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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棵消失的韭菜

        2023-09-01 05:08:08顏洪斌
        湛江文學 2023年5期
        關鍵詞:廂房房頂老宅

        ◎ 顏洪斌

        老家的房子是一座老宅。

        老宅灰墻灰瓦。正屋五間,從左向右數第三間,從右向左數也是第三間,是一個廚房,兩邊各一個灶臺;正屋的兩側,各有一個廂房,左側的廂房住著人,右側的廂房放置著農具。整個房屋,被一座齊人高的圍墻套著,圍墻也是灰色的磚砌成的。圍墻的南面,是一個很有畫面感和年代感的院門,兩根立體的條石砌成的門柱,穩(wěn)固地落在兩個長方形的門枕石上;兩扇古樸灰舊而厚重的木門,木門上的門閂被兩個粗大而生銹的鐵釘固定著;木門下兩側的門軸和條石底座臥槽之間經過多年的摩擦,早已經變得圓滑無比,堅硬如鐵,猶如人手里盤過的珠子一樣,發(fā)出圓潤、幽暗的色彩。

        老宅很有一些年數。聽人說,好像是四十年代的時候,當地一戶大戶人家的房子。后來被分給了幾戶農家人居住。其中正屋右側的兩間半,又后來被分配給了我們家居住。

        正因為老宅很有一些年數,老宅房頂的灰瓦上面有很多地方長滿了草。夏天的時候,綠草生機勃勃;冬天的時候,荒草隨風起舞。

        尤其是,在房頂的脊梁處,竟然還長出了一棵小樹苗,起初沒在意,但一個夏天過去,秋天的時候就已經是半米高了。

        老母親看見了,就絮絮叨叨地說,這棵小樹要是長大了,就會擠碎了瓦片,趕上雨季,屋里就會漏雨,要趕緊給拔掉。

        在老母親的堅持下,在一個暖意融融的早晨,我便架起了梯子,拿著鏟子爬上了屋頂。

        是的,老母親大人很是英明。小樹從兩個瓦片中間的地方生長出來的,根部已經對瓦片形成了擠壓,用不了多久,瓦片就會破碎。好在小樹還很纖細,一個拇指粗而已,稍微使點力氣就拔了下來。然后,我又把兩個瓦片進行了復原。

        正要下去,老母親就在下邊喊著,順便把草也拔一拔吧,多少年了。

        我想也是的,既然上來了,就一起清理了吧!于是,我就小心移到那片青草的旁邊,慢慢清理。突然,我在這片青草中間,發(fā)現了一株與眾不同的“草”,仔細一看,竟然是一棵韭菜。

        這倒是頗為有趣的。辛勤的鳥兒呀,不但銜來了草種,也銜來了韭菜的種子,跟隨著草一起生長。

        我實在不忍心把這意外之喜——一棵韭菜給清除掉。在拔掉周邊的青草之后,唯獨留下了這一棵韭菜。我想知道,它是否會在以后的日子里生根發(fā)芽,長出一片韭菜。

        在清除完房頂的小樹和青草之后,房頂顯得干凈多了。老母親看了也放心了,不用再考慮雨季來臨時房頂漏水的事情了。她只不過沒有想到,我在上面唯獨保留了一棵韭菜,期待著它能越長越多。

        天氣正暖,陽光正好。每天早晨起床后,我都會站在院子里望著房頂,期待著這棵韭菜又能生出第二棵、第三棵韭菜。但距離太高,看不清楚,只能幻想著在不久的將來,上面成為一個小小的韭菜園子,就像那堆青草一樣。我甚至想象著,再等一段時間,我就可以拿著小刀上去收割一小捆韭菜,做一盤韭菜炒雞蛋了。那是多么美味的一道菜?。∧菚r,老母親一定會很驚喜。

        一周后,耐不住性子的我,又架起了梯子,爬到了屋頂,我要看看我那一棵韭菜,是否長出了第二棵、第三棵,甚至更多。

        咦,韭菜呢?我的韭菜呢?明明當我清理完青草的時候,看見它在茁壯地生長著,但此時,卻突然消失不見了呢?!它到底哪兒去了?

        就在我疑惑的時候,一只鳥兒飛到了房子的脊梁處。它好像不怕人似的,嘰嘰喳喳叫了一陣子,撲棱一下就飛走了。

        我聽不明白它在說什么,但似乎又聽得懂它在說什么。它好像在告訴我說,傻孩子,這棵韭菜在一堆青草中,才能頑強生長;而一旦失去了青草的庇護,它又怎么能經得起風吹日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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