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松,蘇 超
(1.新疆大學 法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46;2.華東政法大學 國際法學院,上海 200042)
為促進國內經濟的發(fā)展,多數國家都在本國建設國際金融中心。各國除了為駐扎在中心內的企業(yè)提供金融、稅收等優(yōu)惠政策,還在中心內構建多元化的爭議解決機制,服務于中心內投資者之間的民商事爭議。哈薩克斯坦成立阿斯塔納國際金融中心(As‐tana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Centre,AIFC),為投資者提供一個良好的營商環(huán)境,并且提供了訴訟、仲裁和調解等爭議解決方案,供中心內投資者及時、高效解決民商事爭議。阿斯塔納國際金融中心法院(Astana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Centre Court,以下簡稱AIFC法院)就是其爭議解決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根據阿斯塔納國際金融中心憲法規(guī)章,哈薩克斯坦制定了《AIFC 法院條例》(AIFC Court Regula‐tions)[1],旨在確定法院的組成、法官的任免、管理、預算和報告、管轄權及其權力、慣例和程序等事項,之后又根據該條例第三十條通過了《AIFC 法院規(guī)則》(AIFC Court Rules)[2],對《AIFC 法院條例》所涉及的內容作了進一步細化。
現有文獻多圍繞迪拜國際金融中心法院、中國國際商事法庭等展開制度研究,鮮有對哈薩克斯坦阿斯塔納國際金融中心法院制度的研究。本文通過對阿斯塔納國際金融中心法院的設立背景、司法制度進行研究,總結其對國際金融中心設立司法機構、構建司法制度的啟示。
哈薩克斯坦自然資源稟賦優(yōu)越,處于“一帶一路”沿線地區(qū),以其地緣優(yōu)勢吸引了廣大投資者的目光。為了給外國投資者營造良好的營商環(huán)境,哈薩克斯坦不僅重視對國內經濟立法的修訂,也積極通過加入國際組織、簽訂國際條約不斷提高自身吸引力①。
從營商環(huán)境看,哈薩克斯坦的投資環(huán)境不容樂觀。哈薩克斯坦部分地區(qū)地方保護主義盛行②[3],出現違法征用征收投資資產的情況③[4],甚至在政府內部存在較為嚴重的執(zhí)法腐敗情況④[5]。如此背景下,哈薩克斯坦意識到改革的必要性,通過修訂立法等形式倒逼市場改革。通過國際金融中心的建立,可以在區(qū)域內形成一整套特別的法律制度,能夠滿足哈薩克斯坦吸引外資的需求,同時也能為投資者營造一個相對滿意的投資平臺,有效規(guī)避哈薩克斯坦國內的商業(yè)環(huán)境弊端,提振投資者信心。早在哈薩克斯坦“百步計劃”中,就已經提及要仿效迪拜國際金融中心建立阿斯塔納國際金融中心,并且將AIFC法院的建設作為其中重要的一部分內容[6]。2013年,哈薩克斯坦實施“哈薩克斯坦-2050”戰(zhàn)略,其中提及規(guī)劃建設阿斯塔納國際金融中心[7]。2015 年,哈薩克斯坦宣布建立阿斯塔納國際金融中心,并且于2018年7月正式啟動,AIFC 法院作為中心內的司法機構,也隨之設立。
