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剔牙》詩,年少時看不懂,而今,年事已高,竟無比喜歡。
一首詩,在我這里,有他躲不開的命運,只能說我與他有緣,終于打開了理解一首詩的大門,而那鑰匙就是命運的密碼。所以,我們要相信時間。
這首詩其實是一幅人吃生物、生物吃人的畫面。充滿野蠻與吃相,這才是真實的世界和世界的真實,這也是詩人要參透與呈現(xiàn)的。吃得盡興、過癮的狀態(tài)下,人與物安詳悠閑地吃與被吃便形成了大的反轉、反差,詩意在此間逐漸孕育與生成。詩人的觀照,有機敏、犀利、刁鉆,亦有關注、關照、關切之良苦用心。
1984年,非洲依索匹亞等地區(qū)出現(xiàn)饑荒,人們由于長期營養(yǎng)不良而導致死亡,數(shù)以萬計的兒童掙扎在死亡線上。非洲饑民,尤其兒童瘦得皮包骨的形象在電視畫面里是灼人的特寫。畫外音,聽著無比疼痛,似有一個大頭釘,牢牢釘在我的額頭。兀鷹食了腐肉后,悠閑地把玩之物竟是肋骨,那剔出的肉末,是喜于齒間脫逃,還是悲于死亦無用處,依然會再漂泊的命運呢?嗚呼,我真是怕了,想轉身離開。
關于弱肉強食,不僅是食物鏈的法則,也是世界的通行法則,于法就有不容情的僵硬、冷酷與悲情。而詩人于剔牙動作間,對比人與動物之食與被食,于多重隱喻中達成了詩人關于生存、命運和世界的艱難、不測和可怖的詩意構建。
人之餐,與鷹之餐畫面無論多冷靜淡定,都有血腥哭喊、追打伐殺浮現(xiàn)出來,讓人收緊內心,不得不穿上防護的外衣。
朦朧詩年代就聽聞洛夫頻繁往來臺灣與大陸間,遍撒新詩之良種。從他的詩一直被喜歡這一現(xiàn)象上看,他的詩和他的人是先于一座島嶼回到一個懷抱的。
喜歡這首詩,并愿意禮之以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