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楊是西部邊疆特有的樹種，隨著胡楊意象大量出現在文化作品中，胡楊逐漸成為當代重要的文化符號。胡楊不僅是一種風景，還具有著豐富的象征意蘊。在《我和胡楊的約定》中，胡楊不僅象征著家園、親情和愛情，同時也象征著對夢想和信念的追求，這些都體現了中華民族堅毅的民族特質和深沉的精神追求。

2017年4月鞠利和羅浩的著作《我和胡楊的約定》出版。書中主人公阿爾曼與戀人迪麗娜爾、好友王川大學畢業(yè)后回到新疆，籌備創(chuàng)立電子商務平臺，將民族特色產品營銷至全國。在他們的努力下，玉古爾村成為南疆著名的旅游勝地，村民生活質量得到了大幅提高。胡楊乃該書的重要意象，被賦予豐富的象征意蘊，如家園、情感、夢想等，并塑造了以陽剛堅毅奮力拼搏的生命精神、心系邊疆執(zhí)著專一的西部精神、默默守護同心協(xié)力的奮斗精神為核心的胡楊精神。

家園的象征

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這樣解釋“家園”：“家園”意指這樣一個空間，它賦予人一個處所，人唯有在其中才能有“在家”之感，因而才能在其命運的本己要素中存在，這一空間乃由完好無損的大地所贈予。這里“完好無損的大地”意即未被破壞的、能夠供生命棲息的空間，而自古以來，胡楊就與西部人的生產生活密切相關，為西部人民提供安全感和歸屬感。

《我和胡楊的約定》中多次出現的胡楊林不僅體現了村民對于胡楊的情感，還強調了胡楊在家園建設中的重要性。這片胡楊的土地哺育了一代代玉古爾村的村民，這里不僅僅是阿爾曼日思夜想的故鄉(xiāng)，也是無數玉古爾村民的“根”和“魂”。在家鄉(xiāng)建設中，阿爾曼面對眾人的質疑，多次來到胡楊林中尋求答案。面對村寨建設的未知結果，阿爾曼承擔了所有的責任和義務，在他的身上人們能看到建設家園的奉獻力量。

“家園”是無數離鄉(xiāng)人的“根”和“魂”。要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的建設，而加強中華民族大團結，長遠和根本的是增強文化認同。阿爾曼由“大好河山”到“刀郎人村寨”，無不呈現出對家鄉(xiāng)的眷戀和對祖國風光的贊美之情，目的是把南疆的文化資源和風土人情傳播出去，讓更多人來到南疆，了解南疆，增強對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文化的認同。

“情”的象征

情感是人最基本的存在方式，是人最根本的活動動機。書中的胡楊象征著親情和愛情，正是在這種“情”的幫助下，阿爾曼帶領玉古爾村走向繁榮，完成和胡楊的約定，也在胡楊的見證下，開出了親情與愛情之花。

在人世間的感情中，親情是與生俱來的，也是最長久、最難以割舍的。阿爾曼在胡楊林中，多次回憶起父親的畫面，他看到10歲的自己用小刀在胡楊樹上刻著一個圓形符號，他又看到父親帶領村民創(chuàng)業(yè)失敗，悲傷度日。而這些回憶，也堅定了阿爾曼完成父親的遺愿、帶領村民走向富裕的想法。

玉古爾村從古至今都十分缺水，種植棉花只夠糊口，難以支付水費。王川曾勸阿爾曼一走了之，但阿爾曼不愿離開生他養(yǎng)他的土地，他要完成父親未完成的事業(yè)，解決村民的困境，經過多天的拉鋸戰(zhàn)，終于向鄰村簽訂了借水協(xié)議。縣委書記聽說了他們的事情，特地趕來，想留他們在家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面對書記的盛情邀請，阿爾曼突然有一種云開霧散的感覺，創(chuàng)業(yè)需要天時地利人和，而在玉古爾村，恰好具備這些。千里馬常有，真正的伯樂難尋，這個機會或許能夠帶領玉古爾村走向富裕，完成父親為村民致富的遺愿。

雨果在《巴黎圣母院》中提道：“因為愛情好像樹木一樣自行茁長，但把樹根埋在我們體內，并且在荒蕪的心坎里繼續(xù)發(fā)綠。這種感情愈是盲目，就愈加頑強，這真是不可理解的事。在毫無道理的時候反倒是最最堅決?！倍跁?，胡楊也被視為愛情的象征。

