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志昌
(江蘇昆山215300)
中國古代家訓對民間和普通老百姓影響最大的,應(yīng)當首推清初朱柏廬的《治家格言》,它是繼《顏氏家訓》(南北朝顏之推所撰)之后的又一部重要的家訓典范,被譽為“治家之經(jīng)”。
朱柏廬,明末清初昆山縣玉山鎮(zhèn)人(今昆山市高新技術(shù)產(chǎn)業(yè)開發(fā)區(qū)),本名用純,字致一,生于明天啟七年(1627),卒于清康熙三十七年(1698),享年七十一歲。
清順治二年(1645)七月,昆山抗清失敗后,朱用純父親朱集璜投水身亡,這時朱用純才十八歲。父親殉難后,戰(zhàn)亂稍平,他禮葬其父,因慕“二十四孝”中王裒攀柏廬墓的故事,自號柏廬,并搭茅廬于墓側(cè),守喪三載。他忍受悲痛,上贍母親,下扶弟妹,備歷艱辛。他不食酒肉,吃齋長達二十一年,致使體質(zhì)瘦弱。他是明末時的諸生,與顧炎武、歸莊是好友。入清后,朱柏廬不參加清朝的科舉考試,不與清政府合作,影響和帶動了一大批昆山的讀書人。他一直在家鄉(xiāng)侍奉母親,設(shè)館授徒,足跡只限于吳中。他潛心研究程朱理學,提倡知行并進。因不接受推薦、拒不參加博學鴻詞考試,當時人們將他與徐枋和楊無咎并稱為“吳中三高士”。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開始,朱柏廬在蘇州東山席家執(zhí)教十年。期間,他為《顧亭林先生集》作序??滴跞吣辏?698)四月,朱柏廬病逝于昆山家中。去世后,門人私謚“孝定先生”。他的著作有《刪補易經(jīng)蒙引》《愧訥集》《毋欺錄》《困衡錄》《四書講義》等。
在《清史稿》《清史列傳》中,朱柏廬都無一例外地被列為“孝義第一”。
但是,使他名揚天下的卻是一篇只有五百余字的《治家格言》。
朱柏廬潛心研究程朱理學,授課之余,他認真閱讀朱熹的著作,特別是收錄在《朱氏宗譜》里的有關(guān)家訓類的文章,仔細揣摩朱熹建家立業(yè)的根本思想,總結(jié)前人的生活經(jīng)驗和教訓方面的諸多生活哲理,并聯(lián)系自己二十多年的感受體會,編寫出了一篇《治家格言》。他認為自己基本上都是引用古人或他人的文句,不完全是自己的個人創(chuàng)作,所以沒有將它稱為“家訓”,而是謙虛地稱之為“治家格言”。
《治家格言》的全文是:
黎明即起,灑掃庭除,要內(nèi)外整潔;既昏便息,關(guān)鎖門戶,必親自檢點。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宜未雨而綢繆,毋臨渴而掘井。自奉必須儉約,宴客切勿留連。器具質(zhì)而潔,瓦缶勝金玉;飲食約而精,園蔬愈珍饈。勿營華屋,勿謀良田。三姑六婆,實淫盜之媒;婢美妾嬌,非閨房之福。奴仆勿用俊美,妻妾切忌艷妝。祖宗雖遠,祭祀不可不誠;子孫雖愚,經(jīng)書不可不讀。居身務(wù)期質(zhì)樸,訓子要有義方。勿貪意外之財;莫飲過量之酒。與肩挑貿(mào)易,毋占便宜;見貧苦親鄰,須加溫恤??瘫〕杉遥頍o久享;倫常乖舛,立見消亡。兄弟叔侄,須分多潤寡;長幼內(nèi)外,宜辭嚴法肅。聽婦言,乖骨肉,豈是丈夫;重資財,薄父母,不成人子。嫁女擇佳婿,毋索重聘;娶婦求淑女,勿計厚奩。見富貴而生諂容者,最可恥;見貧窮而作驕態(tài)者,賤莫甚。居家戒爭訟,訟則終兇;處世戒多言,言多必失。