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壯族道教是壯漢文化交流融合的歷史產(chǎn)物，其在繼承傳統(tǒng)道教核心教義的同時，受到壯族日常生活和民俗文化的深刻影響，又與壯族各種原生型宗教緊密結合，匯成一體，在經(jīng)典、教義、神譜、儀式等方面都全面加以糅合，形成了融匯多教、多神共奉的信仰體系。壯族道教的這種多元通和模式最有利于多民族的和平相處和多樣性文化在互尊互學中健康發(fā)展，也將為建設多民族多宗教的和諧世界提供有益的智慧和經(jīng)驗。

【關鍵詞】壯族道教；多元通和；交流互鑒

【作"者】雷火劍，廣西藝術學院副教授，哲學博士。廣西南寧，530022。

【中圖分類號】C958""【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4-454X（2023）04-0132-0008

一、壯族道教多元通和模式的形成

漢代即有道士在桂東容縣都嶠山修道，唐宋時期道教更是傳播到了壯族的腹心地帶。明清之后，因受到統(tǒng)治者的嚴厲管束和文化激進主義的沖擊，再加上自身理論發(fā)展的嚴重滯后，傳統(tǒng)道教逐漸向民間擴散，與壯族原生型宗教和當?shù)孛耧L民俗深度融合，以民間道教的形式在廣大壯族鄉(xiāng)村繼續(xù)發(fā)揮作用。這種轉變不僅較好地適應了時局變化，也在最大程度上滿足了底層民眾的信仰需求，使道教正式成為壯族核心文化的一部分。

（一）道教在壯族民間的擴散

自明代開始，道教逐漸失去上層支持，加上自身的理論停滯，組織渙散，出現(xiàn)了向民間擴散的傾向。其內容多呈粗俗化，誦經(jīng)拜懺齋醮度戒之事遍及鄉(xiāng)野。清代統(tǒng)治者對道教采取了更為嚴厲的管束政策，但道教在壯族民間仍有所發(fā)展。據(jù)《廣西通志·宗教志》載，僅平南縣一地就有道觀17座。^［1］260至于道教尊奉的城隍、土地和灶神等在民間更是盛行，成為民間祭祀的主要神祇。

1911年的辛亥革命使中國社會出現(xiàn)了自秦漢以來最大的變動，兩千多年的君主專制被推翻，與此相適應的官僚制度、禮樂儀軌、明經(jīng)科舉皆被廢止，中國開始由帝制社會向現(xiàn)代社會過渡。但是社會經(jīng)濟基礎仍然是以手工農(nóng)耕經(jīng)濟為主，資本主義商品經(jīng)濟還很脆弱，加上內部舊勢力、舊傳統(tǒng)強大，外部國際帝國主義控制和侵略使中國社會充滿了內憂外患，改革不能順利進行，政治和文化激進主義便應運而生。在信仰文化上，傳統(tǒng)宗教轉變?yōu)閺浡稚⒌拿袼孜幕?；儒、佛、道組成的文化“鐵三角”，俱被邊緣化，不再起維護核心價值的作用。這一時期，道教受到嚴格限制，甚至被禁止。中華民國二十年（1931），廣西省政府發(fā)布《廣西各縣市取締婚喪生壽及陋俗規(guī)則》，下死令規(guī)定老百姓辦喪事不準請道公、僧尼齋醮度亡，革除游神、拜佛、道巫等活動。中華民國二十五年（1936）又頒發(fā)《廣西省改良風俗規(guī)則》，進一步嚴禁僧尼做法事，凡有違者一概沒收法衣法器，處以重罰。政府的行政干預，使傳統(tǒng)道教難以為繼，于是加速向壯族民間擴散。在平果、田林、百色、龍州、扶綏等壯族人口聚居地，老人去世時，主家都會請道公做法事。根據(jù)《廣西壯族社會歷史調查》第七冊記載：平果縣樂繞山區(qū)幾個鄉(xiāng)的隴人，主要是信仰道教，作道的人相當普遍，僅隴匠鄉(xiāng)的隴感屯就有道公25人，包括老道公13人和新學的12人。隴感屯共92戶，平均不到4戶便有道公一人。這個地方打齋需作三四天的法事，有的是為了保證莊稼的豐收，有的是為了人財兩旺及報答父母的恩德功勞。西林縣維新鄉(xiāng)的殯葬儀式是：人死后，一般由道公超度一至兩天，出殯的時候，由道公擊鼓奏樂相送。^［2］133

