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只灰色的兔子,精氣神越來越好,強子笑嘻嘻的,露出了兩顆小虎牙?!暗米雍笸鹊膫诤昧?,能正常走路了?!睆娮虞p輕地撫摸著兔子的頭,高興地對正在燒火做飯的父親說。
那天是周六,強子不上學。父親清早起來,吃碗酸開水泡饃,從門后取根掛在釘子上的皮繩,套住斧子,搭在肩上,“刺啦”一下劃根火柴,點著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不慌不忙地出了院門。強子知道,父親這是上山砍柴。八歲的強子,還沒有上過山,不知道山上是什么樣子。
“爹,我也去。”
“不行,你在家寫作業(yè)?!备赣H搖了搖頭。
“明天再寫嘛。”
父親沒再說話。強子跟著父親的腳步,一前一后往山溝里走。
強子第一次進山,宛若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啥都感到新鮮。沿著溝邊高低不平的小路,強子越往里走發(fā)現(xiàn)植被越好,空氣更加清新。時而看到一只蝴蝶在花間飛舞,時而聽到林中傳來神奇的鳥叫聲,時而與趕著牛羊來這里放牧的鄰居們打招呼,強子的心情格外爽。
來到一座小山坡前,父親相中一片雜木,脫掉外衣,擼起衣袖,忙著砍柴。日上三竿的時候,汗流浹背的父親,已捆好柴火,拭了拭額頭的汗水,坐在石頭上歇息。
這時,左邊巨石后面?zhèn)鱽怼爸ǎㄖā钡穆曇?。強子感到好奇,循著聲音,躡手躡腳地走過去,遠遠看到石坎下的草叢中,臥著一只剛出生不久的小兔子,非常可愛。小兔子一邊吃草,一邊豎著耳朵,警惕著周圍的動靜。
“爹,快看,這里有只小灰兔?!睆娮友奂庾炜?,指著小兔子,高興地叫起來。
小兔子受到驚嚇,抬頭看看強子,轉過身,蹦跳著就要離去,口里不時地發(fā)出“吱吱”的聲音,一副很痛苦的樣子。強子發(fā)現(xiàn)這只兔子行動不是很敏捷,后腿明顯有點瘸。
父親張開衣衫,瞅準小兔子,飛快地撲上前去。小兔子縱身一躍,父親撲了個空。父親看到小兔子被另一塊巨石攔住,小心翼翼地撲了過去……
“抓住嘍,抓住嘍!”強子從衣衫下抓住小兔子,親昵地抱在懷里,輕輕地摸著它背上的絨毛,眼里閃著喜悅的光芒,笑著說,“小兔子,好可愛,好漂亮喲!”
“吱,吱吱……”小兔子叫著,抖動著后腿。強子仔細一看,小兔子后腿受傷,有殷紅的鮮血從傷口滲出。
“小兔子受傷了,好可憐喲!爹,咱救救它吧?!睆娮友劾锖鴾I水。
“好的。”父親贊許地點了點頭。
回到家里,父親取出碘伏,小心翼翼地給兔子的傷口消毒,然后上云南白藥粉,進行包扎。小兔子默默地看著父子倆,心有靈犀似的,絲毫沒有掙扎。
晚上吃飯時,強子從碗里夾塊肉,放到兔子嘴邊,“小兔子,吃肉肉,吃肉肉?!辈徽搹娮釉趺凑f,小兔子就是不動口,甚至還往后退。
“傻孩子,小兔子是食草動物,喜歡吃青菜、蘿卜、嫩葉,不吃肉的?!备赣H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從此,強子把小兔子視若寶貝,精心飼養(yǎng)。為給兔子安個家,父親專門用竹篾編個籠子。強子放學回家的路上,總忘不了扯些綠油油的嫩草,慢慢地放進籠子里,看著兔子吃得津津有味,心里樂滋滋的。強子吃飯的時候,總要剩下幾口面湯,倒進兔碗里。小兔子跑過來,把頭伸到碗邊,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張開小嘴吃起來,樣子特別可愛。
在強子的關愛下,不到二十天,小兔子的傷口就痊愈了,兩只眼睛分外有神,沒人的時候臥在籠子里,閉著眼睛小憩??吹綇娮油斗藕贸缘氖澄?,兔子歡快地跑來蹦去。
光陰似箭,轉眼又過了半年。強子吃過晚飯,去清理兔糞時,發(fā)現(xiàn)籠子里空空如也。
“兔子呢?”強子驚叫道。
“對門你大伯家來了客人,沒啥招待,逮去了?!备赣H低著頭說,像做了錯事的孩子樣。
“啥?”強子扔下撮箕,直往大伯家里跑。推開院門,強子看到四個人圍著小方桌,正在喝酒,吃肉,聊天。
“強子,來,吃一塊?!贝蟛畩A起一塊肉,塞進強子嘴里。這肉好香啊。強子不經(jīng)意間嚼了幾口,就咽進肚子里。
“來,強子,再吃一塊。”大伯又夾起一塊肉,塞進強子的嘴里。
突然,強子想起了兔子,“呸”地把肉塊吐了出來,“哇”的一聲哭了,臉上掛滿淚珠兒,怒吼道:“還我兔子,還我兔子!”
“下午,看到食品站里有豬肉,我就割了幾斤。”大伯指著墻角的一只竹籠子,笑呵呵地說,“你的兔子,還活著呢。”
強子跑過去打開籠子,抱著兔子,飛快地回到家,把它放進自家的籠子里。做完了這一切,強子還不放心,又把籠子提到炕邊,一動不動地瞅著,生怕再次失去這個可愛的伙伴。
第二天早上,強子抱著兔子,悄悄地出了院門,一口氣跑到當初逮兔子的地方,慢慢地把兔子放入草叢中,坐在石頭上喘息。只見兔子吃了幾口嫩草,又跑到強子身旁,腦袋直往強子的懷里拱。強子再也忍不住了,眼淚簌簌地落下來?!爸ㄖā鄙缴蟼鱽硗榈暮魡?,兔子抬頭看了看,又轉身瞅了瞅強子,然后撒著歡兒飛奔而去。
強子“嗚嗚嗚”地哭了,哭著哭著,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