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國 陳曦
這個暑期,全國尤其是北京、上海等大中城市的許多博物館都迎來了“爆棚”現象。從中不難發(fā)現,博物館研學漸成熱潮。然而,不少人在參觀博物館時或多或少都有過這樣的煩惱:有的講解聽上去很熱鬧,卻夾雜著毫無來由的戲說與杜撰。但是專業(yè)講解人員又十分有限,往往不一定能滿足龐大的參觀需求。
歷史需要敬畏,講解要有章法。博物館的專業(yè)講解能滿足當下需求嗎?如何才能更好地提供講解服務?我們不妨聽聽業(yè)內人士怎么說。
劉垚夢(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信息管理部宣傳主管):不斷從實際工作中尋找經驗
我館暑期觀眾的主要構成來自各類研學團體,對研學團體并未實行“講解許可制”,這主要基于以下幾方面的考量:一方面,研學機構的從業(yè)資質與展覽實際講解水平并不完全相關。也就是說,從業(yè)年限長、信譽良好的研學機構未必講解能力強。另一方面,即便少數研學機構獲得了展覽的講解資質,而其他沒有獲得資質的研學機構也可以通過間接合作的方式獲取講解機會,那么這又會給博物館的實際運營和監(jiān)管帶來新的難題。因此,“講解許可制”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供需難題。
清華藝博的做法是,在周二至周日每個開放日,分上午、下午兩個時段在各個展廳為觀眾提供免費志愿者講解服務。同時,允許研學機構在不影響其他觀眾正常參觀的情況下,有序開展講解活動。對于散客觀眾,既可以自由參觀,也可以跟隨志愿講解員一同看展;研學團體既可自主開展講解活動,也可以選擇聆聽志愿者的免費講解。這樣,既給予不同類型觀眾充分的選擇權,也滿足了不同觀眾聆聽展覽講解的實際需求,還化解了博物館全部承擔講解任務的巨大工作量,可謂一舉多得。
此外,我館明令禁止在展廳內不能使用三腳架、閃光燈拍照,并禁止將照片用于商業(yè)和出版用途。盡管館方對觀眾拍攝有以上明文規(guī)定,但我們仍會發(fā)現,在手機和自媒體如此發(fā)達的今天,無論是研學團體的廣告,還是觀眾博物館打卡的分享,都會在各類新媒體網站上大量流行。這些圖文視頻不僅從另一個側面為博物館起到了民間的宣傳作用,也為博物館龐大的潛在觀眾群體提供了參考選擇的依據。因此在實際操作中,博物館只能加大對公眾輿論的監(jiān)管力度。
另外,盡管場館每天會提供1.2萬個參觀名額,但在各大研學團體集中扎堆的高峰日仍然會出現一票難求的情況。大量觀眾涌入展廳所帶來的如廁難、喝水難、休息難等問題,也不是場館有限空間和硬件設施在短期內能夠迅速解決的。由此來看,人流高峰期如果有效引導觀眾進行文明觀展,并不是一個號召、一項措施就能解決的,而是需要從實際工作中不斷尋找經驗,根據實際情況做出合理規(guī)劃。
潘守永(上海大學博物館學教授):如何留住講解員應引起行業(yè)重視
2019年年底,根據我們的統(tǒng)計,疫情前全國博物館觀眾第一次超過11億人次。其實在觀眾超過10億人次之后,館方的壓力就已經很大了。尤其是疫情后全國出游人數猛增,博物館爭相推出好展,不斷吸引著更多人走進博物館。
針對這一情況,博物館也推出了相應的舉措,比如通過開放夜場、周一不閉館等舉措進行分流,有的甚至延長開放超過10小時。但這并不是長久之計。因此,我認為博物館針對特定區(qū)域或個別活動延長參觀時間是可行的,但如果整體延長開放,需要更高的人力和物力成本,博物館其實并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
關于博物館講解供需矛盾的問題,我主張館方在一般性服務的基礎上增設收費講解。講解工作其實是“釋展”工作,講解員可以保證基本陳列的講解工作,但不定期更換的特展算是額外工作。自從博物館免費開放以后,公眾似乎就認為相關服務都不應該收費了,各館對于舉辦收費展覽也較為慎重。但其實,今年上海博物館的收費展覽就辦得很成功,專家們也叫好,大眾也叫座,最終門票加上文創(chuàng)銷售的總收入高達3700多萬元。除了針對大眾的免費講解外,他們還針對青少年、專業(yè)觀眾等結合研學項目提供收費講解服務也收獲了不錯反響。
事實上,如今各館的講解員人才流失嚴重的問題應引起行業(yè)重視。我了解到一些地方博物館的講解員每月薪資僅有兩三千元,而培養(yǎng)出一位講解員通常需要三四年的時間,講解員崗位多是外包、勞務派遣制,那么怎么能保證他們花時間去學習鉆研?所以,很多博物館的金牌講解員漸漸地都被其他商業(yè)機構所吸引。比如我認識一位講解員,他以前是某國有博物館的優(yōu)秀講解員,而且還是英文講解員,曾獲得全國講解員大賽的冠軍,最后卻去了一家教育機構,因為那時教育機構能提供的薪資是博物館的10倍甚至更多。
此外,我認為博物館退休專家可以提供一些高端的、定制的收費講解,這些退休專家可以在志愿服務之外繼續(xù)發(fā)揮專業(yè)性,這也是值得鼓勵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