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嬋

（廣東開放大學，廣東廣州，510091）

一、概念界定及重要意義

標準是為了在一定范圍內獲得最佳秩序的一種具有基礎性、通用性的語言，[1]是公共政策的重要表現(xiàn)形式，是可量化、可監(jiān)督、可比較的規(guī)范，是衡量治理水平、競爭力和工作質量的工具。黨中央國務院高度重視標準化工作，黨的十九大要求“瞄準國際標準提高水平”，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標準化法》強調“結合國情采用國際標準，推進中國標準與國外標準之間的轉化運用”?！督逃筷P于完善教育標準化工作的指導意見》提出進入新時代，我國教育事業(yè)步入高質量發(fā)展階段，教育標準的重要性愈益凸顯，要強化標準對加快教育現(xiàn)代化、建設教育強國、辦好人民滿意教育的支撐和引領作用，要加大國際教育標準跟蹤、評估和轉化力度，注重吸收借鑒國際經驗。

資歷框架是用于衡量、溝通、銜接社會成員各級各類學歷證書及學業(yè)證書、職業(yè)資格證書、職業(yè)技能等級證書等多元化學習成果的等級和通用標準，是形成普通教育、職業(yè)教育、培訓及業(yè)績之間橫向溝通、縱向銜接的終身教育體系，[2]其在推動教育強國、人力資源強國和技能型社會建設等方面的戰(zhàn)略意義和現(xiàn)實價值已被廣泛接受。據不完全統(tǒng)計，全球已有161 多個國家建立或正在建設國家資歷框架，占193 個主權國家的83.4%。[3]我國目前雖然還沒有建立國家資歷框架，但各地區(qū)各領域各界別不斷有類似該制度的行業(yè)性和區(qū)域性的研究與實踐，[4]在促進正規(guī)學習與非正規(guī)學習成果相互融通、改革傳統(tǒng)的教育管理與評價體制、促進人才跨境流動等方面已形成了一定的成果。2016 年全國教育科學規(guī)劃領導小組辦公室批準設立國家社科基金教育學重點課題“國家資歷框架研究”，2017 年廣東省發(fā)布資歷框架并實施，國家開放大學、上海、江蘇、重慶等也在建設或正在探索建設資歷框架。黨的十八大以來，國家日益重視國家資歷框架建設，《中國教育現(xiàn)代化2035》《國家職業(yè)教育改革實施方案》等文件先后提出要建立國家資歷框架。

綜上，我國資歷框架建設從宏觀層面看，政府部門加強了規(guī)劃和統(tǒng)籌，組織開展了課題研究和實踐探索，理論研究也逐漸豐富，但尚未形成切實可行的體制機制以及建設模式，我國資歷框架建設還處于實踐探索階段，[5]體制機制和建設模式等核心問題亟須豐富和完善。另外，根據國際經驗，資歷框架的表達方式一般包括法律、標準和文件，資歷框架是一項創(chuàng)新性的制度設計，涉及眾多利益相關方，是一項巨大、復雜的系統(tǒng)工程，需要各方認同并共同遵守方可有序運行。法律、標準和文件都是提高社會治理水平的有效手段，法律具有強制性，效力高，但難度大、耗時長。文件易于實現(xiàn)，但效力有限。標準的效力介于法律和文件之間，是協(xié)商一致的結果，易于共同遵守，符合實際。綜合考量效力、可行性和國家教育標準化發(fā)展戰(zhàn)略，資歷框架采用標準的表達形式對豐富有中國特色的資歷框架的理論基礎、建設思路和實踐模式具有現(xiàn)實意義和戰(zhàn)略價值。

二、資歷框架研制主要內容

資歷框架一般包括資歷類型、資歷級別和描述維度。標準化視角下的資歷框架，標準化路線是特色，其內容要按照GB/T 1.1-2009《標準化工作導則第1 部分：標準的結構和編寫》的要求進行編寫，除了資歷框架，還要包括前言、范圍、規(guī)范性文件、術語與定義、參考文獻等內容，由于篇幅所限，本文只對術語定義、資歷框架等核心內容進行分析。