除了壯族聚居區(qū)外，道教在許多壯漢雜居地區(qū)的民間也很盛行。如在黔桂鐵路沿線的金城江鎮(zhèn)、懷遠鎮(zhèn)、六排鎮(zhèn)這些漢族居多的城鎮(zhèn)里，家里有老人去世或非正常死亡，喪家多到鄉(xiāng)村延請道公去打齋念經(jīng)。一般是打3天，富有的家庭打7天，窮家則亦有1天就出柩的，打齋意在表示給死者開路使之安然歸度陰間，未成年人死亡的一般只請道公來“念經(jīng)打叮?！绷耸拢鴽]有鬧鑼、鈸鼓、笛等。這說明道教在壯族農(nóng)村十分活躍。雖然道教曾一度被誣為封建迷信，認為它荒誕、粗俗、悖亂不經(jīng)，而遭受批判和禁絕，但在民間卻一直沿著它自身的軌跡繼續(xù)發(fā)展。毋庸置疑，現(xiàn)代人觀察道教，不難發(fā)現(xiàn)它的粗俗與非理性，但它畢竟是一個重要的文化形式，現(xiàn)實世界是它產(chǎn)生、發(fā)展的酵母和溫床。它經(jīng)過歷史的沖擊和考驗而經(jīng)久不衰，正說明是下層民眾尋求自身信仰依托的結果。因此，只要人類還有生老病死的現(xiàn)象存在，道教在民間就有存在的可能性。只不過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它的外在表現(xiàn)形式會有所變化。

（二）道教的壯化重構

就宗教意義而言，民間信仰與正統(tǒng)宗教之間沒有不可逾越的障礙。壯族是一個兼容性很強的民族，在壯漢文化交流中很快接受了與本民族古老宗教相接近的道教齋醮儀式、神仙體系和仙學理論。與此同時，道教在廣西向民間擴散的過程中，逐步實現(xiàn)了壯化重構。

首先，崇奉的神祇明顯增添了壯族信仰的系列神。三清尊神本是道教的最高神靈，但它的神仙譜系又是龐雜眾多的。一方面，它不斷地造神，把其中許多神傳布到社會上，逐漸成為民間信仰中的神；另一方面，它又不斷從壯族民間信仰中吸收新神。這樣就為道教在壯族民間傳播創(chuàng)造了良好條件。其次，道公所用的經(jīng)文大都經(jīng)過壯化改造，非道教原經(jīng)文。如超度亡靈所誦經(jīng)文增加了壯族感恩道德教育之類的唱本，這在傳統(tǒng)道教法事中是不被允許的。第三，壯族道教在操辦喪事、超度亡靈等法事中吸收了許多壯族古老喪葬民俗。道公在給亡靈做法事時，除了按道教正常程序念經(jīng)打醮外，還增加了砍殤、破獄、上刀山、過火煉等儀式。這完全是借道教做道場的形式，行壯族古老喪葬習俗之實，因而深得壯族群眾的認可。最后，道教神職人員和組織結構發(fā)生了變化。傳統(tǒng)道教有較為嚴密的組織和嚴格的戒律，而壯族道公，則沒有明顯的級別。一般每個道公班子6到10人，除一個領班稱法師外，一般都稱“道公”，所取的勞酬，除了法師多領一份回去敬祖師之外，其余全部平均分配。此外，道公班子沒有嚴密的組織形式，遇到外出做法事，人手不夠，可以臨時從別的班子借調。這在道觀里是不被允許的。

道教壯化既有來自政治的干涉和查禁，也有傳統(tǒng)世俗觀念影響和自身理論發(fā)展滯后的原因。但從根本上說，道教壯化是適應壯族民眾需要的結果。道教是農(nóng)業(yè)民族的宗教，壯族也是農(nóng)業(yè)民族，在意識上比較容易相通。壯族先人以稻作農(nóng)耕為生，這種生產(chǎn)需要有穩(wěn)定的社會環(huán)境。不僅人際關系要和諧，人與大自然也要和諧。道教消災祛邪，重人貴生，視生如同天地，期望獲得大自然之靈氣而長生，這樣的宗旨稍加調整，即可滿足壯族人的心理所求。壯族人沒有出家的傳統(tǒng)，正一派正好滿足這個傳統(tǒng)的要求，于是明清時期就有少數(shù)壯族人入教成為道公。壯族人雖然接受道教，但真正受戒成為道公的并不多。壯族道公不去道觀，也沒有道觀可去，于是在民間組成了道公班，通常一個行政村一個道公班。這個過程是自然形成的，主要是因為舉行比較大的法事，若只請一名道公難以完成，便邀請若干人參加，道公班由此而逐漸形成。這種純壯族人組成的道公班，不可能按道教的本來面目進行法事活動。一是因為他們中的絕大多數(shù)人漢語文水平不高，不可能弄清道教經(jīng)典，需要重新按壯族人的意識編就；二是他們的法事主家是壯族人，必須按壯族人的風俗和傳統(tǒng)行事，如果儀式有違壯族人的習俗，那他們就無法繼續(xù)，這就使得壯族道公必須使道教壯化；三是壯族道公最初是漢族道士的徒弟，身處壯族地區(qū)的漢族道士能夠理解和接受壯族道公的行事方式。他們自己也處于窘境，無力顧及道教的壯化，更多的時候是把壯化看成是道教的自然延展。在這個背景下產(chǎn)生的壯族道教，其面目與傳統(tǒng)道教有相當?shù)牟顒e。實際上，活躍在壯族鄉(xiāng)村的道教早已與當?shù)卦妥诮處煿趟顭o幾。

