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媽
綠色長裙,微卷短發(fā),用一口“湘普”講段子……許多觀眾通過一檔網(wǎng)絡綜藝節(jié)目認識了我。借著節(jié)目的光,我在線下劇場表演時,有不少觀眾慕名而來,我也得到了大家的厚愛:有人覺得我優(yōu)雅可愛,有人說我是“中國版麥瑟爾夫人”,有人在我身上看到了理想的退休生活。其實,把愛好當作職業(yè),什么時候開始都不晚。
從觀眾變身脫口秀演員
講脫口秀,對我這個退休大媽來說,純屬偶然。
退休前,我設想了很多自己退休后的生活。我年輕時曾是籃球隊運動員,所以想去參加老年籃球隊,但是跑跑跳跳不太安全;我又考慮過參加老年合唱團,但合唱團總讓我覺得不夠自由。
于是我想起,我還有個時髦的愛好——觀看語言類節(jié)目。我偶然間了解到,原來長沙有脫口秀俱樂部,還有線下的演出可以看!于是我從線上追到線下,帶著閨蜜一起去看開放麥和各種商演。
在一次開放麥現(xiàn)場,一個男孩給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是第一次講脫口秀,緊張得臉上的肌肉都在抖,我沒被他的段子逗笑,反而覺得他的模樣可愛又好笑。我當時就想:如果我講的話,肯定不會這么緊張。
我有了這個想法后,馬上付諸行動,在我的世界里從來就沒有“想了卻不敢干”的道理。我通過公眾號找到了開放麥的報名入口。報名要求寫一個800字左右的脫口秀文本,我洋洋灑灑地寫了2000字,滿心歡喜地等了十幾天,郵件卻石沉大海。
但我并沒有氣餒,沒通過就沒通過唄,我還是樂呵呵地去劇場看演出。一次在脫口秀現(xiàn)場,我坐在第一排,主持人就跟我互動:“您想不想上來講一段?”
我回答:“我想啊,但你們沒看上我啊?!?/p>
現(xiàn)場的觀眾被我這句話逗得笑聲一片。
這場演出結(jié)束后,我和主持人、編劇交流了一番。在他們的建議下,我對自己的段子做了多番刪減,不久后,我如愿站上了開放麥的舞臺。
現(xiàn)在回想起第一次說脫口秀的情景,我覺得又好玩又難以置信。俱樂部的人都說我第一次“講炸了”,我都不明白什么是“講炸了”,這就是“講炸了”嗎?
從此,我就從觀眾變成了演員,從被逗笑的人變成了逗別人笑的人。
年齡差的奇妙反應
脫口秀讓我的生活也多了一些刺激。我想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覺得開心就行,沒必要讓家人朋友都知道,所以就打起了“游擊戰(zhàn)”。長沙“笑嘛”脫口秀俱樂部的開放麥在七樓,一、二樓有個KTV,我為了講開放麥,會專門開個包廂,跟閨蜜們唱歌。我會故意點一首比較長的歌,和她們說“我出去一下”。到七樓,講5分鐘開放麥后,我再下去跟閨蜜們唱歌。
我的脫口秀進階之路很快從線下走到線上。在那檔網(wǎng)絡綜藝節(jié)目里,我是所有選手中年紀最大的。
“我上一次參加全國性的比賽還是在1986年,我們球隊拿了全國冠軍,那時候的獎品也很厲害,是出國旅游,去蘇聯(lián)。”舞臺上,我這句話讓臺下觀眾爆笑,其他選手也站起來歡呼鼓掌,直呼:“太牛了!”
這句讓全場爆笑的梗并不是我精心設計的,而是在一次開放麥中隨口提起的。那次我就想給觀眾們講一些我年輕時候的事,我說到“1986年”時下面就笑瘋了,我還想這有什么好笑的。有時候,我精心設計的梗并不能逗笑別人,隨口說的一句話反倒能笑倒一片觀眾,我想這也許是我和觀眾的年齡差帶來的奇妙反應,58年的生活經(jīng)歷都是我的素材來源!沒想到,我這么大年紀講脫口秀還有這樣的優(yōu)勢。
節(jié)目播出之后,聽說我火上了微博熱搜,我都不知道什么是微博熱搜。我的視頻在網(wǎng)上鋪天蓋地傳播,我弟弟也看到了。他點開一看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姐姐,驚訝得不得了,馬上就將視頻轉(zhuǎn)發(fā)到了家族群,家族群里瞬間炸開了窩,我這個脫口秀演員的“神秘身份”就以這種形式在家人眼前曝光了,我老公很久都沒有反應過來,因為我跟他說我去旅游了!
讓愛好成為日常
能參加比賽,我已經(jīng)非常滿足了,也沒想過自己能不能晉級這個問題?,F(xiàn)場評委給的好評屬實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了。我選擇停步在突圍賽,將晉級名額讓給其他年輕的脫口秀演員。網(wǎng)友們說我格局大,這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他們說我是“中國長沙的麥瑟爾夫人”,還有網(wǎng)友說“突然就不害怕變老了”,這讓我覺得很開心。不管我的脫口秀說得好不好,它們都傳達了我對生活的態(tài)度。
其實,我也像其他同齡人一樣打麻將、跳廣場舞,除了這些,我還說脫口秀,我只是玩得比別人多,這些都是讓我快樂的方式。人的一生就像站在窗戶前,別人只推開了兩三扇,而我比他們多推開了一扇,那我就能看到更多更美的風景。
興趣無所謂早晚,更無所謂年齡。作為一個已經(jīng)退休的大媽,脫口秀演員成了我的新職業(yè)。有句話說,藝術家一開始總是業(yè)余愛好者,說不定有一天我也會成為脫口秀領域的“藝術家”,可能那時候我已經(jīng)八九十歲了,頭發(fā)變白了,牙齒也掉了,但我仍然愿意露著光禿禿的牙床給別人講段子,成為一個有趣又快樂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