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韓今
新冠“陽康”之后,我有一種強烈的“放風”愿望,想出去走走。大弟也有此念,于是我們兩家約好,正月里一起回老家淮安看看。
我們的籍貫在淮安,老家是流均永興8組。流均是公社,現(xiàn)在應改鎮(zhèn)了?永興是村。我們的父親排行老三,是解放前韓家唯一一個出來讀書的大學生。每年秋天,我們的爺爺搖著一船稻米、蓮藕送我們的父親到縣城上學。后來他考上了江蘇財經(jīng)學院,也算是家鄉(xiāng)飛出了鳳凰。
記得第一次回家鄉(xiāng)是我10 歲那年。當時五叔在南京地質(zhì)學校讀書,奶奶說,春節(jié)把老三家的大孫子帶回來看看,于是五叔便帶著我回老家了。記得當時坐了一段汽車和一段船,最后走了60里路。哎呀,我從來沒走過那么遠的路,當時我穿了一條田徑內(nèi)褲,摩啊擦的把大腿根都磨破了。
春節(jié)天天吃飯,伯伯叔叔大姑小姑,一家一家輪流請。最不習慣的是上廁所,那時農(nóng)村就是在田邊埋一口大缸,蹲在缸邊解手。我害怕掉下去,不敢蹲。后來奶奶就讓我用女眷用的馬桶。
第二次回鄉(xiāng)是上世紀90 年代中期了,四叔從臺灣回鄉(xiāng)探親,我爸、五叔和上海的姑姑一起同行,我借了一輛7 座面包車,也去了。那時,爺爺奶奶都去世了,大家在墳頭給老人燒香磕頭。轉(zhuǎn)眼26 年過去,父親、四叔也都過世,這次是和大弟回鄉(xiāng)重游,我已近古稀之年。
來到淮安區(qū),下榻金陵國際酒店。一個在區(qū)里工作的侄女婿來看望我們,說下午去看河下古鎮(zhèn)、淮安府署和漕運博物館,晚上安排老家的父母和幾個韓家親戚來這里聚聚。
河下古鎮(zhèn)一條石板路,長約一公里,由當年外出賣貨的船只帶回的“壓艙石”鋪成,是老淮安繁華的見證?;窗哺鸾ㄓ诿鞒跗?,下設九縣,是明清兩代江蘇轄地面積最大的府,相當于“副省級”的衙門。漕運博物館則展現(xiàn)了古運河的重要作用,當時楚州(淮安)和杭州、蘇州、揚州齊名,是中國四大交通樞紐。
晚餐是故鄉(xiāng)親友的大聚會。父親這一輩三兄弟的后代都來了。大家熱情舉杯,憶往事,念舊情,感慨多多:“長輩相繼去世,后代走動漸少,這次你們的淮安行,使我們的親情拉近許多!中國人講親情,要多走動,要一代一代傳下去!”于是我們建了一個“韓家大群”,將珍貴的合影分享到微信群中。
第二天,我們啟程去洪澤。那是我大弟插隊的地方,當時我們的堂叔在蔣壩鎮(zhèn)工作。大弟16 歲就到蔣壩插隊,得到了叔叔嬸嬸的照應。去年叔叔去世,因為疫情沒有去看望,大弟心心念念要去看看嬸嬸。
車行一個多小時,來到洪澤湖畔的嬸嬸家。親人相見淚汪汪!嬸嬸對大弟說:“你胖了?!贝蟮苷f:“嬸嬸你那時把我當兒子待,燒點什么好吃的,都要給我送過來!”他抱住嬸嬸不松手,一定要把一個厚厚的紅包塞給嬸嬸。嬸嬸堅決不肯要,說:“我有錢,我有錢!”我拿過紅包,塞進嬸嬸的棉衣口袋,說:“嬸嬸,這不是錢,這是弟弟的一片情義!”
叔叔家四個孩子都在洪澤,中午都趕過來了。又是一大家子,其樂融融!
下午,我們沿著浩瀚的洪澤湖去了三河閘,來到大弟插隊的地方。在一個正在籌備開業(yè)的民宿里,我們見到了大弟當年插隊的一個小兄弟。農(nóng)民兄弟說:“我記得你呢,你胖多了!那時我是記工員,每天給你們記工分。”他還說:“我到你家住過三天,去南京看病的,晚上就睡樓上那個地板上,你還記得嗎?”
大弟興奮了,話語不斷,問當年的隊長、書記的近況,還詢問他當年住的房子在不在了。50 多年前的往事了!他后來通過自學,考上大學,留校當老師后調(diào)回南京,機關工作直到退休,但插隊的生活永生難忘。
兩天淮安行,滿是濃濃的鄉(xiāng)情、親情、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