二、壯族道教的多元通和模式

壯族道教的多元通和模式主要表現(xiàn)在五個方面：即主體性與多樣性的統(tǒng)一、相融性與差異性的統(tǒng)一、民族性與開放性的統(tǒng)一、神圣性與人間性的統(tǒng)一、體制性與靈活性的統(tǒng)一。

（一）主體性與多樣性的統(tǒng)一

壯族道教既有主體性又有多樣性，而主體性彰顯出多樣性特征，多樣性則以主體性為依托。其主體性中基本教義是不變的文化基因，其多樣性表現(xiàn)為各教派自有其特點。道教從產(chǎn)生時即表現(xiàn)出強烈的綜合性，即非單一性，有整合多區(qū)域多民族宗教使之趨向主流的能力。表現(xiàn)為圖騰神的綜合、祖先神的綜合、天神的綜合。這些神靈都具有跨民族跨地域的特點。爾后在漢族與各少數(shù)民族的文化交往中，道教的神靈系統(tǒng)在不斷綜合新神靈中壯大，形成以天神為主導、以祖神為根本、以各民族神為依托的多神分工合作的天國世界。這樣一種文化基因使道教不可能發(fā)展成一神教，卻容易接納外來的宗教和神靈，使道教在壯族地區(qū)傳播過程中與儒、佛、師、麼、巫等各種宗教和思想相互融合，逐漸形成壯族人信仰上的多種類、多層次和內外兼收的特點。在各種民族民間宗教中，像壯族道教如此多樣化的情況是罕見的。世界歷史上，宗教的跨族群傳播并不鮮見。但是：第一，外來宗教與本土宗教間缺少親和力，難以深入融合；第二，宗教跨族群傳播的結果往往是替代性的，造成一教獨大的情況，阻礙了宗教的多樣化發(fā)展。壯族道教的多樣性是長期歷史形成的，教派雖多，卻各有其生存空間，沒有出現(xiàn)一派統(tǒng)制的局面。從種類上說，壯族道教各派別差異明顯：以巫祝之術濟人的太一派，以符箓見長的正一派，還有與佛教深度融合的釋迦牟尼派，都在壯族地區(qū)擁有信眾和組織。當然，尊道重德是壯族道教信仰的核心，所有這些派別都能夠一以貫之，形成一個由內向外的輻射狀結構，即形成了以道教教義為主干，以佛教思想為補充，以壯族民俗為底色的壯族道教新形態(tài)。

（二）相融性與差異性的統(tǒng)一

壯族道教與壯族各原生型民間信仰并不是一盤散沙，而有它們一致認同的信仰基礎，即尊天敬祖和崇善嫉惡。尊天敬祖是包括壯族在內的所有中國人的終極性根源性信仰，是關乎民族和文化由何而來的本根之教，不認同它就等于不認同中華民族。但認同它又不要求各宗教抹殺自身的特殊性，可以各有所信。崇善嫉惡是壯族人的普遍性倫理和做人準則。在壯族地區(qū)，各宗教都必須能夠行善積德、濟世救人才能得到社會的肯定，它們的道德信條可以多種多樣，而崇善嫉惡是可以通約的宗教道德規(guī)范，它能使信教者首先成為一個有道德的人，然后才可能按宗教的要求最終實現(xiàn)解脫和超越。

相融性是指壯族道教與其他宗教間互相滲透、交錯發(fā)展。一方面各教并行而不悖，另一方面各教又血脈相連、營養(yǎng)互換，形成文化的混血。而壯族各原生型民間信仰都或多或少接受了道教的思想和形式，道教也受到各原生型民間信仰的深刻影響。廣大壯族民眾，有相當多的人兼信道、佛、師、麼、巫或其中幾種，人們習以為常，這在一教獨大的民族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道教在壯族地區(qū)的傳播過程總體上是和諧的。既沒有發(fā)生大規(guī)模的宗教沖突，也沒有出現(xiàn)明顯遭受迫害的情況，沒有僅僅因為信仰上的不同而發(fā)生族群沖突。當然，矛盾和摩擦是存在的，近現(xiàn)代由于思想急劇變革和政治力量的粗暴干預而出現(xiàn)對壯族道教的限制和打壓是有的，但都未成為主流和傳統(tǒng)。

