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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寬嚴相濟視角下義憤殺人犯罪的認定標準與量刑規(guī)范

        2024-04-29 00:00:00董巍班耿齊

        摘 要:義憤殺人案件因其情與法、人倫孝義與犯罪事實的復雜交織而頻頻引發(fā)社會關注。當前司法實務中對義憤殺人犯罪存在認定標準不一、義憤情節(jié)易被忽視、量刑畸輕畸重甚至同案不同判等問題。定罪方面,引起義憤殺人的“不義”行為應嚴格限定為嚴重悖德行為,只有“不義”行為的實施對象及與實施對象有特殊關系者才能夠被認定為義憤殺人者,為終結長期迫害的“非當場性”殺人行為也可以被認定為義憤殺人。量刑方面,應當將“義憤”動機(原因)作為確定義憤殺人犯罪量刑起點的基本犯罪構成事實,以普通故意殺人罪的量刑規(guī)范確定基準刑,并綜合案件實際,依據(jù)犯罪行為的社會危害程度和犯罪人的人身危險程度,謹慎、嚴格地把控義憤殺人犯罪中量刑情節(jié)的調節(jié)幅度。

        關鍵詞:義憤殺人;故意殺人;寬嚴相濟;量刑規(guī)范

        中圖分類號:D92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9-055X(2024)01-0088-12

        doi:10.19366/j.cnki.1009-055X.2024.01.008

        近年來,“父親砸死不孝女”[1]“老人不堪家暴殺子”[2]“男子為妻出頭殺死強奸犯”[3]“母親為保女兒不被性侵錘殺丈夫”[4]等義憤殺人案件屢見報端,因案情中情與法、人倫孝義與犯罪事實的復雜交織而頻頻成為社會輿論的熱議話題,經常觸動民眾對公平正義的感知神經,其審理結果的妥當與否直接關系到人民法院能否有效回應社會關切,實現(xiàn)法律效果、政治效果、社會效果的有機統(tǒng)一。當前,《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以下簡稱《刑法》)對故意殺人罪仍采取籠統(tǒng)式的罪名表述,即“故意殺人的,處死刑、無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節(jié)較輕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有關義憤殺人的內容并未出現(xiàn)在法條正文當中。這種籠統(tǒng)式的設罪模式優(yōu)點在于適用靈活,便于結合各階段的刑事政策打擊以故意殺人為代表的嚴重刑事犯罪,但其缺陷則是極易導致實務認定標準不一,量刑畸輕畸重等問題,其中尤以對義憤殺人的認定和判罰爭議最大。對此,《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若干意見》(以下簡稱《若干意見》)第22條特別規(guī)定“因被害方過錯或者基于義憤引發(fā)的或者具有防衛(wèi)因素的突發(fā)性犯罪,應酌情從寬處罰”,從而為義憤殺人案件的司法認定和刑罰裁量提供了法律依據(jù)。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系列新的疑問,即義憤情節(jié)應當如何認定?酌情處罰的從寬幅度又是多少?這些疑問的答案直接決定著寬嚴相濟刑事政策在義憤殺人案件的司法應對中能否得到有效實施。

        一、實踐檢視:義憤殺人案件的典型特征與實務現(xiàn)狀

        正確理解義憤殺人,離不開對“義”與“憤”各自含義及二者間關系的分別解釋?!傲x”者,指人類社會長期生產生活中逐漸形成的共同行為準則和道德觀念;“憤”者,指因對某事不滿而產生的憤怒或怨恨的強烈情緒。由此可知,義憤殺人即因他人實施了違背人類社會共同行為準則和道德觀念的行為而對其產生了憤怒、怨恨的強烈情緒,并在這一強烈情緒支配下施行的殺人行為。對義憤殺人的認定并不影響定罪的改變,而是體現(xiàn)在量刑上的從寬。為深入研究義憤殺人案件的犯罪特征與實務現(xiàn)狀,本文于中國裁判文書網以“刑事案件”“義憤”“故意殺人罪”為關鍵詞,以2023年4月2日為最后檢索時間,共檢索出自2009年至2022年涉義憤殺人案件刑事判決書169份;并在法信網以相同關鍵詞進行檢索,共得相關刑事判決書110份。去除兩平臺檢索結果中重復及無關案件,共整理得到可作為有效樣本的刑事判決書217份。本文對義憤殺人案件的篩選標準有二:其一,案涉被告人最終被判處故意殺人罪;其二,被告人或辯護人、檢察機關、人民法院三方中至少有一方將“義憤”情節(jié)作為影響量刑的重要情節(jié)依據(jù)。

        對此217份涉義憤殺人案件刑事判決書展開實證分析,總結歸納出當前我國義憤殺人案件的典型特征與實務現(xiàn)狀。

        (一)義憤殺人案件的典型特征

        1.義憤殺人誘因具有明顯的類型化特征

        將樣本根據(jù)犯罪誘因不同予以分類,可以發(fā)現(xiàn)誘發(fā)該類犯罪的主要原因包括家庭矛盾、情感糾紛、夫妻矛盾本文將案例樣本中被害人是婚內出軌者的歸入“夫妻矛盾”類,被害人是婚內出軌的對象的歸入“情感糾紛”類;被害人是夫妻一方的歸入“夫妻矛盾”類,被害人是夫妻關系以外的其他親屬關系者歸入“家庭矛盾”類。、鄰里矛盾等。其中由家庭矛盾誘發(fā)的涉義憤殺人案件數(shù)量最多,共計70起,由情感糾紛誘發(fā)者次之,共計46起,由夫妻矛盾誘發(fā)者再次之,共計43起,具體如圖1所示。

