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人體本身并不那么完美，意識和身體是兩套相互獨立的系統(tǒng)。這就導致，人的意識需要的休息時間和身體并不一致，身體需要的時間更短，很快就能恢復正常。這也就是為什么腦力勞動會感覺更累。也就是說，晚上你睡覺的時候，其實身體只需要四個小時左右來休息就可以了，剩下的四個小時睡眠，身體只是在配合你的意識躺著。所以，我們這里可以為你提供出租服務，你只需要在這個合同上簽字，就可以把身體休息夠了但意識沒休息夠的那段時間出租出去，你知道A區(qū)吧？A區(qū)那些有錢人，他們會租用你的身體幾個小時，而你也能拿到豐厚的報酬?！?/p>

小慶看著眼前的合同，字太多一時看不太懂，但后面跟著的數(shù)額還是很誘人的，于是他鼓足了勇氣問：“可是，他們是怎么做到的？又租用我的身體去干什么呢？”

“道理很簡單?！蓖其N員一臉不屑地看著他，“聽著，我只說一次，在你睡著的時候，我們會把你的意識存放在大腦某個角落里，然后把A區(qū)那個人的意識放進你的大腦，這樣他就會控制你的身體，而你的意識繼續(xù)休息就可以了。至于去做什么，可能會有很多，比如某個九十多歲的老頭用你年輕的身體去踢場球賽，比如某個糖尿病患者用你的身體去享受一頓真正的冰激凌……我說你到底簽不簽，你們C區(qū)的醫(yī)療費有多高你應該明白，你不想你兒子錯過這么好的治療機會吧？”

小慶聽到，再也沒敢猶豫，兒子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憑借自己微薄的工資維持不了多久的，他甚至有些慶幸今早接到了這名推銷員的名片。

接下來的日子里，小慶白天工作，晚上休息時則會把身體租出去。這種日子延續(xù)了很久，每天早上醒來時，他都會觀察自己的不同，然后猜測那些富人用他的身體去做了什么。雖然合同規(guī)定不得對身體有實質(zhì)性傷害，但他仍然會仔細檢查。每次當他離開A區(qū)時，都會忍不住回望那燈紅酒綠的高樓大廈，遙想那些從來沒有進入過的建筑。一座座熠熠生輝的摩天大樓，自動調(diào)溫的建筑材料，自動駕駛的懸浮汽車在空中穿梭，根據(jù)季節(jié)和天氣自動調(diào)節(jié)顏色和香氣的智能樹木。當然還有全自動的僅供A區(qū)人使用的免費醫(yī)院。

雖然兒子的病得到了救治，穩(wěn)定了下來，但時間一久還是會有一些變化。小慶開始漸漸感覺自己很累，每天工作到下午就有點體力不支，有時候在鍵盤上打字，明明腦子很清醒，手卻不聽使喚，還有一次下樓梯時腳下一軟，差點栽了下去。

小慶開始懷疑推銷員說的那些話，但為了錢還在硬撐著。直到有一天，又有一個推銷員遞了一張名片過來。

“相信我，人體本身并不那么完美，意識和身體是兩套相互獨立的系統(tǒng)。這就導致，人的意識需要的休息時間和身體并不一致，意識需要的時間更短，很快就能恢復正常。這也就是為什么體力勞動會感覺更累。也就是說，晚上你睡覺的時候，其實意識只需要四個小時左右就可以了，剩下的四個小時睡眠意識只是在配合你的身體躺著。所以，我們這里可以為你提供出租服務，你只需要在這個合同上簽字，你可以把意識休息夠了但身體沒休息夠的那段時間出租出去，你知道A區(qū)吧？A區(qū)那些有錢人，他們會租用你的意識幾個小時，而你也能拿到豐厚的報酬?！?/p>

小慶聽著，腦子嗡嗡的，這話太熟悉了，簡直一模一樣。

“可是，他們租用我的意識去干什么呢？”

“這還不簡單，意識可以作為程序機械算法的一部分，可以去做游戲里的NPC，可以進入礦區(qū)機器人大腦中指揮工作，可以代替富人去做他偶爾需要做但不想做的工作，總之你不用管這些，你的身體再這樣租下去會垮掉的?！?/p>

原來如此，小慶點了點頭，像個木頭人一樣愣在了那里。他已經(jīng)沒法再猶豫了，因為兒子需要的錢越來越多，而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他哪還有選擇的權利？于是接下來的日子里，他開始利用睡覺的時間出租自己的意識，好讓自己的身體得到休息，每天白天上班，晚上睡上四個小時，意識再去富人的身體里，或者機器人的大腦里完成其他的工作。

但時間一長，小慶又開始感覺不對了。他總是在白天犯困，明明身體不累，腦子卻像一團糨糊一樣，導致工作中不斷失誤，差點被公司開除了。但兒子的病依然不見好，花費還在不斷上升，看著保溫箱里那稚嫩的臉，他只恨自己為什么沒有出生在A區(qū)。

終于，在領到醫(yī)院新的賬單后，他開著車差點撞到樹上。那晚，小慶做出了自己的決定。他來到出租公司，問出了那個思考多時的問題。

“能不能把身體和意識都租出去呢？這樣豈不是拿雙份的錢？”

推銷員驚訝地看了他兩秒，馬上明白了：“你還真是敢想，雖然我們不建議這樣做，因為那可能會影響你的身體，甚至影響你的壽命。但如果你執(zhí)意要這樣的話……”

“壽命？”小慶突然大笑了起來，笑得整個臉都顫抖起來：“那你以為我們放棄的是什么？”

【作者簡介】康乃馨，影視編劇。在《科幻世界》《科幻立方》《科技日報》《中國作家》等刊發(fā)表科幻小說70余篇。作品獲全球華語科幻星云獎少兒短篇銀獎、晨星科幻最佳科幻劇本獎等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