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容庚藏帖》收錄了容庚先生所舊藏的歷代刻帖172種，其中輯刻有宋代書跡之刻帖凡65部，涉及歷代、斷代及個人多種叢帖類型?！度莞靥匪d宋代書跡凡992件，其中底本存世者較少，約占總量的35%，且這些書跡之藏地分散于國內及海外文博收藏機構以及私人之手，其中尤以北京故宮博物院及臺北故宮博物院所收為多，約占存世總量的72%?！度莞靥匪d宋代書跡共出自164位兩宋書家之手?？烫麑τ诓煌瑫易髌返氖珍浺喑尸F(xiàn)出不平衡的趨勢，僅“宋四家”作品即占宋代書跡之九成。另超過半數(shù)以上的宋代書家，《容庚藏帖》中僅見其1件書跡。

關鍵詞：《容庚藏帖》 宋代書跡 底本 書家

《容庚藏帖》收錄了容庚先生歷經30余年的尋訪搜購，所舊藏之歷代刻帖172種，其中不乏大量的刻帖善本與孤本，可謂集中展現(xiàn)了由宋至民國歷代刻帖之面貌，對于帖學及相關書學研究具有重要的文獻價值與文物價值。

宋代書學在承接前代的基礎上發(fā)展興盛，不僅涌現(xiàn)出一批以“宋四家”為代表的書法名家，更形成了獨具宋代特色的“尚意”書風，堪稱晉唐之后書學史上的又一座高峰。而宋代在書學史上的一大貢獻便是刻帖的盛行與流布，自宋太宗敕王著編刻《淳化閣帖》始，官私刻帖興盛，所刊叢帖不僅輯錄前代名賢書跡，更將本朝名家書跡添置其中。故而對宋代書跡的刊刻與收錄可謂貫穿刻帖發(fā)展之始末，由宋代至民國所編刻的一眾歷代叢帖、斷代叢帖以及個人叢帖中，均收錄有大量的宋代書跡。

《容庚藏帖》共載錄宋代書跡近千件。本文基于整理分析，從《容庚藏帖》中輯刻宋代書跡的叢帖、《容庚藏帖》中宋代書跡底本的存佚、《容庚藏帖》中所涉的宋代書家等3方面著手，對《容庚藏帖》所載宋代書跡的基礎文獻進行考察，以為刻帖所涉宋代書跡之相關研究提供一定的文獻基礎與索引。

一、《容庚藏帖》中輯刻有宋代書跡之叢帖

《容庚藏帖》收錄由宋至民國所刊叢帖172種，輯刻有宋代書跡者凡65種。其中歷代叢帖48種，斷代叢帖2種，個人叢帖11種，另有4種或成于眾手，或匯刻前代殘石而改立名目，暫歸于其他類。此外，《澄清堂帖》《式古堂法書》《滋惠堂墨寶》及《壯陶閣帖》4種因《容庚藏帖》所收本非完本，原刻雖輯宋人書跡，但“容庚本”未含，故暫不列入。

現(xiàn)對《容庚藏帖》中輯刻有宋代書跡之叢帖按編刻時代之先后整理如下，并對所涉叢帖之卷數(shù)、編刻時間、編刻者，以及各帖中所收宋代書跡之數(shù)量進行統(tǒng)計 [1]，略述其要，以明晰《容庚藏帖》所載宋代書跡的基本情況。詳見下表：

通過整理可見，《容庚藏帖》中收錄有宋代書跡之叢帖在編刻時間跨度上可謂覆蓋了刻帖的整體發(fā)展歷程。從宋代刻帖興起至民國時由于印刷業(yè)的沖擊，致使刻帖逐漸沒落與消亡，其間所刻叢帖多熱衷于對宋代書跡之搜集收錄，并同時涉及歷代、斷代以及個人等叢帖類型。

宋以前的晉唐書跡，因時代久遠，于明清私家刻帖中已收錄甚少，偶有涉及亦多據(jù)前代舊刻重摹。宋以后之書跡，明清官私刻帖中雖多有收錄，但因書寫于宋以后，宋代叢帖則未能收錄。故而宋代書跡在歷代刻帖的輯錄方面可謂貫其始終。

