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新疆伯西哈石窟壁畫繪畫風格總體上以中原風格為主，同時又融入了龜茲和焉耆畫風，從而形成了辨識度極高的回鶻畫風。文章在伯西哈K1至K5壁畫內容及其現(xiàn)狀調查的基礎上，完成對顏料層、地仗層及支撐體的實驗室檢測分析，從而對其顏料的礦物質組成和壁畫的制作工藝有了一定的認知。在此基礎上對壁畫顏料層的起甲、粉化，地仗層的酥堿、空鼓、脫落，支撐體的裂隙等病害進行了初步的分析，為本體保護研究做出了積極的努力，為保護方案的制訂提供了有力的數(shù)據(jù)支撐。

關鍵詞：伯西哈石窟；壁畫；吐魯番地區(qū)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3.14.008

自古就有眾多部落、民族在吐魯番地區(qū)流動、聚居與從事物質生產(chǎn)活動，該地在“絲綢之路”中具有重要的樞紐作用，因此吐魯番地區(qū)形成了多種宗教和多元文化并存發(fā)展的顯著特征。伯西哈千佛洞位于吐魯番市東北40余千米的火焰山北坡的一條小溝中，于公元10世紀由回鶻人開鑿，共10座，自東向西編號K1至K10，其中K1至K5號洞窟保存有壁畫，共五座。伯西哈石窟規(guī)模較大、保存較好，部分洞窟尚存壁畫，其建筑風格獨特，對研究新疆佛教史、寺院建筑及佛教繪畫藝術等方面都具有極高的價值。

1 伯西哈石窟壁畫

1.1 保存現(xiàn)狀

吐魯番盆地屬典型的大陸性暖溫帶干旱荒漠氣候，來自西伯利亞的潮濕氣流被高聳的天山阻隔，使有充分陽光照射的天山南麓向陽的低洼地帶增溫迅速、散熱緩慢，造成石窟所在盆地干熱、少雨的氣候特征。夏季高溫、干燥，冬季干冷，春季多風，全年只有冷、暖兩季之分，溫差極大，夏季酷熱。吐魯番盆地是我國年降雨量最少的地方，年均降水量僅16.2mm。吐魯番地區(qū)蒸發(fā)量極大，因此氣候十分干旱，屬于干旱荒漠氣候。正是這種氣候，使當?shù)氐拿窬雍褪叩靡愿玫乇４妗?/p>

K1號洞窟坐南朝北，洞窟無門，長方形小型券頂洞窟，現(xiàn)存大面積壁畫脫落，巖體疏松，表面裂隙嚴重，地面有壁畫殘塊以及大量積土，粉化嚴重，顏料層脫落。K2號洞窟坐南朝北，洞窟體量小，小型長方形券頂洞窟，整窟壁畫脫落破壞嚴重，洞窟口處早期地仗修復和原有地仗邊緣剝離，表面泥漬覆蓋，壁畫表面裂隙嚴重，顏料層粉化、脫落嚴重，空鼓嚴重。K3號洞窟開鑿在土質砂礫巖體上，洞窟口在北側，洞窟為小型回廊式洞窟，現(xiàn)存壁畫面積以及洞窟的保存狀況相較于其他洞窟為伯西哈洞窟中最完整，中心柱周圍有佛龕。K4號窟壁畫地仗脫落，人為刻畫嚴重，洞窟坐南朝北，洞窟體量小，小型長方形券頂洞窟，支撐體為土質砂礫巖，支撐體結構疏松，整窟以紅色、綠色為主色調。K5號洞窟坐南朝北，洞窟口有鐵門，小型方形券頂洞窟，支撐體為泥質礫巖，支撐體構造、卸荷裂隙縱橫。整窟壁畫脫落破壞嚴重，現(xiàn)存壁畫分布于洞窟頂部及左壁，壁畫空鼓嚴重，地面有壁畫脫落殘塊、積土和水漫過的痕跡。

1.2 壁畫內容

伯西哈石窟壁畫的內容及藝術風格都有自己的特點?，F(xiàn)存的壁畫保存有根據(jù)密宗經(jīng)典之一的《大日經(jīng)》繪制而成的胎藏界曼陀羅，洞窟中主室兩側壁保存的壁畫內容全是經(jīng)變故事畫，曼陀羅與經(jīng)變故事畫組合于一窟，至今仍未在吐魯番地區(qū)其它洞窟中發(fā)現(xiàn)①。K3窟右壁的《維摩詰經(jīng)變》是現(xiàn)知新疆境內僅有的一幅《維摩詰經(jīng)變》圖②。現(xiàn)存壁畫中曼陀羅與圖案的組合均大量出現(xiàn)，圖案以蔓藤為主體旋轉圍繞，卷葉附其上，蓮花、茶花充滿其間，這種組合形式既符合教義，又富有美感。保存的壁畫塌落嚴重，完整的人物形象幾乎無存，僅從斑駁不全的畫面中隱約看出人物的體型，尤其是K3窟經(jīng)變故事畫中的世俗人和前壁的燃燈者、放生者的體型和衣冠服飾是典型的回鶻人裝束③。

