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講述了一家三代雷達人為了祖國的雷達事業(yè)執(zhí)著堅守、熱血奉獻的感人故事,勾勒出作為國之重器的雷達工業(yè)從無到有、從弱到強的砥礪前行之路,于宏大敘事中見溫情,視野開闊,激蕩人心,引人入勝。
顧正宇
兒童文學作家。出版作品有《牧星人的孩子》《一水繞城南》《運河少年》等。曾獲冰心兒童文學新作獎、“周莊杯”全國兒童文學短篇小說大賽一等獎、兒童文學新勢力二等獎、“溫泉杯”短篇童話大賽優(yōu)秀獎等。圖書榮登中國童書榜“百佳童書獎”、陳伯吹國際兒童文學獎推薦榜、“少兒之光”少兒文學圖書榜、當當兒童文學好評榜第1名、愛閱童書100書單、親近母語分級閱讀書目、江西贛州市教育局推薦暑期必讀書目、內(nèi)蒙古寒假推薦閱讀書目等。
機載火控雷達擦亮戰(zhàn)鷹之眼,讓遠方不再遙遠;測控雷達全程參與航天發(fā)射,在天際接力勾勒最美弧線;全譜系雷達在空中無盡飛翔,編織一張國土防空的綿密大網(wǎng);星載合成孔徑雷達張開巨瞳,真正實現(xiàn)全天候俯瞰大地……
這一系列國之重器的輝煌成果,離不開眾多雷達研究部門和生產(chǎn)單位的砥礪奮進,讓神話故事里的“千里眼”“順風耳”變成了現(xiàn)實,讓中國的尖端國防事業(yè)躍上嶄新的高度。
而我所在的南京某雷達研究所更是其中的翹楚。
新中國第一架自制雷達、中華神盾上的相控陣“海之星”雷達、空警2000預(yù)警機雷達、殲-20火控雷達、神舟發(fā)射跟蹤測控雷達、“遠望號”測控雷達……一個個霸氣的名字,一個個尖端的產(chǎn)品,一個個振奮人心的亮相,都來自我們所的貢獻。
我進入這中國最大的雷達研究所工作,至今已經(jīng)有二十多年了。二十年中,目睹很多,經(jīng)歷無數(shù),日常的點滴靜靜地存貯在腦海之中。然后,有一天,血脈覺醒,有一個聲音在對我說:你必須行動起來,書之寫之。
想要書寫雷達人的故事并不出于舍我其誰的自傲,或者擁有大量素材的便利,甚至是為雷達人發(fā)聲的義務(wù)和執(zhí)著,而是出于一種打破絕緣的沖動,一種揭開帷簾的試探。我想讓外界的人,尤其是現(xiàn)在的孩子們,了解一下現(xiàn)在真實的雷達人、軍工人是什么樣子的。
是啊,他們都是什么樣子的呢?
先來說說我自己吧。我以前是一個不喜歡受拘束,性格散漫,并以此為傲的人。還記得在高三的時候,我下午經(jīng)常去踢球,早上還不時遲到。大學時,別人在實驗室里奮戰(zhàn),我卻溜到了三峽游山玩水。然而進入雷達所工作沒幾年,我變了,變得一絲不茍,做事嚴謹,事前愛做規(guī)劃,事后會做檢查。我的包里多了一個效率筆記本,每一天晚上會把第二天要做的事情提前梳理一遍,周末則提前梳理下一周要做的事情。我甚至再也沒丟過東西,不再遲到,不會錯過任一班飛機或火車。有一個周末,我早早起床準備去加班,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人還在補覺,對著衛(wèi)生間的鏡子,我突然非常惱火,這個看著一臉嚴謹、看上去還比較靠得住的家伙到底是誰?我去哪了?我是什么時候失去了自我?到底是誰把我偷走了?后來,我明白了,一切發(fā)生在我工作以后,一切都是這個工作的原因。
是的,像我一樣,干這個工作的都是普通人。了不起的大國重器其實都是非常普通的普通人研制出來的,就像你我一樣普通的普通人,甚至還不如普通人有個性、有色彩。這樣來形容應(yīng)該沒錯,說他們只知道工作加班,沒有生活情趣,家庭觀念薄弱,很多時候都不會有錯。
因為日復(fù)一日的習慣運行,他們認為自己干的一切也都很普通。
收集素材的時候,我詢問過很多同事一個問題:工作以來,你有什么難忘的經(jīng)歷?很多人都支支吾吾說不出什么:難忘的經(jīng)歷???好像沒什么好說的。想不起來了。真沒什么好說的。
“那你上‘遠望號’那一次,風浪很大,你暈船暈得是不是恨不得跳海?為了怕出事,讓別人把自己綁在床上?!?/p>
“這個事?。康故怯械??!?/p>
“你去阿爾及利亞出差一年多,跟女兒見的唯一的一面還是外公外婆帶她去新加坡旅游的時候,是吧?”
