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海龍
板浦,這個位于江蘇連云港的國家級小鎮(zhèn),完全有資格稱為古老的小鎮(zhèn),卻出奇地低調(diào),一直不急不躁、不溫不火,仿佛與世無關(guān),平日里頷首而行,如同一個俏麗羞澀的鄉(xiāng)村女子。
陽光正好,風也輕柔。我穿行在板浦的大街小巷,感受這里日積月累的韻致,欣賞這里奮力勃發(fā)的魅力。
李汝珍紀念館旁新栽的一株櫻花樹開得正旺,鮮艷又明媚,如同從《鏡花緣》里飛出來的文字,向人們訴說著這里的傳奇。無疑,《鏡花緣》作者李汝珍是板浦的驕傲,他是被魯迅先生譽為“以小說見才學”的文學巨匠。李汝珍字松石,號松石道人,原籍直隸大興(今北京市),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秋,隨任職海州板浦鹽場的長兄李汝璜來到板浦鎮(zhèn),并長期居住于此,直至終老。
小說《鏡花緣》就是李汝珍在板浦創(chuàng)作出來的一部鴻篇巨制。因為這部巨著,板浦在中國文學史上占了一席之地;因為這部巨著,李汝珍必將揚名千秋萬代。這是李汝珍賦予板浦的無限榮光,而板浦的山水和人文底蘊養(yǎng)育了李汝珍,他們彼此成就,共同締造了亙古的輝煌。
李汝珍紀念館是板浦人用深情厚誼建造的,板浦人將李汝珍不平凡的一生認真地裝飾在了這里,讓慕名而來者可以透過時空,與松石先生靜靜地對話、敘談。
走在板浦,會發(fā)現(xiàn)喧囂中有著不一般的安靜。那樹、那風、那云、那幽深的古巷、那斑駁的矮墻、那貼身遠去的鹽河和山后河、那耀眼的高樓、那擦肩而過的身影,遠和近、古和今、新和舊、大和小、疏和密,在這里似乎都有著不同尋常的來去。
在恍惚中,我徑直走進了西顧巷的汪家大院。
中國的大院很多,有王家大院、喬家大院、沈家大院等,但這些大院多以主人的財富之巨而著名,而這里的汪家大院卻不同一般:汪氏兄弟以才學名揚天下,以力國獲尊重。長兄汪德耀,我國細胞生物學創(chuàng)始人,著名的細胞生物學家、教育家,廈門大學原校長;二弟汪德詔,我國著名的物理學家,水聲學奠基人,中科院院士;三弟汪德熙,我國著名高分子化學家,核化學化工事業(yè)主要奠基人之一,中科院院士;四弟汪德宣也是學有所成,在自己的事業(yè)上有很大建樹,只不過被自己的三個哥哥覆蓋住了光芒。
我心生好奇,是什么樣的家學家風,讓汪氏兄弟個個都取得了飽滿才學,又能夠一輩子矢志不渝、報效國家?在這里,我們每一個人都不應(yīng)該成為普通的過客、單純的觀光者,我們理應(yīng)得到一次思想上的洗禮。
走在板浦,我們都會變成嗅覺靈敏的人。醋的芳香自由地彌散在空氣中。這里的汪恕友滴醋距今已有三百多年歷史,與山西陳醋、鎮(zhèn)江香醋并列為中國最著名的三大醋。這可不是浪得虛名,而是時間與歷史給出的答案。
著名詩人、美食家袁牧在《隨園食單》中對汪恕有滴醋給予了高度評價,他說在所有醋品中“以板浦醋為第一”。這是最實在的肯定,更是了不起的贊譽。
傳說乾隆下江南船過運河時,海州知府前往拜見,貢獻的地方土特產(chǎn)中就有汪恕有滴醋。起初乾隆對汪恕有滴醋不以為然,結(jié)果在食用過后,連連稱贊:“美哉,美哉!”從此,板浦汪恕有滴醋成為貢品,名聲大振,板浦也由此名響天下。
因為時間的關(guān)系,我無法在這里長時間逗留,很多地方來不及去觀看、去欣賞、去探究。在板浦成長的清末武狀元卞賡,我還沒有來得及去深入了解。坐落在板浦中學校園里的國清禪寺,我也沒有去膜拜靜坐。據(jù)說“東海二寶”許喬林和許桂林的宅第僅剩下殘墻,我很想去觸摸和緬懷一下,也沒有去。從清末敦善書院演化而來的板浦中學和前身為江蘇第八師范附屬小學的蘇光中心小學,都不是一般的所在,我也沒有去走一走、看一看。同樣是板浦驕子的中科院院士程培津,在這里還有哪些存留,我還沒有去追根。當然,這里的板浦涼粉等許多經(jīng)典小吃,我同樣也沒有來得及去品嘗。
是的,板浦仿佛就是一部厚厚的書,不是一時半會兒或是一天半日就可以讀完的,就像《鏡花緣》,不是一遍兩遍就能夠讀懂、讀透的。需要有更多的機會來到板浦,與她朝夕相處,走進她的內(nèi)心,融化到她的骨髓,才能夠把板浦這個古鎮(zhèn)完全裝進自己的心里。
板浦,我走了。
板浦,我還會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