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停歇的小推車

2017年12月13日下午，習近平總書記來到淮海戰(zhàn)役紀念館，站在一輛毫不起眼的小推車前，深情地說道：“革命勝利來之不易，淮海戰(zhàn)役是小推車推出來的勝利?！痹谥袊嗣窀锩娛虏┪镳^，也有一輛飽經(jīng)戰(zhàn)火洗禮的小推車，小推車的主人是來自蘇北地區(qū)的一位普通農(nóng)村婦女，也是支前大軍中的一位巾幗英雄，人們都親切地稱她為“董大姐”。

擔架隊的女班長

董大姐名叫董力生，1923年出生于連云港市贛榆縣城頭鎮(zhèn)董青墩村。小時候家里窮，她沒有自己的名字，也沒裹腳，一雙大腳板健步如飛。19歲那年，由于日軍封鎖造成抗日根據(jù)地經(jīng)濟嚴重困難，黨中央號召根據(jù)地軍民開展大生產(chǎn)運動，支援抗日戰(zhàn)爭。董力生挺身而出響應號召，積極參加村里的婦救會，和男青年一樣下地勞動，鍛煉出一副寬肩膀、一身好力氣。一些思想守舊的人笑話她是“假大妮”，可董力生只有一個念頭：只要是黨的號召，就積極響應。于是，男青年參加變工組，她也參加；推車挑擔、耕種刨鋤，她一樣不落后。根據(jù)地開展評模運動時，她被評為勞動模范。婦女當勞模，在那時可是件破天荒的事。

1947年春天，蔣介石向山東解放區(qū)發(fā)動重點進攻，中國人民解放軍奮勇反擊。贛榆縣人民組織擔架隊支援前線，董力生第一個報名參加，領導看她是個女同志，沒有批準。董力生想：“解放軍在前線流血犧牲，我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我非去支前不可。”第二天，擔架隊連夜出發(fā)，董力生剪了短發(fā)，披上蓑衣，扛起擔架悄悄地跟著大隊人馬北上。天亮后，董力生被領導發(fā)現(xiàn)，這時擔架隊已離開贛榆縣近百里了，領導動員她回去，她不聽；趕她走，她不走，只好批準她參加擔架隊。于是，董力生成為九千多名擔架隊員中唯一的女性。有人說：“大閨女抬擔架可真稀罕，這又不是扭秧歌，她一個女同志能行嗎？”董力生暗下決心，一定保證完成任務。

途中，擔架隊遇上敵機盤旋轟炸，彈片攪著塵土滿天飛，沒見過這陣勢的隊員們慌了。董力生見狀，便高聲喊道：“大家都快趴下，不要暴露目標?！标犖槎氵^了敵機的轟炸掃射，順利到達目的地。大家見董力生勇敢沉著、機智靈活、不辭辛苦，紛紛推選她當班長。

孟良崮戰(zhàn)役打響后，董力生帶著擔架班沖上了前線，部隊打到哪里，他們就跟到哪里，不顧山高路陡，不懼彈片四處橫飛，把自己的蓑衣和斗篷蓋到傷員身上。有一次，董力生和搭檔從火線上搶救一位右腿被打斷、昏迷不醒的連長，抬著他拼命地往后方醫(yī)院跑，鞋跑掉了都渾然不覺。遇到上坡下坡，為了保持擔架平衡，防止傷員滑落，她干脆跪在臺階上一級一級地向前挪動爬行。傷員醒來后，見她膝蓋磨得鮮血直流，止不住地流淚，堅持要從擔架上下來，董力生安慰說：“同志，你們在前線為我們老百姓打仗流血犧牲，連命都不要了，我這點小傷算什么？有我在，就絕不能讓你受罪！”

孟良崮戰(zhàn)役鏖戰(zhàn)十八天，董力生冒著槍林彈雨，在前線后方穿梭奮戰(zhàn)了十八個晝夜，挽救了幾十名官兵的生命，獲得中共華東局授予的“擔架英雄”稱號，后被濱海支前司令部評為“鋼鐵擔架團一等功臣”，并榮立特等功。