        2.多發(fā)生在有特殊關系的熟人之間

        家庭矛盾、情感糾紛等類型化的犯罪誘因,還使得義憤殺人犯罪在殺人者與被害人的身份關系上具備如下兩點典型特征:

        其一,“熟人犯罪”特征明顯。涉義憤殺人犯罪通常發(fā)生在夫妻(24%)、父母子女(18%)、情侶(13%)、鄰里(10%)等具有一定親緣、地緣關系的熟人之間。217起義憤殺人案件中殺人者與被害人間關系情況如圖2所示。

        其二,殺人者身份具有特殊性。除大多數(shù)殺人者是不義行為的實施對象外,亦有少部分殺人者與不義行為的實施對象具有一定特殊關系,如子女、父母、配偶、兄弟姐妹等。殺人者與不義行為的實施對象之間的關系統(tǒng)計如圖3所示。

        3.殺人者犯罪后通常認罪悔罪態(tài)度較好

        義憤殺人行為雖然在犯罪本質上仍屬于嚴重暴力犯罪(故意殺人罪),但其特殊性在于,其殺人行為通常是由被害人的不義程度和犯罪人的義憤程度疊加至不可調和之地步而最終釀成的惡果,這使得該類犯罪具有極強的針對性(通常僅指向“不義”行為的實施者),一旦殺人行為實施完畢,犯罪人的人身危險性和再犯可能性就已大大減弱,甚至歸于消滅。這一點從殺人者犯罪后的認罪悔罪態(tài)度中有明顯表現(xiàn),在全部樣本中有105起案件的被告人在實施犯罪后選擇自首,占到樣本總數(shù)的48%;有73起案件被告人在被動歸案后選擇如實供述自身罪行,占到樣本總數(shù)的34%。另外,自2018年10月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正式確立后,有16起案件的被告人選擇認罪認罰。

        4.公眾對義憤殺人者的容忍度普遍較高

        由樣本分析還可以發(fā)現(xiàn),我國公眾在心理和情感上對義憤殺人犯罪具有遠超于普通故意殺人犯罪的承受力和容忍度。在全部樣本中,有92起的被害人家屬或被害人本人(犯罪未遂或中止案件)向法院出具了諒解書,占到樣本總數(shù)的42%;有32起的被告人所在地居民、村民出具了請愿書或聯(lián)保書,請求法院對被告人從輕處罰,占到樣本總數(shù)的15%。

        (二)義憤殺人案件的實務現(xiàn)狀

        1.義憤情節(jié)認定標準不一

        當前司法實務中,裁判者對義憤標準的認定帶有較強的主觀色彩。在前述不同類型的犯罪誘因中,最終被法院明確認定為義憤殺人案件的有家庭矛盾類34起、夫妻矛盾類12起、經濟糾紛類4起、情感糾紛8起、鄰里矛盾1起、其余案由類5起。各案由中,最終被明確認定為義憤殺人案件的占樣本中該類由數(shù)之比如圖4所示。

        在12起夫妻矛盾類涉義憤殺人案件中,有9起是因夫妻一方婚內出軌導致,也即在這9起故意殺人案件中法院明確將婚內出軌認定為義憤事由。例如,在“郭某某故意殺人罪一案”中,法院認為“偷情者或者出軌者都是對夫妻關系的不忠不貞……公然挑戰(zhàn)被告人的感情和人格尊嚴底線”,給被告人“造成了極其嚴重心理傷害”,致使被告人“極度義憤,繼而采取不當處理方式”參見河北省海興縣人民法院(2020)冀0924刑初80號刑事判決書。。然而,在本文搜集的全部案例樣本中,另有8起因婚內出軌導致殺人的案件與前述9起案情較為相似,卻未被認定為義憤殺人。例如,在“方某某故意殺人罪一案”中,法院認為“被害人確有婚內出軌行為,但該行為的不當,應由婚姻法的過錯責任來予以調整,不能也不應成為被告人殺人的理由,故被害人不構成刑法意義上的過錯責任”參見貴州省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中級人民法院(2019)黔26刑初5號刑事判決書。。另外,部分判決對義憤標準的設定過于寬松,以至于將辱罵參見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中級人民法院(2020)青22刑初2號刑事判決書。、找茬參見河南省項城市人民法院(2018)豫1681刑初685號刑事判決書。、拒付工資參見遼寧省撫順市望花區(qū)人民法院(2014)撫開刑初字第00012號刑事判決書。等行為通通認定為能夠引發(fā)義憤的事由;部分判決則對義憤標準設定得過嚴,以至于連長期性侵參見江蘇省連云港市中級人民法院(2019)蘇07刑初17號刑事判決書。這樣明顯的不義行為也被排除在了義憤事由的認定范圍之外。由此可見,當前實務中對義憤事由的認定仍較為恣意,常常合則援用,不合則棄。

        2.義憤情節(jié)容易被裁判者忽視

        《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故意殺人罪)是《刑法》中唯一對量刑排序采取“由重至輕”方式的條文,某種程度上體現(xiàn)出立法者對殺人犯罪在量刑首選上的從重傾向[5]8,這無疑進一步加劇了裁判者在審理涉義憤殺人案件時從寬量刑的心理負擔?;蛟S是因為避免適用義憤從寬情節(jié)與立法者從重傾向之間的量刑矛盾,在本文搜集的樣本中,有29例判決書或“有心”或“無意”地對被告方關于義憤情節(jié)的從寬辯護意見采取了不評價、不回應態(tài)度,占到樣本總數(shù)的13%。