AIFC法院是中亞地區(qū)第一個基于英國法律規(guī)范和原則構建的普通法系法院。該法院獨立于哈薩克斯坦的司法系統,構建了兩審終審的審理框架,分別設置了初審法庭和上訴法庭。上訴法庭所作裁決為終審裁決。除此之外,AIFC 法院根據爭議標的額的大小,還設置了小額訴訟法庭(the Small Claims Court,SCC),為小額訴訟的爭議解決提供便捷通道。
AIFC 法院致力于成為解決AIFC 區(qū)域內乃至歐亞地區(qū)民商事糾紛的主要法院,力求在哈薩克斯坦境內建立和發(fā)展一個完全獨立的普通法司法制度,免受外部因素干擾,充分實施法治,重點突出公平可靠、靈活應對全球商業(yè)市場需要等特點,積極開展與哈薩克斯坦、中亞地區(qū)乃至其他國家法院的合作,力爭成為一個充滿創(chuàng)新、技術先進的國際性商事法庭。
為了確立阿斯塔納國際金融中心在憲法上的合法地位,哈薩克斯坦頒布《關于修改和補充哈薩克斯坦共和國憲法的法令》,在憲法中補充規(guī)定:根據憲法,可以在阿斯塔納市內建立一種特殊的金融法律制度。這是阿斯塔納國際金融中心建立的法律依據。
雖然AIFC 的設立在憲法上有法可依,但AIFC法院的設立似乎與憲法的規(guī)定格格不入。根據《哈薩克斯坦共和國憲法》第七十五條規(guī)定,哈薩克斯坦共和國的司法系統根據共和國憲法和憲法法律建立,不允許以任何名義設立特別法庭和緊急法庭[8]。這導致有學者質疑AIFC 法院法律地位的合憲性。但也有學者認為這僅僅是一個無實際意義的立法技術性問題,“影響AIFC運作的風險很小”[9]。從AIFC法院的管轄權范圍來看,AIFC 法院的設立并不會沖擊哈薩克斯坦的司法主權,即使從表象上存在違憲之處,但完全可以通過修訂立法完善其合法性。AIFC 法院合憲性問題導致的另一個問題就是,基于AIFC 法院合憲性問題是否會導致AIFC 法院的判決被認定為非哈薩克斯坦國內判決,進而影響判決在域外的承認與執(zhí)行。這一問題將在后文予以釋明。
AIFC 法院是根據《AIFC 憲法規(guī)章》在阿斯塔納國際金融中心內設立的一個法律實體,作為中心內的司法機構,保障AIFC 框架下的法律實施。AIFC法院獨立展開活動,不屬于哈薩克斯坦司法系統的一部分。
AIFC 法院兩審終審制確保了中心內當事人對初審法庭裁判結果申請救濟的權利,有助于案件進一步得到公正處理。除此之外,AIFC 法院設立了小額訴訟法庭,其根據爭議標的額的大小和當事人的意愿來確定小額訴訟法庭的管轄范圍。
AIFC 法院的法官均由哈薩克斯坦總統根據AIFC主任(AIFC Governor)的建議進行任免。AIFC法院的首席法官是該司法機構的負責人,負責向中心主任提供司法意見、維持和部署司法機構的適當安排、進行法院日常管理等?!禔IFC 法院條例》要求,AIFC 法院除首席法官外,至少應有4 位法官可獲委任在初審法庭和上訴法庭審理案件,至少應有3 位法官可獲委任在小額訴訟法庭審理案件。在法官的任職條件上,所有法官都應當具備良好品格以及流利的英語說寫能力。對于法院首席法官、初審法庭法官及上訴法庭法官,要求“具有豐富的普通法知識和在普通法體系中擔任律師或法官的經驗”,同時其任職年齡不得低于40 周歲。對于小額訴訟法庭的法官,年齡限定放寬為30 周歲,對法律知識的要求為“具有作為普通法體系中的合格律師或法官的重要普通法知識和經驗”。以上表述的差異表現出AIFC 法院對不同爭議案件的精細劃分。AIFC 法院的法官可以是非哈薩克斯坦公民或居民,法官任職資格不受國籍因素的限制。AIFC 法院首席法官和普通法官的聘期為5 年,在特殊情況下可以延長,但是法官年齡不得超過80周歲。目前,AIFC 共有9名法官,其中6 名法官有資格在AIFC 初審法庭和上訴法庭審理案件,3名法官專門審理小額訴訟案件。