車輪滾滾中的鐵腳板

淮海戰(zhàn)役是解放軍與國民黨軍隊進行的一場戰(zhàn)略決戰(zhàn)，其參戰(zhàn)兵力之多、戰(zhàn)場范圍之廣、支前規(guī)模之大，在中國革命戰(zhàn)爭史上都是空前的?；春？倠D救會發(fā)出《告淮海婦聯(lián)會員書》，號召婦女們行動起來，有一份力出一份力，支援前線。各級黨組織廣泛動員婦女成立洗衣組、慰問組、糧草組、生產(chǎn)組、運輸組等支前小組，在“全力以赴，一切服從前線”的總方針指導下，掀起了支前熱潮。

1948年冬，董力生加入支前隊伍，推著獨輪車奔赴前線，運彈藥、送軍糧。11月的冬夜，天黑得辨不清路徑，朔風卷著漫天大雪狠狠地抽打著她的臉。為了及時將彈藥送到前線，董力生奮力推著小推車，帶領大家冒著敵人的炮火，奔走在冰天雪地里。支前隊伍人人不甘落后，個個奮勇爭先，車輪滾滾，晝夜不停，總歷時99天，往返上萬里，共運送糧食24萬斤、彈藥無數(shù)，有力地保障了解放軍的后勤供應。

戰(zhàn)役勝利后，董力生被評為“支前模范”，還涌現(xiàn)出支前特等功臣李蘭貞、運糧模范朱永蘭等巾幗典型。在那個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以董力生為代表的廣大婦女群眾不怕流血、不畏犧牲，推著推車支援前線，這種“小推車精神”是勞模精神、革命精神的濃縮，也是中華民族披荊斬棘、戰(zhàn)勝困難、走向勝利的強大武器，永遠激勵著前仆后繼、不屈不撓的中華兒女。

新中國成立后，董力生將獨輪小推車上交公社，1959年4月由贛榆縣城頭公社撥交中央革命博物館籌備處（今中國國家博物館）。這臺小推車現(xiàn)被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永久收藏，永志于中國革命斗爭史，成為愛國主義教育的歷史見證物。

續(xù)寫“小推車精神”時代新篇

1949年3月，董力生應邀赴京，出席中國婦女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受到毛澤東、周恩來等領導人的接見，并與何香凝、蔡暢、鄧穎超、李德全等婦女領袖合影留念。毛澤東接見她時，為董大姐取名“力生”，寓意建設新中國應該自力更生。1950年年初，董力生被授予“全國農(nóng)業(yè)勞動模范”稱號，并再次受到毛澤東、劉少奇等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接見。同年8月，朱德在北京接見參加全國第一屆工農(nóng)兵勞模大會的支前模范時，特意走到董力生面前表示慰問，并贈送她一支黑色金星鋼筆和一本學習紀念冊，還在紀念冊上題字：“送給我們英雄董力生同志存念”。

1979年，由董力生的事跡改編的電影《小花》上映，一曲壯烈的巾幗英雄之歌演繹得感人至深。正如電影主題曲《絨花》唱的那樣：“世上有朵英雄的花，那是青春放光華，花載親人上高山，頂天立地迎彩霞?！倍ι凿撹F般的意志、大無畏的犧牲精神，綻放出別樣的青春光華。

1990年1月3日，董力生病逝，享年67歲。她的一生為了黨的事業(yè)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用瘦弱的雙肩將傷員擋在鬼門關之外；用鐵打的腳板，推動支前車輪滾滾向前。解放前，她是淮海戰(zhàn)役支前模范、婦女救國會主任；新中國成立后，她是華東地區(qū)第一位女拖拉機手、全國勞動模范、全國三八紅旗手，更是中國勞動婦女的杰出典范。

新時代新征程上，中華兒女繼續(xù)譜寫著“小推車精神”的時代新篇，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接續(xù)奮斗、永不停歇。

（作者：江蘇省婦女事業(yè)發(fā)展研究中心"劉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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