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鍵詞:乾隆時期;西方毛織品;抄產(chǎn)清單
中圖分類號:K249 doi:10.19326/j.cnki.2095-9257.2024.03.009
清代,相比西方輸華棉織品對中國的巨大影響,西方輸華毛織品影響較小,長久以來學(xué)界對西方輸華棉織品的關(guān)注遠(yuǎn)多于對輸華毛織品的關(guān)注。在棉織品成為西方輸華紡織品第一大宗之前,在清前中期西方毛織品輸華漸成規(guī)模,成為輸華紡織品第一大宗。由于西方輸華毛織品在清前中期的這一特殊歷史地位,近年來清前中期西方輸華毛織品的傳播和使用引起學(xué)界注意。
已有研究往往強調(diào)清前中期西方毛織品新奇、稀有的奢侈品屬性,而忽視了西方毛織品的大宗商品屬性,因此對清前中期西方毛織品傳播的地理范圍和群體范圍存在低估。宋文認(rèn)為:“遲至清代中后期,西洋呢絨已出現(xiàn)在山西等內(nèi)陸地區(qū)?!雹倭_興連認(rèn)為,清前中期只有上層官宦和富商家庭才有能力享用西方毛織品。②但事實上,早在乾隆時期,西方毛織品就已傳播到全國各地,即使偏遠(yuǎn)地區(qū)的低級別官員也擁有西方毛織品。
相比考察清宮西方毛織品使用情況的研究,有關(guān)民間西方毛織品使用情況的研究成果還較薄弱。清宮檔案和留存下來的清宮西方毛織品實物是考察清宮西方毛織品使用非常有價值的材料,有力推動了相關(guān)研究。而考察民間的西方毛織品使用時,已有研究對史料的挖掘和利用還不充分,這導(dǎo)致對民間的西方毛織品使用情況考察得不夠全面和詳細(xì)。
乾隆時期的抄家財產(chǎn)清單記錄了大量西方毛料及其制作的毛織物,是研究西方毛織品傳播和使用非常有價值的史料,但這一史料尚未得到充分利用。本研究利用乾隆時期的抄產(chǎn)清單,并結(jié)合其他史料,對清前中期西方毛織品在民間的傳播和使用進(jìn)行考察,試圖推進(jìn)相關(guān)研究。
羅·威廉(William T. Rowe)指出,18世紀(jì)下半葉英國毛織品已成為中國東南沿海城市精英家庭的日用品。③事實上,乾隆時期,西方毛織品傳播的地理范圍就已遍及中國各地,而不只是限于北京、江南、廣州等少數(shù)地區(qū)。西方毛織品也不只是被上層官宦享用,乾隆時期偏遠(yuǎn)地區(qū)曾發(fā)生貪污腐敗窩案,不少被處理官員的抄產(chǎn)清單中出現(xiàn)西方毛織品,其中既有高級別官員,也有低級別官員。
例如,乾隆四十七年(1782),烏魯木齊各屬侵冒糧價案發(fā)。其中,烏魯木齊都統(tǒng)索諾木策凌的抄產(chǎn)清單中有各色大小呢、羽緞、羽紗男女綿夾單袍褂襖斗篷,各色羽紗、大呢綿夾單馬褂;迪化知州德平的抄產(chǎn)清單中有灰色羽紗夾袍、紅青羽紗褂、紅嗶嘰;宜禾知縣瑚圖里的抄產(chǎn)清單中有紅青羽紗夾褂;縣丞徐維紱的抄產(chǎn)清單中有紅嗶嘰鑲邊夾裙、各色呢;巡檢伍彩雯的抄產(chǎn)清單中有舊藍(lán)嗶嘰女夾馬褂、舊醬色嗶嘰夾袍、舊藍(lán)呢夾雨衣、舊嗶嘰雨帽、嗶嘰帽蓋;呼圖壁巡檢吳元的抄產(chǎn)清單中有嗶嘰。①
又如,乾隆四十五年(1780),云貴總督李侍堯貪縱營私案發(fā)。其中,李侍堯的抄產(chǎn)清單中有羽緞馬褂、羽紗男袍;云南按察使汪圻的抄產(chǎn)清單中有石青羽紗夾馬褂、石青羽緞單馬褂、舊青嗶嘰夾馬褂、舊大呢夾馬褂、藍(lán)嗶嘰夾袍、舊醬色呢兩截夾袍、舊石青羽紗單補褂、石青羽緞面白碩鼠皮女補褂、青嗶嘰夾褂、舊石青呢夾褂、舊青羽紗夾褐衫、青嗶嘰夾褐衫、青呢女衫料、灰色呢皮裙、舊藍(lán)嗶嘰織絨襖、舊呢帽、緞袖呢被、舊嗶嘰雨帽罩;迤南道員莊肇奎的抄產(chǎn)清單中有青嗶嘰小馬褂、石青羽紗女夾袍、寶藍(lán)嗶嘰夾袍、灰色羽紗綿袍、石青羽紗女夾褂、石青羽紗單褂、青羽紗綿褂;東川府知府張瓏的抄產(chǎn)清單中有駝色羽紗袍;臨安府(今云南建水縣)知府德起的抄產(chǎn)清單中有舊青嗶嘰袍、舊羽緞褂;魯?shù)橥ㄅ兴貭柗桨⒌某a(chǎn)清單中有羽紗兩接夾袍、石青羽紗夾褂;昆明知縣楊奎的抄產(chǎn)清單中有藍(lán)嗶嘰馬褂、石青羽紗夾馬褂、石青小呢夾馬褂。②
不僅是偏遠(yuǎn)地區(qū)的官員,乾隆時期全國各地區(qū)的很多官員(包括低級別官員)被抄家后,其抄產(chǎn)清單中出現(xiàn)了西方毛織品(舉例見表1),這既表明乾隆時期西方毛織品在官員群體中傳播較廣,傳播的群體范圍擴大到低級別官員群體,也表明西方毛織品傳播的地理范圍遍及全國各地。
乾隆時期西方毛織品輸華規(guī)模大幅增長。英國東印度公司毛織品輸華值1775 年為348 247 兩白銀,1788 年突破100 萬兩白銀,達(dá)1107427兩白銀。①到18世紀(jì)的最后十年,中國平均每年從英國東印度公司進(jìn)口的西方毛織品價值超過150萬兩白銀。②規(guī)模巨大的西方毛織品輸入中國,這是乾隆時期西方毛織品之所以能傳播到全國各地的直接原因。
