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萍萍
[摘要]1925 年問世的《了不起的蓋茨比》是公認的現(xiàn)代美國經(jīng)典小說,其中的景觀書寫更是建構出一幅爵士時代的精彩畫卷。本文從生態(tài)批判視角入手,旨在通過對《了不起的蓋茨比》外部景觀、內心景觀和棕色景觀的分析,挖掘該小說蘊含的環(huán)境思想;通過研究菲茨杰拉德對自身所處時代的環(huán)境想象,揭示出作家對美國城市化進程問題的敏銳感知力和對美國自然文學傳統(tǒng)的繼承與發(fā)展。
[關鍵詞]了不起的蓋茨比? 景觀書寫? 環(huán)境批評
[中圖分類號] I06? ? ? [文獻標識碼] A? ? ?[文章編號] 2097-2881(2024)07-0053-04
一、外部景觀
1.顯性的人造景觀
想象可以幫助人們理解環(huán)境,通過尼克的敘述,菲茨杰拉德創(chuàng)造了角色眼中的世界,其中又隱藏著一個更為遼闊的世界,也就是作家本人的想象世界。
故事開頭,尼克交代了他在東部所租的房子位于“北美最離奇的一個村鎮(zhèn)”[1]。該村鎮(zhèn)位于紐約市正東一個細長怪異的小島上,那兒有一對相似的雞蛋般的半島,相碰的兩頭都被壓碎了,連從上頭飛過的海鷗也對此感到驚奇。然而真正令人驚奇的是兩地的截然不同。尼克住在西卵的一所小房子里,旁邊是蓋茨比的諾曼底市政廳風格的大別墅。他很高興自己每月只需付80美元就能和百萬富翁一樣欣賞海景和大草坪。對岸則是清一色的豪華住宅區(qū),“潔白的宮殿式的大廈沿著水邊光彩奪目”[1]。建筑風格一邊雜糅一邊統(tǒng)一,西卵和東卵的差異由此顯現(xiàn)。如果說地理景觀的相似體現(xiàn)了自然的鬼斧神工,人造景觀賦予的差異則體現(xiàn)了技術的巧奪天工。建筑作為顯性的人造景觀,暗含著人類與自然一爭高下,甚至超越自然的渴望。
菲茨杰拉德塑造出的這兩個既相似又有著天壤之別的地方,同時也象征著城市的入住體驗。西卵和東卵外形的相似暗示了尼克、蓋茨比、黛西、湯姆的相同出身,都來自西部。他們也都曾是漫游者,布坎南夫婦婚后“在法國待了一年,后來又不安定地東飄西蕩”[1]。他們定居東部沒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尼克則為了避開西部的無聊荒涼,來到大城市學做證券生意。蓋茨比則是為了重圓舊夢,特地來到黛西家對岸。一邊是無目的的長居,一邊是有目的的暫住,呈現(xiàn)了不同的城市入住體驗和地方意識。尼克是“同心圓型”[2]地方意識,其情感認同以家園為中心向外圍發(fā)散減弱。他的東部之行是一次入住城市的嘗試,但最終因無法認同而失敗。布坎南夫婦代表著“群島型”[2]地方意識,對家園的依附感不如尼克那樣強烈。對他們而言,住在西部跟紐約或法國的城市沒有多大差別。蓋茨比不同于這兩類人,他主要靠想象產(chǎn)生依附感。尼克見證了蓋茨比和黛西的重逢,某一瞬間發(fā)現(xiàn)黛西遠不如蓋茨比的夢想。“他的幻夢超越了她,超越了一切?!盵1]月光下朝綠燈伸出雙臂的蓋茨比所體會到的依附感,在和黛西并肩眺望海面時驀然消失了。夢醒后,那只是碼頭上的又一盞綠燈。
2.隱性的人造景觀
隨著人類社會的發(fā)展,技術對自然的影響日漸增強。自然被影響與改變的程度是如此之深,人類將不可能再擁有原始的自然環(huán)境[3]。文學作品中的都市景觀隨著城市化進程受到的關注越來越多,傳遞著作者的環(huán)境想象,影響著讀者的環(huán)境感知,塑造著公眾的環(huán)境良知。19世紀初期,美國社會開始了從農(nóng)業(yè)社會到工業(yè)社會的轉變。據(jù)1920年的人口統(tǒng)計,美國城市人口首次超過鄉(xiāng)村人口[5]。都市文學與城市化進程并駕齊驅,《了不起的蓋茨比》就是以紐約為原型都市進行書寫的一個范例。布伊爾區(qū)分了自然環(huán)境和人造環(huán)境,“我們居住在一種人造的、非自然的環(huán)境中,我們對這種環(huán)境的感知是以模擬物為中介的”[6]。都市人不可避免人工草坪、中央公園等人造模擬物的影響,使環(huán)境發(fā)生扭曲和變異。