從收錄有宋代書跡叢帖的刊刻時代來看，其中宋代2部，明代14部，清代47部，民國1部，可見多集中于明清時期。其一是由于宋代叢帖原石及拓本得以傳至今日者甚少，刻石在流傳中多損毀，拓本亦多散佚，如《故孰帖》及《紹興米帖》雖得以流傳至今，但殘缺甚重，僅得見其一二。其二則由于刻帖刊刻的繁盛期在于明清。明清時期官私新刻叢帖輩出，尤其是私家刻帖，不但形成了具有一定地域特色的刻帖群體與機構，同時大量的收藏家亦在刻帖風氣的興盛下，熱衷于將自身所藏壽之金石以希流傳。故而明清時期新增刻帖在整體數(shù)量上是超越宋代的。其三則是由于明清時期距宋代未遠，此時宋人書跡尚多存留于世，為收藏及輯帖者提供了素材來源。

從叢帖的類別來看，收錄宋人書跡的歷代叢帖數(shù)量最多，共計48種，占據(jù)七成以上，斷代叢帖2種，個人叢帖11種，其他不易歸類者4種，但其他類的4種刻帖若按其中所收書跡的時代跨度而言，在一定程度上亦可視作歷代叢帖?？梢娫谒未鷷E的收錄方面，歷代叢帖在總體數(shù)量上為最多。同時，歷代叢帖在收錄宋代書跡的范圍上亦廣于斷代叢帖及個人叢帖。歷代叢帖所收宋代書跡往往涉及多位書家，而不局限于個人叢帖專收一家之作。如《停云館帖》收錄了39位宋代書家書跡，《玉煙堂帖》收錄了19位宋代書家書跡，斷代叢帖雖非專收一家，但所收宋代書跡多集中于“宋四家”作品。而歷代叢帖對于宋代書跡的收錄乃具一定的兼顧與側重，雖多重于宋代名家如“宋四家”作品的收錄，但同時亦兼顧其他非“一線”名家之書跡，甚至如對文天祥、包拯、岳飛等非以書法名世者書跡的收錄，相對全面地反映了宋代書壇的整體面貌。個人叢帖均圍繞“宋四家”書跡進行編刻，其中?？堂总罆E者5種，?？烫K軾書跡者3種，?？滩滔鍟E者2種，?？厅S庭堅書跡者僅1種。個人叢帖中專集米芾書跡者雖較多，但按諸帖中所輯書跡的數(shù)量來看，則以蘇軾書跡為最多，僅《晚香堂蘇帖》1種，即收錄了蘇軾165帖，次而為米芾，再次為蔡襄與黃庭堅。

從收錄宋代書跡叢帖的刊刻地域來看，主要集中于南方，一為江南，二為嶺南。收錄宋代書跡的65種叢帖中，可考刊刻地域者共60種，其中屬江南地區(qū)者35種，屬于嶺南地區(qū)者9種，其余地區(qū)雖有涉及，但每地僅為1至2種。而此亦同刻帖發(fā)展的地域特點相同，如杏林先生于《中國法帖史》中所言：“明代匯刻叢帖的地區(qū)，集中在江浙一帶。”[2] 從明代中后期開始，由于江南地區(qū)政治環(huán)境寬松，加上交通便利，商業(yè)發(fā)展，出現(xiàn)了資本主義萌芽。經濟的繁盛與書畫市場的發(fā)達吸引了大批的書法家及收藏家聚集于此，加之刻書業(yè)的發(fā)達亦催生了大量的著名刻工，他們亦同時從事刻帖刊刻之事，在這樣的條件下江南刻帖業(yè)逐漸興起并不斷地發(fā)展繁榮。[3] 良好的文化生態(tài)與資源條件使得江南地區(qū)形成了獨特的刻帖文化，并得以持續(xù)發(fā)展，進而產生了大量的刻帖。嶺南地區(qū)同樣擁有相對寬松的政治環(huán)境及良好的經濟基礎，加之明清時期嶺南出現(xiàn)了一批以廣東潘氏家族為代表的官商巨富，收藏了大量的金石、古籍、古帖與書畫，為刻帖的刊刻提供了豐富的來源與基礎。此外“這些富商中部分人為官紳，略通文墨，有書畫癖，如潘仕成、潘正煒；亦有部分學養(yǎng)較深的書畫家、鑒藏家，如吳榮光等，他們在斥資收藏翰墨的同時，亦摹刻于石，以垂永久?！盵4] 在附庸風雅的同時逐漸形成一種風尚，進而爭相勒石，刻成一批帶有嶺南特色之刻帖。故明清時期，在刻帖的刊刻數(shù)量上南方明顯多于北方，且多集中于江南一帶及嶺南一帶，因此收錄有宋代書跡刻帖的刊刻地域同樣多集中于此。

