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藍(lán)波不是詩人，藍(lán)波是小兔藍(lán)波，小兔藍(lán)波其實出身很離奇。它最早是在戈壁上被我爸爸發(fā)現(xiàn)的，那時候天氣很熱，新疆的7月出奇地酷熱，那種熱是可以把人身上的皮烤焦的熱，呼吸都困難。因為新鮮空氣似乎都已經(jīng)被烤煳了。按道理，一般人這時候都很少出門，即使出門也要到大樹下面或者葡萄架下乘涼。但我爸爸那天要去出差，從小城阿克蘇出發(fā)到另一個小城阿合奇去。爸爸是個水文勘探隊員，哪里有河流哪里就有他們的身影。他每月都有一次要穿行在一望無際的大戈壁上，因為他要從阿克蘇的家到阿合奇他工作的小站上去。這么說吧，他的單位在阿克蘇，我們家也在阿克蘇，但他工作的野外宿營地在阿合奇，一條大河的邊上，他住那里就如同一個哨兵每天要守護著河流，天天給河流測量泥沙、流速等等。這種枯燥的活天天都要干，目的只有一個，能夠及時地向大眾預(yù)測河流的汛情，以免受到大洪水襲擊。

那個夏天，酷熱的夏天，爸爸按照慣例每月一次從家出發(fā)，滿載著蔬菜和糧食的車要把他送回到他住的小站，在那里他要待滿一月后，在下個月被車接回來，然后休整一下，再帶上足夠的蔬菜和糧食到小站去。車帶著他走在戈壁上，那被陽光烤熟了的沙子似乎都睜不開眼，不愛說話了，平時天氣好，看到他開著車經(jīng)過，沙子樹木和蜥蜴都會沖他笑的，因為長時間的相處，他們早就是很好的朋友了?？?月不同，7月太熱太干旱了，所有的動物們都需要休息需要水分，而戈壁上最缺的是水。被陽光照射的白慘慘的沙礫讓整個午后都令人窒息。父親好幾次想停下車來，太累了，眼睛被太陽光射得直冒金星。但不能啊，必須要穿過這片戈壁找個有人家的地方休整，否則就會困在這里了。他緊踩油門飛也似地穿行，耳邊的風(fēng)也是干燥無力的，沒有任何涼爽。就是在這時候，父親從朦朧的視線中看到了一只兔子跳躍在他的道路前方，而且車就要沖過來了，那兔子被嚇呆了，它根本就沒動，扭著頭驚懼地盯著龐然大物向它撲來。

父親也有些手忙腳亂，在這樣一個干旱得燥熱的午后，怎么會有一只兔子出現(xiàn)。而且它就在道路中間。父親剎車已經(jīng)來不及了，急打方向盤，但還是感覺從兔子身上軋了過去。停車，他跳下去，這樣他就奇跡般地看見有著碧藍(lán)色眼睛的小兔藍(lán)波呆呆傻傻地蹲在大道中間，還保持著不變的神情和姿態(tài)。幾乎僵硬了。原來汽車的底盤高，正好從小兔頭頂掠過，小兔藍(lán)波毫發(fā)無損。

父親過去揪起小兔藍(lán)波的兩只大耳朵，它這才蹬了幾下腿，證明還活著。它甚至用可憐的無辜的眼神望著父親，意思是：你是誰？你從哪里來？為什么要揪我的耳朵？

父親馬上就被它的眼神吸引了：“你好，我是老馬，你愿意跟我到河邊嗎？那里有水有草?！?/p>

父親看小兔迷茫的樣子，就說：我看我還是把你帶走吧，你一定會喜歡上那個地方的。

2

父親的小站就在依麻木河的旁邊，一個獨立的小院落。和父親在一起工作的還有一位剛分來工作的年輕哥哥。他似乎對父親的回來很興奮，因為他這樣就可以回城里住幾天了。父親把小兔藍(lán)波帶進自己的房間，在房間里，溫度稍微涼爽一些，加上旁邊有樹木和河流，焦烤的感覺沒有了，好舒服。

