示了良渚文化在嶺南地區(qū)的傳播路徑與本土化進程,并闡明了這一過程中蘊含的社會互動與文化融合現(xiàn)象。研究發(fā)現(xiàn),良渚文化的玉器通過人口遷徙與文化擴散進入嶺南地區(qū),對石峽文化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這種傳播不僅局限于器物形制的模仿,更體現(xiàn)為文化符號的繼承與本土化轉(zhuǎn)化。良渚玉器不僅是物質(zhì)文明的象征,也是社會秩序、權力象征與精神文化傳播的重要載體。研究從媒介視角切入,為史前文化的互動機制研究提供了新的框架,進一步豐富了中國史前文化傳播與融合的理論體系。
未來的研究可以進一步深入探討玉器在其他文化間傳播的媒介功能,并擴展到其他物質(zhì)文化領域,如陶器、青銅器等。此外,對于良渚文化與石峽文化之間的互動研究,未來還可以結合環(huán)境變化、人口遷徙等宏觀因素,探索文化傳播的動因與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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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 武漢輕工大學2024年度校級杰出項目“習近平文化思想引領中國電影高質(zhì)量發(fā)展研究”(項目編號:2024J09)。
作者簡介:張童(2005-),女,湖北黃岡人,本科在讀。研究方向:文化傳播。
通信作者:臧花(1986-),女,湖南益陽人,博士,副研究員。研究方向:文化產(chǎn)業(yè),影視文化等。通信郵箱:25133006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