（一）術語和定義

在一個知識領域中，概念用定義描述，被賦予約定的指稱即術語，術語和概念之間應一一對應，對術語工作來說，最重要的是要找出該概念與其它概念區(qū)別性的特征。資歷框架術語包括終身教育、資歷和資歷框架等，其定義可參考國家標準GB/T 28913—2012《成人教育培訓服務術語》中的定義。如終身教育可以定義為人們在一生當中所接受各種教育的總和，縱向內涵指教育應貫穿人的一生，即包括從出生到老年的所有正規(guī)、非正規(guī)和正式、非正式的教育；橫向內涵指通過各級各類教育資源的整合，形成開放的教育體系。還有一個比較重要術語是資歷，關于資歷，傳統(tǒng)上資歷是進入更高一級學校以及進入勞動力市場的經驗條件，但是隨著資歷框架的理念和實踐的推進，資歷本身的特質正在發(fā)生轉變，《歐洲地區(qū)高等教育資歷認可公約》（1997）提出，資歷即是任何能夠證明成功完成了的一段高等教育項目、由主管部門發(fā)行的任何學位、文憑和其他證書，所以資歷應該是學位、文憑和其他證書。結合我國實際，筆者認為資歷是根據相關規(guī)則，評定個人所獲得的學習成果，并由政府正式頒發(fā)或認可的學歷、學位、培訓及業(yè)績證書等。關于資歷框架，文章開頭已給出了普適性的定義，資歷框架是用于衡量、溝通、銜接社會成員各級各類資歷的等級和通用標準，具體到我國資歷框架，與后面討論的資歷類型、資歷等級和描述維度等內容結合后其定義會更加豐富和準確。

（二）資歷框架

資歷框架作為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重要制度，在設計資歷類型、資歷等級、描述維度等內容時要符合國際慣例，體現(xiàn)中國特色和終身教育理念，能夠覆蓋各級各類教育和全體社會成員。

1.資歷類型

資歷類型是指資歷框架中覆蓋的教育類型，各國資歷框架資歷類型的涵蓋面會有一些差異，但絕大多數是覆蓋中學后的各級各類教育，根據2013 年的數據，在歐洲國家開發(fā)的37 個資歷框架中，29 個國家的資歷框架覆蓋中學后各級各類教育，[6]如歐盟等國家和地區(qū)資歷類型劃分基本是基于普通教育、繼續(xù)教育、職業(yè)教育及培訓，普遍關注培訓及業(yè)績。故建議我國資歷框架資歷類型采用國際通行劃分方法即劃分為普通教育、職業(yè)教育和培訓及業(yè)績，其中普通教育是以科學文化知識為主要教學內容的學校教育；職業(yè)教育是讓受教育者獲得職業(yè)或生產勞動所需要的職業(yè)知識、技能和能力的教育類型。培訓是指為滿足學習者個人發(fā)展和完成工作任務的需要，對其所進行的培養(yǎng)訓練活動。業(yè)績是指在工作中取得學術、職業(yè)或其他方面的成果，包括但不限于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科學研究、社會服務。

2.資歷等級

要實現(xiàn)各級各類教育之間的銜接和溝通，需要建立統(tǒng)一的資歷級別劃分，形成統(tǒng)一的參照體系，讓學習者的資歷和學分能以級別的形式得到認可。根據教育法等法律法規(guī)有關規(guī)定，學歷教育包括以下形式：小學、初中、高中、專科教育、本科教育、研究生教育等，[7]結合我國現(xiàn)行學歷教育的實際情況，筆者認為我國資歷框架可以分為7 級，1 ～7 級從低到高以學歷教育為參照，具體為小學、初中、高中、?？啤⒈究?、研究生、博士，需要說明的是，我國資歷框架建設將小學納入資歷框架并設為1 級，這是與很多國家資歷框架不同的地方。我國資歷框架是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重要平臺，理應覆蓋全體社會成員的需求，資歷框架資歷等級包括小學是應有之義。就廣東省而言，根據2020 年廣東省第七次人口統(tǒng)計有關數據，廣東省小學文化程度人口仍然有20676人。2020 年5 月23 日習近平總書記在看望參加全國政協(xié)十三屆三次會議的經濟界委員，并參加聯(lián)組會時強調“社會主義道路上一個也不能少”，我國將小學納入資歷框架是重要和必要的，是符合我國國情的創(chuàng)新和特色。

3.描述維度

資歷框架中的資歷類型、資歷等級確定后，需要確立不同類型資歷的不同級別的標準，從而為各級各類教育和培訓提供統(tǒng)一的質量要求，國際上一般從知識、技能、能力三個維度來描述要求，其中知識一般指與學習或工作中有關的理論、原理、事實和實踐，包括理論性、事實性、技術性和實踐性知識。技能是指在學習或工作中應用相應的知識和方法，完成任務和解決問題的專項能力，包括認知技能和實踐技能。能力則是在學習或工作環(huán)境下，在職業(yè)和個人發(fā)展的過程中，運用知識、技能和方法完成任務和解決問題所體現(xiàn)出來的素質。資歷級別不同，知識、技能和能力等具體要求也會不同，它們之間會有非常明晰的區(qū)分度，資歷級別從低到高，知識、技能和能力的核心要求也會從簡單到復雜逐步推進和提升。

