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本是輕煙

白云本是輕煙。

躺椅上的流浪漢蜷縮身子，

他在夢中思考什么？

冬天之樹無限分形，

向蔚藍(lán)伸出黃褐色枝梢，

拋撒落葉記錄世事。

于事無補(bǔ)的廢紙，

于事無補(bǔ)的北風(fēng)，

昨夜，意念汪洋深不可測。

疼出那些蒙塵的冬臘月，

逝去親人緩緩走來，

想把暫停的時光鍵重按。

我在湖邊緩緩走著，

一群??正飛掠湖水。

今晨，所有人心事重重。

此刻的風(fēng)

那些亮花雀，入夜點(diǎn)燃自身螢火，

那片山田溪水，再無人延存。

那年與你瞪視的魚群去了哪里？

它們暢游清澈河底，渾身晶瑩。

那匹病馬，倒躺溝谷腐爛，

踏過的石頭碧草低吟生命終曲。

那落下打你眼睛的銀杏葉呢？

當(dāng)時的云四處張望，掀起天雷。

那只麥萌仙，聽你心跳衣衫，

與造物主共享愛的傳奇與誤解。

那些黃杏吃不完，滾落坡底；

那些亡親血脈殘余，那些回音……

那些碎裂瓦礫，笑的片段……

故事在夢境里浮現(xiàn)。

風(fēng)伸出腳，走在婆娑枝葉間，

你與“忘”重逢。真如紛紛投影，搖曳。

走吧，花神

走吧，花神。

天黑了，

酒香起來，

不用買根竹竿

撐地或打狗。

偶爾閃電。

走吧，花神。

起風(fēng)了，

紅葉放晴，

青石路窄又霉

月落不再見。

回身斂笑。

走吧，花神，

分杯水，

蒼山綠水，

門中點(diǎn)燃凄涼

夢里胡亂醉。

花的兒女。

你已告訴我

你的姓名。

你高昂

動物般的小頭。

你的開放

大過天下興亡。

你的衰敗

你的體態(tài)，

你的病……

你一走，

我的人間盡是愁。

佳靈路

為眾人覓食的瘦勇士

左手提數(shù)十只分裝的饅頭包子

右手顫巍騎車，穿行佳靈路

清晨，幾個小攤守在地鐵口

賣早餐面點(diǎn)，箱子里夏夜依稀

一只黑色流浪狗蹲坐

暗自思忖，雜亂毛發(fā)攜泥帶塵

我已在無數(shù)清晨見證此君

紅辣椒、青辣椒鋪排于簸箕

走一步，我就將長傘頓地

仿佛古代詩巫叩地驚醒神靈

昨夜下了一場雨，雷電進(jìn)屋

每個霹靂濺開一個未明意象

綠蘿在墻壁行腳，今晨冒出窗臺

童年

我慢悠悠緩悠悠往前走

前方叫童年，童年世界就醒過來

我看見曾祖母滿臉愛意

望著我，像欣賞一只歸家的小恐龍

我們的家依然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

兩個遙遠(yuǎn)的時代重重疊疊

星空斑斕，如繡花的緞子鋪蓋

我像小恐龍一樣，低頭喝河水

飲水思源，低頭懷念從前

抬頭還是一樣的天

故人今人的身影在眼前穿梭

（盧鑫，巴金文學(xué)院簽約作家。有詩歌、小說、散文發(fā)表于《人民文學(xué)》《山花》《散文》《星星》詩刊、《青年作家》等。著有詩文隨筆集《爬山虎騎士》，詩集《心靈史書》《不鼓自鳴》《年代野說》。）

特約編輯：耿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