以上所涉叢帖中，見官刻帖3種，分別為南宋時高宗趙構組織編刻的《紹興米帖》，以及清代高宗乾隆先后組織編刻的《三希堂法帖》以及《墨妙軒法帖》。官刻帖均為對宮廷內府所藏原跡進行摹刻，編刻精良。其余則均為私家刻帖，在編刻上優(yōu)劣參半，既有摹刻精良者，亦不乏出自粗劣之手者。對于刻帖所收書跡之真?zhèn)?，無論官刻還是私刻，多難以避免偽跡的混入。但整體而言，官刻帖中偽跡相對較少，而私家刻帖中所載則良莠不齊，其重點取決于輯刻者之目力。

綜上所述，《容庚藏帖》中收錄有宋代書跡之叢帖共計65部，包含歷代叢帖、斷代叢帖及個人叢帖，刊刻時代多集中于明清時期。從刻帖的類別來看，收錄宋代書跡的歷代叢帖在數(shù)量上為最多，且所收宋代書家之范圍亦廣于斷代及個人叢帖。從刊刻地域來看，主要集中于南方地區(qū)，以江南為首，嶺南次之。而收錄宋代書跡之刻帖中以私家刻帖為多。對于刻帖所收書跡之偽帖，雖難以盡汰，但整體而言，官刻帖相對優(yōu)于私家刻帖。

二、《容庚藏帖》中宋代書跡底本的

存佚及藏地

刻帖相當于書法原跡的復制品，其仿照刻碑的方式，將名家書跡摹刻于木石之上，并進行傳拓。刻帖賴于對底本的摹刻，而曾作為刻帖底本的書跡在后世流傳中多有散佚，今所能見者已遠不及刻帖中所載，足見刻帖對于前代書跡的輯存之功。曾作為刻帖底本的書跡現(xiàn)存世者主要見于國內外文博機構，同時亦有少量流入市場，于各地拍賣會上有所得見?，F(xiàn)綜合文博機構及拍賣會所見，對《容庚藏帖》中宋代書跡底本的存世情況進行統(tǒng)計。

由上表可見，《容庚藏帖》所載宋代書跡中，底本存世者共347件，約占《容庚藏帖》所載宋代書跡總量的35%。就“宋四家”而言，黃庭堅與蔡襄二人書跡底本存世比例較大，分別為46%及40%；而所收蘇軾與米芾二人書跡中，書跡底本存世的比例分別僅為17%及30%。但就底本存世的數(shù)量而言，蘇軾與米芾二人在底本存世數(shù)量上高于黃庭堅與蔡襄。而此主要在于專集黃庭堅與蔡襄書跡的個人叢帖在數(shù)量上遠不及蘇軾與米芾，刻帖中所收錄黃庭堅與蔡襄的書跡亦相對有限，多基于二人存世書跡進行刊刻，因此黃庭堅與蔡襄二人書跡底本存世的比例相對高于蘇軾與米芾。