融合并不意味著趨同，壯族道教和其他宗教在彼此學習和接近的過程中不僅保持著自身的特色，而且在內涵上更加豐富多彩，彼此平等互尊，各得其所，從總體上形成優(yōu)勢互補。壯族人信仰選擇的空間是巨大的，不同地方的人們可以有不同的選擇，不同需求的人們亦可有不同的選擇，并不妨礙各教之間和平相處。

（三）民族性與開放性的統(tǒng)一

道教是作為漢文化的一部分傳入壯族地區(qū)的，由于壯、漢兩個民族都是農(nóng)耕民族，多神觀念與包容、溫和的文化心理使得道教對壯族文化和其它宗教總體保持開放態(tài)度，并吸收了許多壯族民俗的內容，所以無論是宗教思想還是科儀法事都具有鮮明的民族特點。從崇奉的神祇看，三清尊神仍舊是道教的最高神靈，但它的神仙譜系是龐雜眾多的，即在這個最高神之下，又有無數(shù)的大大小小的神靈。一方面它不斷地造神，把其中許多神傳布到社會上，逐漸成為民間信仰中的神，如太上老君，玉皇大帝、呂祖、真武大帝、九天玄女、西王母，盤古真人、太元圣母、三十六天罡，七十七地煞、四方四神等；另一方面它又不斷從壯族民間信仰中吸收新神，如布洛陀、雷神、莫一大王、甘王、三界公、山魈等，編入其神靈譜系之中，頂禮膜拜。這樣給道教在壯族社會傳播造就了良好的條件，也是道教能夠對壯族各種原生型民間信仰產(chǎn)生廣泛影響的原因。在現(xiàn)今一些道教班子供奉的神壇上，甚至只冠以“三清堂”三個字，而沒有具體列上三清尊神的圣名，但卻列有莫一大王的名字。

從法事科儀來看，傳統(tǒng)道教操辦喪事、超度亡靈儀式有兩種：一種是在道觀里做法事，一種是在亡人家里做法事。道士只需身穿道袍，頭戴道冠，頸掛念珠，手執(zhí)如意，坐在丘臺，口念超度亡靈經(jīng)即可。壯族道教在給亡靈做法事時，除了按道教正常程序念經(jīng)打醮外，還吸收了壯族原始喪葬儀式的成分。如增加開壇請經(jīng)，祭經(jīng)書請圣水，請師薦兵，出將入壇，請社王、砍殤、破獄、上刀山、過火煉、祭幡送師等壯族古老的喪葬習俗。壯族地區(qū)普遍還存在請道公舉行“安花架橋”“安社安神”“驅瘟神保平安”等活動。如“驅瘟神保平安”，這是壯族一種古老的習俗。當村里發(fā)生人畜病災流行時，認為是瘟神入村作祟。村老就組織眾人延請道公到村子里舉行“驅瘟神保平安”法事。先在村里居中活動場所燒上一鍋大桐油，然后挨家挨戶驅瘟。每到一家，道士口中念念有詞，然后含一口符水向燒得滾蕩的油鍋里噴，鍋里頓時烈焰騰空，再抬著油鍋逐個房間，每個角落都進一遍，最后在每戶的前、后門分別貼上蓋有“三清三寶”之印的黃色符簽，以示嚴禁瘟神再次入侵。每家都驅趕完畢，再由道士用茅草結一草纜，橫系在通往村外的各交通路口，以防止瘟神再入村。余下符水，男女老少都喝上一口以保消災祛病。這個油鍋，就是從壯族的巫術移過來的。完全是借道教做道場的形式，行壯族古老習俗之實。

（四）神圣性與人間性的統(tǒng)一

在神圣性方面，壯族道教與西方一神教差異明顯。“猶太教和基督教的傳統(tǒng)，強調神與人的對立，神是至善至美全智全能的，人則有原罪，不能自救，必須皈依上帝才能得救。故愛上帝是絕對的最高原則，其次才是愛人如己。兩者如有矛盾，寧可犧牲‘愛人’，也要忠于上帝，這是歷史上基督教迫害異端的信仰根源?！?sup>［3］近代基督教改革了寬容了，自由主義神學家主張“上帝是愛”，但基要派仍堅持“因信稱義”，信仰是高于正義的，所以仍有宗教沖突發(fā)生。反觀道教，自創(chuàng)教伊始便將“行善止惡”作為修道成仙的先決條件?！短浇?jīng)》吸納并發(fā)展了《周易》關于“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的思想，提出了“承負”的倫理教義。壯族道教進一步將傳統(tǒng)道教的善惡觀與壯族的民風民俗結合起來，使各種道教勸善書成為淳化民風的重要手段。如《太上感應篇》《勸善要言序》《關帝覺世真經(jīng)》《文昌帝君陰騭文》《呂祖功過格》等，都是根據(jù)壯族人生活重新改編?！蛾庲s文》以天人感應和因果報應為指導思想，宣揚儒家道德規(guī)范、宗教戒條，以及文昌帝君的經(jīng)歷等故事，說明廣行陰德將獲善報，列出忠主、孝親、敬兄、信友、矜孤恤寡、敬老憐貧、不謀人財產(chǎn)、不淫人妻女，不恃富欺窮，不倚權勢辱善良等數(shù)十項信條，作為立身處事的準則。依此而行，萬災消弭，百福降臨，邇則善終已身，遠則福澤子孫，這些都與壯族民間的傳統(tǒng)觀念相一致。有的道公班子的勸善書，還直接借用了壯族的道德教育壯歌《十大傳揚歌》的內容和形式，深受壯族人民的喜愛和歡迎。壯族人之所以要給死去的親人尤其是父母做道場超度亡靈，一個起決定作用的心理因素就是為了報答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所謂鴉有反哺之意，羊有跪乳之恩。在壯族民間史詩《唱東靈》里，透露出壯族先民從吃人的野蠻時代過度到孝敬父母、禮葬考妣形成葬儀的過程。因此壯族人在父母去世時，一定要請道公前來念經(jīng)齋醮，為親人做一兩晚道場，以表孝心。即使是親人新故時因為客觀原因做不成道場，在守孝滿3年除靈時，也要補做一次道場。

