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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植物三萜皂苷調控昆蟲抗性及其生物合成調控的研究進展

        2023-12-02 15:58:21潘磊黃蕊閆樂樂曾文芳魯振華段文宜孫世航崔國朝牛良王志強
        江蘇農(nóng)業(yè)科學 2023年20期
        關鍵詞:害蟲研究進展調控

        潘磊  黃蕊 閆樂樂 曾文芳 魯振華 段文宜 孫世航 崔國朝 牛良 王志強

        摘要:植物生長過程中,時刻面對植食性昆蟲的威脅,如營養(yǎng)生長以及生殖生長、葉子和嫩枝。昆蟲對于寄主植物的直接傷害來自對寄主植物取食,分為吸取植物汁液和咀嚼植物組織2種方式。此外,昆蟲取食會對植物造成多種疾病,從而導致間接植物受損。為應對昆蟲的攻擊,植物會產(chǎn)生一些生物活性化合物(包括三萜皂苷),以增強它們對食草昆蟲的防御能力。萜類是植物代謝物中種類最多的一類,在植物生長和發(fā)育中,它們被廣泛用于維持各種基本功能,很多數(shù)萜類化合物,如三萜皂苷,在植物應對非生物和生物脅迫過程中行使特定的保護作用。本文闡述了植物中三萜皂苷代謝產(chǎn)物在抵御昆蟲危害過程中的最重要功能,并概述了對三萜皂苷類代謝途徑、調節(jié)和多樣化理解的最新進展。因此,植物生物活性化合物的研究有助于不同生態(tài)系統(tǒng)中的害蟲綜合治理。

        關鍵詞:害蟲;三萜皂苷;植物防御;生物合成;調控;研究進展

        中圖分類號:S433.1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1302(2023)20-0001-08

        害蟲取食嚴重威脅著作物生產(chǎn),每年蟲害導致的糧食作物減產(chǎn)高達總產(chǎn)量的30%[1]。植食性昆蟲通過吮吸汁液、咀嚼取食或鉆入作物營養(yǎng)器官等不同方式對寄主植物造成傷害,化學殺蟲劑被廣泛使用以控制農(nóng)作物害蟲。但化學殺蟲劑降解慢、毒性高,并會對有害昆蟲天敵和傳粉昆蟲造成毒害[2];因其對非目標生物、環(huán)境和人類健康的巨大潛在風險,許多劇毒的化學殺蟲劑已被禁用。尋找植物來源的次生代謝產(chǎn)物是生物農(nóng)藥開發(fā)、健康和可持續(xù)農(nóng)業(yè)的一個重要手段。植物能夠產(chǎn)生許多次級代謝產(chǎn)物,包括生物堿、糖苷、萜類化合物、皂苷和類固醇[3],其中,許多天然產(chǎn)物可幫助植物應對植食性昆蟲或自然界的病原體[4]。三萜皂苷是植物來源一類重要次級代謝產(chǎn)物,其化學結構特征為三萜或甾體苷元和一個或多個糖鏈,見圖1[3]。它們是人類重要的藥物、香料物質和化妝品添加劑的來源[5]。同時,由于三萜皂苷對細菌、真菌和昆蟲的抗性特性,這些物質通常被認為在植物防御中發(fā)揮重要作用[6]。本研究對三萜皂苷化合物介導的植食性昆蟲抗性的特性的影響進行了綜述,并對三萜皂苷的生物合成途徑、抗蟲機制、化合物種類多樣性、轉錄調控、關鍵調控基因特征規(guī)律的研究現(xiàn)狀進行了歸納與總結,以期為未來植物抗蟲機制研究、生物農(nóng)藥的研發(fā)及害蟲的綠色防控提供一定的借鑒作用和理論指導。

        1 植物三萜皂苷調控植食性昆蟲抗性的研究進展

        植物體內合成的具有驅蟲或殺蟲活性的次生代謝物多是萜類化合物,其次是生物堿和酚類化合物,?;呛颓柢盏膱蟮垒^少,但也很重要[7]。植物界中萜類化合物種類眾多,是許多植物生長發(fā)育過程的基礎,從小分子揮發(fā)物(如單萜和倍半萜)到激素(如細胞分裂素、脫落酸、赤霉素)和細胞結構成分如色素(如類胡蘿卜素)都屬于萜類。所有萜類化合物均來源于相同的異戊二烯五碳結構單元:異戊烯基焦磷酸(isopentenyl diphosphate,IPP)和其異構體二甲基烯丙基焦磷酸(dimethylallyl diphosphate,DMAPP)。根據(jù)五碳結構單元的組成數(shù)目,萜類化合物可分為揮發(fā)性單萜(C10)、倍半萜(C15),非揮發(fā)性二萜(C20)、三萜(C30)、四萜(C40)和多萜(>C40)等類型[8]。眾多研究表明,植物中單萜、二萜和三萜在應對昆蟲威脅時發(fā)揮了重要作用,但萜類化學物介導昆蟲抗性的例子更多來源于三萜皂苷。