《容庚藏帖》所載除“宋四家”外的其他宋代書家書跡，底本存世者比例近45%。對于宋代“二線書家”而言，后世對其書跡之搜購整理不及“宋四家”，故傳世者較少?？烫袑ζ鋾E之摹刻亦主要集中于“歷代叢帖”之中，在數(shù)量上有限，每位書家多以一兩件為常見?！度Ｌ梅ㄌ芳啊赌钴幏ㄌ分心】逃休^多宋代“二線書家”之書跡，均為清代內府所藏。由于距宋未遠，這些作為刻帖底本之原跡亦多有存世者，故而《容庚藏帖》中所載宋代“二線書家”書跡中底本近半數(shù)存世。但其中亦存不均衡的情況，如《容庚藏帖》所載宋代書家中，鄒浩、周越、真德秀、趙禎、趙奇、張商英、張駒、曾幾、曾公亮、曾從龍、岳飛、虞似良等71位書家書跡之底本未能得見，亦未見著錄信息。而如蔡京、范成大、陸游、吳琚、吳說等書家，不僅對其書跡的收錄較多，均達6件以上，且所據(jù)之底本原跡亦基本得見。

《容庚藏帖》所載宋代書跡的底本原跡雖多有存世者，但這些作為底本的原跡在藏地上亦較為分散，據(jù)統(tǒng)計可知主要藏于海內外文博機構及私人藏家之手。具體如下。

由統(tǒng)計可見，《容庚藏帖》所載宋代書跡之底本分別被國內及海外所收藏，但主要集中于國內收藏機構。國內收藏機構中以北京故宮博物院及臺北故宮博物院所收為多，北京故宮博物院共收藏有73件，臺北故宮博物院藏有179件。臺北故宮博物院所藏多數(shù)原屬北京故宮博物院之藏品，后流至臺北。兩地故宮博物院所藏總數(shù)達《容庚藏帖》所載宋代書跡存世底本總數(shù)的72%。另上海博物館藏有17件，遼寧省博物館藏有6件，吉林省博物館藏有2件，貴州省博物館、旅順博物館以及南京大學歷史系文物室則分別藏有1件。此外，亦有6件作品之底本藏于國內私人之手，有跡可尋者如蘇軾《游虎跑泉》、米芾《墨戲帖》藏于王世杰處，范仲淹《伯夷頌》傳藏于李敖處等。

除國內所藏外，亦有部分書跡的底本流至海外，現(xiàn)被藏于海外收藏機構及私人之手。海外收藏主要集中于日本及美國，如日本大阪市立美術館與日本書道博物館分別藏有《容庚藏帖》中宋代書跡的底本4件，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藏有2件。而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有6件，美國波士頓美術館藏有5件 [7]，美國普林斯頓大學附屬美術館藏有米芾《歲豐帖》1件。另亦有9件書跡的底本現(xiàn)藏于海外，但具體藏處不詳。

此外，亦有30件書跡的底本見于近年來各地拍賣會中，如張即之《棐茗帖》見于北京瀚海2005秋季拍賣會，張栻《先正大家帖》見于上海朵云軒拍賣有限公司“2015秋季藝術品拍賣會·古代書畫專場”，張守《與允迪提宮書》等4札見于香港蘇富比拍賣有限公司2016年5月拍賣會，趙昚《團扇青帝七絕》見于中國嘉德2017年秋季拍賣會，等等。這些書跡流通于市面，于拍賣市場中反復易主，多被私人藏家所購藏，而具體藏處多未公開。

綜上可見，《容庚藏帖》所載宋代書跡中底本存世者約占總量的35%，且這些書跡分別被藏于國內及海外的文博收藏機構與私人之手，其中尤以北京故宮博物院及臺北故宮博物院所收為多，約占存世總量的72%。而剩余的600余件宋代書跡的底本則暫未能得見，亦不知其藏處及存世與否，大多當已亡佚，或僅存少量藏于私人處而未公開。若非刻帖所摹，今亦難得觀其面目，足見刻帖對于書跡的輯存之功。

三、《容庚藏帖》中所載宋代書家統(tǒng)計分析

《容庚藏帖》中載錄有豐富的宋代書跡，其中除“宋四家”等名家書跡外，亦載錄了大量的宋代“二線”書家的書跡作品。一直以來，由于資料限制，對于宋代書法之研究多集中于材料相對豐富的名家書法上，對于“二線書家”其人其書之研究相對有限。刻帖中對于大量“二線”書家作品的輯錄，無疑可對宋代書家進行一定的輯補與研究，從而更為全面地對宋代書法史進行觀照。