在《了不起的蓋茨比》中,尼克對蓋茨比家和布坎南家的描述都突出了草坪和花園。蓋茨比的公館有著“四十多英畝的草坪和花園”[1],而布坎南家的草坪“從海灘起步,直奔大門,足足有四分之一英里,一路跨過日晷、磚徑和火紅的花園——最后跑到房子跟前,仿佛借助于奔跑的勢頭,爽性變成綠油油的常春藤,沿著墻往上爬”[1],它們都與尼克門前亂蓬蓬的草地形成了鮮明對比。占地寬廣且修剪整齊的草坪和花園需要時間與金錢來打理維持,因此成了房屋主人向外顯示財富與地位的最佳媒介。如果說房屋這類需要設計的建筑是顯性的人造景觀,那么草坪等房屋配套的綠化植物就是隱性的人造景觀,雖然依賴于陽光雨露等自然恩澤才能存活,但也離不開剪刀鐵鍬等人工處理來維持整潔。就像房屋和草坪的關系,自然成了文化的附庸品。這種征服荒野的精神根植于美國文明的發(fā)端,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美國作家的環(huán)境想象。菲茨杰拉德就是其中一位受到美國自然文學傳統(tǒng)影響的作家,他用想象建構個性化的都市環(huán)境,思考在城市化進程中人與自然如何相處,人造環(huán)境對生存體驗有何影響等問題。而作者的回答就隱藏在《了不起的蓋茨比》最后一段里,明月上升后房屋為綠色所掩映,曾被荷蘭水手驚奇注視過的古老大陸生機依舊,揭示了美國自然文學對現(xiàn)代社會和文化價值觀的深遠影響。
二、內心景觀
1.異化與孤獨
布伊爾在《環(huán)境批評的未來》中提到,地方意識是地方經(jīng)驗的不斷重寫。也就是說,人們對成長地的記憶會影響他們對今后生活地的反應。《了不起的蓋茨比》中,敘述者尼克成長于美國中西部城市家道殷實的卡羅威世家,他牢記父親的教導,每當要批評別人的時候,應想著不是人人都有他那些優(yōu)越的條件。之后,尼克帶著道德感與優(yōu)越感來到東部,他帶著已經(jīng)成型的價值觀審視周圍的環(huán)境,特別是環(huán)境里的人。在蓋茨比家的派對上,尼克見到了各種各樣的人物。首先是作為主人的蓋茨比,雖然尼克剛開始沒有見到他,但是已經(jīng)通過鋪張喧鬧的環(huán)境以及其他人的傳言形成了看法,認為蓋茨比是個“紅光滿面、肥頭大耳的中年人”[1],是典型的毫無節(jié)制的縱欲享樂者形象。當尼克真的見到蓋茨比時,卻感到巨大的驚異。當然,更多是驚訝于蓋茨比字斟句酌營造出的個人形象。除去外在的克制,蓋茨比和他的合作伙伴庫爾茨一樣對金錢的攫取肆無忌憚,毫無節(jié)制。而參加派對的客人雖然看上去很有個性,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只是一塊五彩斑斕的背景板,至少沒有人能像蓋茨比給尼克留下兩次深刻的印象。一次是在樂隊演奏時,“蓋茨比單獨一個人站在大理石臺階上……隨著沆瀣一氣的歡鬧的高漲,他卻變得越發(fā)端莊了”[1]。另一次是派對接近結束時汽車事故的鬧哄場面下,尼克回望蓋茨比家,“一股突然的空虛此刻好像從那些窗戶和巨大的門里流出來,使主人的形象處于完全的孤獨之中”[1]。
尼克關于蓋茨比的回憶建構也是他自身的真實觀照。在他注視周圍環(huán)境的時候,讀者不僅通過他的眼睛看到了都市景觀,同時也有了一窺尼克內心景觀的機會。前面提到過尼克曾試圖重新入住城市,這始于一位陌生人的問路。從那時起尼克不再孤獨,因為他成了“領路人、開拓者、一個原始的移民”[1]。也就是做到環(huán)境批評家所認為的“再棲居”[2],并“學習在一個被以往的開發(fā)所擾亂和破壞的地區(qū)進行‘融入地方的生活”[2]。新身份呼喚尼克承擔起對地方長期管理的責任,并建立一種可持續(xù)發(fā)展的生存模式。參加蓋茨比的派對只是一個小插曲,而大部分的時間他都在過好自己的生活。白天的工作和學習有規(guī)律且繁忙,夜晚則是放飛想象的迷人時光。尼克發(fā)覺自己“開始喜歡紐約了”,幻想著城市街道的浪漫奇遇,也時常感到無名的寂寞惆悵。敘述者是作為一個環(huán)境中的“居住者”或“演出者”而存在的,沒有“環(huán)境感知”,言說者將處在不穩(wěn)定狀態(tài)之中[4]。都市精神的內核就是異化體驗,小說的敘述者尼克既非“居住者”,也非“演出者”,而是“旁觀者”。他看到了蓋茨比的孤獨,而讀者看到了他的孤獨。