        3.認定義憤后的量刑尺度懸殊

        實務中對義憤情節(jié)的恣意適用還體現(xiàn)在認定義憤后量刑尺度上的懸殊。在本文搜集的全部樣本判決書中,認定符合義憤情節(jié)且犯罪既遂的有49件此處所言認定義憤情節(jié)的案件實際上有64件。為確保數(shù)據(jù)嚴謹性,只選擇64件中犯罪結果為既遂的49件(另有17件犯罪

        結果為未遂、中止等)。,其中按照故意殺人罪中“情節(jié)較輕”的規(guī)定判處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的有31件(含緩刑),占比63%;未按“情節(jié)較輕”之規(guī)定,判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的有13件,占比27%;判處無期徒刑的有4件,占比8%;判處死刑(包含死刑緩期執(zhí)行)的有1件,占比2%。其中最低量刑為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參見廣西壯族自治區(qū)貴港市貴南區(qū)人民法院(2014)南刑初字第10號刑事判決書。,最高量刑為死刑緩期執(zhí)行。

        二、定性依據(jù):寬嚴相濟視角下義憤殺人犯罪的認定標準

        由上面實證分析可知,當前各級人民法院在審理義憤殺人案件時存在諸多實務問題,這不僅有違于民眾對公平正義的樸素感知,也不利于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有效貫徹。妥善審理好義憤殺人案件,不僅能夠積極回應社會關切,契合公眾的正義追求與善良夙愿,而且是一次展現(xiàn)法治溫度、增強司法公信力的生動課堂,可以真正實現(xiàn)以法治體現(xiàn)道德理念,以道德滋養(yǎng)法治精神參見中共中央《法治社會建設實施綱要(2020—2025年)》。。但正如有學者指出,當前司法實務中對“義憤殺人”的認定,仍是主要依靠司法機關根據(jù)自身的法感覺裁量決定,缺乏必要的理論指導[6]。因此,本文認為,結合現(xiàn)行法條、法理分析、實務案例和國內外立法經驗,就寬嚴相濟視角下義憤殺人犯罪的實務認定標準問題展開討論,具有重要的實踐價值。

        (一)關于不義行為的判定

        義憤殺人的起因是被害人先前的不義行為,即違背社會準則和道德觀念的行為。這種“違背”實則可輕可重,一般的不道德行為并不足以對定罪量刑產生實質影響,也就不能成為刑法意義上的可義憤事由,因此刑法語境下的不義行為應嚴格限定在嚴重悖德行為的范疇之內。那么一般不道德行為和嚴重悖德行為應當如何界定呢?前面提到,在不同類型的犯罪誘因中,最終被法院明確認定為義憤殺人的案件事由主要涉及家庭矛盾、夫妻矛盾、情感糾紛等;此外,性侵類案件也常被作為義憤殺人案件的重要類型參見安徽省濉溪縣人民法院(2015)濉刑初字第00243號刑事判決書、江蘇省連云港市中級人民法院(2018)蘇07刑初17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書等。。下面結合社會準則及道德觀念對其逐類分析:性侵中的強奸行為嚴重侵害了他人的性權利;家庭矛盾中的長期打罵虐待家庭成員(尤其是子女長期打罵虐待父母)行為,嚴重違背了傳統(tǒng)的孝悌倫理;夫妻矛盾中的長期家暴和婚內出軌行為嚴重違背了夫妻互相忠實、互相尊重的婚姻義務;情感糾紛中婚外第三者嚴重破壞了他人的婚姻和睦,亦不為世俗所容;另外,其他長期或嚴重損害他人身體健康或名譽尊嚴的行為也被認為是義憤殺人的重要誘因。至于經濟糾紛、鄰里矛盾、打架斗毆等因一般社會矛盾沖突誘發(fā)殺人的案件,雖然在當前的司法實務中也被部分法院認定為了義憤事由,但因其不具有明顯悖德性,故通常不將其歸入不義行為之列。

        綜上,對不義行為的判斷應當采取先定性,后定量的方法。首先在定性方面,對“不義”行為的界定應嚴格框定在如下范圍:違背家庭孝悌倫理、損害他人性權利、違背夫妻忠實和睦義務、破壞他人婚姻關系、其他長期或嚴重損害他人身體健康或名譽尊嚴等違反社會準則和道德觀念的行為。其次在定量方面,還應當對“不義”程度加以嚴格區(qū)分。如在夫妻矛盾中,長期家暴行為或長期與婚外第三者保持不正當兩性關系的不義程度必然高于單次打罵行為或偶發(fā)的“一夜情”行為;長期或嚴重損害他人名譽尊嚴的行為,其“不義”程度必然高于單次或輕度的損害行為。如果說前者屬于嚴重悖德行為,那么后者通常只能被視為一般不道德行為或一般違法行為,因后者導致的殺人行為,不能獲得義憤殺人的從寬待遇。

        (二)關于義憤殺人者的判定

        并非所有殺害不義行為實施者的犯罪人都能被認定為義憤殺人者,只有不義行為的實施對象以及與實施對象有特殊關系者,才可能被認定為義憤殺人者而得享義憤殺人的從寬待遇。這里所稱與不義行為的實施對象有特殊關系者既包括實施對象的父母、配偶、子女、兄弟姐妹等近親屬,也包括與實施對象具有撫養(yǎng)關系等為世俗社會所普遍認同的其他關系者。需要強調的是,若犯罪人并非不義行為的實施對象,也非與實施對象有特殊關系者,只是單純的“路見不平”“行俠仗義”,則不能被認定為刑法意義上的義憤殺人。換言之,義憤之“義”僅可指個人“私義”,而不應包含社會“公義”,為與己無關者“伸張正義”而剝奪不義之人生命權的權利(或曰責任)能且只能由國家行使。