一口通商至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前西方毛織品輸入中國的途徑主要有兩條:第一,通過與廣州行商貿(mào)易輸入;第二,通過江南走私輸入。上海是西方毛織品走私進(jìn)入江南的主要港口,蘇州則是西方毛織品向內(nèi)地分銷的重要城市。道光十八年(1838),江西道監(jiān)察御史狄聽奏稱:
上??h地方濱臨??冢蛴虚}粵奸商雇架洋船,就廣東口外夷船,販賣呢羽雜貨并鴉片煙土,由海路運至上??h入口,轉(zhuǎn)販蘇州省城并太倉、通州各路,而大分則歸蘇州,由蘇州分銷全省及臨近之安徽、山東、浙江等處地方。①
一口通商至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前西方毛織品主要從廣州和江南輸入。
經(jīng)營西方毛織品生意的,有官員,有商人。輸入中國的西方毛織品,經(jīng)由官員和商人分銷到全國各地。
廣州和江南是西方毛織品輸入中國的前沿陣地,這兩地的官員經(jīng)營西方毛織品生意。英國東印度公司對華貿(mào)易檔案記載,1700年貿(mào)易季度公司輸入廣州的毛織品分作兩份,分別由洪順官和海關(guān)監(jiān)督買下。英國人認(rèn)為:
海關(guān)監(jiān)督做了一筆有利的生意,他強行購買了一批絨布,只給9個月前出售時價格的半數(shù),這筆生意甚至比表面上更有利,他的任期將滿,他回到北京出售的價錢一定比廣州高,因為北京的天氣更適合出售絨布,而該處市場是外國商人不能進(jìn)入的,同時,他攜帶的絨布不必繳納一般商人所必須繳納的捐稅。②
這個粵海關(guān)監(jiān)督利用權(quán)力,強行低價從英國人那里買入西方毛織品,運往北京售賣,還不必繳納捐稅。相比商人,官員擁有權(quán)力,在經(jīng)營西方毛織品生意方面具有一定優(yōu)勢。廣州官員的家人也經(jīng)營西方毛織品生意。乾隆二十四年(1759)粵海關(guān)監(jiān)督李永標(biāo)縱容家人貪瀆案發(fā),李永標(biāo)家人利用權(quán)力,從行商那里賒取西方毛織品運往北京販賣,獲取了豐厚利潤,在北京胡同置房產(chǎn)數(shù)十間。③
江南官員杭嘉湖道王燧經(jīng)營西方毛織品生意。乾隆四十六年(1781)王燧因貪縱不法被抄家,其在供詞中稱:
我善于營運,不止一端,如綢緞洋貨玩器等物,遇賤買存,價貴轉(zhuǎn)售,每年獲利原有三五千金不等。至上年適逢差務(wù),需用之處甚多也。有就在本地銷售,也有發(fā)往別處變賣。遇著人要,可以居奇,比往常獲利更多些。即如現(xiàn)在奉抄之洋漆器具及羽毛呢緞銅磁玉器等物,自己用不著許多,這都是陸續(xù)購存圖利,未及銷去的。④
可以推測,杭嘉湖道王燧購存圖利的西方毛織品,有在本地銷售的,也有發(fā)往外地銷售的。
廣州行商是經(jīng)營西方毛織品生意最重要的商人群體。一般而言,廣州行商與東印度公司簽訂貿(mào)易協(xié)議后,在9 月或10 月會將西方毛織品等進(jìn)口貨物放進(jìn)自己的商行,11 月中旬或12 月新茶到來前出售西方毛織品等進(jìn)口貨物,因為行商出售進(jìn)口貨物所得的收入要用來支付茶葉供貨商的貨款。⑤同文行潘啟官是18世紀(jì)下半葉廣州十三行對外貿(mào)易中最具影響力的行商之一,其與英國東印度公司的貿(mào)易開始于1750 年,直到1788 年去世,其間雙方的毛織品貿(mào)易規(guī)模大幅增長。1764年,同文行承擔(dān)銷售英國東印度公司寬幅絨價值18 218 兩銀;長厄爾絨1719 匹,價值11 689 兩銀;羽紗48 匹,價值1703兩銀。1783 年,同文行承擔(dān)銷售英國東印度公司寬幅絨價值99 794 兩銀;長厄爾絨24 884 匹,價值186 630 兩銀;羽紗531匹,價值19111兩銀。⑥
江南也是西方毛織品輸入中國的前沿陣地,也有商人在江南置買西方毛織品,運到別處販賣。乾隆時山西商人張鑾在蘇州購買西方毛織品并運到西北地區(qū)販賣:
四十年二月帶了五六千銀子本錢上蘇州置買了顧繡雨毛綢緞等貨,一面徑發(fā)到肅州去,我一面由蘇州起身到歸化城,于十二月到的,與三義號結(jié)清了賬,把我所有的本利全行抽出,共有銀子六千多兩。于四十一年二月又到蘇州,仍舊置買顧繡等貨,路過肅州,取了前次發(fā)去的貨,于四十二年二月到阿克蘇賣掉了些,余剩的都帶了上葉爾羌,三月里到的,這些貨物都賣給貝勒鄂對的,共算價銀一萬一千兩。①