2.同化與占有
地方本身是變化的,它是“事件性的、處于進程中的事物”[2]。當人們熟知的地方消失時,有必要借助其歷史來構建對它的想象。闊別成長地之后,尼克記憶中仍保留著他從大學回到西部的鮮明景象。幽暗的車站、嚴寒的空氣、熟人的呼喚、攥緊的車票以及奔馳的火車,所有這些微小的細節(jié)共同構成獨屬于尼克的地方經(jīng)驗。而每年圣誕節(jié)重復的返鄉(xiāng)情節(jié),把這些經(jīng)驗加深烙印在尼克和西部人的腦海里,形成了他們的地方意識。這種地方意識是“同心圓型”[2]的,依附感隨著火車接近目的地而愈發(fā)強烈,最終“難以言喻地意識到自己與這片鄉(xiāng)土之間血肉相連的關系,然后我們就要重新不留痕跡地融化在其中了”[1]。生于西部長于西部的尼克由于浸潤在同一個環(huán)境中而察覺不到環(huán)境與自身的關系,只有在他離開家鄉(xiāng)后再度返回時,有了外部環(huán)境的參照才知曉成長環(huán)境的同化作用。
對地方依附感的過分重視讓尼克成為地方?jīng)Q定論的代言人,他把整個故事歸結為一個西部的故事。他敏銳地捕捉到問題的所在,“湯姆和蓋茨比、黛西、喬丹和我,我們都是西部人,也許我們具有什么共同的缺陷使我們無形中不能適應東部的生活”[1]??上麤]有進一步挖掘出美國社會的城市化通病,反而調轉矛頭指向東部的“非地方”特征。由人類理論學家馬克·奧格創(chuàng)造的“非地方”是“中立性建造而成的空間……其中不包含特定地方中蘊藉的深厚的地方認同”[2]。即使尼克認同東部比西部更具備優(yōu)越性,他也總覺得東部有畸形的地方。這正是因為那里充滿了小飯館、出租汽車、電影院等中性空間,專為人們提供各種服務,唯獨缺失了地方認同。西卵以埃爾·格列柯的超現(xiàn)實畫風出現(xiàn)在尼克的夢里,顯得鬼影憧憧。蓋茨比一死,尼克就回家了。因為在充滿人的大都市,他再也感受不到人情味。雖然他反感家鄉(xiāng)的枯燥和閑話,但潛意識里還是以成長過程中獲得的地方經(jīng)驗為準繩來評判東部。閑話反映了西部的社區(qū)意識,離不開集體的規(guī)約。對地方性的強調也就是對占有地方的渴望,表現(xiàn)為西部地區(qū)仍以某姓的公館稱呼人家的住宅。反觀東部,像蓋茨比的大廈那樣隨著主人消逝的建筑不在少數(shù)。人來人往,一切都在流動變化。東部雖憑借該特點吸引著尼克這樣的年輕人,卻又因此受人非難。這反映了現(xiàn)代都市人的矛盾心理,亦即在無序狂歡中渴望傳統(tǒng)秩序,既逃離同化又避免不了異化。不管是湯姆夫婦還是蓋茨比和尼克,都是逆流而行奮力劃槳的船。
三、棕色景觀
棕色景觀的概念是環(huán)境分析學家在 20 世紀 90 年代提出的,表示受到污染對人類健康具有威脅的地方,廣泛意義上可指由于人類活動而退化的景觀?!读瞬黄鸬纳w茨比》中有一個很明顯的棕色景觀,就是西卵和紐約之間的地方。艾略特對菲茨杰拉德的影響不可小視,試看《荒原》:“這是一個灰燼的山谷——一個離奇古怪的農(nóng)場,在這里灰燼像麥子一樣生長,長成小山小丘和奇怪形狀的園子?!盵1]生活在其中的人也是灰蒙蒙的,他們作為人類的特征被抹殺了。特別是車行的威爾遜夫婦,帶著扭曲的性別氣質走上悲劇道路。威爾遜太太充滿活力,“仿佛她渾身的神經(jīng)都在不停地燃燒”[1]。而威爾遜通常是筋疲力盡的樣子,“不干活的時候,他就坐在門口一把椅子上,呆呆地望著路上過往的人和車輛”[1]。無限放大的女性氣質和無限縮小的男性氣質給沖突埋下伏筆。優(yōu)美的環(huán)境有利于人的身心健康,但棕色景觀反而會使人受到負面影響。美國的田園傳統(tǒng)就像藥既給人以希望,又具有使夢想破滅的副作用。