        三萜類化合物因其在植物中作為植物激素(如油菜甾醇)的調節(jié)作用而廣為人知,此外,它還是重要的化學防御物質。如葫蘆科植物中常見的三萜類次生代謝物葫蘆素影響了寄主植物昆蟲的抗性,葫蘆含有的三萜葫蘆素C使其擁有了對蜘蛛螨的抗性[9]。三萜皂苷是糖基化的三萜化合物,易溶于水,廣泛參與植物對植物性昆蟲的防御過程[6]。通過在人工飼料添加的方式證實,甾體皂苷(luciamin)對麥蚜有毒性,導致蚜蟲的存活率不斷下降,是第一種被證實具有殺蟲功效的皂苷[10]。皂莢樹種提取的皂苷能夠抑制攝食,以干擾害蟲發(fā)育,并對甲蟲幼蟲和蚜蟲若蟲產(chǎn)生毒性作用,以皂苷處理過的葉片為食的幼蟲表現(xiàn)出食物消耗較少和死亡率高[11]。韭菜蛾是韭菜、洋蔥和大蒜等蔬菜作物的重要害蟲,研究發(fā)現(xiàn)從大蔥干花和葉中分離出的化合物對韭菜蛾生長和發(fā)育具有不利影響,該活性化合物被分類為甾體皂苷[12]。十字花科植物山芥(Barbarea vulgaris)對跳蚤甲蟲(Phylloreta nemorum)和小菜蛾(Plutella xylostella)具有良好的抗性,研究表明,常春藤皂苷(hederagenin)是調控山芥跳蚤甲蟲和小菜蛾抗性的主要原因,皂苷的殺蟲行為取決于苷元結構和糖鏈的存在,常春藤苷元上糖鏈部分的去除導致抗蟲生物活性損失[13-15]。草地貪夜蛾幼蟲又稱秋黏蟲,是一種起源于美洲的農(nóng)業(yè)重大害蟲,破壞性極強,許多研究均報道了皂苷對該害蟲的殺蟲作用[16]。夜香木(Cestrum nocturnum)屬茄科植物,原產(chǎn)地為熱帶美洲及西印度,夜間開花、花期持久、具有香氣,是一種觀賞植物。該植物葉片中皂苷提取物對一些昆蟲,如草地貪夜蛾和雜擬谷盜(Tribolium confusum)具有毒性,這種毒性可能是由皂苷的細胞毒性作用所致,組織學研究表明皂苷的作用位置在昆蟲的脂肪體和腸道[17]。油茶是食用油的來源之一,這種油富含多種皂苷活性成分。茶皂素(tea saponin)是從茶樹種子中提取的,研究發(fā)現(xiàn),茶皂素對小菜蛾幼蟲和蚜蟲具有殺蟲活性[18]。茶葉是中國最重要的經(jīng)濟作物之一,茶尺蠖是茶葉種植中的重要害蟲,對茶樹造成嚴重損害,降低了茶葉產(chǎn)量和質量。研究表明,茶皂素對鱗翅目害蟲具有良好的殺蟲活性[19]。

