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宋詞對于宋玉的接受是多方面的,宋代詞人們對宋玉的接受各有其側(cè)重點,本文以賀鑄的《東山詞》為研究對象,通過東山詞中的宋玉形象,對于賀鑄詞中的宋玉進行了探討。首先從悲秋情感、男女之情和懷才不遇三個方面介紹了賀鑄詞對宋玉情感接受。其次,從兩個方面說明了東山詞宋玉接受產(chǎn)生的原因,分別是:中國文學抒情“以悲為美”的傳統(tǒng),對詞的看法及對歷代作品的繼承。最后從宋詞總體論述宋詞對宋玉接受的意義,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開拓了宋詞的意境和詞的抒情功能得到發(fā)展。
【關鍵詞】宋玉;賀鑄;接受
【中圖分類號】I222.8 "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261(2024)24-0027-04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4.24.006
在宋詞中,不同的詞人對于宋玉的接受呈現(xiàn)不同的特點,根據(jù)宋玉現(xiàn)存作品及宋玉的生平經(jīng)歷,可以發(fā)現(xiàn),宋詞中出現(xiàn)了許多關于宋玉和他的作品的詞作,也涌現(xiàn)了一批優(yōu)秀的詞人,如柳永、晏幾道、辛棄疾、馮延巳、賀鑄等人,通過這些詞人的詞,我們可以分析宋詞對宋玉的接受。本文選取賀鑄詞作為探索的典型,有以下原因:首先,《東山詞》收賀鑄詞286首,其中,直接化用宋玉辭賦的有九篇,其余間接使用宋玉作品及典故的還有很多。其次,賀鑄對宋玉有一種感同身受的認同感,尤其在羈旅行役詞中文士悲秋所產(chǎn)生的懷才不遇的情感,與宋玉產(chǎn)生了一種共鳴。賀鑄是宋詞史上承上啟下的詞人,賀鑄的豪放詞開啟了辛棄疾的豪放詞,婉約詞又繼承之前婉約詞寫法。張耒在《東山詞》序言中贊賀鑄作品“盛麗如游金、張之堂,而妖冶如攬嬙、施之祛,幽潔如屈、宋,悲壯如蘇、李”[1]1,可見,賀鑄對宋玉作品的繼承。最后,賀鑄在對宋玉作品的繼承性表現(xiàn)為悲秋情感、男女情感、懷才不遇三個方面。
一、賀鑄詞對宋玉的情感接受
賀鑄詞對宋玉的接受表現(xiàn)在東山詞中,有著其深刻的情感內(nèi)涵。通過賀鑄詞對宋玉的情感接受的探究,將其歸納為悲秋情感、男女之情、懷才不遇三種。
(一)悲秋情感
悲秋主題始于宋玉的作品《九辯》的“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2],開頭一“悲”字為全文奠定了悲涼的基調(diào),由此作者由景及人,想到自己的懷才不遇,理想抱負無法實現(xiàn)的境遇。而這個悲秋主題也為以后歷代文人所繼承,涌現(xiàn)了一批優(yōu)秀的作品,而宋代的很多詞人對此也產(chǎn)生了很深的共鳴,具體分析,賀鑄的悲秋則是融景于情。
