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重山

提到澳門，通常會說燈紅酒綠、賭業(yè)興盛。實際上，澳門還有鮮為人知的另外一面。如路環(huán)島上的原生態(tài)客家村落——九澳村和黑沙村，至今依然保留著傳統(tǒng)的客家文化。

小潭山上看澳門半島

我從橫琴口岸入關(guān)，在停車場坐上循環(huán)巴士，約二十分鐘，便抵達下榻的永利皇宮。位于氹仔島的永利皇宮是一座綜合度假酒店，提供吃喝玩樂一條龍服務(wù)。門前有一個湖泊，音樂噴泉一直開放到深夜，上面是纜車運輸系統(tǒng)。若論水景，氹仔島恐怕只有威尼斯人酒店可媲美永利皇宮。我拿到一個臨湖的房間，雖然不在正中央，但也擁有無敵湖景。打開窗簾，視野開闊，能欣賞時而舒緩、時而激昂的音樂噴泉。尤其入夜，窗外霓虹燈閃爍不停，撩撥得人心猿意馬。對面有輕軌站，旁邊矗立著像集裝箱一樣堆疊起來的美高梅酒店。

據(jù)說在氹仔島上看澳門半島，東、西望洋山仿佛天然屏障，如門戶一般，澳門因此得名。于是我背上相機和三腳架出門，直奔小潭山。小潭山位于氹仔島北端，與對面澳門塔隔海相望。小潭山北麓，正對嘉樂庇總督大橋的一個觀景平臺，在這里能將澳門半島收入眼底。

觀景臺是一個棧橋似的通道，乘電梯到上層，一打開電梯大門，澳門半島盡在眼前。有三座大橋與氹仔島相連，西面西灣大橋，中間嘉樂庇總督大橋，東面友誼大橋。我總覺得“嘉樂庇”這名字有些奇怪，一番查證，才知道嘉樂庇是葡萄牙人，澳門第121任總督，在位期間澳門建筑業(yè)、旅游業(yè)發(fā)展迅速，所以這座橋以他命名，算是紀(jì)念。不過，澳門人都叫它“澳氹大橋”，因入夜時分，橋燈吐輝，如長虹臥波，故又稱“鏡海長虹”，名列澳門八景。

對面的建筑看得清清楚楚，澳門塔、中國銀行、新葡京、美高梅，燈光次第亮起，仿佛海市仙山，瓊樓玉宇，如夢如幻。三座大橋上車流滾滾，拖著尾燈從橋上駛過，燈光滑落到海里，水煙旖旎，當(dāng)此際，怎一個“美”字了得？

走進九澳圣母村

相對五光十色的澳門半島和氹仔，路環(huán)顯得生態(tài)自然，一路過去有媽祖文化村、石排灣公園、路環(huán)碼頭、黑沙海灘、七苦圣母小廟等，還保留著本土的客家文化余韻。路環(huán)位于氹仔南，以橫琴口岸到海邊的蓮花路為界。從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來看，氹仔和路環(huán)連在一起，本來就是一個島，或許原來的大灣、石排灣、九澳水庫還是海洋？

我乘車前往東南角的九澳村。實際上，九澳和黑沙，是澳門僅存的兩個有數(shù)百年歷史的客家村。明嘉靖《香山縣志》云：“九澳山，其民皆島夷。”可見“九澳”得名比路環(huán)還早，澳門開埠前就有人居住，或為崖山海戰(zhàn)后流落島上的南宋遺民。清咸豐年間，廣東龍川、中山、五華等地的客家人開荒拓土，留居九澳、黑沙一帶。有人說，客家文化是澳門歷史的源起，也是澳門的重要組成部分，如今客家人逾10萬，約占澳門總?cè)丝诘膬沙伞Ｈ欢?，城市愈發(fā)展，村落愈寂寥。因為城市擠壓，自然耕作已不合時宜，再加上官民土地矛盾尖銳，鼎盛時三百多人的村落，現(xiàn)只有百余人留守，還隨時面臨拆遷。