父親給藍(lán)波喂水，給它送上新鮮的蘿卜葉子，它剛開始有點害怕，不敢到跟前去。父親就把東西放在那里，過一會兒，藍(lán)波就從床下面躡手躡腳地出來，大口吃起來。多好的東西啊，夏天到哪里找這么美味的食物啊。它邊吃邊想，邊吃邊喝水，心里既恐懼又幸福。

恐懼的是它不認(rèn)識帶它來的人，幸福的是它能在這里吃到夢里才能見到的好東西。等父親的腳步一走近，藍(lán)波本能地又竄了。父親也不抱怨它，就給它再扔幾棵蔬菜。等父親下次來的時候，那些東西都被打掃得干干凈凈了。

父親大多數(shù)時候是一個人，他有一個口琴，是花了好幾塊錢買的。他經(jīng)常會對著口琴吹一些美好的曲子，這樣藍(lán)波就會探出頭來聽，聽著聽著它就走過來蹲在父親腳前了。音樂是個好東西，它消除了敵意和恐懼。藍(lán)波喜歡上了這個愛吹口琴的男人。它覺得他很神奇而且很神秘，它想了解他。

父親問它：你家在哪里，你還記得嗎？你那天是從家里跑出來的嗎？

藍(lán)波眨著眼睛，它想說：我也不記得我家在哪里了。反正我爸爸媽媽都住在戈壁的一個小石頭洞里，天太熱了，好幾天沒東西吃了。那天我是太餓想出來找東西吃，就被你帶到這里來了。

父親問：你還想回家嗎？

藍(lán)波眨著眼睛好像聽懂了父親的話：我回不去了，我的爸爸媽媽前幾天就被獵人打死了。我沒有家了。

父親把它抱在懷里，他看到一行眼淚從小兔藍(lán)波的眼角流了下來。

小兔藍(lán)波的長相和家兔有區(qū)別，它的毛色剛開始是泛黃的。這是野兔的明顯標(biāo)志。因為經(jīng)常要經(jīng)受風(fēng)吹雨打，它的四肢就特別粗壯，在父親的精心照顧下，藍(lán)波的毛色開始改變，先是那些黃色的毛開始脫落，它的毛開始變得柔軟而且雪白，過去有些堅硬的黃毛都落盡后，父親發(fā)現(xiàn)小兔藍(lán)波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美男子。在此聲明，小兔藍(lán)波是只公兔子，父親認(rèn)為這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公兔子了。他決定給藍(lán)波好好打扮一下。

為了防止藍(lán)波走丟，父親給它脖子上安了一個銅圈子，然后拴上一根長長的金色的繩子。這樣，父親到哪里，他都可以牽著藍(lán)波，繩子松軟，藍(lán)波感覺很舒服，這樣它也有安全感，因為它現(xiàn)在有了家，有了一個主人叫老馬。

3

藍(lán)波和我是在那年暑假見面的。因為爸爸常年在野外工作，媽媽怕他太寂寞了，每次到假期就要派我去他那里和他生活在一起。其實我這個假期最渴望去那里了。去年的寒假我和父親學(xué)會了怎樣釣魚，這個假期父親早就捎了信來說給我找了一個小伙伴小兔子藍(lán)波，所以我還沒考完試就想著早點放假去看它了。終于有車要到小站去，我被放進了駕駛室，司機是一位嚴(yán)肅的大胡子叔叔。他一路上表情嚴(yán)肅，把車開得飛快，而我對一望無際的戈壁沒多少興趣，我望著窗外一路小跑的石頭、雜草，那些倒而不僵的胡楊總讓我停下目光，它們躺了一路，那些樹木聽說根本死不了，它們就躺在那里，有水天天就在體內(nèi)流呢，它們都有一條小河在流。

在車上我就設(shè)想著和藍(lán)波見面的場景。我一叫它，它立刻就會站起來，用它的兩只手擁抱我，會讓我撫摸它的長耳朵。真的就到了小站。在漫長的路上，終于有了人家，在這個小院子前，車停下來按喇叭，很快爸爸就出現(xiàn)在大門口，他出現(xiàn)的時候和很多次夢里出現(xiàn)的時候一樣，高大，健壯，而且他有魔法，他會很快讓我感到這里鳥語花香，讓我很快就喜歡這個地方。其實我每次來的路上都很害怕，因為太荒涼了。只有動物在跑，沒見幾個人，而到了這里，才看到爸爸，我就覺得我喜歡這里。

