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去城西拆遷現(xiàn)場時，拆遷辦公室主任趙強詳細交代了去了該如何辦。小胡把胸口拍得山響：主任，您還信不過我？

不一會兒，小胡打來電話，說遇到了麻煩。趙強在電話里說，你就按我交代的去辦。小胡說，好。沒過幾分鐘，小胡又打來電話，趙強在聽完大概眉目后，還是說，你就按我的話去做。說完，不等小胡開口，便放下了話筒。幾分鐘后，電話又響起來了。趙強估摸著又是小胡打來的。

于是，趙強說，不是叫你按我的話去辦就可以了嗎？說完，放下話筒。但話筒剛落機，便又響起。趙強氣急敗壞地拿起話筒，還沒待對方開口，便罵了起來：你這笨蛋，蠢到家了！婆婆媽媽的，有完沒完？罵完，正要掛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低沉的聲音：趙主任火氣還不小嘛！我可不是笨蛋，也沒蠢到家！趙強一聽，壞了，這聲音他很熟悉，是縣委常委、城西新區(qū)拆遷指揮部指揮長的聲音。于是趙強忙向指揮長賠不是，請指揮長海涵。指揮長沒說什么，而是通知趙強做好明天迎接省建設廳領導檢查的事宜。

放下電話，趙強覺得剛才在電話里罵指揮長可不是件小事，自己有必要向指揮長再解釋一下：自己剛才是在罵自己的部下而不是罵指揮長。趙強給指揮長掛了個電話，接通后說：指揮長，我是趙強，剛才我在電話里確實不是罵您，是罵我的一個部下，請您務必不要放在心上。指揮長淡淡地說，你怎么會罵我呢！說完便掛了電話。

趙強頓時輕松起來，但這種輕松還沒有持續(xù)三分鐘，趙強又覺得不大對勁：指揮長不了解自己為什么罵部下，會不會對自己罵部下有什么看法呢？必須得讓指揮長明白自己不是無緣無故罵部下。

想到這兒，趙強又給指揮長掛了個電話：指揮長嗎，剛才忘記向您解釋，我之所以罵那個部下，實在是太氣憤了，我讓他去辦點兒事，他居然三番五次地打電話來，一點兒小事都辦不了，我一氣之下才罵他的。指揮長說，不要解釋了，我知道，我知道。

放下電話，趙強長舒一口氣。沒過幾分鐘，趙強又覺得哪兒不對勁。他突然想到自己雖然有罵人的理由，但罵人總歸是不對的，至少會給領導留下粗暴的印象。想到這里，趙強還是覺得有必要向指揮長解釋一下，挽回影響。但又該怎么說呢？趙強頗費了一番心思。拿定主意后，撥通了指揮長的電話：指揮長嗎？我想解釋一下，我剛才罵的那個人是我表弟，我們隨便慣了，才這樣罵他。對部下，我平時可愛護了！指揮長說，還是這事？沒別的事情吧？趙強忙說，沒有，沒有。

趙強放下電話，伸了伸懶腰，頓時愜意起來。但幾分鐘后，趙強還是發(fā)現(xiàn)不對：剛才的解釋雖然不會給領導留下粗暴的印象，但會不會讓領導覺得自己任人唯親呢？于是趙強再次撥通指揮長的電話：指揮長嗎，我再解釋幾句，剛才我罵的那個部下其實不是我親表弟，而是我老婆的遠房親戚……

這回指揮長生氣了：還有完沒完！電話猛地掛斷了。

趙強拿著話筒，木頭似的，好久也不曉得把話筒放回到座機上。

（劉淑靜薦自《小說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