1.3 壁畫價值評估

伯西哈石窟群中的題記都是用回鶻文書寫的，現(xiàn)存壁畫中的人物形象、衣冠服飾、裝飾圖案以及壁畫風格特點皆表現(xiàn)出回鶻特色，所以這5個洞窟無疑是回鶻時期的遺存。伯西哈是一座完整的寺院，由5座佛堂組成。這種五佛堂的洞窟在吐魯番大、小桃兒溝以及克孜爾、庫木吐喇、克孜爾尕哈石窟中也有出現(xiàn)，不過多見于晚期。伯西哈是根據(jù)佛教經(jīng)典設計的，為研究五佛堂窟的內涵提供了珍貴的參考資料。

壁畫內容是研究古代社會生活、經(jīng)濟發(fā)展、宗教信仰等最直觀的實物資料，窟室中保留了諸多不同民族的相貌、服飾、文字榜書，對研究古代高昌地區(qū)的語言、文字、繪畫、宗教傳播、經(jīng)卷版本、印刷技術以及商業(yè)交通等方面具有重要意義。此外在繪畫的技法、內容以及使用的材料上，通過科學的研究可以反映出當時高昌地區(qū)和中原、古代龜茲地區(qū)乃至中亞、西亞地區(qū)在文化和經(jīng)濟活動中的交流傳播信息。

2 伯西哈石窟壁畫制作工藝研究

2.1 分析檢測方法

根據(jù)現(xiàn)存壁畫保存情況，分別對白色、紅色、綠色、黑色、橙色顏料及地仗進行了采樣（表1）。使用德國徠卡公司的超景深顯微鏡對采集的樣品進行微觀觀察；使用日本理學公司的D/max-2500型X射線衍射儀（一般工作條件DS/SS 1°，RS0.15～0.3mm，掃描速度4～8°/min2θ，取樣間隔0.02°，管壓35～40kV，管流100～150mA，掃描范圍為一般黏土礦物及礦物顏料為10°～70°）對顏料樣品進行X衍射分析；使用樣品地仗篩分法對地仗進行篩分分析；使用美國戴安公司生產(chǎn)的ICS-2500研究型離子色譜儀對地仗進行鹽分分析。

2.2 壁畫顏料層分析

超景深顯微鏡在一定的放大倍數(shù)下，可以通過逐層掃描技術，將不平整的樣品甚至小顆粒反映在目鏡上，方便、直觀得到所需結果（圖1、圖2）。

由超景深顯微鏡中反映出：壁畫顏料多為混合物，顏料顆粒間膠結較為松散，紅色變色顏料變色嚴重，部分變色只是集中在表層，下層還有一定的未變色區(qū)域；地仗層的纖維物為麥秸和沙礫。洞窟顏料的構成成分中以紅色和綠色為最常見顏料，此外還有橙色等。X射線衍射儀對壁畫顏料層進行分析，結果如圖3～圖7所示。使用X射線衍射儀分析紅色的主要成分為朱砂和鉛丹，白色為石膏，綠色主要是綠銅礦，橙色則是鉛丹和羥基氯化鉛的混合物構成的，黑色未檢測出來，結合吐魯番地區(qū)周邊石窟分析檢測結果及文獻資料，推測黑色顏料為炭黑。

2.3 支撐層及地仗層分析

使用X衍射分析儀及3R-MSA600S便攜顯微鏡對壁畫地仗層進行觀察分析，結果如圖8、圖9所示。經(jīng)過對采集樣品地仗篩分發(fā)現(xiàn)地仗中的主要成分構成物為砂石、纖維物（麻、麥秸）、黃土。

3 地仗可溶鹽分析

經(jīng)現(xiàn)場觀察K4窟及K5窟支撐層及地仗曾多處存在酥堿病害，分析原因與鹽分運移及可溶鹽在其表面區(qū)域富集相關。稱取風干土樣10g（精確至0.01g），將其置于干燥的100mL燒杯中，加入50.00mL去離子水，嚴格控制水土比為5∶1，放在超聲波振蕩器上振蕩30min。采用注射針頭過濾器（孔徑0.45μm）過濾上部清液，取得透明澄清的待測清液（1.0mL）。利用美國戴安公司生產(chǎn)的ICS-2500研究型離子色譜儀進行分析。陽離子分析條件：分析柱CS12A，淋洗液20mmMSA（甲烷磺酸），淋洗液流速1.0mL/min，系統(tǒng)壓力1320psi，抑制器電流59mA；陰離子分析條件：分析柱AS14，淋洗液Na2CO3（3.5mm）/NaHCO3（1.0mm），淋洗液流速1.2mL/min，系統(tǒng)壓力1219psi，抑制器電流24mA。