首先對《容庚藏帖》中所涉宋代書家，以及收錄書跡之數(shù)量等整理如下 [8]：

由上可見，《容庚藏帖》載錄有164位宋代書家之書跡。所涉書家不僅在書跡的輯錄數(shù)量上具有較大差異，同時亦存在時代、性別以及身份等區(qū)別。

《容庚藏帖》中宋代書家之書跡在數(shù)量分布上差異較大，多則如蘇軾、米芾，書跡多至200余件，而少則如曾公亮、葉清臣、蘇舜元、辛棄疾等大量書家僅存1件。據(jù)統(tǒng)計，書跡數(shù)量10件以上的宋代書家分別為：蘇軾244帖、米芾209帖、黃庭堅69帖、蔡襄65帖、米友仁28帖、趙構21帖、朱熹15帖、趙佶11帖、張即之10帖、范成大10帖，共計10位。而僅載錄1件書跡之書家則共有87位，超《容庚藏帖》中所涉宋代書家總量的一半以上?？梢娍烫麑τ谒未鷷視E的收錄多集中于“宋四家”，其4人書跡數(shù)量即占據(jù)了刻帖中所載北宋書跡數(shù)量的九成以上。而造成這種不平衡的原因主要在于四方面：一是由于以“宋四家”為代表的宋代書法名家在書法創(chuàng)作上用功頗深，所創(chuàng)作的書法作品在整體數(shù)量上遠超一般書人。其次，由于世人對“宋四家”等名家書法之推崇，故而對其書跡亦多加搜集收藏與整理。而對于宋代的普通書人，其書跡多未受時人之重視，隨時代的推進與變遷，存世書跡僅剩只言片紙，流傳甚少。其三則由于刻帖對于書跡之擇選以名家書跡為中心?？烫袚鴷E與臨摹范本的傳播功用，故而所收書跡多以名家名跡為主，不僅專輯“宋四家”書跡個人叢帖的大量刊刻，所刊歷代叢帖中，名家書跡相較于其他書家亦占有較大比重。其四則由于名家書跡的珍稀與貴重，致使偽造書跡以欲謀利者眾多，其他書家書跡雖亦有偽造情況，但遠不及“宋四家”等名家書跡。因此，“宋四家”書法作品的“高產”，加之歷代對其書跡的重視收藏與保護，以及刻帖編刻與作偽者的重點擇選，造成了以“宋四家”為代表的名家書跡數(shù)量與一眾“二線”書家書跡數(shù)量的不平衡。

《容庚藏帖》中宋代書家的書跡數(shù)量雖有所差異，但所涉書家則覆蓋了宋代書家的不同時期、不同性別及不同身份。

就時期而言，《容庚藏帖》所涉宋代書家貫穿南北兩宋。按可考生卒者，活動于北宋而出生于北宋正式建立以前者有徐鉉、曹彬、趙匡義、李建中4位，活動于南宋末年者則見于文天祥等，其間所涉南北宋書家的比例基本相同。

對于《容庚藏帖》所涉宋代書家，雖絕大部分以男性為主，但亦包含有女性書家2人，分別為“憲圣皇后”與“宋妃楊氏”。憲圣皇后原名吳瑜，紹興十八年（1148）立為皇后，《書史會要》卷六記：“憲圣慈烈皇后吳氏，開封人。吳宣靖王近之女，高宗后。博習書史，妙于翰墨。帝嘗書《六經》賜國子監(jiān)刊石，稍倦，即命后續(xù)書，人莫能辨?！盵9] 此外，書史上關于宋代后妃善書之記載主要見于宋高宗吳皇后、劉貴妃，宋寧宗楊皇后以及宋度宗王昭儀，故“宋妃楊氏”當指宋寧宗皇后楊氏?！督ㄑ滓詠沓半s記》乙集卷二《上德二·今上楊皇后》中亦記：“后知書史，通古今?！盵10] 可見宋代書人中雖以男性為主要群體，但亦不乏女性善書者。