毋恃勢力而凌逼孤寡;毋貪口腹而恣殺牲禽。乖僻自是,悔誤必多;頹惰自甘,家道難成。狎昵惡少,久必受其累;屈志老成,急則可相倚。輕聽發(fā)言,安知非人之譖愬,當忍耐三思;因事相爭,安知非我之不是,須平心再想。施惠無念,受恩莫忘。凡事當留余地,得意不宜再往。人有喜慶,不可生妒忌心;人有禍患,不可生喜幸心。善欲人見,不是真善;惡恐人知,便是大惡。見色而起淫心,報在妻女;匿怨而用暗箭,禍延子孫。家門和順,雖饔飧不繼,亦有余歡;國課早完,即囊橐無余,自得至樂。讀書志在圣賢,非徒科第;為官心存君國,豈計身家。守分安命,順時聽天。為人若此,庶乎近焉。
朱柏廬將這篇自己十分滿意的文章恭恭敬敬地以顏體楷書抄出,掛在客廳“中堂”的位置上,用以勉勵家人。另抄一幅,掛在書房的最顯眼處,用以要求和督促自己。
康熙五年(1666)六月,朱柏廬四十歲生日時,叔叔朱大滿帶著獨生子應(yīng)瑞由常州孟城親赴昆山祝賀。孟城位于武進的西北角上,西與丹陽高橋鎮(zhèn)相鄰,是個水上交通便利、商業(yè)繁榮、名醫(yī)輩出的集鎮(zhèn)。朱大滿看到朱柏廬掛在客廳和書房的新作《治家格言》,極力贊賞之余,流露出索要之意。朱柏廬立即用上等竹紙書寫一幅,贈與將在第二天返回常州的叔叔。臺端為“宗叔雅正”,落款“丙午孟夏·叔咐用純書”。
朱大滿將《治家格言》帶回到家中,立即請畫坊藝人選用上等柏木刻制成匾,并親自題寫對聯(lián)一副,刻于《治家格言》的首尾兩端。上聯(lián):鹿洞談經(jīng)傳千秋師表;下聯(lián):柏廬繼志垂一脈家規(guī)。這副對聯(lián)是他對朱柏廬學問和孝子之心的高度評價與充分肯定,已經(jīng)將朱柏廬撰寫治家格言抬到了與朱熹在廬山白鹿洞書院講學傳經(jīng)一樣高的地位。
“柏廬”雖是朱柏廬在父親朱集璜去世以后給自己起的號,但他始終謙虛地認為自己與王裒相比,還做得遠遠不夠,所以生前從未用過。別人叫可以,自己叫就有標榜和不謙之嫌,容易授人以柄。這次由叔叔直接叫出來,意義當然就不一樣了。
朱大滿回去以后,朱柏廬思前想后,總感覺落款寫的“叔咐”不妥。于是,他又工工整整地抄寫了一幅,并將落款改寫成“姪用純書”,然后親自送到朱大滿家中。朱大滿高興地接受了,但舍不得也不可能將已經(jīng)請人精心制作成匾的第一幅退還給他。于是,朱大滿家便有了兩幅珍貴的朱柏廬的墨寶。四年以后,朱大滿去世,朱柏廬親赴靈臺送葬,并題寫挽聯(lián)一副,其詞至誠至哀。
但是,朱柏廬在世時已刊和未刊的書目中,卻均未收入《治家格言》。這是由朱柏廬的創(chuàng)作初衷所決定的,他認為這是一篇專供家用的文章,家庭成員知道就可以了,沒必要流傳到社會上去。
《治家格言》內(nèi)容涉及持家、倫理、自律、敬業(yè)等各個方面,用駢體文形式寫成。它集中了治家教子的名言警句,舊時為官宦士紳、殷實富戶以及書香世家所津津樂道、傾心仰慕的治家良策,成為整齊門風、振作家聲、名垂后代的范例。它整齊押韻,文字流暢,對仗工整,讀來朗朗上口,使人愿學愿記,易于背誦。它語言生動,通俗易懂,言簡意賅,講道理深入淺出,具有很強的感染力。在講道理中,運用對比手法,善惡并論,是非分明,使人知何者可為,何者不可為,什么是倡導的,什么是力戒的。由于具備了這些特點,《治家格言》比起以往的各種格言體、警句體的家訓,更容易為人所接受,所喜聞樂見。