張鑾于乾隆四十年(1775)在蘇州買了“顧繡雨毛②綢緞等貨”發(fā)往甘肅肅州,第二年路過肅州取了貨,第三年,前往新疆阿克蘇賣掉了部分貨物,又去葉爾羌,在那將剩余的貨物賣給貝勒鄂對。乾隆在平定大小和卓之后,采取了一系列政策穩(wěn)定新疆局勢,并積極鼓勵內(nèi)地商人前往新疆貿(mào)易,逐漸形成了“西商”等商人群體,山西商人張鑾便是其中之一。這些商人頻繁來往于新疆與內(nèi)地之間,用新疆產(chǎn)品交易內(nèi)地產(chǎn)品。在此過程中,內(nèi)地商人摸索出了從新疆到內(nèi)地各處的販運路線。③張鑾的例子表明,在內(nèi)地與新疆的販運路線上存在西方毛織品的流動。商人和官員的西方毛織品經(jīng)營,將西方毛織品運銷到全國各地。
伴隨著西方毛織品的運銷,自然有店鋪售賣西方毛織品,特別是乾隆時期涌現(xiàn)出售賣西方毛織品的店鋪。雍乾時北京大興人潘榮陛的《帝京歲時紀(jì)勝》記載,北京市集上有一個名為“伍少西大洋清水”的布店出售羽緞猩氈。④據(jù)李斗(1749 — 1817)的《揚州畫舫錄》記載,揚州鈔關(guān)街也有該布店:“鈔關(guān)街,……多名肆,如伍少西氈鋪”⑤,可見它在中國有分店,用今人的眼光來看“伍少西”是一家經(jīng)營中外紡織品的連鎖品牌布店。馬戛爾尼訪華使團副使斯當(dāng)東(GeorgeStaunton,1737 — 1801)的訪華日記記載,北京通州有店鋪售賣英國布匹,杭州“也有不少皮毛和英國布匹商店”⑥。徐揚創(chuàng)作于乾隆二十四年(1759)的畫作《姑蘇繁華圖》描繪當(dāng)時蘇州市面的繁榮狀況,該畫顯示蘇州有店鋪售賣嗶嘰、羽毛紗等西方毛織品。
有了售賣西方毛織品的店鋪,官員就有機會在本地店鋪或來本地的商人那里購買西方毛織品。不過,廣州的西方產(chǎn)品種類更豐富,官員會差人去廣州購買西方產(chǎn)品。云南巡撫孫士毅(1720 — 1796)就曾差人去廣州購買西方毛織品和鐘表:
茲于四月二十七日見有來船上懸云南旗號,該縣等前往問知船內(nèi)系原任云南巡撫孫士毅之族叔孫球,詢系孫士毅先經(jīng)著人赴廣東制買紫檀器皿及呢緞鐘表等物。本年正月初自云南起身回籍,系孫士毅囑伊順往廣東將買就器物帶回,在此經(jīng)過。⑦
乾隆時期云貴總督恒文的家人趙二給廣南府知府汪筠銀100兩,托汪筠代買廣東貨物,汪筠當(dāng)即替他買來羽紗、哆啰呢等西方毛織品。汪筠不止一次購買廣東貨物,他還曾為云貴總督恒文、云南巡撫郭一裕購買過廣東貨物,其中都有西方毛織品。⑧官員還能通過非市場途徑獲得西方毛織品。第一,通過別人的贈送獲得西方毛織品。清代小說家文康的《兒女英雄傳》寫的是康熙末年雍正初年的事情,第二回寫道:“大凡到工的官兒們送禮,誰不是緙繡呢羽、綢緞皮張,還有玉玩金器、朝珠洋表的?!雹崆笆龊技魏劳蹯莸墓┰~就表明,遇上差務(wù),對西方毛織品等洋貨的需求就會增多。
顯然,西方毛織品被買用于送禮。這其中當(dāng)有買來行賄的。廣南府知府汪筠巴結(jié)云貴總督恒文,曾買蜜蠟朝珠、西方毛織品等物試圖送給恒文,不過被恒文的家人趙二以物輕為由阻止。a
第二,通過索賄獲得西方毛織品。乾隆時期福建臬司錢受椿遇事婪索,甚至械斗重情,亦有意刁掯勒索。長泰縣林薛二姓械斗一案,該府知府全士潮拏獲多犯,錢受椿以所拏兇手未確,飭令提案至省審辦,全士潮恐延宕受累,饋送錢受椿朝珠、呢羽、顧繡等物,該縣知縣顧掞饋送錢受椿金葉、大呢羽緞等物。錢受椿仍不滿欲壑,延擱日久,以致十名人犯死于獄中。b
第三,通過皇帝的賞賜獲得西方毛織品??滴酢⒂赫?、乾隆常常賞賜官員歐洲產(chǎn)品。馬戛爾尼訪華使團進(jìn)貢的毛織品就被乾隆賞賜給全國各地的大臣,山西巡撫蔣兆奎獲得“嗶嘰褂料一件”的賞賜后,因在復(fù)奏中未敘明“英吉利所進(jìn)”字樣而受到乾隆責(zé)備。c
清前中期西方輸華毛料主要有長厄爾絨(long"ells)、寬幅絨(broad colth)、羽紗(camblets)三大類。嗶嘰即長厄爾絨, 嗶嘰是小呢類織物,《中英五口通商章程暨稅則》載:“小呢,即嗶嘰、番紦之類,原例作小絨”d。哆啰呢即寬幅絨,哆啰呢又稱大呢。猩猩氈也是一種寬幅絨, 猩猩氈并非氈子, 猩猩氈的滿文名稱為“fulgiyan nunggasun”, 譯為漢語即紅色的哆啰呢,它是哆啰呢中質(zhì)量較好、價格較高的一類,是一種特殊的紅色哆啰呢。羽緞英文名為“firstsort of" camblets”,羽紗英文名為“second sort ofcamblets”。從羽緞和羽紗的英文名可知,羽緞是羽紗的一種,是羽紗中品質(zhì)更好的。e
筆者利用乾隆時期抄產(chǎn)清單中記載的西方毛織物,考察西方毛織品的使用。筆者共搜集到乾隆時期載有西方毛織品的抄產(chǎn)清單104份,統(tǒng)計其中的西方毛織物類型發(fā)現(xiàn),西方毛料材質(zhì)的褂出現(xiàn)次數(shù)最多,為113次,其次為袍98 次,馬褂55 次,毯氊氈墊20 次,缺襟袍19 次,外套14次,裙11 次,衫10 次,斗篷9 次,帽8 次,襖7次,補褂7 次,雨褂/ 雨衣7 次,襯衣6 次,戰(zhàn)裙5 次,被子5 次,雨帽3 次,背心2 次(見表2)。