        (三)關于義憤殺人對象的判定

        義憤殺人的對象問題也可以理解為當被害人符合什么條件時,犯罪人能夠被評價為義憤殺人者。本文認為,義憤殺人的對象只能是不義行為的實施者本人,而不應遷怒于實施者以外的第三人。如果犯罪人未得機會殺害不義行為實施者,轉而將實施者的近親屬(或其他與實施者具有特殊關系者)作為泄憤的報復對象予以殺害,則只能認定為普通的故意殺人罪。同理,若是犯罪人在盛怒之下將不義行為實施者及其近親屬(或其他與實施者具有特殊關系者)一并殺害,則僅能就殺害實施者本人的部分構成義憤殺人,殺害其他人的部分仍然應當按照普通的故意殺人罪論處。

        (四)關于“當場性”的要求

        對于認定義憤殺人應否具備“當場性”,歷來頗具爭議。有觀點認為,義憤殺人必須滿足“當場性”條件[7];也有觀點認為“在被害人的行為結束之后很長時間內,經過精心準備的殺人行為”,也屬于“義憤殺人”[8]。本文認同第二種觀點,即對義憤殺人的認定不必苛求“當場性”條件,為終結長期迫害的“非當場性”殺人行為也可以被認定為義憤殺人。

        首先,國內外已有立法經驗并非一概要求“當場性”?;仡欀腥A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關于義憤殺人的刑事立法軌跡可以發(fā)現(xiàn),我國對義憤殺人的官方認定并未始終堅持對“當場性”的強調,如圖5所示。

        而參鑒其他許多國家的相關立法經驗,對義憤殺人類犯罪應否滿足“當場性”的要求也并不統(tǒng)一。其中,對有“當場性”要求的國家一般會在其法條表述中直接說明,如原《意大利刑法典》第587條中的“當場激于義憤”[9]165、《德國刑法典》第213條中的“當場義憤殺人”[10]108。還有的采取與“當場”具有相同或近似含義的表述方式進行替代,如《馬其頓共和國刑法典》第125條中的“瞬間殺害”[11]65、《新加坡刑法》第299條例外4中的“突然打擊”[12]69。而在其他未明確要求“當場性”的國家的法條表述中,出現(xiàn)頻率較高的關鍵詞是“激動”“激憤”“嚴重侮辱”“暴力”“道德”“憐憫”等[ZW(Z;C]如《瑞士聯(lián)邦刑法典》第113條規(guī)定:“因可憫恕之激憤情緒而殺人者,處10年以上重懲役或1年以上10年以下輕懲役。”《俄羅斯聯(lián)邦刑法典》第107條規(guī)定:“由于受害人的暴力、譏笑、嚴重侮辱,或者受害人的不法或不道德行為(不作為),以及由于被害人經常不斷的違法行為或不道德行為而長期遭受精神創(chuàng)傷,從而在突發(fā)的強烈精神激動(激情)狀態(tài)中實施殺人的,處2年以下勞動改造;或處3年以下的限制自由;或處3年以下強制勞動;或處3年以下的剝奪自由?!薄镀咸蜒佬谭ǖ洹返?33條規(guī)定:“如果殺人者是受可理解的激動情緒、憐憫、絕望或者具有重要社會價值或者道德價值的動機所支配,可以明顯地減輕其責任的,處1~5年監(jiān)禁?!?,說明與殺人行為的發(fā)動時機

        相比,這些國家和地區(qū)更看重犯罪人殺人時的精神狀態(tài)、殺人行為的不義誘因以及殺人動機是否具備一定的道德正當性,能否得到公眾的普遍同情??梢?,雖然其他國家的刑法規(guī)范與我國不盡相同,但其中所蘊含的寬嚴相濟的理念內核卻是共通的。

        其次,實務中存在大量“非當場性”的義憤殺人案件,因受長期虐待而實施的殺人行為也應被 “義憤殺人”吸收[13]。“當場性”表示遭受不義與著手殺人這兩個階段之間缺乏足以使犯罪人激動、失控的精神狀態(tài)冷卻下來的必要時間,此時犯罪人的殺人行為實際上是一種非預謀犯罪,這是義憤殺人案件的重要類型之一。但重要類型不等于唯一類型。2023年6月最高人民法院發(fā)布的“中國反家暴十大典型案例”之二“姚某某故意殺人案”,即“非當場性”義憤殺人案件的典型代表。該案中,被告人姚某某(女)和被害人方某某(男)系夫妻關系,方某某存在“婚外情”問題且長期對姚某某實施家庭暴力,某日中午方某某因瑣事再次毆打姚某某,并于當晚向姚某某提出離婚且要求姚某某獨自承擔子女撫養(yǎng)費用。次日凌晨,姚某某在“絕望無助、心生怨恨”的情況下將方某某殺害。該案中“再次毆打”(中午)和“提出離婚且要求姚某某獨立承擔子女撫養(yǎng)費用”(晚上)這兩項不義誘因的發(fā)生時間與殺人行為的實施時間(次日凌晨)存在明顯間隔,不具備“當場性”,但并未妨礙人民法院將其認定為故意殺人“情節(jié)較輕”,判處有期徒刑五年的相對輕刑[14]。另外,在本文搜集的217起案件中,有64起最終被法院認定為義憤殺人案件,其中有18起的殺人時機不符合“當場性”要求,屬于帶有預謀性質的“非當場性”義憤殺人。例如,在“張某等故意殺人一案”中,被害人周某因吸毒向家人索要毒資不得便長期虐待、辱罵、毆打被告人周某某、張某(周某父母)。二人多次勸導無果遂合于某夜趁周某熟睡之際潛入其房間,張某持鋤頭打擊周某頭部致其死亡,后二人將周某埋藏于自家桃樹林內。本案中二被告實施殺人行為當時并未遭受被害人迫害,不具備“當場性”,其殺人動機是無法忍受兒子長期打罵虐待,屬于有預謀的故意殺人,但法院最終認定二被告行為屬于義憤殺人,對二被告處以輕刑[ZW(Z;C]參見江蘇省南京市六合區(qū)人民法院(2013)六刑初字第286號刑事判決書。[ZW)]。此類案例中,因遭受長期迫害而實施殺人行為的犯罪人在著手之前幾乎都經歷過犯意醞釀的“預謀”過程,并不具備“當場性”條件,但法院并未因此否認其義憤屬性。對此,有學者指出,為擺脫被害人長期虐待自己的痛苦狀態(tài)、基于社會一般公眾可憐憫的絕望情感經預謀的“不即時”殺人也應當被認定為義憤殺人[15]。