《容庚藏帖》所涉宋代書家各具不同社會身份。大致可分為五類：其一為帝王，分別有宋太宗趙匡義（后為避諱改為“趙光義”）、宋徽宗趙佶、宋仁宗趙禎、宋高宗趙構、宋孝宗趙昚、宋光宗趙惇、宋寧宗趙擴以及宋理宗趙昀共計8位。其二為后妃，分別有“憲圣皇后”與“宋妃楊氏”2位。其三為官員，古代書家往往具備多重身份，除書家之外往往亦為文人學者，并多供職于朝堂任朝廷官員。但僅就書法而論，其書雖不惡，但亦非出眾且聞名于世，對其書跡之輯錄往往多賴于其政治身份，如李迪、包拯、岳飛、虞允文等。其四為文人，宋代以文出眾者亦多任以官職，故此則指詩文之名蓋其官名者，如林逋、蘇洵、蘇轍、蘇軾、陸游、辛棄疾等。其五為道僧，如白玉蟾、釋參廖、釋居簡等。此外，亦有部分書人其名不見史籍，僅存一二題跋見于名人書跡之后者，如張駒、邵裭等?？梢娝未鷷疑矸荻鄻?，由帝王至官員，從后妃至道僧均有善書之人。

綜上，《容庚藏帖》所涉宋代164位書家貫穿南北兩宋；男性書家雖為主體，但亦收錄有女性書家2人書跡；在書家身份上則包含有帝王、后妃、官員、文人、道僧等不同類別，且多具有多重身份。此外，刻帖對于不同書家作品的收錄亦呈現(xiàn)出不平衡的趨勢，僅“宋四家”作品即占宋代書跡之九成。另超過半數(shù)以上的宋代書家，《容庚藏帖》中僅見其1件書跡。

結 語

《容庚藏帖》中載錄了大量的宋人書跡，涉及百余位宋代書人的近千件書跡作品，且其中有600余件，其底本真跡或已亡佚，賴刻帖輯刻以傳世。這些書跡涉及大量宋代“二線”書家的作品，以及宋代“一線”名家的“二線”作品，這些作品亦具有獨特的文獻價值與藝術價值。就書學研究而言，其中一些作品涉及宋人所作詩文、信札等，具有重要的文獻價值；就書法創(chuàng)作而言，這些罕見的宋代書跡亦可豐富當下書壇的取法來源與書風面貌，亦見其藝術價值。

基金項目：本文系廣州市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2023年度課題“地域文化視域下的嶺南刻帖研究”（2023GZGJ300）的階段性成果。

注釋：

[1] 部分宋代書跡以題跋或“觀款”等形式附于前代或宋人書跡后，統(tǒng)計時以“（跋）”進行標注區(qū)分。

[2] 杏林：《中國法帖史》，濟南：山東美術出版社，2010年版，第154頁。

[3] 于博：《明代刻帖地域性研究》，《文藝爭鳴》，2016年，第2期。

[4] 朱萬章：《論清代嶺南刻帖與鑒藏》，《書法研究》，2018年，第4期。

[5] 由于書跡在流傳中存在數(shù)帖合卷以及后世拆分的情況，故對于書跡數(shù)量之統(tǒng)計主要基于《叢帖目》中書跡之分合及所著錄之帖名進行統(tǒng)計，以每件書跡的帖名記為1件。

[6] 底本存世數(shù)量主要基于各文博機構官網發(fā)布及圖冊著錄，并綜合部分拍賣會所見，部分藏于私人及文博機構未公開發(fā)布與出版者，或存在部分遺漏。具體存世情況及藏地見附錄。

[7] 此5件作品均為題跋，現(xiàn)為合卷。

[8] 由于《容庚藏帖》中所載宋代書跡存在單帖互見的情況，故針對不同刻帖中所載錄的相同書跡在統(tǒng)計上計為1件。

[9] 〔明〕陶宗儀：《書史會要》，上海：上海書店，1984年版，第279頁。

[10] 〔宋〕李心傳：《建炎以來朝野雜記》，北京：中華書局，2000年版，第52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