壯族道教經(jīng)文中雖然有對彼岸世界的追求，但聲音微弱，也沒有大面積地仔細地描繪一個西天的“極樂世界”。對鬼神的求助也好，對惡鬼的驅逐也罷，全是為了活著的人們現(xiàn)實生活的平安幸福。人們一生循規(guī)蹈矩，保持社會的相對和諧，有利于稻作民族的社會生產(chǎn)和生活，體現(xiàn)了強烈的生命意識。經(jīng)文不要求活著的人們忍受苦難，輕易犧牲性命，以求來世，而是珍惜生命，珍惜今生，應當爭取的就去爭取。雖然這可能消磨人們對黑暗的抗爭，但也能夠對維護人們的平穩(wěn)生活產(chǎn)生效應。所以，壯族道教是以善為至高神性，以愛人為至高神道，神性是為人性服務的，此外神沒有單獨的追求，故人要信神必須愛人，有德即是敬神。可以說這是“因義稱信”，與基督教基要派的思路是相反的。

（五）制度性與靈活性的統(tǒng)一

從道教在壯族地區(qū)的傳播過程看，有一個從上層制度化宗教向民間的民俗化宗教演變的過程，兩者雖有承接的關系，但在內容和形式上卻有很大的不同。壯族道教就其組織程度而言，遠不如傳統(tǒng)道教；前者較為松散龐雜，后者較為嚴格整齊。尤其是道教正一派有以天師為首的嚴謹?shù)慕屉A制度，在上層與國家政權之間有正式的聯(lián)系，在下層對一般信徒也有規(guī)范化的管理，各項要求嚴格，上下統(tǒng)一，內外分明。而壯族道教重信仰不重教制，沒有統(tǒng)一的組織，沒有產(chǎn)生宗教領袖。各地道公雖然都信奉“三清”，但沒有統(tǒng)一的教規(guī)，沒有統(tǒng)一的宗教圣地，沒有統(tǒng)一的經(jīng)書，也沒有統(tǒng)一的機構來指導道公的活動。道公無道觀可出家，可以成家立業(yè)，平時務農(nóng)，有法事時是道公，無事就是個農(nóng)民。壯族道教雖以小團體活動，每個道公班子也都有一個首領法師，但團體內部成員地位平等，報酬平分。班子成員也不固定，當承接大型道場本班子人數(shù)不夠時，還會出現(xiàn)到其他道公班子借人的情況。這在傳統(tǒng)道教中是不可想象的。

壯族道教因與儒、佛和各種壯族原生型民間信仰深度融合，又受到壯族民俗的影響，在經(jīng)典、教義、神譜、儀式等方面都全面加以糅合，超越教門，不拘一格，具有信仰的混合性，崇拜的多神性，求神的功利性，地區(qū)的差異性的特點。如牟鐘鑒教授所說：“壯族道教是壯族民族文化的重要形態(tài)，與壯族的語言、道德、文學、哲學、風俗、勞作都息息相通，構成壯族特有的精神家園和心理素質，也影響著其他民族，成為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sup>［4］

三、壯族道教多元通和模式的啟示意義

宗教是崇文還是尚武，或者說宗教相遇時處理宗教關系的價值取向是“貴和”還是“主戰(zhàn)”，沒有一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但壯族道教所展現(xiàn)的多元通和模式，對正確認識和處理當代民族宗教關系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