        長期迫害一般具有持續(xù)性和周期性,受害者能夠清晰地預見到下次迫害發(fā)生的時間和程度,這導致其始終處于恐慌、無助乃至絕望的精神狀態(tài)之中。隨著受迫害次數(shù)增多、程度加深,受害人壓抑的負面情緒也在不斷累積,一旦瀕近其精神承受能力的上限便極易走向失控,進而以極端方式爆發(fā)出來。需要說明的是,這種情況下促使受害人最終選擇以殺人方式來終結迫害的決定性因素是受害人自控防線的崩潰和絕望情緒的爆發(fā),而不一定是某一次正在發(fā)生的具體迫害,也即義憤殺人有可能是經過“預謀”或提前策劃的,不義者的刺激行為與受害人的殺人行為之間往往存在一定的時間間隔[16]。正因如此,受害人最終實施殺人的時間點往往并不是迫害行為發(fā)生時或迫害行為剛剛結束后,無法以正當防衛(wèi)等事由為受害者爭取從寬待遇,但施暴者的行為又確屬不義,如不予以從寬考量,則于情于理于法均明顯不公。因此,將為終結長期迫害而實施的“非當場性”殺人行為認定為義憤殺人,于公眾情感上,滿足了公眾嫉惡揚善、同情弱者的善良夙愿;于理論分析上,沒有違背義憤殺人的認定邏輯,反而體現(xiàn)出刑法面對人性弱點時應有的謙抑;于刑法功能上,既兼顧了受迫害者的應有權益,也迫使?jié)撛谑┍┱哂兴諗浚欢ǔ潭壬嫌欣诙糁票┝ψ躺?;于法治進程上,體現(xiàn)了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理念,契合刑罰的人道性要求和輕緩化趨勢。

        三、量刑規(guī)范:寬嚴相濟視角下義憤殺人犯罪的量刑建議

        前面提到,對義憤殺人的認定并不改變定罪,而是影響量刑。實際上對絕大多數(shù)公眾而言,其對司法公正的感知并不在于法院是否給不義受害人的殺人行為冠以“義憤”之名,而在于受害人在量刑上能否獲得應有的從寬待遇。換言之,量刑環(huán)節(jié)是落實寬嚴相濟、體現(xiàn)司法公正的核心所在。對此,《若干意見》第35條明確指出,要“積極穩(wěn)妥地推進量刑規(guī)范化工作”,以“充分實現(xiàn)量刑的公正和均衡”。下面本文將依據(jù)當前司法實踐中通行的“三步式量刑法”,并結合寬嚴相濟刑事政策,試析義憤殺人犯罪的量刑規(guī)范。義憤殺人罪“三步式量刑法”如圖6所示。

        (一)義憤殺人案件的量刑起點

        量刑起點是法官依據(jù)案件的基本犯罪構成事實在法定刑幅度內確定的一個精確的刑罰點,即一個完全刑事責任能力主體在一般既遂狀態(tài)下所應判處的刑罰[17]39。確定量刑起點的首要步驟是選擇正確的法定刑幅度?!缎谭ā返诙偃l將故意殺人罪的法定刑幅度分為一般情節(jié)的“死刑、無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和“情節(jié)較輕”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兩檔。與一般的故意殺人犯罪相比,義憤殺人最大的不同在于其犯罪動機(原因)的義憤屬性。

        本文認為,應當將“義憤”認定為殺人犯罪中的“較輕情節(jié)”,并在“情節(jié)較輕”對應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一檔法定刑幅度內確定義憤殺人的量刑起點。其理由有三:

