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對政治文明的貢獻,主要體現(xiàn)在一個“憂”字。
范仲淹從27歲中進士到40歲進京任職前,已在基層為官13年。這期間,他先后轉任廣德(今安徽省廣德市)、亳州(今安徽省亳州市)、泰州(今江蘇省泰州市)、興化(今江蘇省興化市)、楚州(今江蘇省淮安市)五地,任過一些掌管刑獄的幕僚小職,其中一任是泰州西溪鹽倉監(jiān)。13年的磨礪,使其非常了解民間的疾苦。他在《岳陽樓記》中寫道:“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彼膽n民思想體現(xiàn)在為民辦事、為民請命、為民除弊三個方面。
為民辦事,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利為民所謀”。最突出的一件事是修海堤。
1021年,范仲淹調(diào)到江蘇泰州,任鹽倉監(jiān)官。當時,泰州、楚州、通州(今江蘇省南通市通州區(qū))位于淮水之南,東臨黃海,因海堤年久失修,導致海水倒灌,淹沒良田,沖毀鹽場,國家的鹽利受損,百姓亦流離失所。這件事本不在范仲淹的職權范圍之內(nèi),但范仲淹見百姓受苦,便一再上書建議復修海堤,朝廷就命他任興化縣縣令,主持修堤。興化縣是海水倒灌最嚴重的地方,他親率幾萬民工開始筑堤。大堤修成后,地方經(jīng)濟恢復,流離的百姓又回到故鄉(xiāng)安居樂業(yè)。人們感激范仲淹的功勞,將此堤稱為“范堤”。
還有兩個小故事:一次,明朝皇帝朱元璋審查犯人名單,見有一個叫范從文的人,懷疑是范仲淹的后人,一問,果然是范仲淹十二世孫,便特赦了他;還有一次,有一土匪綁票,見苦主名范希榮,再問是范仲淹之后,立即放掉,可見范仲淹在民間的影響之深。在全國,后人修建的紀念范仲淹的祠堂多到不可計數(shù)。他在民間流傳的這種大德,一直被人們所敬仰,這就是為民辦事。
為民請命,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情為民所系”。
1033年,全國旱災、蝗災流行,山東、江淮地區(qū)顆粒無收。這時,范仲淹已調(diào)回朝中,他聽到這個消息后非常不安,幾次奏請仁宗皇帝派人賑災都石沉大海,他就在朝堂上當面質(zhì)問皇帝:“如果宮廷之中半日停食,陛下該當如何?”皇帝無言以對,只好派范仲淹前去賑災。
范仲淹到達地方后開倉賑濟,組織百姓開展生產(chǎn)自救,同時做好防疫工作。現(xiàn)在,山東省青州市還留存有范仲淹祠堂,祠堂里有一口井,傳說就是當年范仲淹做藥丸救治百姓用的。
賑災結束回京后,他還特意帶回災民吃的一種“烏味草”送給仁宗,并請傳示后宮,讓百官和后宮都知道民間的疾苦,杜絕奢侈之風。此外,他在賑災之后回京的路上,遇到6個從長沙到安徽的漕運兵,他們出來時30人,連死帶逃只剩6人,路途遙遠,還不知能不能活著回家。他深感百姓糧餉和運輸負擔太重,就對皇帝說:“知之生物有時,而國家用度無度,天下安得不困!”他的心里時時都想著老百姓。
為民除弊,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權為民所用”。為民辦事,既要辦具體的事情,更要從制度上解決問題,給百姓帶來可持續(xù)的福利。范仲淹能將思想和行動進一步上升到制度的改革,每治一地,必有創(chuàng)造性的惠民政策。
第一是積極改革用兵制度。范仲淹在西北前線時,因戰(zhàn)事緊張,就征農(nóng)民當兵。宋承五代之弊,軍人招募之時在面部刺字,謂之“黥面”或“招刺”,以便識別和管理。范仲淹體恤民情,建議改刺面為刺手,罷兵后還可為民,同時在邊寨大辦營田,將士可以帶家眷,深得百姓擁護。
第二是改革稅制。范仲淹去世前一年,任青州知州。他見百姓需往200里外的博州(今山東省聊城市)交納皇糧,往返經(jīng)月,路途勞苦,還誤農(nóng)時,百姓叫苦連天。范仲淹經(jīng)過調(diào)查,知道博州的糧食比青州便宜許多,于是他就改革征稅方法,命令將糧賦折成現(xiàn)金,讓百姓交錢,然后再派人到博州高價購糧,很快完成了預定的皇糧任務,免去了百姓的運輸之苦。
第三是賑災改革。范仲淹61歲時,任杭州知州,遇大旱,流民遍地。他沒有用傳統(tǒng)的調(diào)糧、賑濟之法,而是根據(jù)杭州富人和寺廟囤積了很多糧食的情況,一是進行以工代賑,大興土木,解決了饑民的就業(yè)問題;二是讓富人捐助大辦西湖龍舟賽事,既創(chuàng)造了一部分就業(yè)崗位,又拉動了內(nèi)需;三是高價收糧,使糧商無法囤糧抬價,保持糧價穩(wěn)定。如此一來,杭州的災荒很快就結束了。
像上面所舉之例,為什么前任那么多官吏都不去解決呢?這就看出一個官吏對百姓是不是真的憂,心中有沒有裝著百姓。所以“憂民”實際上是檢驗一個官吏好壞的試金石,也成了千百年來永遠的政治話題。鄧小平同志對家人說:“我這個人沒有什么大志,就是希望中國的老百姓都富起來,我做一個富裕國家的公民就行?!彼€有一句話:“我是中國人民的兒子?!笨梢姡渭易罡镜哪康木褪菫榘傩辙k事。
(摘自《詩書禮樂:傳統(tǒng)文化與立德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