（一）“相融性”的彰顯促進了宗教的互融共生

宗教的相融性是不同宗教間的互動和寬容程度的一種表達，其與相同性是兩個不盡相同的概念。宗教的相同性不必然導致宗教融合，宗教的排異與沖突也不能簡單歸因于宗教的相異性。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基督教、猶太教和伊斯蘭教屬同源不同流，其宗教沖突與民族之間的沖突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盡管它們在教義上有很多相同之處，又都是一神論，但沖突性卻極強。其結果是歷史上基督教民與猶太教民的長期緊張關系和現(xiàn)代基督教社會同穆斯林社會的激烈沖突。反觀壯族道教與師公教、麼教等壯族原生型民間信仰之間，不管在信仰還是在儀式上都差異明顯，卻能相互融合，和諧共生。如壯族道教尊“三清”為祖師，師公教則尊“三元”為祖師；做法事時，道公主要是念誦經(jīng)文，動作輕柔，師公則會作激烈的舞蹈動作；在敬奉的神祇方面，壯族道教主要信奉道教神和佛教神，但土俗神少。師公教的祭祀神較復雜，包括了很多土俗神；壯族道教的經(jīng)書主要是用漢文寫成的散體文，雜有一些壯族民歌格式韻文，誦時散文用漢語方言，韻文則須用壯語。師公教的經(jīng)書是韻文，壯歌五言七言格式，以古壯字寫成，用壯語方言土語唱誦；道公沒有面具，無巫術，只有少數(shù)道公班受師公影響，有“上刀山”“過火煉”巫術。師公的法事中不僅有“上刀山”“過火煉”等巫術，有的法事師公甚至要戴面具表演。但這種巨大差異并未妨礙二者間的和諧關系。特別是在開喪、做齋等這些大型的法事中，道公和師公兩撥人馬往往同時做法，道公念道教的經(jīng)，師公唱師公教的文；道公搖道公的鈴，師公敲師公的鑼；有時候為了按時完成誦經(jīng)任務，甚至需要部分師公客串為道公，跟道公們一起念經(jīng)。這使我們不得不深入思考其中的道理與根源問題。沒有充足理由認定宗教沖突根源于宗教間的差異。

不同宗教的教義和法事一般都有很大區(qū)別，但它并不能遮蔽宗教精神中的認同、寬容和可兼容的部分。由于宗教間的差異是外在的和容易看到的，而宗教相融性是內在的和難以識別的，但人類對事物的認識有一個由外而內、由易到難逐步深化的過程，所以人們往往最先看到的是宗教外在的差別，而忽視其內在相融性的一面。又由于宗教最初相遇時往往以相互間的爭論和沖突示人，宗教融合卻要經(jīng)歷漫長的歷史磨合過程。正因如此，宗教沖突的方面往往被人誤解為是宗教關系的本質，而相互融合被認為是宗教關系的偶發(fā)情況。其實，如同壯族道教的多元通和模式，隨著宗教交往的不斷深入，不同宗教的相遇經(jīng)過漫長的磨合，宗教間沖突的方面將逐漸消弭和引退，宗教間相融的方面也將逐漸顯露出來。由此可見，宗教融合的內涵遠遠比宗教沖突的部分要堅實得多、深厚得多，就像是巨大的冰山，水下的部分遠遠大于水上的部分，顯露的部分遠遠小于隱匿的部分。

現(xiàn)實中的宗教融合不僅由宗教自身性質決定，還會受到所處的國家、民族等多重因素的影響。道教之所以能與各種壯族原生型民間信仰相互融合，跟壯、漢民族同屬農(nóng)耕民族，有較大的相通性及近代統(tǒng)治者對道教實行嚴格的管束政策密切相關。明清時期，朝廷在利用道教時，加強了檢束和限制，使道教失去了有力的政治支持，開始向世俗衍播，其教義逐漸充入民間宗教的內容。道教尊奉的城隍、土地和灶神開始在民間盛行，成為人們祭祀的重要對象。民國時期，道教在廣西更是受到嚴厲限制，甚至是禁止，道觀被拆的拆，毀的毀，幾乎蕩然無存。由于政府的抑制政策，導致道教內部經(jīng)濟來源嚴重不足，道士雖然養(yǎng)身修道，追求成仙但仍然無法脫離人間煙火。在道產(chǎn)被沒收、生活來源沒有保障的情況下，為補充經(jīng)濟來源之不足，道公也被迫把為民眾做法事當作一種謀生的手段，這就逼迫道教在為世俗服務時，自覺吸納壯族原生型民間信仰的成分，以迎合下層民眾的需要。民間道公隊伍中也不斷有壯族人加入，改變了道公隊伍的成分。無數(shù)的壯族下層知識分子加入了道教隊伍，肯定會帶來不少的壯族民俗觀念，在不斷地改造著道教，使之越來越符合壯族世俗民情的要求。所以認識宗教的相融性，不應把眼光局限于宗教問題，只在宗教內部找答案，還要拓展到所處的經(jīng)濟社會政治環(huán)境中去尋找。

