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婷鈺
夏至,我見朝陽從窗外進來,落在我的詩詞書上,篩下溫情的光斑。
我靠在長椅上,看著那幾本小書,迷離里,時光悄然倒流。
幼時我一直很討厭吟詩背文,但我有一個極愛古文墨香的老父親,他總是躺在長椅上瞇著眼,吟上一首小詩,有時發(fā)生什么事情,他總是談幾句古文然后加以點評,或又詩興大發(fā),跑二叔家磨墨題字去了。我一直以為喜好古文的人應像他那樣令人費解,看起來像個滿腹經綸又大腹便便的人。我當時一度討厭詩賦和古文,認為那些東西就像父親帶給我的感覺一樣,令人費解又充滿很多干燥乏味的大道理,簡直不太合乎一個現(xiàn)代人的思想和規(guī)矩。
后來一次離家去外聽學的經歷卻令我對其態(tài)度大變。
那年,我們學校組織去郊外中學聽學,每班要派一名同學為代表前去。聽學共兩天半,晚上要在學校留宿。當時我被任教老師派去,同去的還有幾個我很陌生的同級學生,我們當天中午就出發(fā)了。在他校聽學的第一天晚上,我不幸被分在了最后一個單間,沒有同室學生,整個大房間就我孤零零一人。那晚我翻來覆去無法入睡,動動鬧鬧間從床腳發(fā)現(xiàn)了一本《唐詩校注》。閑來無事,我便隨手翻閱,我借著月光翻看書頁,當我讀到“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時,看到詩旁優(yōu)美精致的插圖——一個人在皎潔的月光里,邊撫琴,邊凝望遠方,心突然顫抖了一下,這說的不是我嗎?離開熟悉的老師、父母,生活在這里的時間,比任何時候都要難熬。面對陌生的環(huán)境,內心不免凄涼惆悵。我看著圖和小詩,就這樣,一個靠在窗邊看書的小女孩,內心燃起了對古文的溫度。
回到家后,我反常地借來父親的《唐詩品鑒》,開啟了遨游古詩的墨香世界之旅,從唐詩到宋詞,再到我咿咿呀呀開始學古文,父親從一開始對我苦笑的無奈,到瞇著眼笑著拍手叫好,是那本唐詩啟發(fā)了我。后來我在父親的引導下背完了半本《三字經》,在六年級時背完了初中課本上的古文,我在莊先生的《北冥有魚》里看哲學,在李白的《送友人》中體會長亭古道、秋風訴別,在《論語》里體會做人的真理,在《詩經》中體會風情萬種、人間真愛,《出師表》又給了我對將士甘當“馬前卒”內心的無比崇敬。
于我而言,我與漢語的故事像敞開的匣子一樣道不盡、說不完。文字書寫的是古人的世界、歷史身影的泡沫,我們在看這些文字、聞盡墨香的同時,面對的是幾千年前古人的思想的縮影,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和性情。我們在翻書的同時,也翻過了他們的一生,翻過了歷史和中華文明的深情,又何來枯燥?有著的是赤火般的滾燙的溫情。
古人云,人間有味是清歡,我云,人間有味是墨香。那亙古不變的墨色,將滯留在我明眸中,清香沁人,永遠永遠。
(指導教師:姜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