        其一,被害人的不義行為是義憤殺人的主要誘因。一起刑事案件的責任歸屬應包含兩個方面,即犯罪人責任與被害人責任,二者間的責任劃分呈現(xiàn)此消彼長的趨勢:被害人過錯越小,則犯罪人的刑事責任越大,其應受譴責性和刑罰當罰性就越大;反之,被害人過錯越大,則犯罪人的刑事責任越小,其應受譴責性和刑罰當罰性就越小。在義憤殺人案件中,殺人行為的主要誘因是被害人有嚴重悖德、足以引起公憤的不義行為在先,而絕大多數(shù)的義憤殺人者本身也是該不義行為的先前受害者,其殺人行為雖然違反了《刑法》,但也因此阻斷了不義行為的繼續(xù)發(fā)生,客觀上維護了社會公義。換言之,義憤殺人者因其殺人行為觸刑而應受懲罰,但也因其殺人誘因可矜而當獲輕刑。裁判者在量刑過程中如果能夠嚴格界別犯罪人的刑事責任與被害人的過錯責任之間的比例關系,充分考量被害人不義行為在案件責任分擔中的權重并體現(xiàn)在最終的量刑結果之中,不但能夠令犯罪人遵法服判,同時也能夠對潛在的不義行為者產生充分的威懾和警示,從而減少社會上可能誘發(fā)義憤犯罪的不義因素[18]114。

        其二,義憤殺人者的主觀惡性和人身危險性較小。犯罪動機作為激發(fā)、促使犯罪人實施犯罪行為的心理動因,直接體現(xiàn)著犯罪人的主觀惡性和人身危險性,是影響刑罰輕重的重要參考。判斷主觀惡性的主要依據(jù)在于可譴責性,其中期待可能性是判定犯罪人可譴責性的重要因素;即根據(jù)世俗觀念和公眾情感,如果一般理性人在身處犯罪人當時環(huán)境時大都難以采取適法行為,此時《刑法》對犯罪人的期待可能性就該相應減少,對其行為的譴責性評價也該相應降低。換言之,從犯罪階層理論的“有責性”角度而言,義憤殺人行為作為一種“任何人處此,皆不免血脈僨張,情緒失控”[19]222的特殊情節(jié),此時犯罪人的情緒沖動和反擊行為表現(xiàn)出的是正常人皆具有的“普遍弱點”[6],《刑法》對犯罪人作出適法反應的期待值雖不致“免除”,但也理應隨之降低,也即義憤情節(jié)雖不能全部免除殺人者的罪責,但仍能起到部分減輕的效果,使犯罪人之殺人行為在一定程度上可得寬宥。從人身危險性來看,前面提到,義憤殺人犯罪通常僅指向不義行為的實施者,具有極強的針對性。殺人行為一旦實施完畢,殺人者的人身危險性就已大大減弱,甚至歸于消滅。這也使得該類犯罪的發(fā)生頻率在一段時期內具有較強的穩(wěn)定性[ZW(Z;C]2014—2020年,中國裁判文書網中涉義憤殺人案件數(shù)量分別為25件、18件、15件、22件、33件、20件、22件。,其數(shù)量既不會因為嚴厲懲罰而驟減,亦不會因為從寬量刑而激增。

        其三,對義憤殺人從寬體現(xiàn)立法意旨和公眾意愿。義憤殺人案件因其敏感性、倫理性而經常引發(fā)社會輿論的廣泛關注。社會輿論作為一種群體性的情緒反應,一般會帶來民憤與民憐兩種效果[20]5。在義憤殺人案件中,被害人違背社會道德或人倫孝義的不義行為常常使得民眾義憤填膺(民憤),而對反抗或終結該不義行為的犯罪人報以高度的憐憫與同情(民憐),在這兩種群體性情緒的雙重作用下,對義憤殺人者從寬處罰就成了絕大多數(shù)社會公眾的善良夙愿。同時,在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法制工作委員會刑法室

        編著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釋義及實用指南》[21]454中,特意將義憤殺人作為解釋故意殺人罪中“情節(jié)較輕”的例證[ZW(Z;C]《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釋義及實用指南》第232條的本條釋義部分寫明:“故意殺人情節(jié)較輕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這里所規(guī)定的‘情節(jié)較輕’,實踐中可以從犯罪的動機、原因、后果等方面加以考慮,如出于義憤殺人等情況”。。作為《刑法》的主要起草部門,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的解釋某種程度上代表了國家意志,具有極高的釋法權威性。而從充分發(fā)揮法治在社會治理中積極作用的角度來看,將義憤殺人犯罪與普通的故意殺人罪區(qū)別看待,而非一味苛以重刑,不僅能夠體現(xiàn)“重罪重罰,輕罪輕罰,罰當其罪”[22]28的刑罰本理,而且有利于犯罪人服法認罪,積極改造,早日復歸社會,從而有效減少可能存在的社會不穩(wěn)定因素??梢?,無論是從立法意旨、公民意愿還是從社會效果的角度來說,都應給予義憤殺人犯罪從寬待遇。

        需要強調的是,并非所有義憤殺人案件在法定刑幅度內確定的量刑起點都是一致的。量刑起點的高低取決于基本犯罪構成事實的社會危害性大?。?3]73,不同類型的義憤殺人行為體現(xiàn)出的社會危害程度不同,應當確定的量刑起點的高低也就不同。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具體分析:一是從公眾對犯罪起因的容忍程度來看,公眾對犯罪起因的容忍程度越高,則犯罪的社會危害性越大;犯罪的社會危害性越大,則犯罪的量刑起點越高。在當今社會,公眾的兩性觀念較之過去已經相對開放,但仍普遍保持著孝悌尊親的道德傳統(tǒng)。因此,在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公眾對婚內出軌行為的容忍程度要遠高于對子女虐待打罵父母行為的容忍程度。那么與父母因遭受子女虐待打罵而實施的殺人行為相比,因夫妻一方婚內出軌而將其殺害的行為的社會危害性明顯更大,其量刑起點也應當高于前者。二是從是否存在事先預謀來看,前面提到,義憤殺人分為“當場性”和“非當場性”兩種。盡管為終結長期迫害而實施的“非當場性”殺人也屬于義憤殺人范疇,應當從寬量刑,但是與因激動情緒未及冷卻而“當場”實施的義憤殺人相比,“非當場性”義憤殺人帶有明顯的事先預謀性質,其在情緒上的可諒解性要低于前者,而在主觀惡意和客觀的社會危害性上則要高于前者。因此與“當場性”義憤殺人相比,“非當場性”義憤殺人的量刑起點應當更高。三是從犯罪人受迫害程度來看,犯罪人受迫害程度的高低與犯罪的社會危害性大小成反比例關系,犯罪人受迫害程度越高,其犯罪行為的社會危害性就越小。據(jù)此,同樣是父母因遭受子女虐待打罵而實施的殺人行為,長期遭受虐待打罵所體現(xiàn)出的受迫害程度顯然要高于偶爾遭受虐待打罵,因后者引起的義憤殺人行為,其量刑起點也應當高于前者。