        2 植物三萜皂苷的生物合成過程

        萜類生物合成的異戊二烯五碳結構單元異戊烯基焦磷酸(isopentenyl pyrophosphate,IPP)和二甲基烯丙基焦磷酸(dimethylallyl pyrophosphate,DMAPP)均來源于甲羥戊酸(mevalonate,MVA)途徑和質體中的2-C-甲基-D-赤蘚醇-4-磷酸(2-C-methl-D-erythritol-4-phospate,MEP)途徑。MVA途徑包括6個酶促步驟,涉及乙酰輔酶A ?;D移酶(acetyl-CoA C-acetyltransferase,AACT)、羥甲基戊二酰輔酶A合酶(3-hydroxy-3-methylglutaryl-CoA synthase,HMGS)、羥甲基戊二酰輔酶A還原酶(3-hydroxy-3-methylglutaryl-CoA reductase,HMGR)、甲羥戊酸激酶(MVA kinase,MVK)、二氧磷基甲羥戊酸激酶(phospho-MVA kinase,PMK)和甲羥戊酸焦磷酸脫羧酶(diphospho-MVA decarboxylase,MPDC)[20]。MVA途徑將乙酰輔酶A轉化為IPP,該途徑定位在細胞質[21]。MEP途徑包括7個酶促步驟:1-脫氧-D-木酮糖-5-磷酸合成酶(1-deoxy-D-xylulose 5-phosphate synthase,DXS)、1-脫氧-D-木酮糖-5-磷酸還原異構酶(1-deoxy-D-xylulose 5-phosphate reductoisomerase,DXR)、2-C-甲基-d-赤蘚糖醇4-磷酸胞苷酰轉移酶(2-C-methyl-D-erythritol 4-phosphate cytidylyltransferase,MCT)、4-二磷酸胞苷-2-C-甲基-D-赤蘚糖激酶(4-cytidine 5-diphospho-2-C-methyl-D-erythritol kinase,CMK)、2-甲基赤蘚糖-2,4-環(huán)二磷酸合酶(2-C-methyl-D-erythritol 2,4-cyclodiphosphate synthase,MDS)、1-羥基-2-甲基-2-(E)-丁烯基-4-二磷酸合酶(4-hydroxy-3-methylbut-2-enyl-diphosphate synthase,HDS)和1-羥基-2-甲基-2-(E)-丁烯基-4-二磷酸還原酶(4-hydroxy-3-methylbut-2-enyl diphosphate reductase,HDR)[22]。該途徑始于丙酮酸和甘油醛-3-磷酸,同樣終于IPP和DMAPP[20]。

        MVA途徑形成的IPP和DMAPP主要用于倍半萜、多萜、植物甾醇、油菜甾醇和三萜的合成,MEP途徑的IPP和DMAPP優(yōu)先用于半萜、單萜、雙萜、倍萜、四萜(類胡蘿卜素等)、植物激素如細胞分裂素、赤霉素的生成[20]。盡管MVA和MEP途徑在不同的亞細胞區(qū)域中獨立運行,但2種通路之間的代謝串擾[23]。而后異戊二烯前體在萜類合酶(terpene synthase,TPS)的作用下產(chǎn)生了一系列結構多樣的線性或環(huán)狀萜類。TPS由一個中等大小的基因家族編碼,通常有30~100個成員[24]。已知半萜(C5)、單萜(C10)、倍半萜(C15)、二萜(C20)和二倍半萜(C25)是由Ⅰ類和Ⅱ類TPS催化合成,但大多數(shù)三萜(C30)和四萜(C40)僅由Ⅱ類TPS體催化合成?;谛蛄邢嚓P性和功能評估,植物TPS家族被劃分為TPSa、TPSb、TPSc、TPSd、TPSe/f、TPSg、TPSh等7個分支。Ⅰ類TPS包括TPS-a、TPS-b、TPS-d、TPS-e/f,而Ⅱ類TPS僅包含TPS-c[25]。

        由圖2可知,三萜是以6個異戊二烯單元為碳骨架的C30化合物,源自MVA途徑的2個法尼基焦磷酸(isoprenoids farnesyl diphosphate,F(xiàn)PP)分子在角鯊烯合成酶(squalene synthase,SQS)催化的反應中“頭對頭”融合,生成線性C30三萜前體角鯊烯。隨后,由角鯊烯通過角鯊烯環(huán)氧化物酶(squalene epoxidase,SQE)從角鯊烯形成2,3-氧化鯊烯,其在氧化鯊烯環(huán)化酶(oxidosqualene cyclases,OSC)、三萜合酶(tTPS)作用下環(huán)化為四環(huán)或五環(huán)萜類骨架結構[26]。如,擬南芥基因組包含13個編碼OSC的基因,水稻基因組有12個OSC基因,可產(chǎn)生不同的三萜骨架[27]。隨后,簡單三萜骨架通常被CYP450酶(cytochrome P450)修飾(如,引入羥基、酮、醛、羧基或環(huán)氧基)以形成更多樣的分子,其進一步可被尿苷二磷酸(UDP)-葡萄糖基轉移酶(UDP-glucuronosyltransferases,UGT)作用以形成三萜皂苷[27]。