由表2 可知,西方毛料主要用來制作服裝、家居用品、配飾、雨具。
西方毛料的一個重要用途是制作服裝。宋文稱清前中期西洋呢絨“制作服裝尤以雨雪冠服為主”①,強調(diào)西方毛料主要用來制作適合雨雪天的帽子和衣服,這對西方毛料所制作服裝類型的考察并不深入。表2可見,西方毛料用來制作各類便裝,還用來制作行裝和官服。
1. 制作便裝
表2 可見,西方毛料最常見的服裝用途是制作袍褂便裝。褂是一種罩在外面的上衣,加于袍外稱外褂,短的稱馬褂,所謂“內(nèi)袍外褂”。馬褂和袍是清代最常見的便裝,常以馬褂套在長袍之外,所謂“長袍馬褂”,表2 可見西方毛料常用來制作日常生活中的“長袍馬褂”。此外,西方毛料還用來制作外套、裙、衫、襖、襯衣、背心(清代背心也叫坎肩、馬甲)等日常穿用服裝。
西方毛料較厚實,適合制作襖和斗篷,加之西方毛料有防水性,制作的冬衣特別適合在冬天雨雪天穿。《紅樓夢》里幾處記載西方毛織服飾都是在冬天下雪、賞雪時使用的。斗篷是披在肩上寬大無袖的外衣,用以防風(fēng)雨雪、御寒,《紅樓夢》第49回冬天下雪眾姊妹穿著“都是一色大紅猩猩氈與羽毛緞斗篷”②。
不過,中國四季分明,氣候多樣,用西方毛料制作服裝,也考慮到了季節(jié)和氣溫情況,并非只為冬季使用。表1 可見,西方毛料材質(zhì)的服裝既有夾衣也有單衣,如夾馬褂、單馬褂、夾袍、單袍、夾褂、單褂、夾襯衣、單襯衣、夾衫、單衫。這說明可根據(jù)季節(jié)變換和氣溫情況選擇穿著西方毛料制作的便裝,冬天天冷時適合選擇夾衣,春秋適合選擇單衣。西方毛料不止制作冬衣和雨雪冠服,也制作各季便裝。
2. 制作行裝和官服
西方毛料不僅用來制作便裝,還用來制作缺襟袍、戰(zhàn)裙等行裝,黃馬褂、補褂等官服。
缺襟袍,袍之右襟短缺,以便于騎馬,行裝所用。云南布政使錢度擁有舊青嗶嘰齊袖缺襟夾袍,浙江巡撫王亶望擁有藍(lán)綢庫灰羽毛兩截缺襟綿袍、藍(lán)綢駝色呢兩截缺襟綿袍,見表1。
《清稗類鈔》載:“臣工扈從行圍,例服行裝,會典所云:行袍行裳,色隨所用,行裳冬以皮為表。蓋即缺襟袍也。行裳,俗呼戰(zhàn)裙?!雹傩信坌猩咽乔宕醒b,行袍即缺襟袍,行裳即戰(zhàn)裙。出行時系行裳于缺襟袍外腰際,其式如圍裙,具有耐磨、防雨的作用。行裳的面料多為耐磨保暖的毛皮、氈、呢及羽毛緞等?;浐jP(guān)監(jiān)督李永標(biāo)擁有灰色羽紗夾戰(zhàn)裙,兩淮鹽政普福擁有灰羽紗戰(zhàn)裙,閩浙總督伍拉納擁有呢戰(zhàn)裙,見表1。
黃馬褂,清代的一種官服,也賜與有軍功的臣下。寧夏將軍三全擁有黃羽紗單馬褂,見表1。
補褂,又稱補服,是明清時期的官服。浙江巡撫王亶望的抄產(chǎn)清單上有天青羽緞單褂上有補一副、天青羽緞綿褂上有補一副,見表1;前述云南按察使汪圻子汪師曾的抄產(chǎn)清單上有石青羽緞單補褂、石青羽緞面白碩鼠皮女補褂。命婦也可穿補服,她們的補服以其丈夫或兒子的品級為準(zhǔn)。補服的前胸后背各綴一塊布稱為補、補子,補子上繡不同的飛禽走獸,以示官職的差別。補子要求質(zhì)地堅硬,并不像普通布比較柔軟。西方毛料較厚實,用來制作補子,貴州黎平府知府楊賡飏的抄產(chǎn)清單上就有羽毛補子,見表1。
馬戛爾尼訪華使團副使斯當(dāng)東在承德覲見乾隆時觀察王公大臣的穿著發(fā)現(xiàn):“他們每個人身上都穿著代表他們特殊身份等級的服裝,有幾個人身上的服裝一部分是英國布制成的。”②前述王亶望抄產(chǎn)清單中的“天青羽緞綿褂上有補一副”,可與斯當(dāng)東的觀察相佐證。這也表明時人會用中西布料混合制作服裝。
3. 西方毛織物主要顏色
統(tǒng)計乾隆朝抄產(chǎn)清單中西方毛料顏色發(fā)現(xiàn),大紅和紅色毛料出現(xiàn)次數(shù)最多,為90次,其次為青色(包括石青、元青、天青)和藍(lán)色(包括寶藍(lán))。這表明輸入中國的羽紗、羽緞、哆啰呢、嗶嘰以紅色、青色和藍(lán)色居多,見表3。
從色系來看,輸華西方毛料以紅色系(包括醬色)、藍(lán)色系(包括各種青色)、黃色系(包括古銅、棕色、駝色、香色、米色)居多,見表3。紅色服飾很受中國人喜歡,特別是女性偏愛紅色服飾,西方毛料制作的裙就以紅色為主,見表4。青色和藍(lán)色在清代服裝中使用之普遍超出其他色彩。滿族人早期常用深藍(lán)色的毛青布制作衣服,久而久之,青色、藍(lán)色成為滿族偏愛的服裝顏色,清朝建立后這種服裝審美習(xí)俗得到繼承,西方毛料制作的褂就以青色居多,見表4。黃色在古代中國乃“帝王之色”。顯然,西方輸華毛料之顏色(紅色系、藍(lán)色系、黃色系)符合中國市場偏好,西方根據(jù)清代社會消費者需求和喜好選擇相應(yīng)顏色的毛料輸華。
從表4 可見,西方毛料制作的馬褂和褂以青色為主,包括石青、元青、天青色,在正式場合清代社會流行外穿青色褂。官服補褂顏色也是青色,清代官服補褂是藍(lán)色調(diào),總體表現(xiàn)為由藍(lán)色向石青色過渡。西方毛料制作的服裝在顏色方面既符合當(dāng)時的時尚審美,也符合當(dāng)時的典章規(guī)范。
