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也許比別的文藝形式更依靠想象;所謂遠,所謂深,所謂近,所謂妙,都是就想象的范圍和程度而言。想象的素材是感覺,怎樣玲瓏縹緲的空中樓閣都建筑在感覺上。
從這個立場看新詩,初期的作者似乎只在大自然和人生的悲劇里去尋找詩的感覺。這些是無盡藏,只要眼明手快,隨時可以得到新東西。但是花和光固然是詩,花和光以外也還有詩,那陰暗、潮濕,甚至霉腐的角落兒上,正有著許多未發(fā)現(xiàn)的詩。實際的愛固然是詩,假設(shè)的愛也是詩。山水田野里固然有詩,燈紅酒釅里固然有詩,任一些顏色,一些聲音,一些香氣,一些味覺,一些觸覺,也都可以有詩。驚心怵目的生活里固然有詩,平淡的日常生活里也有詩。詩人的觸角得穿透熟悉的表面向未經(jīng)人到的底里去。那兒有的是新鮮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