AIFC法院設置了書記處(The Registry),經首席法官向中心主任建議任命書記官⑤(The Registrar),書記官為書記處的首長,每屆任期5 年,可以連任。書記官直接向法院首席法官報告,負責協助首席法官進行法院的日常管理和行政工作,負責法院訴訟案件的管理。同時,書記官有權根據《AIFC 憲法規(guī)章》《AIFC 法院條例》《AIFC 法院規(guī)則》等規(guī)定或法院首席法官的指示行使權力。
AIFC 法院作為中亞地區(qū)新設的國際民商事爭議解決機構,在管轄權規(guī)則、法律適用規(guī)則、訴訟程序規(guī)則、判決的承認與執(zhí)行規(guī)則等方面都具有獨特性。
AIFC 法院管轄權的成文法規(guī)定主要有《AIFC憲法規(guī)章》《AIFC 法院條例》《AIFC 法院規(guī)則》。在管轄權的主體分類上,主要分為初審法庭的管轄權、上訴法庭的管轄權以及小額訴訟法庭的管轄權。
《AIFC 憲法規(guī)章》第十三條第四款規(guī)定了AIFC初審法庭的管轄權。首先,屬人管轄即基于AIFC內部主體所行使的管轄,其主體主要包括AIFC參與者(AIFC Participants)⑥和AIFC 機構(AIFC Bodies),AIFC 機構指的是AIFC 管理委員會(包括AIFC 主任)、AIFC 管理局(AIFC Authority)、阿斯塔納金融服務管理局、AIFC 法院和阿斯塔納國際金融中心仲裁中心(Astana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Centre Arbitra‐tion Centre,AIAC)。其次,屬地管轄主要指與AIFC中心內活動有關的爭議的管轄。AIFC 法院的屬地管轄需要滿足兩方面條件,即該爭議與AIFC進行的活動有關,且應當受AIFC 現行法律的管轄。再次,協議管轄的前提需要當事人就爭議存在管轄協議的約定。但是,即使存在管轄協議的約定,AIFC 法院也不一定受理。此種情況下,如果AIFC法院在合適或適當的情況下,法院可直接拒絕行使管轄權,或將爭議移交哈薩克斯坦境內的其他法院,由此拒絕行使基于管轄協議的管轄權。
《AIFC法院條例》第五部分對法院的管轄權作了進一步規(guī)定。首先,《AIFC 法院條例》將AIFC 立法(AIFC Acts)的解釋權納入AIFC 法院的管轄范圍。這意味著在AIFC 內,AIFC 法院既是一般的案件審理法院,也是中心內部的司法解釋機關。其次,《AIFC法院條例》將爭議的范圍進一步明確為民商事爭議。從其管轄權規(guī)定上看,AIFC 在其本國內部屬于一個獨立法域,對于該法域內的民商事案件具有管轄權,并沒有將民商事案件局限于“國際性”民商事案件。AIFC法院特別強調對任何具有刑事或行政性質的爭議沒有管轄權,由此可以察覺AIFC法院在間接強調同哈薩克斯坦國內司法系統的關系。再次,明確了合意選擇管轄中當事人的范圍,未在AIFC注冊的當事人也可以將爭議移交AIFC 法院管轄。換言之,所有當事人都可以通過合意的方式在爭議前后賦予法院管轄權或“選擇接受”法院的管轄權。
在上訴管轄權方面,中心內的“上訴”有兩層含義:一類是針對AIFC 機構、組織或參與者的決定提出的上訴,包括法律適用問題、對誤判的指控、程序公正問題等事項,該類上訴由初審法庭管轄。初審法庭對此類上訴所作的判決或裁定為終審判決或裁定,不得再向上訴法庭上訴。另一類是對初審法庭所作判決或裁定的上訴。如果上訴法庭認為初審法庭的判決是錯誤的,或認為初審法庭訴訟程序中存在嚴重程序違法或其他違規(guī)行為而有失公允,上訴法庭則可以準許對初審法庭的判決提出上訴。由此可以看出,AIFC 法院的上訴管轄權在制度設計時就進行了“繁簡分流”,有利于充分利用司法資源,緩解上訴法庭的工作壓力。