“這個也是有的?!?/p>
“那你在預(yù)警機上做測試,飛機有一次突然下墜,差點出問題……”
“哎呀,你別說,當時嚇得心臟病都要發(fā)了。”
你大概明白他們都是什么樣的人了吧。
這些人低調(diào)質(zhì)樸、不善言辭,看上去有一些寡淡無趣,慣常用嚴謹實用的思維考慮事情,更加關(guān)注聚焦的是雷達產(chǎn)品。他們身邊發(fā)生的很多其實很值得一講的事情,對他們來說都是視而不見,不以為意。
他們發(fā)的朋友圈幾乎沒有美食美景,沒有小確幸,沒有美好時光的林林總總,而都是非常宏大的新聞,如航母出海、神舟飛天……這不是因為他們要蹭熱點,而是這些跟他們有著更真切的關(guān)系,很多人都是長年累月、皓首窮經(jīng)地參與其中。
當大驅(qū)下海、預(yù)警機升空時,他們內(nèi)心是無比自豪的。但是,其他時間他們只是默默對著電腦屏幕、組裝生產(chǎn)線、預(yù)研產(chǎn)品、微波暗室,盡力完成自己必須要完成的工作。
很多時候,他們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
看看第一代“海之星”的總設(shè)計師——張亞朋總師吧。
海之星,多么閃耀的名字,多么了不起的成果!那可是真正具有跨時代意義,讓中國海軍走向深藍的尖端利器??!
然而女兒出生時,張亞朋不在產(chǎn)房;女兒高燒不退時,張亞朋沒有為她拿過一片藥;女兒小學六年級了,他沒參加過一次學校家長會……
跟普通人相比,他對家庭有揮之不去的愧疚,他覺得自己真的連普通人都不如。
他的女兒也是這樣想的。
由于工作的勞累和壓力,披肝瀝膽的張亞朋總師患上了肝癌,于四十五歲之際英年早逝。
這是她女兒在父親去世后,寫的《懷念爸爸》中的一段話:
“我童年的時光大部分是和媽媽一起度過的,在我十三年的生活、成長歷程中,爸爸給我留下的烙印不是很深。從能記事開始,就知道爸爸總是出差在外,至今還記得他急急忙忙提著行李去機場、去車站的樣子。即使偶爾在家,他也常常是電話不斷,或者是蒙頭大睡,或者是若有所思,有時我必須叫他數(shù)聲,他才有反應(yīng)。記得在我讀五年級時,爸爸曾為我買過一套四年級的教輔書,我和媽媽先是驚訝,繼而大笑。爸爸十分納悶,當知道原委后也跟著笑了,還自言自語道:五年級了?怎么這么快呀!那時的我覺得爸爸有點傻,曾對爸爸的行為特別不理解,也不滿、抱怨過……”
是的,在爸爸去世的時候,他的女兒才從海軍首長那里知道他是一個值得為之驕傲的、了不起的人,而不只是她一直以為的那個工作繁忙到不管一切的失職的爸爸。
那天以后,她才開始重新了解爸爸,認識爸爸。
張亞朋總師這樣的人,這樣的精神,在雷達所,在整個國防人中,是一脈相承、屢見不鮮的。只是,他們很少訴說,也很少有人知道。
他們是普通人,只是被工作改變,因責任而不同。他們沒有像我一樣去照鏡子,矯情地計較本來的自己去了哪里,他們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思考這些。
我要記錄的就是這些低調(diào)質(zhì)樸的人,要記錄的就是普通人如何干出不普通的事業(yè)。
說到底,我寫這本書的目的并不在于為雷達人塑造高大奪目的群像,而是作為他們中的一員,從這么貼近的角度觀察和書寫,也許有更大的可能性去解構(gòu)崇高和偉大。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你從書中看出堅守,那是因為真的有堅守;如果你看出了感動,那是因為真的讓人感動。
他們不說,甚至不自知,但是我們應(yīng)該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