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璇
我從小就喜歡逛街,每次逛街時,道路兩旁都擺滿了小攤,我總能在小攤上看到各種各樣有趣又新鮮的小玩意。街上人來人往,攤主們一邊招攬客人,一邊算賬收錢,忙得熱火朝天。在小小的我眼里,當個這樣的老板真是件不錯的事:開工時坐在攤子旁邊,錢包輕輕松松就能鼓起來;收攤后就消失不見,多么自由自在。那時候我就經常想,什么時候我也能當一回老板呢?
大四的寒假,小時候的想法又在我腦海中冒出來。心動不如行動,我決定嘗試擺一次攤。就在短短一天內,我找到了兩個同學小媛、小玉當“合伙人”,我們一起著手準備擺攤。
擺攤之前,我們要先確定售賣的商品。由于此時臨近春節(jié),我們一致決定賣花燈,因為花燈寓意好、造型美,而且市場調研中我們發(fā)現(xiàn)街上賣花燈的小攤并不多,這給了我們很大的信心——供應少,意味著我們能很快地占領市場。確定賣花燈后,我們在網上找到了做花燈的材料包,買了二十個。
就在我們認為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時,挑戰(zhàn)正悄悄來臨。
買回來的花燈材料包,打開一看,里面各種材料混雜,七零八落的,對我們幾個“手殘黨”來說,要區(qū)分什么材料是做什么的就很不容易了。一番研究后,我們確定了要先將細燈帶均勻地纏在竹圈上,接著用熱熔膠固定細燈帶的開關,弄好之后才可以把羽毛、塑料花、兔子玩偶等裝飾品粘上去。制作的時候困難重重,這邊剛固定好,那邊又出現(xiàn)問題;那邊剛處理好,這邊材料又松動了。真恨不得自己是一只八爪魚,多長幾只手來處理這些問題。來回折騰了一小時,我才做好一個花燈。筋疲力盡的我,看著手中那個不太完美的花燈,陷入了沉思。
兩個同伴見狀,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沒關系的,你已經很棒了,我們連第一個都還沒做出來呢?!甭犃怂齻兊脑?,我又有了力量。漸漸地,我熟練起來,速度越來越快,半小時左右就能完整地做好一個花燈。我們花了三天的時間,才把二十個花燈全部做完。事后我們總結的時候,不得不承認,購買花燈材料包的成本雖然不高,但是制作花燈耗費的人工成本很高。
花燈準備好以后,我們開始準備其他物料,如收款碼、展示架、塑料袋等。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擺攤雖然看起來簡單,但需要考慮的因素太多,絕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第一次出攤,我們三個人都有點緊張,手忙腳亂地把花燈全部擺出來。周圍來來往往的人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我們,我們的臉都紅了。當花燈亮起來的那一刻,溫暖的光流散開來,像是星星灑落在人間,原本灰暗的街道有了色彩。小玉驚呼:“我們就叫販賣‘星星小分隊吧?!?/p>
這些“星星”格外耀眼,吸引著人們的目光,陸陸續(xù)續(xù)有人圍過來看,但是沒有一個人想把這些“星星”帶回家,他們總是在詢問了價格之后便找各種理由離開。我們有些氣餒,一直最熱心叫賣的小媛也開始嘆氣。我們的小攤旁站著一位賣冰糖葫蘆的大叔,他見我們努力叫賣也賣不出去,便好心地傳授給我們一些擺攤技巧,比如可以試著嘴甜一些,多夸夸來詢問的客人,還有適當地降低價格等。說完以后,他還給了我們一串冰糖葫蘆。聽我們說是大學生來擺攤鍛煉自己的,他笑著夸我們:“大學生就應該這樣。”我們聽后,都有些不好意思。
也許是大叔教的技巧起了作用,我們在冷風中站了很久之后,終于賣出了第一個花燈??腿颂嶂綦x開后,我們歡呼著抱在一起。
這一個晚上,擺攤三個小時,我們只賣出了五個花燈。我站在攤位前看向面前這條長長的街道,心中產生了不一樣的感覺。以前我是匆匆而過的路人,有意無意地瞥一眼小攤便跟著人流向前走,趕時間的時候可能還覺得這些小攤擋路,但當我自己作為攤主站在小攤前時,我多希望路人能為我停留一會。
第二天出攤,沒有什么收獲。我們本來已經準備就緒,可是一場大雨把我們的計劃全部打亂了。由于下雨,路上沒什么行人,而且我們還沒有準備遮雨的物料,花燈淋雨容易壞,于是我們只好收拾東西回家了。
直到第三天,我們的生意才有了起色。擺好攤后,剛好碰上一波人潮,有些人覺得新鮮,便走過來了解,我們的小攤前一下子擠滿了人??赡苁且驗閿偽粺狒[,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他們好奇這邊在賣什么,于是紛紛擠過來看。人一多,難免混亂。我們臨時商議了分工,小媛負責宣傳,我負責解答客人的問題,小玉負責收錢。有時候客人問的問題十分刁鉆,我只能想方設法地巧妙化解。不一會兒,我便口干舌燥,小媛、小玉也明顯有些體力不支了。原以為當老板只要神閑氣定地坐在攤位旁就行,沒想到卻是如此辛苦。
收攤后結算,我們這幾天一共賣出去了十六個花燈。最后四個,我們一人挑了一個帶回家作紀念,還有一個送給了賣冰糖葫蘆的大叔的女兒。雖然大部分花燈賣出去了,但價格并不高,再加上人工成本,我們付出的其實遠比收獲的要多。
可是,即使如此,我們也并不覺得后悔。這一次經歷讓我放下了對擺攤的美妙幻想,親身體驗后我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幼稚。我以為那些攤主輕輕松松就能讓錢包鼓起來,卻不知,他們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付出了多少汗水。他們看似時間自由,但每日起早貪黑賺錢養(yǎng)家的他們,何嘗不想找一個穩(wěn)定的工作,找一個能夠擋風避雨的地方。他們身處最繁華熱鬧的街道,卻有著無人知曉的孤獨。只希望他們販賣的東西,也能夠化作一顆顆“星星”,照亮他們平凡而又漫長的歲月。
大學是一座象牙塔,我們不能只埋頭書本,擁抱詩和遠方。有時候,踏出校園,才能看見更廣闊的世界。我們要親身去觸摸大地,去體味世間冷暖。這大概便是我們這次擺攤最大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