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
舊戲樓由幾根木頭柱子支撐
彩漆掉了不少
看上去暗乎乎的
二胡聲也暗乎乎的
二舅只拉二胡。胡茬兒臉
風(fēng)刀子削去多半
清瘦又孤獨
他會一直盯著花嬸,將一折戲唱完
聽戲的人幾乎都散了?;▼鹋涎a丁衣裳
不忘擰擰我的耳朵
紅嘴巴湊近——
手帕兒給他有沒送去?
花嬸嘴里的他不是二舅
二舅其實也知道
二舅朝月光走去
被二胡拉長的影子,突兀又清冷
我扮演了自己
我的聽覺丟了
一塊白色從鼻梁上褪盡
漆黑地成了夜
敲擊梆子的動作試圖脫離聲嘶力竭
一群人存活于彩繪的臉——
燈光的歪斜、舊戲樓的歪斜
背插彩旗,我
搖搖欲墜。我知道
我把自己丟了
人影泛黃,已經(jīng)分不清楚哪些人是
觀眾,哪些人是戲子
我們拎著生活唱
幾乎這樣,才符合出場
仿佛徒勞的虛設(shè)。我是哪個人的扮演者?
我在孤獨中孤獨
獨行于慢板
嘗試恢復(fù)聽覺
老"泉
老扁擔(dān)、老木桶,挑起來
這深陷瞳孔里、嘶啞的流動
會說話的水,一勺一勺舀進虛構(gòu)
他沒有拒絕偶蹄目動物們呼叫的聲音
他被春的虛線攔住
空兩格,游來十多尾魚
他正在解析一個永恒的謊言
他的身體里奔流一條大河
認領(lǐng)泉名前,他認領(lǐng)原罪
它哺育的很多人不在了,它也不在了
挑水的漢子,在黃昏,有蕩漾之感
娘沾滿霜氣
風(fēng)的這些手,這些腳啊——
娘親昵地抱怨
看到梨樹的葉子臺階上鋪了厚厚的一層
她的無奈何止是語氣
燕子也不知道留下來——
娘接著嘮叨
轉(zhuǎn)頭又數(shù)落起了蝴蝶,你看你
也要跟著飛走了嗎
兩只狗吐出長舌頭
圍著她轉(zhuǎn)圈,打鬧
俺就剩你們倆了——
她的聲音躲在我的身后
我不敢搭話,也不能搭話
責(zé)任編輯: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