胡楊是楊柳科楊屬胡楊亞屬的最古老的樹種，在西部人民的心中象征著堅貞不渝的愛情。在《我和胡楊的約定》中，熱娜從小時候就喜歡上了英俊仗義的阿爾曼，所以一直等待阿爾曼的返鄉(xiāng)，即使阿爾曼心有所屬，但熱娜仍想要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她要阿爾曼和自己一起，對著門前的千年胡楊起誓，訂個一年之約。面對熱娜的多次幫助和純真眼淚，阿爾曼決定以胡楊的名義起誓，只要自己在玉古爾村就給熱娜機會。在此時，胡楊作為熱娜對阿爾曼感情的見證，被賦予了愛情的意蘊。

夢想是成功的開始，是現實的動力。阿爾曼懷揣著夢想回到家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家鄉(xiāng)的一切觸動著阿爾曼的心靈。書中的胡楊不僅象征著夢想，還幫助眾人實現了夢想，提供了強大的物質基礎和精神動力，在阿爾曼的帶領下逐步實現電商夢、養(yǎng)殖夢，進而推動興疆夢。

首先是電商夢。玉古爾村的路兩旁栽著一排排穿天的白楊，白楊并肩俊俏挺拔地排列著，給道路搭上了一排長長的綠色天棚，樹葉上蒙著一層淡淡的灰色沙塵。在畢業(yè)季，阿爾曼和迪麗娜爾、王川籌劃創(chuàng)業(yè)，三人經過實地考察和市場調研，決定在玉古爾村創(chuàng)建農產品電商公司，依靠新疆獨特的地緣和物產優(yōu)勢，走出一條新疆大學生自主創(chuàng)業(yè)的路子。

村委書記給他們騰出一個廢棄倉庫作為電商公司的基地，阿爾曼等人為公司取名為“大好河山”，宗旨是以食布道，順應自然，以物產為載體，以民俗為紐帶，推廣新疆產品，傳播西域風情，讓更多人認識新疆，了解祖國大好河山中的新疆。電商公司得到縣里資金支持后，呈現一派忙碌的景象。在經歷了無數艱辛后，阿爾曼用他的電商公司將村落和外面的世界連接在了一起。胡楊樹下，員工們點起篝火，跳起了歡快的舞蹈，慶祝這個具有歷史意義的時刻。

然后是養(yǎng)殖夢。成功者總是不約而同地配合著時代的風向，阿爾曼也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在電商公司步入正軌后，阿爾曼把目光轉向了刀郎羊，刀郎羊養(yǎng)殖收益高，但對環(huán)境要求嚴格，而玉古爾村恰好滿足這些條件。如果養(yǎng)殖優(yōu)質品種的刀郎羊，制定產品標準，將羊肉保鮮處理，進行深加工再全國發(fā)售，玉古爾村經濟發(fā)展又會有新的增長。

但刀郎羊的推進并不順利，村民的質疑和草料的短缺讓阿爾曼內心動搖。他只身一人來到胡楊林，閉上眼睛撫摸著樹干，胡楊林的葉子在微風下輕輕點頭晃動，仿佛有靈性一般，阿爾曼聽到了胡楊的回答，內心欣喜。沒多久他便發(fā)現黃花試驗田成活，草料的問題隨之解決，村里養(yǎng)殖刀郎羊的積極性高漲?；臑└瓯诜N出了金子，買買提爺爺牽著大灰驢靜靜地站在遠處，開心地笑起來，白胡子在陽光下顯得更加潔白。

還有興疆夢。在《我和胡楊的約定》中，王川、迪麗娜爾、阿爾曼有過多次的沖突和分別，也正是三人不同的意見和追求，積累了前進的經驗，推動了玉古爾村旅游品牌的創(chuàng)立和興疆固邊夢的發(fā)展。

玉古爾村被美麗的原始胡楊林環(huán)繞，浩渺的塔里木河奔流不息，塔克拉瑪干沙漠一望無際，具備了生態(tài)旅游的全部條件，旅游者可以在這里劃船涉河，穿越胡楊林等，享受回歸大自然的樂趣。如果在這里建設刀郎人村寨，一定是可持續(xù)性發(fā)展的規(guī)劃。說干就干，阿爾曼做了一份策劃書，他要推廣一個更宏大的計劃，建設旅游品牌“刀郎人村寨”，在賺錢的同時留住歷史，講好新疆故事，弘揚民族文化，拉動玉古爾村周邊經濟的發(fā)展。隨著刀郎人村寨的開發(fā)和建設，這里也將成為塔里木河畔一顆耀眼的明珠。

胡楊精神根植于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當中，也在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中得到發(fā)展。在書中，胡楊精神有不同的象征意蘊，通過這些精神象征，幫助讀者更好地走近胡楊，領悟胡楊精神。

