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辰龍年起初,我一直帶著兩孩子在北京尋龍。北京,作為六朝古都,深藏著太多龍的故事,龍的影子。唯獨一處藏龍之地,我久久不愿離去——首都博物館展出的金代文物:銅坐龍。金代,中國歷史上若明若暗的一段,一尊1990年在北京白紙坊附近出土的銅坐龍,在時間的長河里,銅色模糊,輪廓淡漠,像極了今天看到的金代——漸漸被遺忘,期待被重讀。
正月初五的深夜,孩子們從天津濱海新區(qū)的航母主題公園回到酒店,姐姐隨口問了一句:媽,回北京,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情是什么?正在整理衣物的我隨口脫出:去看銅坐龍。因為認識了郭大熟以后,尤其是,他的中都三部曲之一《上陽臺》讀完一大半,對金史好奇的我有了探究更多真相的愿望,而實現(xiàn)這些愿望似乎需要穿越迷霧,抓住絲絲線索,在我看來,銅坐龍,顯然就是線索。
第一次跟郭大熟面對面的聊天,其實也是線索之一。他是我少見的對金史熟悉到信手拈來地步的中年人,好奇或者說迷戀“金”的我們,像極了在信息不發(fā)達的古代,用各種符號對應著線索,確定彼此的同頻同路,比如順暢的對話里提及到了東北、上京、中都,當然還有銅坐龍。最后,我們在文學的入口,找到了讓興趣與當下都落停的理由。
復原一段歷史——好大的口氣!被忽視的,甚至是被誤讀的,早晚需要通過還原而被重新認知。使命也罷,妄想也罷,總要有人去做,總要有個開始。歷史,這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鳳冠霞帔里需要找到“金”,或者缺“金”不可。這一點上,我和郭老哥是同路人。他比我更優(yōu)秀的地方,在于他在命運最顛簸的一段,提筆寫了“中都三部曲”。
關(guān)于“中都三部曲”,真是我夢里才敢想想的東西。我常跟東北和北京兩座城里的信得過的朋友提起“金中都”。我常常天花亂墜地給他們講述我那些不成體系,零散但卻傳奇的“中都故事”,當落腳在重讀“金”史,聽故事的他們難免面露疑惑,這是何其可能的事情,《天方夜譚》的又一版。當直播里雍和書庭讀書會第一次讓《上陽臺》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滿腦子的興奮和“不敢相信”橫沖直撞。《上陽臺》,李白的東西,何其人也如此狂放?敢啟用詩仙講我“中都”!豈有老筆?寫得下迷霧里的“物象千萬”!然而直播的鏡頭偶爾掃過作者本人側(cè)臉,我的直覺的天線又開啟信號燈——骨像有仙。后來,他逐漸從對談的內(nèi)容聊起“金”的溯源,我隔屏許愿,他只要提起“銅坐龍”,我就愿在專業(yè)領域助他一臂,他卻從帆布袋子里寶貝似的拿出一個盒子,盒子里面正是“上京來的——銅坐龍”。
故事講到這兒,“中都三部曲”之《上陽臺》,我竟不想過多贅述?,F(xiàn)實主義的肌理,武俠小說的筆力,影視化的鏡頭甚至人物臺詞,這些其實都是讓更多人有機會了解“中都三部曲”的“大熟計劃”,他“密謀”著“中都故事”口口相傳,人盡皆知的“盛大場面”,他篤定傳統(tǒng)文化復興的當今北京,更需要“中都故事”作為文化中心的溯源母材,營城與建都、居中為正與民族融合、朝代更迭與文化的繁衍進步,甚至是中醫(yī)、法律、藝術(shù)、體育的廟堂立宗與民間追求,以及儒釋道在歷史長河中的碰撞與交融都是郭大熟復原“金”史的信仰與篤定。他把熟讀金史的內(nèi)力轉(zhuǎn)化成他對文學鍥而不舍求索的功力,把命運里的蹉跎當成講故事的養(yǎng)料,用他寫詩的敏銳與果敢,提筆布局了一座城,一座開放的城,移民締造的城,亦是史上一座國都,一座璀璨文明可以盡情璀璨的文化中心。
如果《上陽臺帖》盡顯實現(xiàn)的大鵬之志與書法之力,郭大熟“中都三部曲”之《上陽臺》,還藏著一個心愿,也許是很多心愿,一種力透紙背的,對歷史、文明無上崇敬的赤誠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