由表2可以看出伯西哈石窟壁畫地仗和巖體樣品中易溶鹽的總含鹽量的波動范圍為0.68%～4.13%，說明伯西哈石窟支撐體和地仗中含鹽量偏高，且含鹽量的波動區(qū)間較大，鹽分對崖體及壁畫的破壞作用較大。陰離子中平均氯離子和硫酸根離子含量較高，有少量的硝酸根離子；陽離子中平均鈉離子的含量最高，鈣離子次之，含有少量的鉀離子和鎂離子。故推測易溶鹽以硫酸鈉為主。硫酸鹽在結晶過程中具有結合一定數(shù)量水分子的能力，體積會膨脹；失水時，晶體變?yōu)闊o水狀態(tài)，體積相應縮小。硫酸鹽的這種變化通常隨溫度的變化而變化。當溫度降低時，鹽溶液達過飽和狀態(tài)，鹽分會從溶液中結晶析出，體積增大；溫度升高時又溶解于溶液中，體積縮小。因此，硫酸鹽隨晝夜溫差的變化而產(chǎn)生脹縮現(xiàn)象，這種隨著外界環(huán)境的變化呈現(xiàn)周期性變化的過程，容易引起地體結構的破壞，產(chǎn)生松脹現(xiàn)象，造成壁畫的酥堿。

壁畫地仗中上層為細泥層、下層為粗泥層，在崖體內水分的作用下，易溶鹽逐漸在壁畫表面富集，造成土體酥堿，進而對壁畫產(chǎn)生破壞作用。對壁畫顏料的物相分析發(fā)現(xiàn)，部分掉落壁畫殘塊表面紅色的鉛丹有變色現(xiàn)象，轉變?yōu)榱u氯鉛礦，而存在這一變化的壁畫殘塊上氯離子的含量均較高，可見氯離子對鉛丹顏料的影響。

由于K4窟存在嚴重的酥堿病害，K5窟作為對比樣，本次樣品取樣時針對K4、K5窟選擇性地取樣。由表2反映的實驗數(shù)據(jù)說明，地仗中鹽分的含量明顯偏高，這正反映出酥堿病害的形成中鹽分在地仗中的運移富集作用。

4 結果與討論

通過對伯西哈洞窟壁畫材質組成、結構特征等綜合分析，壁畫主體結構由內到外依次為支撐體（土質砂礫巖）、粗泥層、細泥層、白粉層、顏料層（多為白色、紅色、綠色、黑色、橙色）；通過對顏料層分析，紅色主要成分為朱砂和鉛丹，白色主要成分為石膏，綠色主要成分為氯銅礦，橙色則是鉛丹和羥基氯化鉛的混合物構成，黑色為炭黑（表3）。

根據(jù)現(xiàn)場勘察情況及本次分析結果，結合可溶鹽含量數(shù)據(jù)，對伯西哈洞窟壁畫所產(chǎn)生的病害原因進行探討?，F(xiàn)存的壁畫顏料的起甲、顏料粉化病害較為嚴重，起甲主要表現(xiàn)在紅色顏料上是由于可溶鹽中氯離子對鉛丹顏料的影響。膠結材料的老化導致顏料層的膠結強度降低。K4、K5窟的地仗有大面積的脫落，其中K4窟地仗有被劃傷脫落的，還有明顯的切割痕跡，通過查閱相關資料對以上問題進行討論，初步認為有以下三方面因素：①伯西哈石窟在伊斯蘭化的過程中大部分洞窟被損毀；②19世紀初期，德國、俄國、日本等國的探險家對伯西哈石窟的壁畫進行過切割盜掘；③集中性的降雨灌入洞窟造成地仗層吸收大量的水分，水的運移導致地仗和支撐體間的空鼓，繼而嚴重脫落。

注釋

①崔瓊.伯西哈第3窟維摩詰經(jīng)變圖像研究[D].烏魯木齊：新疆藝術學院，2022.

②崔瓊，吾買爾·卡德爾.伯西哈石窟第3窟藥師凈土變考[J].絲綢之路研究集刊，2021（00）：236-246，474.

③任平山.伯西哈石窟、克孜爾石窟佛傳壁畫“佛洗病比丘”釋讀[J].西域研究，2017（1）：87-90，1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