在長滿桃樹和梨樹的院落里，在青草滿園的院落里，我聞見了藍(lán)波的氣息，它一定就在青草叢中。而此刻，那些成熟的西瓜就在青草叢中長成，它們?nèi)齼梢蝗旱貪L落在青草地上。我最喜歡這樣的感覺了，在草中搜索，一探手就摸著一個西瓜出來，好像它們一直就在等我。

我等著藍(lán)波來到我身邊。

就在我摸著一個大西瓜的時候，我也摸到了毛茸茸的藍(lán)波，它那時正趴在西瓜旁邊瞇著眼睡覺呢。對于我的到來，它顯然沒有防備，也許它知道它的小主人來了，所以它假裝睡著了，這也有可能，日后它的聰明足以證明這次的行為。

我就抱住了它。它沒有掙扎就安靜地讓我抱著。藍(lán)色的眼睛，長長的潔白的大耳朵。這是我看到的最獨特的兔子：它有著藍(lán)色的眼睛。

它甚至沒有別的兔子都有的胡子，它沒有胡子的表情里是一張笑臉，這頓時就讓我和它拉近了距離。

我說：藍(lán)波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晚上你可以和我睡覺啊。

爸爸說：那可不行，它會把屎拉在你床上的。

藍(lán)波眼睛眨巴著不說話。

兔子如果有一天能說話就好了。

兔子兔子，我希望你是只會說話的兔子。

4

藍(lán)波很快就和我成了好朋友。爸爸放心地把它交給了我。我?guī)酵饷娴囊暗赝嫠＃讲藞@子里躲貓貓。不過有一天，我差點丟了我這個朋友。我說的丟是永遠(yuǎn)的失去。那天，我抱著藍(lán)波到院子里玩，不知道從哪里躥出一條狗，那狗沖著我大叫，我很害怕，一哆嗦就把手里的藍(lán)波丟了，藍(lán)波嚇得一下子躥進了草叢中，那狗就沖著草叢叫，我嚇得大哭起來，幸虧爸爸聽見，沖那狗喊了幾聲，那狗灰溜溜地跑了。爸爸告訴我，那狗叫庫吧，是鄰近村子里熱拉罕大嬸家的，那家里有一對雙胞胎狗，這一只是弟弟，還有一只姐姐呢。我聽了就不害怕了，反而想到那家里去看看雙胞胎狗長什么樣子。其實我特別希望有一天能再找一只和藍(lán)波一模一樣的兔子，這樣藍(lán)波就不孤單了。

藍(lán)波那次被狗嚇了一次后，膽子就格外小，即使我抱著它出去，它都好像很害怕，用央求的眼光在說：小主人，我們能在房子里嗎？我害怕外人。

我就對它說：別害怕，有我呢。

藍(lán)波就用不信任的眼光看著我眨眼睛。

我知道我必須早點長大才能保護它。

不過我還是很快就見到庫吧了。它的姐姐叫露娜。真的是一對一模一樣的小狗狗。那次爸爸帶我進鄰村老鄉(xiāng)的果園吃杏子，滿院子的杏子啊，有大青杏子，看上去青吃起來脆而且酸甜。爸爸咬一口就捂住嘴說：太酸了，牙要酸掉。我卻很喜歡吃。我吃一口就放到兔子藍(lán)波的嘴邊，它好像對杏子一點也不感興趣，它最喜歡胡蘿卜和蔬菜了。除了大青杏子還有大金杏，那種金黃色的軟軟甜甜的杏子。杏樹不高，很容易爬上去，我就讓爸爸把我抱上去，在樹杈上坐著，伸手就能夠著杏子，太好了。

而且老鄉(xiāng)們說了，我們在院子里盡管吃，只是不能帶出院子去，如果要帶出院子就要交錢。我和爸爸就躺在樹上只管吃。

中午的時候，陽光很毒，直接照到臉上，會感覺有細(xì)細(xì)的針刺我們。這種時候夏天的刺痛和西部冬天風(fēng)雪刮在臉上是一種感覺。那時候人一定想找個陰涼地方躲起來。我們干脆就躺在樹上，涼風(fēng)習(xí)習(xí)吹過，有杏子落在地上的聲音。

