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物質文化遺產是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近年來，國家加大了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挖掘力度、搶救性保護力度等，同時在影視藝術方面也加強了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如兼具紀實性與藝術性的紀錄片在以藝術語言真實再現(xiàn)非遺文化的同時，也闡明了非遺文化傳播存在的問題?，F(xiàn)以紀錄片《戲夢關東》為例，對其影像內容進行分析，以期探究非遺文化傳播的困惑，并提出使其突出重圍的策略。

紀錄片《戲夢關東》是一部關于東北民間二人轉的發(fā)展歷程以及二人轉老藝人們晚年生活的紀實性影像作品。該紀錄片將鏡頭對準全東北境內二人轉民間藝人，真實記錄他們的生活景象，在追溯東北二人轉發(fā)展歷程以及探尋這種民間藝術形式背后的東北地域文化的同時，也記錄了中國東北近百年來的社會變遷。兼具紀實性和藝術性的紀錄片已經(jīng)成為融媒體時代下傳播非遺文化的有效途徑，其既打破了地域的限制，又推動了文化藝術的傳播。

紀錄片《戲夢關東》的內容

《戲夢關東》拍攝于2015年，導演李想帶領創(chuàng)作團隊從長白山腳下出發(fā)，試圖在中國東北的城鎮(zhèn)和鄉(xiāng)野尋訪到更多民間二人轉老藝人。他們用紀實影像記錄地方民間二人轉老藝人們的身影，講述他們與二人轉結下不解之緣的生活歷程。該紀錄片的言語道出古老質樸的故鄉(xiāng)腔調，追憶二人轉老藝人們戲夢交織的往事歲月，重溫東北鄉(xiāng)情，品味民俗文化。

生存之道

在20世紀，二人轉是老藝人們維持生計的生存之道。在《戲夢關東》中，老藝人們提到與二人轉結緣的緣由——掙得多。青年時期的宋詩坤差點因疾棄行，在養(yǎng)病期間，其好友蘇蘭亭說服其一起去四合劇團演出掙錢。七十二歲的鄭紹喜也表明自己年輕時為了貼補家用，出門學藝，四處跑場維持生計。

如今，二人轉仍是他們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比如，在吉林市各個公園，每逢周末隨處可見簡易的戲班，老藝人們在這里自娛自樂，運氣好的老藝人還能賺些賞錢，貼補家用。在《戲夢關東》中，半路夫妻張四虎、盛金主要以干“紅活兒”養(yǎng)家，年近七十歲的趙鳳俠主要在壽宴唱戲掙外快，劉明、谷艷霞夫婦主要是在“白活兒”上唱苦戲掙錢。

“紀錄片的藝術呈現(xiàn)，使許多民間非遺匠藝從技術變?yōu)樗囆g，脫離鍋碗瓢盆的街坊行當，成為真正走入國際殿堂的民間傳奇?！钡?，在紀錄片《戲夢關東》的老藝人們的講述中，二人轉一開始更多的是一種生存技能。

文化傳承

二人轉的表現(xiàn)形式為一男一女，身著鮮艷服飾，手拿手絹或扇子，邊走邊唱邊演，表演形式多樣，唱腔種類眾多。《戲夢關東》記錄了老藝人們?yōu)樯钆軋鲅莩龅男量嗨查g，也展現(xiàn)了他們忙里偷閑與老友追憶往事，隨口即興哼唱的美好畫面，旨在讓觀眾更好地認識二人轉，讓傳統(tǒng)技藝薪火相傳。

紀錄片《戲夢關東》的影像價值

真實記錄和再現(xiàn)非遺是創(chuàng)作非遺紀錄片的重中之重。為了將非遺真實地呈現(xiàn)給觀眾，創(chuàng)作者需要運用藝術手法對非遺紀錄片進行加工處理。

非遺價值

自2005年以來，相關部門加大了對非遺的保護力度，逐漸形成了完備的非遺保護政策。然而，隨著我國進入高質量發(fā)展階段，非遺傳承生態(tài)環(huán)境發(fā)生了巨大變化。傳統(tǒng)的口傳身授傳承方式逐漸衰落，大量優(yōu)秀傳統(tǒng)技藝瀕臨消亡，珍貴的實物與資料也遭到破壞與遺失。因此，非遺的保護與傳承工作變得尤為重要。

《戲夢關東》兼具藝術性與真實性，其將非遺作為切口真實再現(xiàn)了東北二人轉老藝人們的生存現(xiàn)狀。該紀錄片除了記錄當下、再現(xiàn)非遺之外，在研究主體內容方面也具有重要、直觀的動態(tài)檔案價值，以及具有非遺研究的學術性價值。與專家學者相比，非遺影視創(chuàng)作人員通過創(chuàng)作兼具真實性和藝術性的影視作品，使大眾更容易被接受非遺。