西方毛料還用來制作家居用品,如床上用品被子、床毯,日用鋪墊地毯、椅墊、桌墊,顏色以紅色居多,見表4。
閔浙總督伍拉納擁有嗶嘰繡花夾被,長隨殷士俊擁有紅呢繡花被面,見表1,前述云南按察使汪圻父子擁有緞袖呢被。兩廣總督富勒渾的抄產(chǎn)清單上有大紅呢及潮布繡毯共二十床。長隨李世榮的抄產(chǎn)清單上有大呢嗶嘰繡氊三床、紅嗶嘰繡毯一床,見表1。曹庭棟(1700 — 1785)在其養(yǎng)生筆記《老老恒言》中建議應(yīng)該選用的褥時,推薦用歐洲產(chǎn)的絨鋪在褥上面:“有用藏氆氌作褥面,或西絨單鋪褥面;被須俱用狹者,不然,褥弗著體,雖暖不覺。”①
從表2 可見,三大類西方毛料中,呢類毛料嗶嘰(長厄爾絨)和哆啰呢(寬幅絨)用來制毯、鋪墊。以往的研究強調(diào)哆啰呢的制毯、鋪墊作用。②事實上,嗶嘰也用于制毯、鋪墊。浙江巡撫王亶望擁有大紅繡花嗶嘰毯,長隨殷士俊擁有紅嗶嘰繡花毯,見表1。前述長隨李世榮擁有嗶嘰繡氊和紅嗶嘰繡毯。
哆啰呢質(zhì)地柔軟、紋理細(xì)密、著色鮮艷,是理想的制毯材料。山東巡撫國泰弟國霖?fù)碛写竽亟q毯,見表1。前述長隨李世榮擁有大呢繡氊床毯。清宮炕毯流行使用哆啰呢。①
??蛋玻?754 — 1796)的行館用哆啰呢地毯。趙慎畛(1761 — 1825)的《榆巢雜識》記載:
富綱任云貴總督,肆意奢侈。署內(nèi)房舍地面皆用藍(lán)細(xì)布貯棉制如磚式,量地廣狹而平砌之。又慮逾久踐實,每月更鋪一次,備制成者積數(shù)間屋。此與尊奉福貝子康安行館地面鋪以紅哆啰呢者尤為意想所不及。噫!享用逾分,宜乎其肆市也。②
清宮流行使用哆啰呢地毯,清宮將哆啰呢原料由宮內(nèi)機構(gòu)裁剪拼接而成薄呢類地毯。③呢類毛料還用來制作椅墊和桌墊?;浐jP(guān)監(jiān)督李永標(biāo)擁有紅呢椅墊。長隨李世榮家仆林四擁有青嗶嘰小桌套,見表1。在清宮,座毯和桌毯有用哆啰呢制作的。④
西方毛料還用來制作荷包、口袋、帽子等配飾。
《康熙諸羅縣志》有關(guān)臺灣“風(fēng)俗”條載,該地制作荷包的材料之一是哆啰呢:“荷包方廣可八九寸,以紅哆啰呢、漢府緞為之,不惜高價必求女工之最者而刺繡焉,輕薄少年乃有借此在往來中冓者?!雹莞毁F子弟不惜花高價將哆啰呢送到技術(shù)高超的女工那里加工制作荷包,而這給了輕薄少年勾搭女工的機會。
裝鵪鶉的鵪鶉口袋有用哆啰呢制作的。劉廷璣(約1654—?)的《在園雜志》載:“近今惟尚斗鵪鶉,鵪鶉口袋有用舊錦蟒緞、妝花刻絲猩氈、哆啰呢,而結(jié)口之束子有漢玉、碧玉、瑪瑙、硨磲、琥珀、琺瑯、金銀、犀象,而所用煙袋荷包,更復(fù)式樣更新,光彩炫耀。”⑥當(dāng)時,盛煙之器曰煙盒子,佩身者曰煙荷包,上層社會使用的煙荷包“矜巧斗奇,千式萬樣”⑦,其中就有用西方毛織品制作的。乾隆時人秦武域的《聞見瓣香錄》載:“裝煙之物,名曰合包,以京緞、洋呢為之,多葫蘆形?!雹?/p>
西方毛料還用來制作帽子。云南按察使汪圻之子汪師曾擁有呢帽罩,湖北按察使沈作朋擁有哆啰呢帽、紅嗶嘰帽罩,見表1。前述巡檢伍彩雯擁有嗶嘰帽蓋,汪圻擁有舊呢帽。
西方毛料還用來制作雨具,顏色以紅色和藍(lán)色為主,見表4。西方毛料中,羽緞、羽紗的防水功能引起時人格外注意。康熙五年(1666)舉人岳禮有詩《都京》曰:“羽氅宜陰雨,俗尚以洋羽為衣,黑貂顯雪天?!雹嵬跏康潱?634 — 1711)的《皇華紀(jì)聞》載,西洋羽緞、羽紗“著雨不沾濕”⑩。屈大均(1630 — 1696)的《廣東新語》載,西洋羽紗、羽緞“雨灑不濕,謂之雨紗、雨緞”⑾。
王丹和王子瑜在《〈紅樓夢〉中羽紗緞小考》中稱羽紗、羽緞主要用來作雨具。⑿事實上制作雨具只是羽紗、羽緞用途之一,且并不是主要用途。從表2 可見,羽紗、羽緞主要用來制作各種服飾,其用途以制作日常便裝居多。
另外,不只是羽紗、羽緞用來制作雨具,哆啰呢、嗶嘰也用來制作雨具。康熙曾賞賜查慎行(1650 — 1727)哆啰呢雨衣,查慎行有詩《恩賜哆啰雨衣恭紀(jì)》記載此事。①粵海關(guān)監(jiān)督李永標(biāo)擁有大紅呢女單雨褂,甘肅山丹知縣萬邦英擁有舊紅呢雨褂、舊藍(lán)嗶嘰雨衣,河?xùn)|鹽政達(dá)色擁有嗶嘰雨衣,見表1,前述巡檢伍彩雯擁有舊藍(lán)呢夾雨衣。西方毛料制作的雨衣,既有夾雨衣,也有單雨衣,說明可根據(jù)季節(jié)和氣溫情況選擇合適的雨衣。
西方毛料還用來制作雨帽。廣西永安知州葉道和擁有羽紗雨帽、云南按察使汪圻擁有舊嗶嘰雨帽罩,見表1,前述巡檢伍彩雯擁有舊嗶嘰雨帽。
西方毛織品還用來送禮。官員之間會贈送西方毛織品。鄭成功曾送抗清名將張名振哆啰呢五十匹。②