在《了不起的蓋茨比》中,與灰色大地形成對比的是那幅巨大的??藸柋ご蠓虻难劬V告,“光彩雖不如前,卻依然若有所思,陰郁地俯視著這片陰沉沉的灰堆”[1]。這幅被遺棄的廣告牌成了灰燼里唯一的一抹色彩,藍色的眼珠和黃色的眼鏡襯托出周圍環(huán)境和人的死氣沉沉。這樣一幅充滿未來啟示錄意味的棕色景觀,自然引來神學思考。對威爾遜來說,??藸柋ご蠓虻难劬Σ皇且环鶑V告,而是上帝的化身。他認為上帝知道妻子所做的事,也看到了悲劇發(fā)生的經(jīng)過。“上帝看見一切?!盵1]盡管如此,上帝卻不為所動。當人們意識到神不再干預地上的活動時,就開始思考如何看待并協(xié)調和自然的關系,才有可能實現(xiàn)自救。住在棕色景觀里的威爾遜也曾有過這樣的希望,那就是在他急于從湯姆那兒弄到錢帶著妻子離開灰燼谷的時候。當?shù)弥篮螅膬刃囊讶缤饨绛h(huán)境一般死寂,最終放棄了自我療愈,走上毀滅自己的道路。他離開灰燼谷去復仇,走進的卻是另一個幻滅者的世界。而這個幻滅者就是蓋茨比。
應該說,威爾遜和蓋茨比有著云泥之別。相比之下,蓋茨比的居住環(huán)境是舒適宜人的,體現(xiàn)在生存空間更大、自然景觀更豐富上??墒巧w茨比的眼里沒有這些,環(huán)境的享受對他沒有吸引力,只有心上人黛西看到了并來到他的身邊,一切才被賦予意義。蓋茨比帶領黛西參觀各個房間這一事件,說明他將居住環(huán)境更多地看作身份象征和重新贏得美人心的籌碼。而后經(jīng)飯店爭吵,蓋茨比隱約察覺黛西不可能重回他的懷抱,只是他還在自欺欺人,甚至打算替她擔下開車撞人的罪名。故事的后面描寫了一個重要的場景,就是蓋茨比死前獨自去游泳的畫面。泳池附近的樹葉、天空、玫瑰花、陽光、小草都讓人毛骨悚然,絲毫不亞于灰燼谷的一切。此時蓋茨比的內心世界和威爾遜一樣荒蕪,可見內心景觀的退化也能造成棕色景觀的效果。從這個意義上說,棕色景觀既可以是外部景觀,也可以是內心景觀,二者相互影響,相互轉化。
四、結語
不管是外部景觀、內心景觀,還是棕色景觀,都是《了不起的蓋茨比》景觀書寫不可缺少的部分。菲茨杰拉德用他的環(huán)境想象和生花妙筆構建出爵士時代的都市,東卵西卵雖為虛擬卻早已成了美國家喻戶曉的地名。通過生態(tài)批評視角重新閱讀《了不起的蓋茨比》,可以發(fā)現(xiàn)菲茨杰拉德獨特的環(huán)境想象既體現(xiàn)了美國的自然文學傳統(tǒng),又反映了美國都市文學的發(fā)展。首先,作為環(huán)境的城市具有自然和人工的混雜性,人造景觀也存在顯性和隱性之分。作為顯性的人造景觀,建筑代表了美國文明一以貫之的征服自然的愿望。而作為隱性的人造景觀,草坪象征著工業(yè)化美國社會的田園理想。其次,內心景觀揭示了小說人物的城市入住體驗,說明失去環(huán)境感知力是造成都市人異化和孤獨的主要原因。而更深層的原因是家鄉(xiāng)對幼年個體的同化作用以及個體對地方的占有欲望。最后,小說里呈現(xiàn)的棕色景觀對人類的威脅不容忽視,對于喚起讀者的環(huán)境感知和環(huán)境良知具有重要作用。盡管《了不起的蓋茨比》出版后評論界褒貶不一,但應當承認《了不起的蓋茨比》確是菲茨杰拉德帶著嚴肅的眼光和社會責任感創(chuàng)作出的作品。該小說對人與環(huán)境關系的探討對于科技發(fā)展與環(huán)境問題并存的當代具有啟迪意義,激勵人們探索新的城市棲居方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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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約編輯? 張? ? 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