嚴格來講,把這篇家訓稱為“朱子治家格言”或“朱夫子治家格言”都是欠妥的。誠然,“子”是古代對男子的美稱或尊稱,也用作表敬意的敬稱詞。但是,由于幾千年的約定俗成,一般人們只拿它來作為對極個別受后世敬仰的圣人的尊稱,比如孔子、孟子、荀子、韓非子等。朱熹也是其中之一,他是儒學集大成者,是唯一一個不是孔子親傳弟子卻享祀孔廟的人,故“朱子”“朱夫子”專指朱熹,而非其他朱姓人氏。
康熙年間的湯斌,在擔任江蘇巡撫時,曾嚴厲責備過讓仆人給他買雞改善生活的兒子,并責罰他跪庭誦讀《朱子家訓》。這應(yīng)該是康熙二十五年(1686)三月以前的事情,此時距《治家格言》的誕生已經(jīng)有二十年了。因為朱熹所著的《朱子家訓》《朱子家規(guī)》《朱子家政》等專供教育子孫后代之用的著作一直沒有付梓成書,公開發(fā)行(因為族規(guī)禁錮,不許外傳),因此可以推測,這里的《朱子家訓》可能就是《治家格言》。
關(guān)于《治家格言》的作者到底是誰,一直存在著爭議。針對這一情況,早在乾隆年間,《丹午筆記》的作者蘇州人顧公燮,在書中就指出:朱子格言,系昆山朱柏廬所作,非文公(指朱熹)也。他較接近于《治家格言》誕生之地和創(chuàng)作年代,是最早提出這一看法的人。但是,因他僅僅是一位放棄了科舉考試的吳郡諸生,人微言輕,所以沒有人相信他的,更談不上什么影響了。
真正將朱柏廬確認為《治家格言》作者的,是兩個當過昆山縣令的外地人。一個是同治年間的巴州人廖綸,一個是光緒年間的嘉興人金吳瀾。
廖綸,字養(yǎng)泉,清同治七年(1868)十月署新陽縣令(雍正二年,析昆山縣西北置新陽縣,兩縣同城分治)。他特別崇敬朱柏廬,同治九年(1870),除了重建朱柏廬祠堂外,他還特意恭敬抄錄《治家格言》,令人刻碑鑲嵌于祠堂墻壁,在《治家格言》正文的后面,廖綸特意寫下了“跋”:
右格言五百二十四字,世多誤為紫陽所作。道光間,楚北李瀹泉農(nóng)部刻影本于都門,大書“朱柏廬先生治家格言”。于是先生之名彰,而百年之誤正。同治戊辰,予攝篆新陽。先生故昆山人,而新為昆山分邑。因訪求先生遺書,考其生平學問,專以紫陽為宗,無惑乎?有子之言似夫子也。越三載,建祠于玉山書院之西堂。堂既成,手書格言,刻于東楹。登斯堂者,倘誦言而不忘味,庶非徒泛作游觀已也。庚午春三月十三日,綸謹識。
這是很重要的一段話,它可以起到以正視聽的作用。
廖綸還為朱柏廬祠堂撰寫了對聯(lián):“講學法程朱,愧訥毋欺,義理直同性命;治家承節(jié)孝,困心衡慮,格言悉準人情”。
至于廖綸在無錫任職時,在黿頭渚題刻的幾個大字“包孕吳越”“橫云”,那更是盡人皆知的了。
由此,我們也可以解開彭定求、顧維楨、于振、彭紹升、江藩、吳廷章等人在寫朱柏廬的詩、傳、行述、墓志銘等作品里,為何不提《治家格言》一詞的疑問。
光緒二年(1876)五月到七年四月,嘉興優(yōu)廩貢生金吳瀾(字鷺卿,一字臚青)在昆山當縣令,他是昆山歷史上品級最高的一位知縣,三品銜,補用知府。不久又奉命兼理新陽知縣。在職期間,他打算將顧炎武、歸有光、朱柏廬等“昆山三賢”的年譜予以合刻,但終因找不到朱柏廬的年譜而未能如愿,最后只補寫了朱柏廬一至三十二歲的年譜,并按年條次增益,又續(xù)成末二年,厘為三卷。他重新刊刻了《顧亭林年譜》《歸震川年譜》和徐乾學的《憺園集》三十八卷,組織人員準備重修《昆新合志》并續(xù)修各鄉(xiāng)里志,以補邑志所未逮。光緒七年(1881)四月奉調(diào)吳縣,有愿未遂。離昆半年后,他還為在職期間編纂、此時即將出版的《信義志》作了序。