        3 植物萜類和皂苷種類多樣性的來源

        雖然植物中的三萜種類繁多,但其對應的三萜骨架僅有100多種,OSC催化這一過程[28]。隨后,CYP450催化了三萜骨架的多種官能團修飾,如羥基、羰基、羧基和環(huán)氧基等,這是導致三萜結構多樣性的第二來源[27]。最后,通過UGT將三萜苷元糖基化為三萜皂苷,是導致三萜皂苷結構多樣性的第3個因素[27]。綜合而言,OSC、CYP450和UGT共同決定著三萜皂苷的結構多樣性。

        萜類合成途徑中,2,3-環(huán)氧角鯊烯在氧化鯊烯環(huán)化酶(OSC)催化下環(huán)化合成了多種三萜骨架。高等植物的基因組包含9~16個OSC基因,如擬南芥基因組中就含有13個OSC基因,分別控制了13種三萜骨架的產(chǎn)生[29]。CYP450是植物中最大的基因家族,家族成員數(shù)量可達整個基因組1%以上。到目前為止,CYP51家族(成員為CYP51H)、CYP71家族(成員為CYP71A/D、CYP81Q、CYP93E和CYP705A)、CYP72家族(成員為CYP72A)和CYP85[JP+1]家族(成員分別為CYP87D、CYP88D/L、CYP708A和CYP716A/C/E/S/U/Y)與三萜結構修飾相關[30]。糖基化是三萜皂苷生物合成的最后一步,通過UGT將一個或多個親水性糖部分與疏水性苷元連接。三萜皂苷糖基化模式通常在C-3和/或 C-28 位連接糖鏈。植物中UGT的數(shù)量巨大,解碼參與目標三萜皂苷生物合成的特定UGT非常困難。到目前為止,僅有23個UGT參與了三萜皂苷的生物合成。它們被分為8個家族,即UGT71、UGT72、UGT75、UGT79、UGT82、UGT93、UGT94和UGT709[31]。

        4 植物萜類代謝中的代謝合成基因在染色體中的簇狀分布

        植物次生代謝中生物合成基因在基因組上呈基因簇分布是植物代謝研究中的重要發(fā)現(xiàn),它不僅加快了生物合成途徑的闡明過程,而且為目標代謝產(chǎn)物的代謝工程鋪平了道路。[JP+1]研究表明,萜類和皂苷生物合成中也存在類似現(xiàn)象。燕麥是唯一已知的產(chǎn)生三萜皂苷的單子葉植物。由圖3可知,燕麥屬植物在植物根中積累燕麥新苷(avenacins),為植物提供了抵御土壤傳播真菌的有效屏障。SAD1是一種β-香樹素合成酶(β-amyrin synthase),催化燕麥新苷生物合成的第一步,并以基因簇的形式存在于燕麥基因組中,與編碼燕麥新苷生物合成所需的調節(jié)酶的基因一起存在,包括SAD2、CYP51H10,及3個在燕麥新苷酰化步驟中共同作用的基因:SAD9(一種甲基轉移酶基因)、SAD10(UGT74H5糖基轉移酶基因)和SAD7(一種絲氨酸羧肽酶樣?;D移酶基因)[32]。在山芥抵抗跳蚤甲蟲和小菜蛾的舉例中,調節(jié)齊墩果酸纖維糖苷合成2個OSC(即LUP2和LUP5),8個CYP450串聯(lián)重復序列和至少5個UGT73C的串聯(lián)重復也是以基因簇的形式分別存在于山芥4號染色體、7號染色體和3號染色體上,體外和植物試驗表明,LUP5優(yōu)先在抗蟲的G型山芥中表達,LUP5介導了抗性皂苷齊墩果酸纖維糖苷前體的積累[15]。在7號染色體的8個CYP72A中,僅有CYP72A552對應的酶類在C23位置氧化齊墩果酸,介導抗蟲皂苷的形成[15]。UGT73C串聯(lián)重復序列的所有成員都以常春藤苷元和齊墩果酸作為底物進行催化,進而形成多種皂苷[33]。