藝術價值

紀錄片兼具真實性和藝術性。優(yōu)秀的非遺紀錄片可以激發(fā)觀眾的同理心，其開放式的敘事表達能夠引發(fā)觀眾的思考，使觀眾主動探尋其意義和價值，從而達到有效的文化輸出效果。

《戲夢關東》通過老藝人們之口在向觀眾道出東北二人轉的“前世今生”的同時，也反映出非遺鮮明的地方特色。該紀錄片恰當?shù)厥褂昧藘蓸O鏡頭，如鄭桂云唱二人轉《張四姐臨凡》時出現(xiàn)的畫面是認真學戲的少年們，老藝人渾厚的聲音與少年們追夢的意氣風發(fā)渾然一體，其表現(xiàn)內容更加豐富。

《戲夢關東》中也不乏富有藝術哲理的鏡頭語言。比如，二人轉老藝人呂小芳的女兒唱“大海啊大海，你就是我的故鄉(xiāng)”時，出現(xiàn)的是呂小芳的丈夫在窗臺凝望著小女孩在細雨中快樂地踩水的畫面。女兒唱的是二人轉對于呂小芳來說具有的特殊價值，丈夫的凝望反映出二人轉已不再盛行的現(xiàn)狀，而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則讓觀眾看到了二人轉老藝人們對藝術的熱情。

二人轉傳播困境

傳承人呈老齡化

《戲夢關東》中的二人轉民間老藝人平均年齡高達七十三歲，但仍有很多老藝人堅持唱二人轉。在記錄董孝芳的片段中，第一個聲畫鏡頭便是他的無奈和遺憾，“歲數(shù)、年歲有關系，有點乏了”。

目前，愿意接受和學習二人轉的年輕人越來越少，加上二人轉不能維持傳承人的基本生活，因此傳承人老齡化問題越來越嚴重。二人轉傳承難以注入新鮮血液，不利于保護和傳承東北二人轉，也難以更好地守護非遺和賡續(xù)文脈。

地域性：既是特性，也是限制

二人轉又稱東北地方戲，是根植于我國東北地區(qū)的民間文化。地域性是二人轉區(qū)別于其他戲曲的重要特征，但也成為當今二人轉傳承和傳播的限制條件。

二人轉通過口傳身授的方式代代相傳，求學者大多都是慕名前來。二人轉中的唱段、舞蹈學習需要老藝人的細心指導。但是，近年來，東北成為人才流失重地，大多數(shù)年輕人選擇南下尋求生存機遇，造成地域空心化，甚至出現(xiàn)傳承斷代的問題，這不利于二人轉的傳承與傳播。

跟不上時代發(fā)展的腳步

當代二人轉具有娛樂性。在《戲夢關東》中，石丫說道：“孩子學不到真正的二人轉……觀眾樂意看你耍，那這就是藝術換來的，但我們那時候就是用藝術征服的觀眾?！睆埲f昌也表示現(xiàn)在的二人轉已經(jīng)不是真正的二人轉了。

當下，大眾所認知的二人轉是由逗趣的語言段子加才藝表演和一小段的唱曲組成的，而這在二人轉中被稱為“滾地包”。民間老藝人認為真正的二人轉是由開場和正戲組成的，其中正戲分為單出頭、二人轉和拉場戲。隨著時代的不斷發(fā)展，人們的精神文化生活更加豐富，傳統(tǒng)的二人轉已經(jīng)無法滿足大眾的娛樂需求，其為了迎合市場需求開始轉型，逐漸成為現(xiàn)在的通俗化“二人轉”。董孝芳表示，二人轉需要創(chuàng)作者進行一定的改編，但不能“矯枉過正”，如果再加上一些傳統(tǒng)戲，其就一定能夠跟上時代的步伐。

非遺傳播突圍之策

“所謂傳播，就是信息在時間和空間中的移動和變化；傳播活動是傳播者與受傳者之間實現(xiàn)信息共享的過程?！狈俏镔|文化遺產是人類經(jīng)過千百年發(fā)展與積淀下來的寶貴精神財富，其傳承方式大多都是口傳身授。這種傳承方式的優(yōu)勢是可以原汁原味地傳授技藝，弊端是傳播面較小。人類不斷地改造世界，創(chuàng)造新的奇觀，使得“舊”的事物在發(fā)展中逐漸被遺忘和淘汰。因此，為了保護和傳承傳統(tǒng)文化，需要不斷更新和改進其傳播方式。