政事之暇,金吳瀾用了四年的時間,來搜集考證朱柏廬的身世和著述,并補編《朱先生用純編年毋欺錄》,確認社會上廣泛流傳的《朱子家訓》即《治家格言》系朱柏廬所作,主張定名為《朱柏廬治家格言》。金吳瀾在書中專設(shè)一章進行解說:
《治家格言》篇幅無多,家弦戶誦,昔人誤為新安朱子所作,嗣又群信為先生作也。惟先生已、未刻各書,皆不選入,且先生之文,詞旨渾厚,即用規(guī)誡語,不肯字字顯露。瀾竊有疑,然謁先生祠,見廖養(yǎng)泉太守撰聯(lián)云:“講學法程朱愧訥毋欺義理直同性命,治家承節(jié)孝困心衡慮格言悉準人情?!彼埔汛_有所考,且瀾蒞此四年,習俗相沿,知之已稔,先生作挽回世道之語,皆人情對病之藥也,世之群信為先生作也,可無異也。
至此,《治家格言》作者的問題應(yīng)該說是得到了確認和解決。但是,這還不足以扭轉(zhuǎn)長期以來人們的錯誤認知。直到1951 年2 月,周作人在其《治家格言》的短文中,仍然寫道:“《治家格言》本是清初朱柏廬所作,世人卻都說是朱熹的。”可見舊習慣的影響和力量是多么的強大。
朱柏廬的《治家格言》,作為我國古代的家教名篇,三百年來歷傳不衰,無論是官宦士紳、書香世家還是販夫走卒、普通百姓,幾乎是家喻戶曉、人人皆知。其流傳之廣、影響之久遠,遠遠超過了中國傳統(tǒng)家訓中的任何一部,它不僅被人們作為理家教子的治家良策,軌物范世的箴規(guī)寶鑒,而且還被作為私塾蒙館的啟蒙教材。
《治家格言》問世以后,因其內(nèi)容符合封建士大夫修身治家的標準,故風靡一時,大家爭相傳抄,個別親友還榮幸地獲其手書贈送,視其為可以流傳百世的無價之寶。善書者寫成字帖,或請書家抄錄后懸之廳堂。昆山及其周圍蘇杭錫常等地更有人將其編成詞曲歌謠,到處傳唱。據(jù)說康熙皇帝從第三次南巡(1699)開始,就經(jīng)常聽人說起此事,他很感興趣,后來還經(jīng)常將其中的一些名句抄寫成對聯(lián)送給滿族的官員和他們的孩子,并將《治家格言》引入宮中,和《三字經(jīng)》《千字文》等啟蒙讀物一起,作為皇子、皇孫們的必修課。乾隆三十年(1765),時任禮部左侍郎的滿族人德保將之譯成滿文,以教八旗子弟,他高度評價了此格言,稱之為“物理人情之朗鑒,昏衢黑夜之清燈”。大學士陳宏謀在《養(yǎng)正遺規(guī)》中評價“其言質(zhì),愚智胥能通曉;其事邇,貴賤盡可遵行”,說它淺顯易懂,在社會各階層中都極易推廣開來。
光緒中期,浙江烏程(今浙江省湖州市吳興區(qū))學者戴翊清,依據(jù)林則徐抄寫的《朱夫子治家格言》,編寫了一本《治家格言繹義》兩卷,除照錄原文外,還用近兩萬字進行了詳細講解,其影響甚至超出了國界。光緒二十年(1894)三月,山東書局刊行一本《朱柏廬治家格言詩》,對格言的每一句都以80 至160 字的五言詩加以解釋,連原文一起,竟成厚厚一本。清末民初,上海三友實業(yè)社在出版《治家格言》時,還在書前登出一則《啟事》供讀者一覽,可見當時此文的聲望之高:“青年讀此一遍,勝讀他書百卷,可以增知識,明真理。如能仿唱歌時之高聲誦讀,每日五遍或十遍者,利益更大。蓋聲帶運動,可以強利呼吸,吐故納新,實足養(yǎng)浩然之氣功,能順氣寬胸,化痰止咳,兼有助消化,潤大腸,振精神之效。倘能推己及人,結(jié)合同志多人,同聲朗誦者更妙。”竟然將它和健身運動聯(lián)系到一起了。