首先,表現(xiàn)為“秋”的意象。宋玉與賀鑄在政治上一生不得志,懷才不遇,這也就賀鑄能深刻地理解宋玉的悲秋,并將其在詞中表露出來。秋這個意象在東山詞中頻繁出現(xiàn),例如賀鑄《羅敷歌·采桑子》的“秋思”,《天香·煙絡橫林》的“清秋”等,從所表達的情感來看,與宋玉所傳達的悲秋一致。賀鑄《羅敷歌·采桑子》中就抒發(fā)了悲秋之感,通過這種感受,流露出對于人事無常的感慨。首句“自憐楚客悲秋思,難寫絲桐”[1]207直接點題,為全詞奠定了悲傷的基調(diào),在此基礎上,在詞的下片抒發(fā)懷人之感,表達人生在世聚散無常的感受?!笆駱强崭铡敝小翱崭铡本图耐辛嗽~人對于人事無常的感慨。
其次,體現(xiàn)為傷秋懷人。傷秋懷人在賀鑄的詞作中也是一個比較常見的主題,賀鑄更注重體現(xiàn)的是傷秋懷人。在賀鑄的詞中,通常是通過悲秋來懷人,寫羈旅漂泊的生活,抒發(fā)對于得不到朝廷重用的不平之氣。在他的作品《羅敷歌·采桑子》中就抒發(fā)了悲秋之感,通過這種感受,流露出對于人世無常的感慨。首句“自憐楚客悲秋思,難寫絲桐”[1]207直接點題,為全詞奠定了悲傷的基調(diào),在此基礎上,在詞的下闋抒發(fā)懷人之感,表達人生在世聚散無常的感受?!笆駱强崭铡敝小翱崭铡本图耐辛嗽~人對于人事無常的感慨。在賀鑄的另一首抒寫離情別緒的詞《國門東》(車馬匆匆)也體現(xiàn)了悲秋的主題。在詞中,“碧波南浦,黃葉西風”不僅體現(xiàn)了悲秋,也表現(xiàn)出了離別的傷感。黃葉西風,作為秋天的典型景物,加之詞后緊接黃葉西風的“自古銷魂處”,體現(xiàn)悲涼的情感。在賀鑄描寫悲秋主題的詞中,我們也可體會到賀鑄詞作宋玉在《九辯》所表達的那種“悲秋”的感受。
最后,表現(xiàn)為婉約與豪放的二重風格。婉約與豪放是表達賀鑄在描寫悲秋主題的詞作風格,即豪放與婉約二者兼有。在賀鑄的詞中,《羅敷歌·采桑子》這樣的婉約的風格,也有像《六州歌頭》這樣豪放的風格。具體分析一下他的名作《六州歌頭》。在這首詞中,賀鑄引用了宋玉《九辯》中的“登山臨水”這一意象,但與以往的詞作所不同的是,它一改婉約低沉,增加了豪放激越??傮w上寫愛國情懷,慷慨激昂,悲秋作為其中一部分,使愛國情感更生動?!读莞桀^》寫于北宋王朝衰落的哲宗元祐三年,更像是作者前半生身世的再現(xiàn)。詞作通過回憶少年時代京城的豪放的俠士生活,對比當前自己當前宦游在外的境遇,結(jié)合北宋目前內(nèi)憂外患的處境,表達了空有報國的一腔熱情,卻報國無門,壯志難酬。結(jié)尾“恨登山臨水,手寄七弦桐,目送歸鴻”[1]421,與宋玉“登山臨水”的悲秋有異曲同工之處,為全詞籠罩了悲涼的氛圍,深摯的愛國情感夾雜著深沉的悲涼無奈,這與宋玉作品中所表達的悲壯的愛國情懷是相同的,這里,我們也可以看出賀鑄與宋玉在精神上的相似之處,使作品的境界變得高雅了。從上述論述我們也可以看出,賀鑄的悲秋習慣寫法是融景于情,表達的情感除了自身命運的悲嘆之外,還有愛國之情的流露。
(二)男女之情
賀鑄詞對于宋玉寫男女之情的繼承比較確定的是宋玉的《高唐賦》《登徒子好色賦》和《神女賦》這三部作品,主要還是以化用典故的方式出現(xiàn)并且大多以用典故的表達方式出現(xiàn),所表達的男女情感大多是俗而露的。
