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時節(jié),凜冽的寒風(fēng)呼嘯而過,吹散了云,吹徹了天,吹枯了大地上的色彩。它就像琵琶女曲終收撥的用心一劃,等著為一年的行程畫上句號。
雪就在此刻開始醞釀了,它悄然裝扮著,準(zhǔn)備在人們千呼萬喚的期盼中出席冬的盛宴。是呀,有雪的冬天才夠暢快、有味!不過,不同于大人的想法,小孩子才不管雪對莊稼的益處,他們只是單純地喜歡雪而已。
先是看雪。還是詩仙李白最懂人心,“應(yīng)是天仙狂醉,亂把白云揉碎。”只有這樣奇特瑰麗的想象,才能構(gòu)建出雪的浪漫和神韻。等飽足了眼福,孩子們就按捺不住玩心了。隨手撿起一塊木板,對著那厚墩墩、白絨絨的雪橫一切、縱一切,方方正正的雪豆腐就出爐了?!百u豆腐嘍,賣豆腐嘍?!币粋€孩子扯著嗓子喊上幾聲,旁邊的小伙伴也默契十足,“來二斤,要嫩乎點的?!边@一唱一和,過家家的游戲就能玩上半天。更別說什么打雪仗、堆雪人了,那都是玩雪的常規(guī)項目。
雪不但可以玩,還能吃呢!聽老人說,以前干旱時節(jié)地里打不出水來。怎么辦呢?就把雪儲存起來,一甕甕的雪存滿了院子。需要水了,把鐵壺裝滿雪,放在火爐上燒,不一會兒雪就化成水了。有了水,生存就不成問題了。這是艱苦年代的吃法,不同于現(xiàn)在孩子們吃雪。那時候孩子們吃雪是直接吃,他們找高處人跡罕至的地方,兩只手對著雪一捧,自認(rèn)為干凈的雪就搞到了,然后張開大嘴,啊嗚一口,咦!什么味道也沒有。只剩下涼颼颼的一串冷氣直直地往身體里鉆。頓時,全身上下的毛孔像受了驚嚇般打開了,冷不丁地來個激靈,那叫一個通透。
這是雪留給我的印記,快樂十足。小時候的我很懵懂,以為全天下都跟家鄉(xiāng)一樣,沒有一個冬天能走出雪的視線。囿在有雪的天地里,我的世界小小的。后來,我有了更大的舞臺,去了遙遠的城市,只不過再也沒有遇見雪。
法國作家安德烈·紀(jì)德在《人間食糧》中說:“雪覆蓋生命,保護生命,但是要等雪融化了,生命才能復(fù)蘇?!毖┦悄瑹o聞的,它等不到勝利的喜悅,只有自己的犧牲才能醞釀出明日的碩果。它可能接受了自己的宿命,所以從來沒有抗?fàn)?。它靜靜地等待冬的邀請,然后轟轟烈烈地出席,雪只管做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