        5 植物萜類和皂苷的轉錄調控

        特異萜類的生物合成可能是植物組織和發(fā)育階段特有的,也可能是對各種生物和非生物脅迫的應激反應。萜類化合物在植物體內的組織特異性和誘導合成主要是在轉錄水平上受到了轉錄因子(transcription factor,TF)的調節(jié)[34]。轉錄因子是DNA結合蛋白,可識別和結合靶基因啟動子中的特定調控序列,即所謂的順式元件,從而調節(jié)轉錄表達水平[35]。根據(jù)其DNA結合域可將轉錄因子分為不同的家族,在植物基因組中至少有64個轉錄因子家族[36]。通過操縱單個轉錄因子的表達,有可能影響幾個協(xié)同調節(jié)的生物合成基因的表達,從而增加代謝產(chǎn)物的產(chǎn)量[37]。目前,研究人員已經(jīng)闡明WRKY轉錄因子、MYB轉錄因子、bHLH轉錄因子、AP2/ERF轉錄因子、JRE轉錄因子、bZIP轉錄因子、和SPL轉錄因子在特殊萜類生物合成中發(fā)揮的調節(jié)作用。研究發(fā)現(xiàn) WRKY轉錄因子參與倍半萜類 (如青蒿中的青蒿素、棉花中的棉酚、煙草中的辣椒二醇)、二萜類化合物(如水稻中稻殼酮 A、紅豆杉中的紫杉醇、丹參中的丹參酮)及三萜類化合物(如西洋參中的人參皂苷和睡蓮中的睡茄內酯)的生物合成調控[38-47]。通常認為MYB 轉錄因子可以調節(jié)苯丙類化合物的生物合成,但也有少量報道表明,萜類化合物和苯丙類生物合成途徑均受MYB 轉錄因子調節(jié)?;鹁嫠傻腜tMYB4和葡萄的VvMYB5b MYB轉錄因子同時影響萜類化合物和苯丙類化合物的積累。丹參中的SmMYB36轉錄因子能夠抑制酚酸生物合成并促進萜類物質丹參酮生物合成[48]。近期研究發(fā)現(xiàn),bHLH類轉錄因子TSAR1和TSAR2作為合成激活調節(jié)器,調節(jié)著苜蓿中三萜皂苷類物質的生物合成[49]。已有研究證實,青蒿中的AaERF1和AaERF2轉錄因子調控了倍半萜類生物合成[50],丹參中SmERF128調控了二萜類化合物丹參酮生物合成過程[51]。柑橘中AP2/ERF 轉錄因子(CitERF71)最近被證明可以調節(jié)TPS16的表達,從而控制柑橘類水果中E-桂醇的產(chǎn)生[52]。在青蒿中,bZIP轉錄因子HY5與TPS基因QH6的啟動子相互作用,調節(jié)其表達水平[53]。青蒿中的AaSPL2轉錄因子介導青蒿素醛-11還原酶(DBR2)的轉錄激活,從而提高青蒿素含量[54]。

        6 植物萜類或皂苷的生物合成平臺

        除了在植物與環(huán)境相互影響中起關鍵作用外,皂苷類化合物還因其廣泛的商業(yè)和藥用用途而具有巨大價值。但其在植物組織中通常含量很低,提取分離困難,結構復雜難以人工合成[55],因此在天然宿主植物或異源植物/微生物平臺中設計靶向皂苷化合物的途徑,不僅能夠提高目標皂苷的產(chǎn)量,還能有助于了解皂苷的生物合成調控。

        大腸桿菌和酵母菌一直是萜類和皂苷生產(chǎn)的首選平臺,具有生長速度快、原料廉價、易于遺傳和代謝控制等優(yōu)點。目前,大腸桿菌已被廣泛用于生產(chǎn)萜類和皂苷化合物,包括異戊二烯單萜類(如芳樟醇)、倍半萜類(如β-法尼烯)、二萜類(如紫杉二烯)和四萜類(如番茄紅素)[56-57]等。盡管如此,由于植物CYP450的膜定位特性,大腸桿菌中進行萜類和皂苷生產(chǎn)仍具有巨大挑戰(zhàn)。相反,所有萜類化合物均在酵母有過成功的生物合成范例,包括單萜、倍半萜、二萜、三萜和四萜。青蒿素酸是抗瘧藥物青蒿素的直接前體,其生產(chǎn)是酵母菌中合成萜類最著名的范例,目前,酵母中青蒿素酸的產(chǎn)量已達到25 g/L[58-60]。酵母是一種真核生物,在構建由植物來源的CYP450 組成的復雜萜類途徑方面,酵母比大腸桿菌具有優(yōu)勢[59]。此外,酵母已成為一個非常有用的平臺,用于闡明涉及植物CYP450酶的不同萜類化合物途徑。酵母系統(tǒng)已成功用于破解檀香中倍半萜類檀香醇、迷迭香中的二萜類鼠尾草酸和人參中的三萜類人參皂苷的合成調控途徑[61-64]。