廣州行商贈送他人西方毛織品?!厄讟侵救珎鳌返? 回,申公幫忙解救了被粵海關(guān)監(jiān)督敲詐入獄的廣州行商蘇萬魁,蘇萬魁備禮叩謝申公,申公只收下了禮物中的舶來品,其中就包括西方毛織品:“明日,備了禮物叩謝申公。單收了洋酒點心、賀蘭羽毛布十匹,其余禮物一并趙璧?!?③李匠山是蘇萬魁兒子的老師,蘇萬魁也送過李匠山西方毛織品?!厄讟侵救珎鳌返?回,“臘盡春回”,廣州雖溫暖了,但北方正值春寒,李匠山由廣州啟程北上回江蘇老家,蘇萬魁送李匠山“羽毛大呢的各色綿夾衣服”,幫助李匠山北上江蘇路途中“稍御春寒” ④。
親人之間也會贈送西方毛織品。江蘇昆山人黃子云(1691 — 1754)有詩《伏日,泉州族侄植俊至,兼惠嗶吱叚,走筆謝》⑤表明,他的侄子曾送其嗶嘰。
西方毛織品是奢侈品,將西方毛織品作為禮物送人能展示送禮人的財富和地位,提升送禮人的社會形象。《紅樓夢》第51 回,平兒將鳳姐的一件大紅羽紗送給了來客邢岫煙:
昨兒那么大雪,人人都是有的,不是猩猩氈就是羽緞羽紗的,十來件大紅衣裳,映著大雪好不齊整。就只他穿著那件舊氈斗篷,越發(fā)顯的拱肩縮背,好不可憐見的。如今把這件給他罷。⑥
顯然,西方毛織品羽紗象征著賈府的富貴,而舊氈斗篷意味著邢岫煙的寒磣,在曹雪芹看來,羽紗是一種能顯示財富和身份的禮物。
四、余論
清初,西方毛織品主要出現(xiàn)在北京和東南沿海地區(qū)。康熙庚辰(1700)進(jìn)士李兆齡的廈門竹枝詞曰:“廈門番舶聚重重,羽罽哆啰猩血紅?!雹咄跏康澋摹断阕婀P記》曰:“羽紗、羽緞,出海外荷蘭、暹羅諸國,康熙初入貢,止一二疋,今閩廣多有之?!?⑧他的《皇華紀(jì)聞》還稱羽緞羽紗“每一匹價至六七十金”。劉廷璣的《在園雜志》稱西方毛織品“其價甚昂”⑨。清初,上層官宦和富商家庭才有能力享用西方毛織品。
到乾隆時期,西方毛織品輸華規(guī)模大幅增長,達(dá)到很高的水平,推動西方毛織品傳播到全國各地。乾隆時期的抄產(chǎn)清單表明,到乾隆時期西方毛織品傳播的地理范圍已遍及全國各地。
從清初到乾隆時期,西方毛織品不僅傳播的地理范圍明顯擴大了,而且傳播的群體范圍也擴大了,最直接的證據(jù)是乾隆時期偏遠(yuǎn)地區(qū)的低級別官員也擁有西方毛織品,以及售賣西方毛織品的店鋪的涌現(xiàn),表明西方毛織品在官員和富商中擴大傳播。
隨著西方毛織品的傳播,西方毛織服飾類型更加豐富了。清初主要關(guān)注西方毛料制作雨具的功能。清初劉廷璣《在園雜志》載:“有羽緞、羽紗、嗶嘰緞、哆啰呢,據(jù)云可為雨具?!雹偾笆鲈蓝Y、屈大均、王士禎等清初人士注意到了羽緞、羽紗防雨水的優(yōu)點。隨后,西方毛料用于制作冬衣和雨雪冠服,曹雪芹的《紅樓夢》記載西方毛料制作的服裝,都是在冬天下雪、賞雪時使用的。到乾隆時期,抄產(chǎn)清單表明西方毛料用來制作各季便裝,以及行裝和官服,而不僅是冬衣和雨雪冠服。
隨著西方毛織品的傳播,從清初到乾隆時期西方毛織品消費現(xiàn)象更加明顯了。乾隆時期浙江嘉興府桐鄉(xiāng)縣濮院鎮(zhèn)的方志《濮院瑣志》載:“疇昔冬衣只綿袍綿褂,表用濮綢。近則各色皮裘咸備,洋呢羽毛,日多一日矣?!雹谙啾惹r期,嘉慶時期更為巨大的西方毛織品輸華規(guī)模推動了西方毛織品的進(jìn)一步傳播和使用。③嘉慶時期位于內(nèi)陸的湖南郴州也出現(xiàn)了西方毛織品時尚?!都螒c郴州總志》載:“服飾向惟夏葛冬棉,即皮服亦稀,近則狐皮、灰脊競相炫耀,視羔皮直粗服耳,綢緞、紗羅、嗶嘰、哆啰相習(xí)成風(fēng)?!雹芗螒c時期西方毛織品時尚還出現(xiàn)在了江南青樓中。個中生刊行于嘉慶十八年(1813)的《吳門畫舫續(xù)錄》載,在蘇州青樓中西方毛織品“皆視為尋常日用所不可無”⑤。南京青樓也流行西方毛織品,捧花生刊行于嘉慶二十三年(1818)的《畫舫余譚》載,南京“姚家巷、利涉橋、桃葉渡頭多蘇州人開列星貨鋪”,售賣西方毛織品,南京青樓妓女的西方毛織品主要買于此。⑥由于西方毛織品價格較貴,購買西方毛織品的當(dāng)是有較強經(jīng)濟實力的高級妓女。
可見,清初上層官宦和富商家庭才有能力享用西方毛織品;清初到乾隆時期西方毛織品在官員和富商中擴大傳播,乾隆時期低級別官員也能享用西方毛織品了;嘉慶時期,江南高級妓女也加入到了西方毛織品消費群體中,表明西方毛織品傳播的群體范圍不斷擴大。不過,清前中期西方毛織品一直都是奢侈品,價格昂貴,并未大眾化,主要在擁有較強經(jīng)濟實力的群體中擴大傳播。
(李坤:周口師范學(xué)院馬克思主義學(xué)院)
①宋文:《清代西洋呢絨考析》,載《故宮博物院院刊》2021 年第4 期,第56 頁。
②羅興連:《清前中期西洋紡織品的輸入及其影響》,載《中國國家博物館館刊》2019 年第8 期,第128 頁。
③ William T. Rowe, China’s Last Empire: The Great Qing. Cambridge: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9,pp. 84 – 86.