突破性紀錄

《戲夢關東》通過“生活場”體現(xiàn)出東北二人轉傳承人的生活現(xiàn)狀，以第一人稱視角記述了東北二人轉傳承人如何學藝、授藝、守藝的歷程。導演并非單純地打造了一個富有地域性的非遺文化物理空間，更重要的是建構了一個有創(chuàng)作意圖的指意空間，通過“物理場”觸動受眾的“在場”感，盡可能激發(fā)他們的“心靈場”，使其進入物我同一、藝術與人文合一的“境界”。在《戲夢關東》中，張四虎、盛金夫婦接的紅活兒，趙鳳俠接的壽宴，劉明、谷艷霞夫妻接的白活兒等都向觀眾展現(xiàn)了東北的民俗文化：在過去，該地區(qū)的百姓會在自家紅白喜事上邀請二人轉演員表演。《戲夢關東》不僅可以讓大眾更加深入地了解與認識二人轉，還能夠幫助二人轉傳承人更好地思考二人轉的未來發(fā)展。

新媒體新傳播

新媒體的蓬勃發(fā)展為文化輸出提供了更多機會。借助新媒體傳播非遺，“使用”非遺，讓非遺重回大眾視野，讓市場接受非遺，既是對非遺最好的保護，也是“人人皆媒體”時代的最優(yōu)選擇。

目前，新媒體正處于高速發(fā)展階段。但是，由于非遺傳承人多為年長者，其在使用新媒體方面存在諸多問題，再加上非遺發(fā)源地“人去村空”等困境，這些都不利于非遺傳承。相關政府部門要積極開展實地調查，切實解決問題，讓非遺更好地融入現(xiàn)代生活。在《戲夢關東》中，張萬昌利用短視頻平臺進行直播，向網(wǎng)民展示二人轉，傳播二人轉的文化內涵。

2019年，抖音推出“非遺合伙人”計劃，助力非遺傳承。2021年，抖音推出“非遺奇遇記”接力直播活動，全國百萬網(wǎng)友云賞非遺技藝，相關話題視頻播放量超7.3億。

以技術賦能非遺

隨著時代的不斷發(fā)展，人們娛樂的方式越來越多樣化。其中，“沉浸式體驗”成為一種廣受歡迎的娛樂方式，其能夠讓人們更加深入地參與到娛樂活動中，增強娛樂的趣味性和互動性?！胺沁z是時間的結晶，一旦將時間的坐標引入非遺影像的制作和傳播中”，可以更好地彰顯非遺文化的獨特魅力。例如，在首屆“數(shù)字中國”建設峰會數(shù)字非遺板塊中，人們通過掃描AR卡片、AR電子書就能在手機上觀看立體化的媽祖信俗、中國剪紙等非遺展品；人們只需要戴上VR眼鏡，便可置身于傳承人工作室中一同學習烙畫、漆畫等非遺技藝。

現(xiàn)代技術的飛速發(fā)展為二人轉等傳統(tǒng)藝術的傳承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例如，通過運用虛擬現(xiàn)實技術，人們可以模擬出老藝人們的生活場景和表演環(huán)境，身臨其境地感受到二人轉的獨特魅力。通過運用AI智能評分、AI智能修音等先進技術，人們可以更好地掌握二人轉的技巧和要點。

在虛擬空間中，人們可以更好地感受非遺文化的獨特魅力，開啟呈“沉浸式體驗”之旅。這也促進了非遺的傳承和發(fā)展，吸引了更多的年輕人關注和參與非遺的保護和傳承。

非遺文化只有“走出去”，才能吸引更多人的關注。《戲夢關東》在嗶哩嗶哩平臺上的播放量表明非遺傳播需要更多力量參與其中。同時，非遺要緊跟時代發(fā)展步伐，更好地融入現(xiàn)代生活。當下，需要多種藝術形式呈現(xiàn)非遺內容，非遺傳承人應創(chuàng)作大量非遺作品，為非遺的傳承和發(fā)展提供更多機會。曹保明教授曾指出，人類所創(chuàng)造的許多知識和文化，其實只有很少一部分被人類記載下來，更多更重要的部分是傳承在人自身的生存歷程上。

隨著社會的不斷發(fā)展，非遺的傳播也會面臨新的挑戰(zhàn)。因此，非遺文化傳播的突圍之策需要根據(jù)社會發(fā)展而不斷改進。只有通過不斷地探索和實踐，才能夠更好地保護和傳承珍貴的非遺，讓非遺在新時代煥發(fā)出新的光彩。

（作者單位：吉林藝術學院東北民間藝術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