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中、錢信陽、孫西湖、李安徽四人是大學時住同一宿舍的室友,畢業(yè)后在不同的地方工作,但他們每年都會找個時間聚一聚。
聚一聚,就要有節(jié)目。他們的節(jié)目就是品茶。
錢信陽、孫西湖、李安徽都來自茶鄉(xiāng),他們每年都會帶家鄉(xiāng)的新茶過來和大家分享。而趙國中家世世代代是品茶師,耳濡目染,趙國中自然而然也成了業(yè)余品茶師。
每年,趙國中都會對他們三人帶來的茶葉進行品鑒、打分、排位。李安徽的太平猴魁年年得第一。
今年,他們又聚到了一起。錢信陽、孫西湖、李安徽分別泡好自己的茶,雙手端到趙國中面前。錢信陽最性急,他站起來,迫不及待地問:“怎么樣,今年,我的信陽毛尖該得第一名了吧?”趙國中含笑不語。孫西湖接著站起來:“今年的冠軍,一定是我的西湖龍井了?!壁w國中含笑不語。李安徽最后一個慢慢地站起來:“我就知道,今年奪魁的還是我的太平猴魁。”趙國中含笑不語。
三個男人,抱頭痛哭。趙國中靜靜地坐著,沒有說話。趙國中不能說話了……
趙國中是醫(yī)生,在工作中,犧牲了?!白痹谝巫由系?,是趙國中的遺像。
酒 量
他第一次去她家拜見未來的岳父,就送上了一箱塞罕壩酒。但是,他灰溜溜地被她爸趕了出來?!叭トト?,你自己滴酒不沾,送酒來給我,讓我怎么喝?月下獨酌,對影成三人?我又不是李白。男人不喝酒怎么像個男子漢。沒學會喝酒,別想做我的女婿?!?/p>
他覺得很委屈。他跟她說:“你爸很古怪,很偏執(zhí),很難通融。”她說:“那是因為你不了解他。我媽三十歲就去世了。為了不讓我受委屈,我爸一直單身沒有再娶。我爸孤獨、寂寞,長期以來,都是靠喝酒來排解的。你來了,都不能坐下來陪他喝杯酒,他肯定難受?!彼f:“好,我一定學會喝酒,做你爸的酒友。”于是,他拿著她爸給的一兩、二兩、三兩、四兩、半斤的五個空酒杯,開始了漫長的“練酒量”之旅。
喝喝喝,喝喝喝,他終于能喝一小杯了。
喝喝喝,喝喝喝,他終于能喝二兩了。
喝喝喝,喝喝喝,他終于能喝半斤了。
他和她爸有了共同的愛好,有了共同的話題,有了共同的語言。他得到了她爸的認可—他終于抱得美人歸了。
同時,他也喝出了酒癮,無酒不成餐了。喝就喝吧,只要不過量,不喝醉,不耍酒瘋,不出洋相,不影響工作。他是醫(yī)生,她是護士,他們按部就班,生活很有規(guī)律。一場疫情,將所有人的生活平衡打破。他們雙雙報名參加支援重災區(qū)抗疫工作,但只有他一人獲批。
酒,是不允許帶的。酒癮來了,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力克制。
“是個男子漢,好樣的,我在家等你回來喝酒。”岳父說。“酒,我買好了,等你凱旋?!彼f。
他工作時間長,十分辛苦。她真擔心他吃不消。他們很少聯(lián)系,她不想影響他休息,但她無時無刻不在關注、關心著他。她常常對著手機發(fā)呆,胡思亂想。她十分擔心他出事。怕什么來什么,他真的出事了。電話是他支援的醫(yī)院打來的。她不顧一切地往那家醫(yī)院趕。
她到了,醫(yī)院卻不讓她進去。她只能隔著玻璃,看著醫(yī)護人員用手推車把躺在病床上被白布覆蓋著的他推向太平間。她號啕大哭,跺著腳,想掙脫一邊一個壯漢鐵鉗似的手往里面沖。
她醒了—原來,這是個夢。悲傷的情緒從夢中帶了出來,她清醒了。她相信,就像老人家所言,夢是相反的,他必定安然無恙。
叮咚一聲,他發(fā)微信過來了。她擦干眼角的淚,打開手機。
他:你還好嗎?我一切正常,勿念,再過一周我就回來了,想你?!颈砬椤繐肀?,擁抱。
她:等你凱旋,塞罕壩酒,我準備好了。【表情】擁抱,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