①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乾隆朝懲辦貪污檔案選編》第3 冊,北京:中華書局,1994 年,第2253 — 2345 頁。有些抄產(chǎn)清單,本文沒有列出清單中的全部西方毛織品,只是選擇性列出。下同。
②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乾隆朝懲辦貪污檔案選編》第1 冊,第1005 — 1191 頁。
①馬士(Hosea Ballou Morse)著,中國海關(guān)史研究中心組、區(qū)宗華譯:《東印度公司對華貿(mào)易編年史》第1、2 卷,廣州:中山大學(xué)出版社,1991 年,第328、469 頁。
②嚴(yán)中平等編:《中國近代經(jīng)濟史統(tǒng)計資料選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12 年,第9 頁。
①蔣廷黻編:《籌辦夷務(wù)始末補遺》第3 冊,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88 年,第634 頁。
②馬士著,中國海關(guān)史研究中心組、區(qū)宗華譯:《東印度公司對華貿(mào)易編年史》第1、2 卷,第99 頁。
③賴慧敏:《乾嘉時代北京的洋貨與旗人日常生活》,見巫仁恕、康豹、林美莉主編《從城市看中國的現(xiàn)代性》,臺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2010 年,第9 頁。
④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乾隆朝懲辦貪污檔案選編》第3 冊,第2144 頁。
⑤范岱克(Paul A. Van Dyke)著,江瀅河、黃超譯:《廣州貿(mào)易:中國沿海的生活與事業(yè)(1700 — 1845)》,北京:社會科學(xué)文獻(xiàn)出版社,2018 年,第130 頁。
⑥湯開建、李嘉昌:《清代廣州同文行第一代行商潘振承商業(yè)活動考述——清代廣州十三行行商研究之五》,見《中國經(jīng)濟史研究》2023 年第3 期,第5 — 27 頁。
①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乾隆朝懲辦貪污檔案選編》第1 冊,第557 頁。
②雨毛,即羽毛。羽緞、羽紗,又稱羽毛緞、羽毛紗、雨緞、雨紗,源于其防水性能較好。
③郭琪:《清代新疆玉石內(nèi)運路線考——以乾隆朝高樸案為中心》,載《歷史檔案》2020 年第3 期,第47 — 52 頁。
④(清)潘榮陛:《帝京歲時紀(jì)勝》,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81 年,第38、41 頁。
⑤(清)李斗:《揚州畫舫錄》,北京:中華書局,1997 年,第194 頁。
⑥斯當(dāng)東著,葉篤義譯:《英使謁見乾隆紀(jì)實》,北京:群言出版社,2014 年,第333、518 頁。
⑦江西巡撫赫碩奏為截獲已革云南巡撫孫士毅制買鐘表等物委員送往浙江記檔存貯事,檔案號04 – 01 – 01 – 0382 – 019。
⑧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乾隆朝懲辦貪污檔案選編》第1 冊,第27、47、36 頁。
⑨(清)文康:《兒女英雄傳》,哈爾濱:北方文藝出版社,2018 年,第17 頁。
①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乾隆朝懲辦貪污檔案選編》第1 冊,第53 頁。
②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乾隆朝懲辦貪污檔案選編》第4 冊,第3483 — 3484 頁。
③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英使馬戛爾尼訪華檔案史料匯編》,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1996 年,第3 頁。
④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續(xù)編》第8 輯,臺北:文海出版社,1974 年,第262 頁。
⑤關(guān)于常見西方毛織品中英文名稱對應(yīng)的討論,參見宋文:《清代西洋呢絨考析》,第55 — 64 頁;羅興連:《清前中期西洋紡織品的輸入及其影響》,第123 — 132 頁。
①宋文:《清代西洋呢絨考析》,第60 頁。
②(清)曹雪芹:《紅樓夢》,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94 年,第403 頁。
