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海邊敘事

以一只鳥的姿態(tài)進入海。車子

從山坡駛到山底，啁啾的鶇鳥從枝頭

飛到路邊石。一切房屋都已備足海草

所有道路都已盈滿沙礫、貝殼

我走入這里。太陽仿佛腫大的膿包

濕答答的空氣從上到下散發(fā)著腥臭味

我站到一處城門下，守望

衛(wèi)戍、侵略、戰(zhàn)爭

墻縫內的細草爭奪著生存的權利

這不是古戰(zhàn)場。尖銳的箭鏃已被

銹蝕，鋒利的刀劍也已鈍化

暗沉的月亮不再顯露明光

幸福是如此嗎？霧從遠處降了下來

我大口吞咽著空氣

我又來到海邊，看著泡沫不斷被潮汐

推向岸巖。海鷗頂著烈風，苦于飛行

拾貝的人撿起一塊又一塊條紋鋪陳的小物

原始的痕跡多鮮艷，他們佝著背

像一簇簇冬青，穿插在整個冬天

第二性

一

聲音像掙脫牢籠的鳥，疏散著心

我們坐在車里，彼此距離遙遠

這時，無言已是最大的寬容

你不斷地倒帶一首歌。那首老歌

從VCD到車載藍牙，有線耳塞到

無線音響。每一次變化似乎都在

告訴你，不要再做無畏的掙扎。停止

一顆放浪的心

你說自己早已擺脫家庭的苦

在一座密密麻麻的蟻穴脫了身

你點了一支煙，熟練地從鼻腔釋放

多余的氣體。此刻，你像一只蛞蝓

臃腫的身體吞咽著全部

而我的身體打開更多缺口，被你接納

時間并沒有于此終止

黑夜像個滴水的溶洞

靜置鐘乳石一樣的也靜置著我們

我們還是無言。我們從來如此

我們坐在同一輛車里

時鐘答答，歌聲替我們作好了道別

二

p6vn4jSQFF/xpVM2BVikrw==風雨揉搓著門楣，一個驚奇的夢

將你喚醒。你走入無燈的客廳

風扇搖晃著尾巴，窗沿的蝙蝠鳴叫

夜色軟綿，聲音如同一把小刀

剌開記憶的纖維，深入腹部

我癱倒在夜色里面，沉重的身體

似疲憊的駱駝，龐大而寧靜

你用塌陷的臉嫉妒地貼近我的耳朵：

“你真年輕，還在浪費你的時光”

雨像蜘蛛般瓜分著我，一口一口

蠶食。除了疼痛，無以為繼

我躺在床上，仿佛一只蜜獾，在

叢林中慌不擇路

你坐在旁邊，道說著夜的彌漫

我的呼吸逐漸沉悶。空氣中的異響

填滿我的喉嚨，讓我不能言語

這樣，是一個多雨的夏天

事物閉塞而擁有無盡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