        綜上,在明確了義憤殺人犯罪應當選擇刑罰較輕的三至十年法定刑幅度之后,還應當按照具體案件中基本犯罪構成事實的社會危害性大小來確定不同的量刑起點。

        (二)義憤殺人案件的基準刑

        義憤殺人與一般故意殺人犯罪的最大區(qū)別在于其義憤屬性,而義憤屬性已經在確定量刑起點階段予以考慮,因此在確定基準刑階段只需探討一般的故意殺人犯罪應當注意哪些量刑規(guī)范即可?;鶞市逃闪啃唐瘘c和應增加的刑罰量兩部分組成,確定量刑起點的依據(jù)是基本犯罪構成事實,確定應增加刑罰量的依據(jù)是基本犯罪構成事實以外的其他犯罪構成事實,也即超出了基本犯罪事實的加重結果事實,或曰“過剩”部分的犯罪構成事實。本文認為,故意殺人犯罪中影響基準刑高低的因素主要在于被害人數(shù)量。詳言之,在義憤殺人案件中的被害人數(shù)量中,如果將“殺一人既遂”看作基本犯罪構成事實,那么在同一犯罪中對“一人”以外的其他被害人實施的相同性質的犯罪侵害就屬于“過?!辈糠值钠渌缸飿嫵墒聦?,這里的“過?!辈糠旨劝⑷思人欤舶⑷宋此?、中止。前面已述,義憤殺人的對象只能是不義行為的實施者本人,因此在義憤殺人案件中如被害人均是不義行為的實施者,則其殺人行為仍可整體被評價為義憤殺人,并依據(jù)被害人數(shù)量在“情節(jié)較輕”對應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一檔法定刑幅度內增加相應的刑罰量。但需要說明的是,此處的被害人數(shù)量并非沒有限制,本文認為,與單純?yōu)閳髲蜕鐣忍厥庠蚨鴮嵤┑臒o差別殺人不同,絕大多數(shù)義憤殺人案件的指向對象(即不義行為實施者)通常明確且單一;例如實務中常見的性侵案件中的性侵者、婚內出軌案件中出軌的一方、家庭暴力案件中長期施暴的一方等。在本文整理的217份案例樣本中,有215份案例的被害人只有一人,僅有兩份案例的被害人數(shù)量為二人(且均是婚內出軌一方及其婚外第三者)參見江蘇省徐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14)徐刑初字第00057號刑事判決書、江蘇省常熟市人民法院(2017)蘇0581刑初2106號刑事判決書。,也即當前實務中絕大多數(shù)義憤殺人案件的犯罪人在完成“殺一人既遂”的基礎上沒有再殺害其他人,不需要額外增加刑罰量,此時量刑起點即是基準刑。即便在特殊個案中被害人數(shù)量上升至二人,依據(j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及實務經驗,若此二人均為不義行為實施者,則仍可在“情節(jié)較輕”所對應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法定刑幅度內選擇從重量刑。而如果被害人數(shù)量超過二人,達到了三人及以上,則即便其全部屬于不義行為實施者,但由于被害人數(shù)量的眾多已然體現(xiàn)出犯罪人在人身危險性以及犯罪行為在社會危害性等方面迥異于一般義憤殺人案件的情節(jié)嚴重特性,故此時對犯罪人的刑罰量選擇就應當作加重處理,也即增加后的基準刑極有可能突破“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較輕法定刑幅度,達到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乃至死刑,從而在基準刑階段實現(xiàn)罪刑相當。

        (三)義憤殺人案件的宣告刑

        “三步式量刑法”的第三步是根據(jù)量刑情節(jié)調節(jié)基準刑,并綜合考慮全案情況以確定最終的宣告刑。量刑情節(jié)主要指在具體案件中能夠體現(xiàn)犯罪行為的社會危害性或犯罪人的人身危險性,并且具有從重、從輕、減輕或者免除處罰功能的犯罪事實。按照產生階段的不同,將義憤殺人犯罪中涉及的量刑情節(jié)劃分為罪前情節(jié)、罪中情節(jié)和罪后情節(jié)三類。其中罪前情節(jié)是指犯罪實施前已經存在的,能夠反映犯罪人潛在人身危險性的量刑情節(jié),如犯罪人的一貫表現(xiàn)、有無犯罪前科、是否為累犯等。罪中情節(jié)是指存在于犯罪全過程,能夠反映犯罪完整面貌且集中體現(xiàn)犯罪行為社會危害性或犯罪人人身危險性的量刑情節(jié),包括體現(xiàn)犯罪形態(tài)的犯罪預備、中止、未遂等,以及體現(xiàn)犯罪人自身情況的年齡、精神狀態(tài)等,還包括體現(xiàn)犯罪人在犯罪中地位和作用的從犯、脅從犯等。除此之外,犯罪的侵害對象、手段方式、殘忍程度以及犯罪是否屬于防衛(wèi)過當僅限“當場性”義憤殺人,即因當場遭受不義迫害而實施殺人。等也屬于罪中情節(jié)。罪后情節(jié)是指犯罪事實完畢后體現(xiàn)犯罪人對其犯罪行為所持態(tài)度的量刑情節(jié),如自首、坦白、立功、認罪認罰、羈押期間表現(xiàn)等。