首先,寄托在云雨意象。在賀鑄的詞中,《高唐賦》和《神女賦》出現(xiàn)了13次之多。出現(xiàn)了“行云”“行雨”以及“高唐”等典故,而作者利用這些典故,表達的是男女之情,或者男女情事,相對來說比較綺艷。在賀鑄詞中的云、雨意象,出自宋玉作品《高唐賦》中“旦為朝,暮為行雨”的典故,用楚懷王與巫山神女相會的故事來指男女之情事,男女秘事。如《綠頭鴨》中的“記取明年,薔薇謝后,佳期應未誤行云”[1]381用行云來寫男女之間的相思之情,別離的痛苦。整首詞的脈絡是:相戀—相會—相別—相思,通過這樣的描寫,寫作者和一歌姬之間纏綿的愛情,比較含蓄地寫艷情,沒有那么直露。此類作品還有《獻金杯》與《浪淘沙》中“夢云”、《南柯子·別恨》的“楚云巫雨”、《減字浣溪沙》的“行雨”、《斷湘弦·萬年嘆》的“云朝雨暮”,這些詞中的女性往往是歌姬舞女,外貌昳麗,多描寫女子形態(tài)容貌和才藝等,寫的也是男女情事。
其次,其他意象也有所體現(xiàn)。在賀鑄詞中,除了云雨,還有類似高唐、陽臺等意象的出現(xiàn),并且篇幅所占比例較均勻。高唐,如賀鑄的《驀山溪·畫橋流水》表達的是與一青樓女子中間纏綿悱惻的愛情,上闋“青樓”“腸斷”“昵語”回憶與女子之間相戀的時光,緊接下闋“無物比朝云,恨難續(xù),高唐后賦”[1]333借楚王和高唐神女的故事來表達對女子的思念。他的詞《鳳求凰》寫的是與吳郡歌女相愛的事件,內(nèi)容表達上改平鋪直敘為色彩秾麗,運用了多個典故,其中,運用“高唐”和“行雨”的故事,寫男女歡情。寫與歌女之間的愛情,又對這段愛情做了憧憬,要一起去五云溪去隱居,敘事與抒情完美結(jié)合。陽臺,這個同樣出自《高唐賦》的典故,引用的是巫山神女與楚懷王之間的男女情事,故而陽臺這個典故比較旖旎,帶有男女性事的意思。賀鑄的《雨中花》和《花幕暗》 均提到了“陽臺”,但二者相比,《花幕暗》的陽臺與宋玉的陽臺更接近,指男女性愛。這首詞在內(nèi)容上寫的是席間應酬的事情,有歌妓于席間作陪也就不難想到性的層面,更何況詞中說“陽臺拼作不歸云,任郎嗔”。可見,詞作這里的“陽臺”指男女性事。東鄰之女,賀鑄化用宋玉《登徒子好色賦》主要以東鄰之女的典故出現(xiàn)。東鄰之女典故出自《登徒子好色賦》,講的是登徒子說宋玉好色,宋玉反駁他,楚國最美的女人登墻窺視自己三年未嫁,但自己并不動心,指多情女子對男子的愛慕。賀鑄涉及這個故事的詞,主要內(nèi)容為閨情,比較香艷。例如《花心動·西郭園林》的“宋鄰偷顧”,指多情美女。《清平樂·宋鄰東畔》的“宋鄰東畔”指多情女子的居處,這里指的是即將與作者告別的情人。通過寫即將分別的一對情人的情態(tài),來表達離愁與不舍。《斷湘弦·萬年歡》的“紅粉墻東,曾記窺宋三年”?!镀兴_蠻·芭蕉襯雨秋聲動》通過寫一個女子從鴛鴦夢中醒來,回到現(xiàn)實,美好的夜晚卻無人可以一起度過,發(fā)出了“莫道粉墻東,枕橫衾被浪擁,好夜無人共”的幽獨怨艾,指的同樣是男女情事,內(nèi)容綺艷。此類作品還有《減字木蘭花》其四的“一顧傾城”與《惜奴嬌·玉立佳人》的“嫣然一笑”等。
(三)懷才不遇
首先,身世之感。宋玉在《九辯》中寫“坎壈兮,貧士失職而志不平”[3],表達了懷才不遇的思想,而這種思想也被宋朝的許多文人所繼承,賀鑄在他的詞中也應用了這一主題,尤其在羈旅行役詞中表現(xiàn)得更為突出。賀鑄之所以產(chǎn)生懷才不遇的感受,是因為他的身世所決定的。具體分析,宋玉出身寒微,曾事楚襄王,仕途不順,做過一個小官,后來連這個小官也失去了,是一個失意文人的形象,但卻未達成,一生失意。賀鑄出身貴族,但“喜面刺人過。遇貴勢,不肯從為諛”[5],一生沉淪下僚,做了一些位卑人微的小官,雖有愛國之心,但始終得不到重用,到晚年,不再執(zhí)著于仕途,一生抑郁不得志,也是一個懷才不遇的人。