后來是熱拉罕大嬸來找我們了，她要我們到她家吃手抓飯。大嬸一看到我懷里的藍(lán)波就高興地叫起來：好漂亮的兔子啊。伸手就抱過去了。

大嬸說：我來抱著它，我們家的那兩個狗狗不然會欺負(fù)它，看到我抱著，它們就不敢欺負(fù)它了。

在大嬸家的院子里，兩條一模一樣的黃色狗庫吧和露娜沖我們跑來，它們甚至都沒有叫，只是搖尾巴，它們好像在說：啊，是你啊，原來你是我們主人的客人，歡迎你的到來。

它們兩個圍著我的腳獻殷勤，不住地用鼻子嗅我。

它們又怎么能想到，正是因為我的到來，它們姐弟倆從此要分開了。

5

庫吧和露娜圍著我很親熱地和我接近，我馬上就不害怕他們了。熱拉罕大嬸讓我們上了土炕，而且立刻給我們端來一盆清水。她的丈夫是一個更加熱情的人，懷抱一個冬不拉，見我們來了，立刻就直起身子，邀請我們坐到身邊。他家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孩，兒子老大，女兒老二，小兒子還很小，比我還小呢。他們?nèi)齻€孩子都在另一個房子吃飯，不上炕，我和父親跟阿拉罕大嬸和她的丈夫們一起吃。那天吃的是手抓飯。手抓飯是羊肉和米放在一起煮，一直到羊肉味完全滲到米粒里，好香啊。那種香氣透著難以抵擋的誘惑，像你熟睡時，一根青草逗弄你，癢而享受。我們那時候幾乎一年只有過春節(jié)時候能有頓肉吃啊，所以，聞到肉香我?guī)缀跻w起來，輕飄飄的，想馬上站起來，卻又不好意思，那眼睛早就背叛了我，直勾勾的。米粒已經(jīng)讓口水發(fā)出了很大的聲響。

看把孩子饞的。

大嬸立刻就把一大碗肉推到了我跟前。

我看看父親，他沒有反對，就大聲說了聲謝謝阿姨，狂吃起來。

這時候我已經(jīng)忘記藍(lán)波在哪里了。

炕頭邊上是走來走去的庫吧和露娜。它們用渴望的眼神看著我。我每吃完一塊肉就把骨頭扔給它們，它們歡跳著搖著尾巴。我能聽懂它們說的話：你真好，我們喜歡你，謝謝你。

當(dāng)我吃飽了，就跑下炕去，我聽見隔壁房間里大嬸三個孩子的歡笑聲。他們顯然已經(jīng)吃完了。正在撥弄著各種樂器。大兒子牙生彈的是熱瓦普，小兒子土蓀拿著個手鼓，他們彈起熱情的旋律，小姐姐阿拉木汗就跳起了新疆舞蹈。裙子旋轉(zhuǎn)起來，一圈兩圈三圈，她沒完沒了地笑著轉(zhuǎn)著，一點也不暈。我就跑過去，學(xué)她轉(zhuǎn)圈，轉(zhuǎn)了幾圈就暈了。大家哈哈對著我笑。

我弄不懂，為什么阿拉木汗轉(zhuǎn)圈就不暈?zāi)亍?/p>

我還注意到了，在他們家的墻壁上到處都掛著精美的地毯，那些毯子編織得很精美，那些毯子很值錢的。我知道那些毯子需要花很多錢才能買來，而且制造起來很麻煩，因為我媽媽就在家織地毯啊。

你們知道怎么織地毯嗎？

肯定不知道吧。告訴你們吧，我來父親這里之前就會織地毯了。因為爸爸不在家的日子，媽媽一個人照顧我們的學(xué)習(xí)和生活。而她在家里的收入來源就靠織地毯。那地毯一般要織一年，也就是說媽媽要織一年地毯才能賣出錢來，而大嬸家里卻有那么多地毯，媽媽要織多少年啊。