①徐珂編撰:《清稗類鈔》第13 冊,北京:中華書局,1984 年,第6175 頁。
②斯當(dāng)東著,葉篤義譯:《英使謁見乾隆紀(jì)實》,第408 頁。
①(清)曹庭棟:《老老恒言》,北京:中華書局,2013 年,第271 頁。
②付超:《清宮生活中的鋪墊:哆啰呢與印花氈》,載《收藏家》2014 年第3 期,第42 — 46 頁;吳思雨、王樂:《乾隆時期(1736 — 1795 年)造辦處〈活計檔〉所載猩猩氈探析》,載《絲綢》2020 年第4 期,第94 — 100 頁。
①故宮博物院編:《故宮藏毯圖典》,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10 年,第159 頁。
②(清)趙慎畛:《榆巢雜識》,北京:中華書局,2001 年,第130 頁。
③故宮博物院編:《故宮藏毯圖典》,第26 頁。
④同上,第243 頁。
⑤(清)陳夢林主纂:《康熙諸羅縣志》,載《中國地方志集成·臺灣府縣志輯》第1 輯,上海:上海書店,1999 年,第427 頁。
⑥(清)劉廷璣撰,張守謙點校:《在園雜志》,北京:中華書局,2005 年,第167 頁。
⑦(清)陳琮輯,黃浩然箋注:《煙草譜箋注》,北京:中國農(nóng)業(yè)出版社,2017 年,第81 頁。
⑧(清)秦武域:《聞見瓣香錄》,見王德毅等編《叢書集成續(xù)編》(24),臺北:新文豐出版社公司,1989 年,第505 頁。
⑨(清)岳禮:《種竹山房稿》,見陳紅彥、謝冬榮、薩仁高娃主編《清代詩文集珍本叢刊》第237 冊,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7 年,第25 頁。
⑩(清)王士禎:《皇華紀(jì)聞》,見《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子部第245 冊,濟南:齊魯書社,1995 年,第221 頁。
⑾(清)屈大均:《廣東新語》,北京:中華書局,1985 年,第427 頁。
⑿王丹、王子瑜:《〈紅樓夢〉中羽紗緞小考》,載《紅樓夢學(xué)刊》2021 年第4 輯,第251 頁。
①(清)查慎行撰,張玉亮、辜艷紅點校:《查慎行集》第5 冊,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8 年,第691 頁。
②(清)徐鼒:《小腆紀(jì)傳》,北京:中華書局,1958 年,第452 頁。
③(清)庾嶺勞人:《蜃樓志全傳》,南昌:二十一世紀(jì)出版社集團,2016 年,第20 頁。
④同上,第72 頁。
⑤(清)黃子云:《長吟閣詩集》,見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編《中國古籍珍本叢刊·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卷》第56 冊,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5 年,第765 頁。
⑥(清)曹雪芹:《紅樓夢》,第423 頁。
⑦丘良任、潘超、孫忠銓總主編:《中華竹枝詞全編》(五),北京:北京出版社,2007 年,第229 頁。
⑧(清)王士禎:《香祖筆記》,北京:學(xué)苑出版社,2001 年,第5 頁。
⑨(清)劉廷璣撰,張守謙點校:《在園雜志》,第17 頁。
①(清)劉廷璣撰,張守謙點校:《在園雜志》,第17 頁。
②(清)楊樹本纂:《濮院瑣志》,載《中國地方志集成·鄉(xiāng)鎮(zhèn)志專輯》第21 輯,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2 年,第482 頁。
③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前西方毛織品輸華規(guī)模的頂峰就出現(xiàn)在嘉慶時期,1804 年、1806 年、1808 年,英國東印度公司毛織品輸華值均突破300 萬兩白銀(參見馬士著,中國海關(guān)史研究中心組、區(qū)宗華譯:《東印度公司對華貿(mào)易編年史》第1、2卷,第722 頁;第3 卷,第24、73 頁)。道光時期,由于1833 年英國東印度公司對華貿(mào)易壟斷權(quán)被取消,西方毛織品輸華規(guī)模大幅縮小。
④(清)朱偓、陳昭謀修纂:《嘉慶郴州總志》上冊,長沙:岳麓書社,2010年,第391頁。
⑤(清)個中生:《吳門畫舫續(xù)錄》,載王文濡編《香艷叢書》第9 冊,上海:上海書店,2014 年,第224 頁。
⑥(清)捧花生:《畫舫余譚》,載王文濡編《香艷叢書》第9 冊,第34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