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 泯
踏著這條靜默的小路,和喑啞的石頭一起溜滑在綠苔上。
要不是有摔傷了的腳印,小路不會輕易地喊痛。
有一群小鳥,在我身旁嘰嘰喳喳的歡樂著,挑逗和誘惑,讓我只看到了眼前,忘記了腳下。
石頭,毫不留情地跌了我一腳。當我回過神來,小鳥的啼聲掛到了樹尖尖上……
那一片飄落的葉子,扔下來的余音,讓我感覺到了世界上最強大的靜。
我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進入的城市森林,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魔方。
我試圖逃離,奔跑在自己種植的荊棘叢中,有很多熟悉和不熟悉的尖刻的利刺,劃破了我的身體,束縛了我的手腳。
我只有躲在墨荷巨大的陰影里,讓螞蟻子舔一舔夏天的涼爽……
陽光砸下濃重的陰影,大地沉悶得喘不過氣來,天空,還在得意的燦爛著。
在這個世界的夾縫中生存,生命是一線草,頑強的嫩綠,是行走的另一種方式。
甘于饑渴,并不是不需要水。
在這患強迫癥的強光下,忍饑耐渴成習慣了,生活,不知道拒絕麻辣燙。
司空見慣的面孔麻木得沒有了顏色,在一種聲音的強奸下,讓枯萎在凋零中發(fā)出生長的聲音。
虛假,已經(jīng)不知道虛胖的疼痛了;
清瘦的思想,打著清貧的幌子,招搖過市……
一只麋鹿一晃而過,我所剩的時間,就在我看不見的眼前。我不知道為夕陽而臉紅,余溫,晾干的淚水,有點涼。
回想,就要在記憶里被撕成蒼白的碎片了,怦然心動的只有完美的破損。
很多時候,我們并不是抵抗外延的冷,而是無法擺脫自身內(nèi)在的寒。
如果,我現(xiàn)在還可以有青春的愛,請你不要感到意外。那是我已看到了枯樹上不小心開出的花朵,等不到明天的陽光和雨露,就會被今晚的霜凍落。
這是一種美麗的痛楚,在告別這個世界的時候,留下一個吻。
無法感知的情感,只在漆黑的夜晚綻放,流星花園里,種植的花朵,別劃亮一個人的時空后,別人還來不及歡呼,甚至無人知曉,就熄滅了……
像在窗臺拉緊窗簾,像在家里關上房門,像在床上閉上眼睛,告別外面的世界。
過去的,不說再見!
請不要將揮手當成招手,我不想再將時間節(jié)省,或者浪費。
冬天,是一棵光禿禿的苦棗樹,偶爾有喜鵲掠過枝頭,也不屑于多停留片刻。
風過后,飛翔的都是斑駁的落葉。
有人還在沾沾自喜于紅色的楓葉,紅色比任何顏色都更殘忍。比如血。
告別這一棵樹,不知道下一個春天是什么模樣,只知道春天很遙遠。
如果有下一個春天,我要以溫暖回謝那些冷漠我的人;
如果有下一個春天,我要以健康回報深深傷害我的人。
如果有下一個春天,我要以生回報死,讓地獄拒絕我,迎面相撞于我。
痛,快樂著;血,鮮艷著!
夏天,看準了貴陽。
在離天空很近的高原,半路攔截涼風,讓熱浪墜下云端,散落在叢林的縫隙中。
我又翻了一遍地理志,重新學習云貴高原的氣候要點。
內(nèi)心,于是涼爽起來。
離天空很近,不一定就等于離陽光很近。
所以,隔三岔五,必須想念陽光。
這樣,生命的麥子才會金黃,遇上回潮的季候,也不會發(fā)霉。
周圍是幻燈片式的人群。你不是雕塑,卻凝固在那里。
這對于我來說是一根竹刺鍥入手指的感覺。
你的思維方式影影綽綽,在白天或黑夜,在夢里或醒時。
你陽臺上的盆栽,一動不動地站在陶瓷缽里,基本上不說話,只有見到風時,才親密無間的喋喋不休。
忽然,你一下子遠去,又不是在我的夢里。
像沙漠上的腳印被風擄了去,像海灘上的腳印被浪抱了去。
盡管,你只是一次預定的短暫旅行,我還是不知所措。
我不想追問你的背影,你想告訴我什么,你一定不會主動開口。我用懷疑的目光盯住了你,你從我的摯愛變成了怨恨。
陌生人,只是一堵不透風的墻。
我爬上墻頭并不是墻頭草,只是在想,風吹向你院子的時候,順勢倒向你的懷抱。
在某個路口等待,過去的只有傷感,飄零一片枯萎的梧桐葉,未來,又被理智合情合理的安排。
陰天不亮爽,傍晚會黯然,寶馬車路過,只留下一線白色的風,車窗內(nèi)盯著前面的目光,沒有半點停頓的意向。
剛才,在熟悉的面孔遇見了陌生的目光,心靈,拐了一個急轉彎。
某個路口的等待,除了回憶的倒車,不再有未來。
路還很遠,如果奔馳車不拋錨,不知沒有駕照的人,等待在哪一個路口?
進入原始次森林后,被破壞的生活再也無法天然。
生長規(guī)律,成了規(guī)矩。
誰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如何行走?
朝東還是朝西,遠或者近,每一個腳印,都是一條新生的路。
只要你還能行走還在路上,任何印痕都是生命的存在。
即使,生活的花瓣飄零在秋風之中,也是一種活著的氣息。
我不想去看枯萎的顏色,也不想去掂量生活的輕重。
站在密林深處,體驗生長的季節(jié),我不會為空殼的果實而煩惱。
今夜——
風,吹熄了月亮,眼睛,關閉了窗。
親愛的,你在冷淡的背影里,投下一大片黑暗,我很冷,等不到明天的太陽。
幾粒疏星被凍僵,強睜著不眠的眼睛,不知道什么叫憂傷。
天空沒有風,折斷了翅膀。
飛翔,成為奢侈品,自由便是鳴蟬蛻變的空殼,在泥土里潛伏著沉默。
摟住你最后一縷縹緲的呼吸,我獨自將激情折疊成一個飛吻。
知道這一處風景的時候,已進入成熟的初夏。
歡樂的小船,停泊在外婆的澎湖灣,浪漫的沙灘上,至少有腳印兩對半。
后來,音符不再飄逸柔情在線,思念飛縱千里山,消磨的只是經(jīng)久耐泡的黑茶,隨便就是千兩時光。
再后來,冬天都開始下雪了,即便扯開嗓門嚎叫,再也不能這樣活,籬笆墻的影子,已拄著枯秋的拐杖。
此時,這一處風景的欣賞,雖然免票,但是,除了春天,禁止入內(nèi)。
赤腳走在黎明的小路上,蔫萎的花瓣,再也感受不到春天。
我的枯枝,仍然寄生在秀峰公園某一棵樹的身上。
那沿著水泥方磚行走的涼拖鞋,響入資江風光帶的時候,我的時間在晨霧里,因為潮濕,而開始生銹。
幸虧入秋好久了,還有回陽的秋老虎,不到八點鐘,就將我曬入涼亭或濃蔭下。
春天,回過神來,我又拽住了青春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