筆者對歐盟、新西蘭、澳大利亞等國家（地區(qū)）資歷框架研究發(fā)現(xiàn)，國際上雖然沒有以標準形式發(fā)布資歷框架，但歐盟主要國家和地區(qū)已協(xié)調制定了歐盟資歷框架，并形成了范圍較大、水平較高的事實標準，歐盟作為世界上具有重要影響力的區(qū)域一體化組織，在構建終身學習體系和實現(xiàn)跨國資歷與學分互認方面走在了國際前沿，[8]歐盟資歷框架采用知識、技能和能力3 大指標描述資歷的預期學習成效和要求。筆者建議，我國資歷框架描述維度可采用歐盟資歷框架知識、技能和能力的劃分方法，但具體描述則要結合我國教育界認知習慣和實際情況，相關技術指標需要進行調適、修改和驗證，使之符合現(xiàn)行法律法規(guī)、現(xiàn)有標準，并融合國家職業(yè)資格證書、職業(yè)技能等級證書等相關要求。

三、資歷框架研制程序

“獲得最佳秩序、促進共同效益”是標準制修訂的根本目的，而“協(xié)商一致”是實現(xiàn)“建立最佳秩序，實現(xiàn)共同利益”的根本途徑，為了充分協(xié)商一致，最大限度地實現(xiàn)共同利益，《國家標準管理辦法》規(guī)定，標準研制包括準備、立項、起草、征求意見和驗證、審查、批準、備案和出版等主要階段，[9]本文資歷框架采用了標準的表達形式，因此，基于標準化的視角，資歷框架研制路徑要嚴格遵循標準的研制程序，即也要按照準備、立項、起草、征求意見和驗證、審查、批準、備案和出版等程序開展資歷框架的研制工作。

（一）準備、立項與起草

本階段核心任務包括4 項，一是組建起草小組。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標準化法》規(guī)定，標準起草和技術審查工作由標準化技術委員會負責，未組成標準化技術委員會的應當成立專家組，專家組的組成應當具有廣泛代表性。目前我國沒有國家資歷框架，沒有成立該項工作的標準化技術委員會，因而資歷框架的起草工作可以通過成立起草小組開展，為了確保資歷框架的科學性、合理性、先進性、適用性和可操作性，起草小組成員一定要有代表性，要由涵蓋普通教育、職業(yè)教育、培訓、研究、職業(yè)技能、標準化、行業(yè)企業(yè)、社會團體等領域的代表組成；二是申請立項建設。資歷框架是一項涉及眾多領域的巨大的復雜的社會工程，必須形成由政府管理部門、教育培訓機構、行業(yè)企業(yè)、社會團體協(xié)同建設的體制機制，資歷框架正式研制前必須征得教育主管部門同意并向標準化管理部門申請立項，形成政府主導、行業(yè)參與和社會支持的良性互動機制。另外標準產生的客觀基礎是科學、技術和實踐的綜合，資歷框架申請立項前必須有充足的基礎，包括研究國際主流資歷框架發(fā)展的經驗和教訓，分析國內資歷框架建設的難點與痛點并組織研制資歷框架（草案）等。三是形成資歷框架征求意見稿（以下簡稱“征求意見稿”）。征求意見稿是對資歷框架（草案）進行分析、比較、綜合和規(guī)范化結果，征求意見稿主要包括前言、范圍、規(guī)范性文件、術語與定義、資歷框架、描述維度和參考文獻等要素；四是編寫編制說明。研制征求意見稿同時需要編寫編制說明，[10]編制說明是記錄標準制定過程中的研討情況、論證情況或者是針對相關問題的解釋說明，它在推動利益相關方理解標準的內容和認同標準的價值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編制說明主要包括背景和意義、任務來源、工作過程、起草工作組成員、編制原則、技術指標、驗證方法等。

（二）征求意見和驗證

標準的本質屬性是一種統(tǒng)一規(guī)定，這種統(tǒng)一規(guī)定是作為有關各方共同遵守的準則和依據，征求意見和驗證是標準研制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是推動有關各方認可和共同遵守的重要舉措，是標準科學性和適用性的重要保證。