（二）“向善”精神增進了不同宗教間的交流互鑒

各宗教間巨大的差異性導致宗教對話必然是一個極其艱難復雜的過程。學者曾對宗教關系提出了排他論、多元論和包容論三種范式。起初，宗教信徒往往主張排他論，將自己的宗教信仰看成是絕對真理，排斥其他宗教。在宗教對話成為主流的二十世紀中葉之后，排他論被普遍認為是歷史上宗教沖突的思想根源。相反，多元論在當今社會較受歡迎。多元論否定真理的唯一性，認為沒有哪種宗教能囊括真理，信眾應平等看待其他宗教，尊重不同的信仰傳統(tǒng)。實際上，許多堅持包容論甚至是堅持多元論的宗教信徒還是無法完全平等地看待其他宗教，他們進行宗教對話的目的只是為了把其他宗教吸納到自己的宗教中。問題在于各種宗教如何包容為一體？憑什么要一種或幾種宗教統(tǒng)一其他一種或幾種宗教？實際上，這種局限性是根深蒂固的，不同的宗教很難被統(tǒng)一到一個更高的“統(tǒng)一體”中。

道教之所以能與各種壯族原生型民間信仰相互融合，共同的“向善”精神在其中起了重要作用。人類的宗教千差萬別，而最根本的一個相通點就是一切宗教都因博愛的宗旨而致力于“勸人為善”，勸導信眾要珍重人的生命。如果沒有向善的精神，卻誘人為惡，那就不是宗教而是邪教了。從本質上看，正是因為各種宗教都能積極勸人為善，才使得宗教間的相互融合成為可能。歷時地看，克服宗教沖突的障礙是艱難而長期的。宗教關系從對立到統(tǒng)一、從沖突到融合、從不兼容到和諧共生，其根本動能在于各種宗教都在弘揚著一種客觀存在的東西，那就是向善的精神。雖然宗教的經(jīng)典與核心教義是固定的，但對宗教經(jīng)典和教義的闡釋，以及宗教的組織形式和活動方式都要隨著時代發(fā)展不斷做出優(yōu)化調整?！霸诘厍虼逡呀?jīng)形成、人類事實上成為命運共同體的時代，各種宗教必須發(fā)掘和闡揚其文化中仁慈、和諧、包容的精神，拋棄獨尊、排它、好斗的意識，推動宗教對話，學會在多元文化中理性地生存，與其他宗教成為好鄰居?！?sup>［5］共時地看，許多缺乏向善精神的宗教相遇時往往表現(xiàn)為愈演愈烈的宗教沖突，相反向善精神較強的宗教發(fā)生關系時，往往具有很大的包容性，能夠逐步走向和解。正如天主教神學家孔漢思所說的：“世界各大宗教在信仰問題上分歧很大，基督教徒信仰上帝，印度教信奉梵天，佛教不信神，但他們都勸人為善，有著基本相同的倫理規(guī)范；宗教傳統(tǒng)都尊重、珍惜人的生命，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基本倫理視為金規(guī)則?！?sup>［6］13所以，要促進宗教間的和解與對話，就不能將眼光局限于宗教信仰的分歧，而是要努力挖掘各種宗教倫理方面的共同點，求同存異。特別是在資本主義極大地開發(fā)并滿足了人的自私欲望的時代，宗教“勸人為善”的作用更不可少。雖然說宗教都有向善的精神，但作為歷史的產(chǎn)物，每種宗教都只能表達有限的價值，不能窮盡所有的真理。這就使宗教間的對話與和解成為可能。宗教發(fā)揚向善精神既是消減教際沖突的根本動能，也是確保教際兼容并存與良性互動的力量所在。在現(xiàn)代社會中，隨著經(jīng)濟社會的高速發(fā)展和人類交往的日益密切，包括宗教在內的人類文明，必然加速融合。但在歷史和現(xiàn)實中的教際關系，先是排他，進而才是包容和承認多元共存，最后才是匯流。但這一過程將是艱難和長期的，即使是兼容性較強的兩種宗教的關系也需要經(jīng)歷漫長的融合。當各個宗教的主流都能有較強的宗教理性，不斷自我反思和尊重他者信仰時，宗教的相融性便能充分彰顯出來，實現(xiàn)宗教關系平穩(wěn)發(fā)展。