我一下子有點想媽媽了。媽媽，媽媽，我想回家。

我要回家，我走到爸爸跟前。

爸爸就提出要走了。對大嬸一家表示感謝。

大嬸們也不挽留，只是臨走時，我發(fā)現(xiàn)爸爸的手上多了一條鐵鏈，鐵鏈的一頭牽著露娜。

“好不好啊，大嬸看你一個人太孤單了，要給你個小伙伴。你喜歡嗎？”爸問我。

我有點不敢相信。

“對，孩子，給你的，以后露娜就歸你了。”

我一下子就撲進了大嬸懷里。

“媽媽——”

爸爸說：這孩子樂傻了！

6

露娜成了我的伙伴，小兔藍(lán)波也有了朋友。我很天真地認(rèn)為我和它們都是朋友，它們也應(yīng)該成為朋友。

爸爸提醒我：不要讓它們兩個單獨在一起。否則小兔藍(lán)波會吃虧的。

我問：這是為什么呢？

爸爸說：它們不是同類啊。

這就像你要和一只老虎關(guān)在一起生活，你愿意嗎？

我搖搖頭，想想就挺可怕的。

但露娜不是老虎，它是一只漂亮的小母狗啊。

爸爸說：狗不會對兔子好的。你一定要留意，而且一定要注意藍(lán)波的安全。

我答應(yīng)下來。

爸爸有時候加班出去，就讓我一個人待在房子里。這時候藍(lán)波一般就在屋子里蹦蹦跳跳地找菜葉子吃，而露娜則溫柔地趴在門口，眼睛望著外面，一切都那么安靜。

中午很快就到了。

我在溫暖的陽光下睡熟了。

在夢里，我牽著藍(lán)波和露娜到大森林里散步，它們兩個互相擁抱互相調(diào)笑，可好了。突然一條黑狗沖出來，猛一下子，咬住了我的手，我大聲叫，那狗也叫。聲音好大。

我醒了。驚出一身冷汗。

坐起身來，中午靜悄悄的，似乎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但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房間很雜亂。

菜葉子滿地都是。露娜似乎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床底下。并試圖鉆進去。

糟了，藍(lán)波。

我跳下來。

我趴下朝床下看，我看到它正哆嗦著躲在床角，一動不動。我小聲說：藍(lán)波藍(lán)波，它朝我看看，迅速地跳進我懷里。

我能感到它渾身在顫抖。它顯然是被嚇住了。

“是不是你想吃藍(lán)波？”

露娜不說話。但它仍舊表現(xiàn)出兇狠的樣子。

我沖露娜走過去，狠狠地踢了她一腳。

露娜嚎叫了一聲，安靜地趴到一邊去了，眼睛里是委屈的光。

“幸虧我醒了，否則你就把藍(lán)波吃了。真是個壞東西?！?/p>

我這樣說露娜的時候，藍(lán)波似乎聽懂了，它小聲地叫著。似乎在解釋。我想它是被嚇壞了。

我想以后還真要看好它，否則露娜真能欺負(fù)它。

但很快我就后悔了，我其實冤枉了露娜。

7

當(dāng)那條經(jīng)常游走在田野中的大黑狗再次出現(xiàn)在我家時，當(dāng)我看到露娜勇敢地沖上去和它撕咬在一起時，當(dāng)我看到白兔藍(lán)波再次恐懼地躲到床底下時，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聽懂了大黑狗在說：露娜你讓開，那兔子不吃白不吃，你別幫助外人。

露娜在說：走開，你個強盜。我上次警告你了，它是我朋友，你再敢欺負(fù)它，我就不饒你。

白兔藍(lán)波也在說：咬死它，咬死它。

我出來時，大黑狗明顯嚇了一跳，它向后倒退著跑了。

露娜追出去，沖著它叫了幾聲。

突然，大黑狗痛苦地叫了一聲，接著是幾條狗爭斗的聲音。一條健壯的黃色大狗撲倒了大黑狗，并咬住了大黑狗的肩頭。

是哥哥庫吧

我們都跑過去。

一段時間不見，庫吧已經(jīng)長成一條大狗了。

健壯的大狗。

原來它聽見了妹妹露娜的呼喚，跑來幫助妹妹了。

白兔藍(lán)波已經(jīng)從床下跑出來。

蹦蹦跳跳地到了露娜的腳下。那時候，我看到了一幅幸福的圖畫：善良的露娜和小小的藍(lán)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