陽剛堅毅，奮斗拼搏。作為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艱苦奮斗一直是浸透在中國人骨子里的文化基因，是“我們的政治本色”。在《我和胡楊的約定》中，胡楊象征著陽剛堅毅、奮斗拼搏的精神。書中的胡楊林把黃沙阻絕在村莊的外沿，環(huán)衛(wèi)著綠洲的人家，任憑嚴寒和酷暑的擊打，始終散發(fā)著無所畏懼的英雄氣概，詮釋著堅韌不屈的生命之美。

最初，阿爾曼帶領王川和迪麗娜爾回到新疆，成立大好河山公司，憑著一股不怕輸的熱情，即使工作地方條件艱苦，但依然充滿希望。之后，幾人決定來到阿爾曼的家鄉(xiāng)創(chuàng)辦電商公司，促進家鄉(xiāng)的繁榮發(fā)展，但由于關鍵人員的逃離，使公司陷入癱瘓。阿爾曼等人通過種地、挖溝、砌墻等工作觸動了工作組，獲得了工作組的專業(yè)指導，電商公司得以正常運行。一筆接一筆訂單紛至沓來，把封閉的村落與外面的世界連接在一起，村莊里的農產品進入了全國的市場，微風吹著，胡楊金色的葉子輕輕搖曳。阿爾曼等人陽剛堅毅、奮斗拼搏的精神品質終使胡楊展現出了金色絢爛的葉子。

心系邊疆，執(zhí)著專一。在《我和胡楊的約定》中，胡楊還象征著心系邊疆、執(zhí)著專一的精神。阿爾曼的父親普內提耗費一生的心血，想帶動玉古爾村走向富裕，但事與愿違。面對同樣為村民發(fā)展而臥病在床的杜從軍，阿爾曼陷入了沉思。

“訪民情、惠民生、聚民心”工作組的組長杜從軍，真真切切地做到了心系邊疆、執(zhí)著專一。身為共產黨員的杜從軍，每日帶領工作組的人員挨家走戶，幫貧扶困。當阿爾曼等人實施的刀郎人村寨項目由于資金鏈斷裂無法繼續(xù)進行，甚至連工人最基礎的工資都成問題時，只有杜從軍全力支持阿爾曼，只因杜從軍明白，這個項目能使玉古爾村徹底擺脫貧困，甚至帶動新疆整個旅游產業(yè)的發(fā)展。在籌到資金后返回的途中，杜組長因長期的病癥而引發(fā)了器官衰竭，將資金交給阿爾曼等人后，便離開人世。杜從軍組長等人身上不僅體現了心系邊疆、執(zhí)著專一的精神，更表現了一代代基層干部建設邊疆、為百姓發(fā)展服務的熱情與決心。

《我和胡楊的約定》中胡楊還象征著默默守護、同心協(xié)力的精神?！八锬竞娱W著銀波消逝在遠處的暮光之中，胡楊林延伸向西面無垠的沙漠，沙漠蜿蜒的曲線，在血色的落日里似舞動的火焰，大地一派蒼茫”。這片胡楊林是牧民心中的守護者，在此屹立千年，見證歷史變遷，默默守護周邊村落。

為了玉古爾村的發(fā)展，阿爾曼決定和眾人開展“刀郎人村寨”的項目，推動南疆旅游業(yè)的興起與發(fā)展。但村寨建設的最后關頭，由于資金問題，一切陷入停滯，大家紛紛出動尋求資金。杜組長找到多年的戰(zhàn)友，籌集投資；買買提爺爺把陪伴自己多年的大灰驢趕到集市上叫賣等。大家團結一致，最終邁過了這個難坎，完成了“刀郎人村寨”的建設。夕陽西下，落日余暉穿過胡楊林樹葉的間隙，如縷縷金絲銀線，柔和而愜意。書中優(yōu)秀的胡楊精神不僅體現了中華民族默默守護、同心協(xié)力的精神特質，還體現了中華民族精神家園中的文脈傳承。

在《我和胡楊的約定》中，胡楊意象不是可有可無的背景，而是文章中必不可少的要素，蘊含著文章所要表達的主題思想和價值標準。胡楊意象所蘊含的家國情懷、西部精神正是時代精神和民族精神在文藝作品中的具體反映?？梢哉f，胡楊意象在該書中的呈現是比較成功的范例，豐富了胡楊意象的審美意蘊和文化內涵，為講好胡楊故事提供了可資借鑒的范本。

作者簡介：

屈雪晴，2001年出生，女，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學前教育。王瑋，1981年出生，女，本文通信作者，副教授，博士，碩士生導師，主要從事英美文學、女性文學、胡楊文化研究。本文為兵團社科基金一般項目“中國當代文學中的胡楊精神建構及傳播價值研究”（項目編號：21YB24）。作者單位：塔里木大學人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