（三）宗教融合增強了中華民族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在民族形成和發(fā)展的漫長歷史中，共同的宗教信仰往往是一個多民族共同體不斷增強凝聚力和向心力的思想文化基礎。“宗教甚至高于民族，它尖銳地并且毫無例外地區(qū)分著人群?！?sup>［7］22勞貞一曾在其《西南邊疆的宗教改革問題》一文中指出：“我們看到西南外國教士傳教的狀況，便知道西南邊疆的危機?！?sup>［8］因為，讓國民信奉洋教，在非常時期將很難保證對國家的忠誠。這在邊疆少數(shù)民族中尤為顯著。1885年初，中國軍隊在今越南諒山抗擊法軍入侵時，清朝名將楊玉科所率軍隊在鎮(zhèn)南關遭到法軍重兵圍攻，又有信奉洋教的當?shù)亟堂癯洚敗胺ㄜ婇g諜”，“助法軍攻官軍，官軍潰走”，主帥戰(zhàn)死，清軍慘敗。^{［9］30～62}因此，宗教文化的認同和信仰價值觀念的一致性，事關國家和民族的前途與命運。

蘇聯(lián)著名民族學家勃羅姆列伊在其著作《民族與民族學》中指出：“宗教的共同性對于民族作為一個完整的體系而發(fā)揮功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sup>［10］73壯族道教是漢族和壯族先民在宗教文化上相互交流融合而成的結晶。它將漢民族的儒、道、佛思想與壯族傳統(tǒng)巫術、風俗習慣等有機地融合為一體。在某種意義上，壯族道教的生成過程就是傳統(tǒng)道教與壯族原生型民間信仰相融合的過程。道教的傳入改良了壯族的部分風俗習慣，革新了其一些不良習俗，消減了其怕鬼心理。壯族信奉道教，客觀上支持和促進了道教的發(fā)展、壯大；道教在壯族民間傳播、發(fā)展并演變，一些壯族人放棄或改進了自己與社會生產(chǎn)力發(fā)展不適應的原始巫教信仰，改信更為完善和文化形態(tài)相對較高的道教，順應了宗教自身運動變化的規(guī)律，道教在壯族地區(qū)的傳播過程本身也是漢文化與壯文化匯流的過程，往往伴隨有社會經(jīng)濟文化的交流，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壯族社會經(jīng)濟文化的發(fā)展。

道教從明代中葉以后逐漸在中原地區(qū)走向衰敗，失去了統(tǒng)治階級的寵信和支持，加之大規(guī)模地從中原地區(qū)向西南邊疆移民，促進了道教在壯族地區(qū)的傳播與融合。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道教與壯族兩者之間的關系是互動的，而不僅僅是某一方影響了另一方，雙方之間的關系是由特定的社會歷史文化背景所決定了的，有其歷史的必然性。道教在壯族勞苦大眾中的廣泛傳播，密切了壯族和漢族之間的聯(lián)系，也體現(xiàn)了壯族民眾對中華道教文化的認同感，顯示了他們對漢族人民信奉的神靈的敬重，在信仰的層面尋到了共同點，培養(yǎng)起了相互之間的認同感。因而在共同參拜的神靈面前消除了壯族與漢族相互之間的心理隔閡，大大縮小了雙方思想觀念的差異，也消除了彼此之間的防范心理和反感情緒，增進了壯族對中華民族大家庭的向心力，鞏固了中華民族的多元一體格局。這也說明了由56個民族構成的中華民族大家庭，在族屬和文化上是多元的，但其內部又是相互認同、相互包容的，因而作為中華民族又是一個有凝聚力、不可分割的統(tǒng)一體。

在國家廣泛對公民進行愛國主義教育的今天，系統(tǒng)地研究宗教與民族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探討兩者之間發(fā)生相互影響的歷史原因、條件、途徑、歷程和意義，揭示宗教融合在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形成過程中所發(fā)揮的重要作用，不僅有助于我們更清楚地認識宗教融合的過程和價值，更清楚地認識少數(shù)民族文化在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文化格局中的地位和作用，而且能加深我們對“漢族離不開少數(shù)民族，少數(shù)民族離不開漢族，各少數(shù)民族之間也相互離不開”三句話的理解和認識，對批判民族分裂主義，促進中華民族大家庭的團結、穩(wěn)定、繁榮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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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IVERSIFIED HARMONY MODEL OF TAOISM OF THE ZHUANG PEOPLE AND ITS ENLIGHTENMENT SIGNIFICANCE

Lei Huojian

Abstract：Taoism of the Zhuang people is a historical product of the exchange and integration of Zhuang and Han cultures.While inheriting the core teachings of traditional Taoism，Taoism of the Zhuang people，a belief system that integrates multiple religions and gods，is deeply influenced by the daily life and folk culture of the Zhuang people.It is also closely integrated with various native religions of the Zhuang people and is comprehensively integrated in classics，doctrines，genealogies，rituals，and other aspects.The diversified integration model of Zhuang Taoism is most conducive to the peaceful coexistence of multiple ethnic groups and the healthy development of diverse cultures through mutual respect and learning.It will also provide helpful wisdom and experience for building a harmonious world for multiple ethnic groups and religions.

Keywords：Taoism of the Zhuang people；Harmony in diversity；Exchange and mutual learning

〔責任編輯：黃潤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