其次,是與文士悲秋相融合。在賀鑄詞中,懷才不遇的主題,主要集中于羈旅行役詞中,與文士悲秋聯(lián)系在一起。在這些詞中,與《九辯》所表達的貧士失職,懷才不遇的情感是很相似的。換句話說,賀鑄對宋玉“貧士”懷才不遇在內(nèi)心是有著強烈的共鳴的。在賀鑄的作品中,他的《采桑子》開端借用宋玉悲秋的典故,暗寫自己遠離家國,孤苦伶仃的身世之感,以悲涼蕭索的秋景寫落魄之人,蘊含懷才不遇,思念家鄉(xiāng)的悲傷情感。在濃重的悲秋情感中抒發(fā)對于離合聚散的感慨,想念佳人而不得的愁苦,得到充分抒發(fā)。在這首詞里,在感情的抒發(fā)中,作者對于宋玉悲秋的心境有了感同身受,自然地對宋玉失意文人懷才不遇的感情產(chǎn)生共鳴。賀鑄的《減字浣溪沙·秋水斜陽演漾金》《別東山》等也表達了這種感情。
最后,體現(xiàn)在羈旅生活感觸加深。賀鑄的懷才不遇的情感,在前期就有,但在經(jīng)過羈旅生活的錘煉之后,就有了更醇厚的韻味。在賀鑄詞《思越人·紫府東風放夜時》寫于作者仕途不順,在偏僻地區(qū)做一些小官之時,此時的他,經(jīng)常會將自己現(xiàn)在的境遇與往日的快樂對比,從而更加懷念在京城的生活。這首詞就是寫作者在夢中夢到了京城元宵節(jié)的盛況,“五更鐘動笙歌散,十里月明燈火稀”[1]300,可見是多么熱鬧;然而筆鋒一轉(zhuǎn),夢醒了,佳人與燈全都不見了,只留下作者一人相思。最后詞人所說“一雁飛”的雁,正是被迫離開京城,有志難展,懷才不遇的詞人的真實寫照。虛實相生,哀樂相伴,讀來感受頗深。賀鑄的《天香》亦表達了這種情感。
二、賀鑄詞接受宋玉的原因
賀鑄詞對宋玉的接受產(chǎn)生的原因,有其深厚經(jīng)濟、文化和政治各方面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兩方面:中國文學抒情“以悲為美”的傳統(tǒng)和對詞的看法及對歷代作品的繼承。
(一)中國文學抒情“以悲為美”的傳統(tǒng)
主要有理想之悲,中國文學抒情一貫“以悲為美”,楚地音樂本就有“悲”的表達,宋玉的《九辯》 在抒情上寓秋景于悲情,給人一種悲情的氛圍。有懷才不遇的理想之悲,也有光陰流逝的無奈之悲,亦有一事無成的人生之悲,因此,有不少人認為宋玉《九辯》是“悲秋之祖”,同時,《九辯》抒情是“以悲為美”的。到了宋朝,這種以悲為美的抒情傳統(tǒng),仍然保留下來,尤其對于宋玉所塑造的悲情的氛圍,空有抱負卻不能實現(xiàn)的理想之悲,宋代文人更是深有同感,在他們的詞作中表現(xiàn)出來。不少如宋玉一樣際遇的詞人,如賀鑄、秦觀、辛棄疾等人,他們滿腔豪情壯志,希望能一展才能,但往往事與愿違,一生沉淪下僚,理想終究不能實現(xiàn),這使得他們能夠理解宋玉的理想之悲,所以,在他們的詞中,經(jīng)常借用宋玉來表達他們心中的悲涼,詞作縈繞著一種悲慘凄涼的氛圍。