第一，廣泛征求意見。資歷框架涉及的利益相關方眾多，需要以多種形式征求意見以確保共同利益的實現(xiàn)，征求意見對象一要涵蓋資歷框架各級各類資歷的代表，如小學、初中、高中、?？?、本科、研究生教育等教育培訓機構的代表，二要包括教育部門、人社部門、行業(yè)企業(yè)、社會團體等單位的代表。起草小組對收集到的意見要進行分類匯總并逐條分析，明確處理意見和不采納理由，從而確保標準的科學性、合理性、適用性、先進性和可操作性。第二，深入開展驗證。驗證是標準制定工作的重要內容之一，對于提高標準化工作水平具有重要作用。開展驗證工作，特別是采用國際標準的情況，通過對技術內容進行驗證可以確保符合我國國情，提高標準的編制質量。目前標準驗證并沒有明確的定義和要求，一般指在標準正式頒布之前，采用試驗、模擬法，演示、試用法或對比、經驗法對標準技術內容進行確認的過程。[11]資歷框架驗證工作可采用專家會議和問卷調查的方式分級進行，將資歷框架主要技術內容與已經頒布的技術成熟的標準條款、相關法律法規(guī)進行對比，通過專家的經驗進行判斷加以驗證。

在征求意見和驗證的基礎上，起草小組要系統(tǒng)研究分析征集意見的處理辦法，形成征求意見匯總處理表，并在此基礎上修改形成資歷框架送審稿（以下簡稱“送審稿”）。

（三）審查、報批與備案

資歷框架形成送審稿后進入審查和報批階段。審查主要對資歷框架的必要性、完整性、協(xié)調性、正確性等進行核查和評價。該階段要關注幾個問題，一是審查的方式。審查方式主要有函審、會審和走訪，具體由標準化管理部門確定和組織。二是審查的主體。審查一般由標準化主管部門組織，參加審查的專家與審查內容有關，具體到資歷框架，就要涵蓋終身教育、資歷框架建設、標準化建設等方面的專家代表。三是形成報批稿。起草小組根據審查專家審定意見進行如實修改，修改形成報批稿報請標準化管理部門審批并發(fā)布為正式文本，并報國務院標準化行政主管部門和有關行政主管部門備案[12]后出版。

四、結語

“獲得最佳秩序、促進共同效益”是標準制修訂的根本目的，只有協(xié)商一致，標準才具有科學性、合理性、適用性、先進性和可操作性。資歷框架作為實現(xiàn)各級各類教育溝通銜接、融通育人標準和用人標準、促進人才有序流動的一項重要制度，只有充分照顧各方利益，充分吸納各行各業(yè)不同的技術思想和意見，做到協(xié)商一致，最大限度地實現(xiàn)共同利益和共同價值追求，資歷框架才能突顯其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核心價值，才會逐步獲得公眾、社會和國際的認可。本文基于標準化的視角，對資歷框架建設的主要內容、研制程序及關鍵問題進行了分析，并提出如下建議。一是資歷框架研制可采用標準化路線，遵循教育規(guī)律和標準化規(guī)定。遵循教育規(guī)律是指要符合現(xiàn)行國家教育體制，要覆蓋全體社會成員終身學習需求和體現(xiàn)終身教育屬性；遵循標準研制規(guī)定是指編寫格式要嚴格遵循標準的有關條款，研制過程要充分發(fā)揚技術民主，嚴格遵循標準化工作的基本規(guī)律，遵守標準化工作的基本原理、方法和程序。二是資歷框架建設應參考采用國際先進標準。全球已有161 多個國家和地區(qū)建立了資歷框架，國際資歷框架發(fā)展已相對成熟，采用國際先進標準是標準制修訂的基本原則，也是推進我國教育標準化的重要舉措，我國資歷框架建設在符合國情的前提下，應當盡量參考采用國際標準，資歷類型、描述維度方面可采用《歐盟資歷框架等級描述》的劃分方法和描述，即資歷類型分為普通教育、職業(yè)教育、培訓及業(yè)績，從知識、技能和能力三維度分級分類進行描述。資歷等級劃分為7 級，1 ～7 級從低到高具體為小學、初中、高中、?？啤⒈究?、研究生、博士，從而實現(xiàn)中國標準和國際標準的對接，中國標準與本土需求匹配，中國創(chuàng)新和國際發(fā)展結合，并通過持續(xù)不斷的創(chuàng)新實踐，逐步建成與國際接軌、具有中國特色的資歷框架。[13]三是做好體制機制方面的頂層設計。資歷框架建設是一項系統(tǒng)工程，體制機制是資歷框架建設能否成功的關鍵。資歷框架建設，高度聚焦發(fā)展人力資源、增強綜合競爭力，需要整合全社會力量統(tǒng)籌推進，需要完善的領導體制、投入機制、決策機制、咨詢機制、執(zhí)行機制、質量保證機制等方面的支撐，需要形成政府主辦，教育部、人社部、民政部、發(fā)展改革委、工業(yè)和信息化部、財政部等多部門協(xié)同推進的建設模式，從而高起點、高水平和高質量推動我國資歷框架建設，助力人人皆學、處處能學、時時可學的學習型社會建設、學習型大國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