沿九澳圣母馬路南行，一直走到盡頭。一番打聽，原來“七苦圣母小堂”就在九澳山腰。與平常所見教堂頗不相同，七苦圣母小堂乍看如一頂帳篷，人字頂由八組具備排水功能的斜梁支撐，一直垂到地面，將教堂分為七個區(qū)域，與“七苦”對應(yīng)。教堂后面的銅鐘、房頂右側(cè)的“十架苦像”，據(jù)稱都由梵蒂岡贈送。

教堂后面能看到九澳灣、水泥廠、九澳油庫、貨柜碼頭、燃油碼頭和凌亂的垃圾堆填區(qū)。顯然，自然村落已經(jīng)無法抵擋商業(yè)浪潮的侵?jǐn)_，村民們雖然抗?fàn)帲辉敢飧呶廴卷椖咳肭炙麄兊纳?，但九澳村已?jīng)在悄然轉(zhuǎn)變，成為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恐怕也是早晚的事。

其實，這里曾是令人談虎色變的九澳麻風(fēng)村。1895年，澳門特別行政區(qū)政府與教會合建“九澳麻瘋院”，當(dāng)時人們對麻風(fēng)病認(rèn)知有限，不敢靠近麻風(fēng)病人，只能任其自生自滅。1929年，九澳麻瘋院擴建，由五間別墅似的平房和一座小教堂組成。麻瘋院曾收容90名麻風(fēng)病患者。1963年，一位意大利神父來到九澳，目睹村落慘狀，便將其更名為“九澳圣母村”，以期得到圣母庇護。1992年，女子病房改建為“九澳老人院”，收容已痊愈的長者。從此，九澳麻瘋院結(jié)束了它的使命。

如今，昔日的麻風(fēng)病院重新粉刷成亮黃色，與白色護欄和裝飾線條搭配，顯得和諧友愛。其中一間辟為博物館，用文字、圖片和實物，講述九澳麻瘋院的淵源歷史。這一組病房和教堂，算是見證過九澳苦難的一個景點。

氹仔的美食街

乘車到黑沙海灘，背面為黑沙村，比九澳村小，再西是媽祖文化村。黑沙海灘是澳門的天然浴場，一片新月似的海灘，沙粒皆呈黑色，令人稱奇，是個觀看海上日出的好地方。坐在沙灘上看潮起潮落，人來人往。發(fā)會兒呆，便又乘車往氹仔官也街，尋覓美食。

說到美食，至2023年，中國有六座城市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授予“世界美食之都”稱號，其中嶺南占三城，即潮州、順德、澳門，足見廣東飲食文化，底蘊雄厚，絕非浪得虛名。

澳門飲食文化，主要體現(xiàn)在中葡合璧。我曾去過廣州的“澳門街”，主打“澳門式葡國菜”，其實就是吸取歐亞非諸國菜肴精華，另起爐灶，獨創(chuàng)一派，如馬介休、葡國雞、沙甸魚等，都是招牌。不過，官也街以小吃聞名，比如澳門蛋撻，久負(fù)盛名，其中葡國風(fēng)味叫“葡撻”，售價要比尋常蛋撻貴。

前去官也街的路上，經(jīng)過嘉模會堂，拾級而上，見古色古香的“醫(yī)靈廟”，里面供奉醫(yī)靈大帝，這顯然是中國道家寺廟。門口懸掛許多盤香，煙霧繚繞，香火旺盛。澳門有很多道教宮觀，如媽祖閣、康公廟、三圣廟等，尤其在路環(huán)島上，本土信俗占主要地位。

步行街長僅百十余米，寬不過五米，店鋪林立，人流如織。我跟隨人流走到街道另一頭，到處都彌散著牛雜、蛋撻、姜糖、杏仁餅、榴蓮酥、花生糖的香味，足以勾起人的饞蟲。實際上，這些“澳門味道”，很多也是廣州街頭巷尾尋常的小吃，對一個久居嶺南的人來說，自然經(jīng)得起這種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