亦有青春之悲,有宋一代“右文政策”的重文輕武,對于文人多有優(yōu)待,科舉制度也得到了繁榮的機會,宋朝的一些文人通過科舉實現(xiàn)了自己的理想,而另一些文人則被壓迫,得不到重用,為排遣心中苦悶,流連于一些娛樂場所,寫詞來表達內(nèi)心的不平之氣,光陰虛度,青春不再,充斥著悲情。而宋玉在《九辯》也同樣表達了歲月流逝,一事無成的痛苦,季節(jié)不等人,歲月不等人,青春流走,事業(yè)無成,還要受到小人的排擠,最后的結(jié)局也只能是悲劇的。宋朝與宋玉有著相同人生經(jīng)歷和感悟的詞人很多,所以比較容易引起共鳴。抒情上的“以悲為美”架起了理解的橋梁,使詞人能夠盡情抒發(fā)青春漸老的悲傷情緒。也包括羈旅之悲,在宋朝詞的羈旅行役詞中,其中展現(xiàn)的抒情主人公表達的感情大多是悲苦的,有淪落風塵的歌女、羈旅失意的文人、壯志難酬的英雄等,表達的情感有與佳人兩地相思的悲傷,羈旅生活的悲苦等情感,所描繪的景物往往是與宋玉的“悲秋”契合的景物,氛圍也是無比悲凄的,而恰恰是這種悲感,使作品獨具一格,表達的情感更具有動人的美。在宋詞中,羈旅詞人如秦觀、周邦彥、蘇軾、賀鑄、劉克莊等人,在抒情上表達羈旅之悲,展現(xiàn)宋詞“以悲為美”的抒情特點。
(二)宋人對詞的看法及對歷代作品的繼承
詞產(chǎn)生于燕樂,本身就帶有娛樂,言情的意味,有文人認為“詩尊詞卑”“詩莊詞媚”的看法,胡云翼在《宋詞研究》中提及“詞為艷科”的觀點,這些是符合宋初文人對于詞的看法,在當時宋人認為詞“緣情”,詩言志。此外,唐五代詞傾向于俗和艷,對宋詞是有影響的。后來,宋詞經(jīng)歷許多變革,蘇軾沖破了“詞為艷科”的樊籬,使詞的地位有所改善,劉辰翁說“詞至東坡,傾蕩磊落,如詩,如文,如天地奇觀”[6],對于蘇軾貢獻作了肯定。但在詞革新前后,詞的主要脈絡還是描寫男女情感、歌舞娛樂等一些內(nèi)容,尤其在描寫男女之間的情感上更是突出,這就導致了宋詞人能夠體會宋玉作品中的那些隱秘的男女情感,并在作品中表現(xiàn)出宋詞的發(fā)展中,雖進行了革新,朝著“雅”的道路前進,但總體來看,宋詞中描寫男女之情的內(nèi)容還是占據(jù)很大比例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宋代詞人抒寫個人享樂生活、男女幽情時,宋玉作品的男女之情便得到了發(fā)展。
對歷代作品的繼承體現(xiàn)為宋代詞人們對于宋玉作品的繼承并不是開創(chuàng)的,而是受到了歷朝歷代的一些作家對宋玉作品解讀的影響。宋玉的作品流傳到宋朝的時候,宋之前的許多人都對宋玉作品有所接受,而宋代詞人也在此基礎上,進行了繼承與發(fā)展。漢朝時,對宋玉的接受主要在學習宋玉賦的寫法,這方面典型代表是司馬相如。魏晉時期,潘岳《秋興賦》、曹植的《秋思賦》對宋玉作品所表達的情感有了感觸,并表達在作品中,這一時期對宋玉的接受更側(cè)重于精神上的共鳴。曹植的《洛神賦》對洛神的描寫也頗與宋玉描寫高唐神女時的寫法一致。唐代文學及其繁榮的盛況,對宋朝影響很大,唐朝的詩人們?nèi)缋钌屉[、李白、杜甫、孟郊等人接受了宋玉的悲秋、懷才不遇和男女之情的一些描寫。如李白和杜甫曾論述過宋玉的悲秋,李白《贈易秀才》中“秋深宋玉悲”,杜甫《詠懷古跡》的“搖落深知宋玉悲”,都對宋玉《九辯》中的悲秋、懷才不遇的情感有所論述,加之杜甫與李白對宋朝文人的影響,他們自然也會繼承這些內(nèi)容,從而去了解宋玉。此外,唐朝如白居易、李賀、元稹等對宋朝文學影響很大的文人都對宋玉有所接受。