        7 植物皂苷的毒性與自毒性避免機制

        含有三萜皂苷的寄主植物多具有趨避作用或威脅攝食的功能,能夠直接影響植食性害蟲的繁殖和生長[65]。三萜皂苷對寄生昆蟲有直接毒性,能抑制其消化功能,通過抑制進食和擾亂昆蟲的腸道活動來提高死亡率[66]。三萜皂苷能與昆蟲腸道蛋白酶等消化酶形成復合物,從而影響腸道消化過程;由于具有膜滲透性,三萜皂苷能夠破壞昆蟲腸黏膜細胞的結構;昆蟲需要各種蛻皮甾體進行蛻皮,這些皂苷分子能夠與膽固醇復合物結合,膽固醇復合物會導致細胞毒性和昆蟲蛻皮失?。?7]。

        由于三萜皂苷的雙親性分子的特性,皂苷類物質可能會對植物自身產(chǎn)生毒害。植物也進化出通過保持代謝物特定三維空間結構和化學修飾的方式避免自身毒害。山芥(Barbarea vulgaris)中皂苷的生物學活性的發(fā)揮能夠很好地詮釋立體空間結構對化合物分子生物學功能的影響。CYP72/A552催化齊墩果酸在C23位的羥基化,導致C3位置葡糖苷相對于苷元平面旋轉約90°,從而導致高毒性常春藤皂苷(hederagenin)的生成,而其類似物絲石竹酸皂苷(gypsogenic acid saponin)和齊墩果酸皂苷(oleanolic acid saponin)中,葡萄糖與齊墩果酸位于同一平面,導致絲石竹酸皂苷和齊墩果酸皂苷對小菜蛾幼蟲的毒性遠低于常春藤皂苷[15]。皂苷的化學修飾是影響其自毒性的另一重要因素。燕麥素是由燕麥根產(chǎn)生的抗菌三萜皂苷。sad3葡萄糖基轉移酶的突變體積累了部分糖基化的燕麥素A-1,從而導致根生長受阻、根表皮膜運輸缺陷和根毛缺乏,而野生型材料中SAD3催化燕麥素A-1完全糖基化后則不會出現(xiàn)自毒性現(xiàn)象[68],說明三萜皂苷的化學修飾能夠顯著調控其自毒性。

        8 展望

        次級代謝產(chǎn)物與生物脅迫耐受性有關,尤其是三萜皂苷,在減輕植食性昆蟲危害方面發(fā)揮著關鍵作用。植物和昆蟲的相互作用是一個不斷互相進化適應的過程,這一過程導致了植物中為應對昆蟲危害而生的皂苷類化合物的種類多樣性。如何徹底了解它們的動態(tài)相互作用,以及如何在生物技術中適當利用它們,是未來作物抗蟲機制研究和利用需要解決的重要問題。

        氧化鯊烯環(huán)化酶(OSC)、細胞色素CYP450和糖基轉移酶UGT等多基因家族是植物三萜皂苷生物多樣性的關鍵控制基因。植物基因組中OSC基因的數(shù)量有限,使得基于同源性的基因發(fā)現(xiàn)方法成為可能。與OSC的情況相反,CYP450和UGT的基因數(shù)量眾多,鑒定參與特定途徑的CYP450和UGT基因時,既面臨候選基因屬于多基因家族的挑戰(zhàn),也面臨著選擇合理數(shù)量的候選基因進行表型研究的挑戰(zhàn)。研究候選基因的選擇通常涉及基因表達模式與皂苷生物合成的其他基因或與不同植物組織中皂苷積累的相關性的分析。此外,OSC、CYP450和UGT在染色體上簇狀排列也是一個非常有意義的研究發(fā)現(xiàn)。這些研究發(fā)現(xiàn)為未來植物抗性相關皂苷通路研究提供了良好的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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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稿日期:2022-12-10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編號:32071800);國家桃產(chǎn)業(yè)技術體系建設專項(編號:CARS-30-2-01);中國農(nóng)業(yè)科學院科技創(chuàng)新工程項目(編號:CAAS-ASTIP-2023-ZFRI)。

        作者簡介:潘 磊(1984—),男,河北保定人,博士,副研究員,主要從事果樹分子生物學研究。E-mail:panley@126.com。

        通信作者:王志強,博士,研究員,主要從事果樹遺傳育種和栽培研究,E-mail:wangzhiqiang@caas.cn;牛 良,博士,研究員,主要從事果樹遺傳育種及相關研究,E-mail:niuliang@caas.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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