        經過上述量刑情節(jié)調節(jié)后,義憤殺人者的量刑結果如在三年以下(包括三年),且在年齡、身體狀況(如懷孕的婦女)、悔罪表現(xiàn)、再犯危險性等方面符合《刑法》總則規(guī)定的緩刑適用標準,是可以對義憤殺人者適用緩刑的。實務中,義憤殺人案件因其犯罪動機(原因)的特殊性,往往可能同時存在自首(或坦白)、被害人諒解、犯罪人一貫表現(xiàn)良好等多種從寬量刑情節(jié),或者年齡符合從寬量刑要求,但如果不考慮案情實際,不顧犯罪背后具體的社會危害性和人身危險性,貿然將全部從寬量刑情節(jié)的調節(jié)幅度用滿用足,則有可能使大部分義憤殺人犯罪的最終量刑結果在三年以下(乃至適用緩刑),然而這種“過寬非嚴”的量刑結果同樣背離了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原則要求。必須強調的是,具體個案中量刑情節(jié)所發(fā)揮的調節(jié)幅度應當與犯罪性質的嚴重程度相匹配,《關于常見犯罪的量刑指導意見(試行)》第三條即明確指出,“對嚴重暴力犯罪……在確定從寬的幅度時應當從嚴掌握”。從寬量刑情節(jié)的調節(jié)幅度與犯罪性質的嚴重程度成反比例關系,犯罪性質越嚴重,從寬量刑情節(jié)的調節(jié)幅度也就越小。義憤殺人犯罪的義憤屬性已經在確定量刑起點時予以考慮,且由于絕大多數(shù)義憤殺人案件的被害人數(shù)量不會超過二人,故基本上避免了犯罪人被判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乃至死刑的不當重刑。但前面也多次強調,罪輕不代表無罪,從寬不代表免刑,義憤屬性始終無法抵消其作為最嚴重的暴力犯罪之一——故意殺人罪的實質,因此在已然賦予義憤殺人犯罪“情節(jié)較輕”的量刑優(yōu)待之后,就應當結合案情實際,依據(jù)犯罪行為的社會危害程度和犯罪人的人身危險程度,對量刑情節(jié)的調節(jié)幅度保持必要的謹慎、嚴格,而非一概以追求義憤殺人量刑的絕對輕緩化為要旨,從而走向另一個極端。

        四、結 語

        寬嚴相濟刑事政策是人民法院刑事審判工作的重要遵循,對研判、審理涉義憤殺人案件更是具備關鍵性的指導意義。通過回顧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關于義憤殺人的立法軌跡可以發(fā)現(xiàn),我國立法者一直非常重視義憤殺人問題,并曾多次在刑事立法草案中嘗試將其寫入《刑法》正文,但或許是因為對故意殺人罪這樣重要且敏感的罪名進行變動,不論是增設新罪還是修改法條往往都會“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因而幾番嘗試都最終作罷。然而法律終究不是被嘲笑的對象[24]60,法律也不應該成為被抱怨的對象,對于決疑斷獄、手握司法權的審判者來說尤當如此。在尚不具備修法條件的當下,如何能夠在現(xiàn)有刑法規(guī)范的框架內,通過科學、全面地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實現(xiàn)義憤殺人案件的認定標準化和量刑規(guī)范化,使人倫之情、公義之理、嚴肅之法和諧融于一份刑事判決書之中,在有效捍衛(wèi)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同時,做到寬嚴有據(jù),不枉不縱,才是裁判者乃至實務研究者面對義憤殺人案件時最應當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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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onviction Standards and Sentencing Functions of “Murder in Righteous Indign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empering Justice with Mercy

        —Based on the Empirical Analysis of 217 Criminal Judgments

        Abstract:Murders in righteous indignation have frequently aroused social concerns because of complex interweaving of emotion and law, human filial piety and criminal facts. In current judicial practice of this kind of"crime, there are problems,such as that the standard of recognition varies, the circumstances of righteous indignation is easy to be ignored, and the sentencing is whether too light or too heavy, or even different sentences appear for the same case. In terms of conviction, the “unrighteous” act of killing in righteous indignation should be strictly limited to a serious act of immorality, and only the person who have experienced it firsthand and has a special relationship with the person who have experienced it firsthand can be recognized as the person who killed in righteous indignation. And the “off-the-spot” killings aiming to end the long-term persecution can also be considered as righteous killings. In terms of sentencing, the “righteous indignation” motive (reason) should be taken as the basic constitutive fact to determine the starting point of sentencing for the crime of righteous indignation murder, and the base sentence should be determined according to the sentencing norms of ordinary intentional homicide. And the adjustment range should be cautiously and strictly controlled according to the actual circumstances and the degree of social harm of the crime and the degree of personal danger of the perpetrator.

        Key words: murder in righteous indignation; intentional homicide; tempering justice with mercy; sentencing no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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