總之,宋玉對歷代作品都或多或少有所影響,有宋一代,這種傳統(tǒng)便繼承下來,進行了進一步的挖掘,形成了宋詞對宋玉的接受。
三、宋玉及其作品對于宋詞的意義
宋人對宋玉的看法和其情感的接受,影響著宋詞創(chuàng)作,同時宋玉及其作品對于賀鑄乃至宋詞的發(fā)展是有其重要意義的,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
首先,開拓了宋詞的意境。主要指將宋玉的作品引入宋詞中,突破了晚唐以來以溫庭筠作為代表的花間詞描寫的閨閣繡房、小園香徑的空間,將詞引向關塞山河、大好河山的廣闊背景之中,使詞人的抒情有了更廣闊的依托。賀鑄的羈旅行役詞的抒情背景不再局限于狹小的空間,而是更廣闊的大地山河的背景,賀鑄《羅敷歌·采桑子》的背景是秋天暮色中的高樓,通過登臨高樓,抒發(fā)了悲秋之感,表達了詞人對于人事無常的感慨。這類詞人還有秦觀、辛棄疾、晏幾道等等。在柳永之后,羈旅行役詞得到了發(fā)展,這對開拓宋詞意境是有重要意義的,為宋詞注入了新的內(nèi)容,為突破“詞為艷科”[7]的樊籬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
其次,詞的抒情功能得到發(fā)展。主要表現(xiàn)在宋代詞人能夠?qū)⑶榕c景有機結(jié)合,使詞成為抒寫詞人情懷的一個載體,賀鑄詞也深受其影響。在這之前,詞的抒情功能是不夠的,換句話說,詞還是沿襲著產(chǎn)生以來的娛樂功能,主要抒發(fā)閨閣女子的閨情與閨怨,限于一個狹小的范疇之內(nèi)。到了宋朝,詞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階段,與宋朝政治、經(jīng)濟、文化相融之下,得到了發(fā)展的土壤。
四、結(jié)語
宋玉作為中國古代失意文人的典型代表,宋玉及其作品對于后來的文學影響深遠,宋詞來亦深受宋玉的影響。宋玉作品中的悲秋情感,描寫男女情事的手法,文人懷才不遇的境遇,都深深影響了賀鑄,顯示了宋玉作品的經(jīng)久不衰的影響力。宋玉的作品顯示了獨特的生命力,推動宋詞的發(fā)展。隨著時間的推移,宋詞對宋玉接受的內(nèi)容在不斷擴大其內(nèi)涵,并且對后來的作家也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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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吳芳原(1999-),女,漢族,寧夏彭陽人,陜西師范大學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先秦兩漢魏晉南北朝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