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鵬

北京中軸線是中國現(xiàn)存規(guī)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城市中軸線。邊賞景邊吃美食，成為人們打卡中軸線的新選擇。北京中軸線沿線上的餐飲商戶，每一道菜肴與美味都承載著歷史與文化，也是最權(quán)威的“民間排行榜”。

元、明兩代，北京的酒樓、飯莊已漸紅火，至清朝更為繁盛，尤其是清中葉以后。舊京這些大飯莊大都集中在中軸線左右，這條線是京城最繁華富庶之地，自然生意興隆。尤其是前門一帶，商鋪云集，客人如織，也成為各種美食的發(fā)源地和聚集地。

北京的餐飲老字號在稱謂上有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稱“堂”者最大，所謂“堂”，既可辦宴會，又可以唱堂會，飯莊里不僅有餐桌、靠椅，還有舞臺和空場，往往是幾進(jìn)的大四合院，很是氣派。最著名的就是什剎海邊的會賢堂。會賢堂與聚賢堂、福壽堂、天福堂、惠豐堂、福慶堂、同和堂、慶和堂并稱“八大堂”。

比堂小的叫“居”，它們與堂很大的區(qū)別在于只辦宴席，不辦堂會。“八大居”即福興居、萬興居、同興居、東興居、萬福居、廣和居、同和居、砂鍋居。著名的飯莊還有“八大樓”，是八家京城著名的山東菜館，包括東興樓、泰豐樓、致美樓、鴻興樓、正陽樓、新豐樓、安福樓、春華樓（此一說法，還有其他說法）。此外，還有“八大春”“八大坊”，清真“四大順”等。

除了飯莊，平民百姓也有自己的吃法，街頭巷尾便宜實惠的“二葷鋪”便是最好的選擇。“二葷”多數(shù)情況下指的是豬肉和羊肉。一個掌灶師傅，兩個跑堂小伙子，再搬來一些桌椅板凳就能開張，物美價廉，味道也不差。散落在中軸線上的各色民間小吃，無論是天橋市場的小攤，還是荷花市場的茶棚，送外賣的“盒子鋪”，胡同里的“炸貨屋子”……各色平民美食構(gòu)成了這個城市最有煙火氣的生活畫卷。

民國文豪也為我們畫出了一幅誘人的北京美食地圖，仔細(xì)看來竟是幾乎都在中軸線左右：老舍津津樂道正陽樓“肥嫩的羊肉”和“毛茸茸的蟹腳”，懷念護(hù)國寺的豆汁兒；梁實秋夸贊東興樓“薄而不碎，熟而不焦的芙蓉雞片”，回京還沒放下行李就奔致美樓吃爆肚；季羨林雖不是北京人，卻在國外最想念北京美食，一回京就去東安市場吃涮羊肉，稱“天下絕美”；張恨水最愛“武吃”松柴烤肉，還是一位冷飲愛好者，寫下“梅湯常憶信遠(yuǎn)齋”的詩句；魯迅念念不忘同和居的“三不粘”，還喜歡買稻香村的點心；唐魯孫對砂鍋居的“砂鍋白肉”從嫌棄到驚艷，大贊“別有風(fēng)味，前所未有”。

幸好有這些文字，有些美食在失傳幾十年之后，按照美食家們的描述，終于尋回昔日的老味道。近年來，每一家老字號的重張，都成為京城老饕奔走相告的盛事，前赴后繼地去品評，有興奮，有欣慰，也有失落和遺憾。

美食不僅僅是味道，還帶著歲月留下的萬般滋味。每個北京人的記憶中，都有這樣一種小吃存在于中軸線之上，比如磁器口的豆汁兒，牛街洪記的包子，錦芳的奶油炸糕，黑窯廠的糖油餅，安平巷的徐記燒餅……數(shù)百年間，北京美食，伴隨著中軸線一起發(fā)展、融合、創(chuàng)新。從這個意義上說，美食是一部真正的社會生活史。這一碗人間煙火，數(shù)十載快意人生，唯美食不可辜負(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