《治家格言》廣為流傳,也為書法創(chuàng)作提供了源泉。清代書法家杜就田、梁詩正、黃自元、黃易和中國最后一名狀元劉春霖等,都十分虔誠和認真地書寫過《治家格言》。道光年間四川奉節(jié)人潘煥書寫《治家格言》,功力精到,筆畫俊美,以柳融顏,楷書遒勁,結(jié)體嚴謹,20世紀末建起的白帝城碑刻群中的《朱柏廬治家格言碑》,將這篇作品制成高1.7米、寬4.7米、分刻四石的巨型碑刻,也是目前國內(nèi)體量最大的此類碑刻。1925 年,江寧名士朱煜慨于世亂,謀劃重新印行出版《治家格言》,遂請當時名流魏鐵珊、鄭孝胥、伊立勛、吳訥士書成楷、行、隸、篆四體,又請吳昌碩署簽、王震繪像、孟竹庵書傳,并出資影印,分贈各學校,供學生誦讀、臨摹,借名家筆墨使之廣為流傳,在當時起到過積極而廣泛的教育作用。
在三百多年的流傳中,由于反反復(fù)復(fù)的輾轉(zhuǎn)傳抄和印刷流布,人們很少見到真本的《治家格言》。后世所得之文均依賴于讀書人之間的相互傳抄和民間“家弦戶誦”整理所得,難免與原文有出入。現(xiàn)在能夠收集到的清代以來的所有版本,竟然沒有一個是完全正確的。即使是與朱柏廬在年代上最為接近的林則徐書寫的那一篇,也出現(xiàn)了錯九字、缺兩句(“非徒科第”“豈計身家”)的問題。至于其他的版本中,錯字、錯句、漏句、點錯標點符號的更是屢見不鮮。
自清代以來,朱柏廬與《治家格言》在誕生地昆山一直得到了很好的紀念和傳承。朱柏廬逝世后不久,時屬地政府即向上奏報將其請入“鄉(xiāng)賢祠”祭祀,并建起祠堂;在確認《治家格言》為其所作之后,時任縣令又書寫了《治家格言》的全文制成碑刻鑲嵌于祠堂墻壁之中,并在跋語中特地予以強調(diào)和重申,以視正聽;清末,朱柏廬與顧炎武、歸有光一起并稱為“昆山三賢”,他們的祠堂分別予以專設(shè),開展春秋祭祀;抗戰(zhàn)前夕,以“三賢”命名了城內(nèi)三條主干道,地方政府又為他們建起了新的“合祠”。
昆山柏廬園入口處的朱柏廬雕像和廖綸書丹的《朱柏廬先生治家格言》(郭志昌 提供)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昆山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視地方優(yōu)秀歷史文化的挖掘、整理和研究,朱柏廬與《治家格言》作為其中的優(yōu)秀代表,為昆山經(jīng)濟發(fā)展增添了厚重的歷史文化底蘊,為“開放、融合、創(chuàng)新、卓越”的昆山城市精神形成匯聚貢獻了重要的文化源泉。2012 年,昆山市文管所將朱柏廬祠堂墻上的殘缺石碑(1943年,昆山先賢祠保管委員會根據(jù)清同治九年原石碑摹刻八通石碑,后僅存其五)予以補刻,使其恢復(fù)基本原貌。柏廬路、柏廬公園、柏廬大橋……以“柏廬”命名的學校、社區(qū)、園林、街道、商店、批發(fā)市場等相繼誕生。昆山開發(fā)區(qū)高級中學成立朱柏廬治家、治學思想課程基地,研發(fā)《治家天下朱柏廬》校本教材,舉辦“柏廬講壇”活動;柏廬實驗小學以《治家格言》作為校本教材,開展中華經(jīng)典誦讀活動。一個個撲面而來的醒目標記,一項項柏廬文化傳承工程仿佛一直在提醒我們: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2022 年,在朱柏廬先生逝世300 多年后,人們盼望已久的《朱柏廬全集》(三冊)也終于得以出版,這一切都告慰了柏廬先生的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