小額訴訟法庭的管轄權主要結合索賠標的大小、當事人的合意來確定。小額訴訟法庭對以下爭議具有管轄權:第一,索賠額或索賠標的價值不超過150 000 美元;第二,索賠金額或索賠標的價值不超過300 000美元,且索賠各方以書面形式選擇由SCC審理;第三,如果索賠與雇傭有關或與一方當事人之前的雇傭有關,且各方以書面形式選擇由SCC 進行審理;第四,首席法官指定由SCC審理的其他案件。
《AIFC 憲法規(guī)章》是中心在法律適用方面的基礎性規(guī)定,其明確AIFC 適用的法律以《哈薩克斯坦共和國憲法》為基礎,包括AIFC 內《AIFC 憲法規(guī)章》、AIFC立法(AIFC Acts)和哈薩克斯坦現行法律。在AIFC 立法與《AIFC 憲法規(guī)章》不一致時,可以由AIFC 機構在該憲法規(guī)章賦予的權力下基于英格蘭和威爾士法律的原則、立法和判例,以及全球各領先金融中心的標準予以適用。哈薩克斯坦國內立法在中心內的適用,并不與AIFC 的性質相沖突?!禔IFC憲法規(guī)章》對哈薩克斯坦國內立法在AIFC區(qū)域內的適用作了進一步限制。在AIFC區(qū)域內,哈薩克斯坦立法僅適用于不受《AIFC 憲法規(guī)章》和AIFC 立法管轄的部分事項。此外,AIFC 也考慮了國際條約的適用。如果哈薩克斯坦批準的國際條約的規(guī)定不同于《AIFC 憲法規(guī)章》的規(guī)定,則必須適用國際條約的規(guī)則。除上述規(guī)定,在裁決爭議時,AIFC 法院也要考慮對相關事項的最終判決和其他普通法國家法院的最終判決。這在一定程度上承認了其他普通法司法管轄區(qū)司法行為對AIFC區(qū)域內法律適用的影響。
《AIFC法院條例》對所適用的法律作了進一步規(guī)定。除了適用AIFC內的法律規(guī)定,也可適用當事人合意選擇的法律。但如果當事人選擇的法律不符合哈薩克斯坦的公共秩序或公共政策,則不能適用。如當事人未選擇適用的法律,法庭可以結合爭議的事實和情況,選擇適用其認為最適宜解決爭議的法律。如此規(guī)定,擴大了AIFC法院在處理爭議時適用法律的范圍,同時也給予當事人更大的法律適用自主權。
總體看來,AIFC 法院的法律適用規(guī)定契合其發(fā)展需求,符合哈薩克斯坦的現實狀況。哈薩克斯坦是大陸法系國家,而AIFC作為設立于其本國境內的國際性金融中心,為推進其國際化水平,吸引更多的投資者選擇AIFC法院作為爭議解決中心,其又適用英國和威爾士普通法制度和原則,這不可避免地可能造成法律適用過程中的法律沖突。在法律適用規(guī)定中,通過賦予當事人更多法律適用自主權,以及制度設計等方式化解哈薩克斯坦國內立法、國際條約與AIFC法律的沖突,恰恰可以縮小因制度差異造成法律沖突的可能性。
AIFC 法院訴訟程序的進行一般以公開為原則,以不公開為例外。如庭審可能涉及機密、國家安全,或基于審理目的、保護當事人、證人或其他司法利益等考慮,可以進行不公開庭審。此外,在當事人未經事先通知情形下的審理,有可能對當事人造成不公,在此種情況下也可以不公開庭審。在開庭信息披露方面,法院基于保護當事人、證人利益或維護正義,在確有必要的情況下,可以命令不得披露任何一方當事人、證人的身份。
在AIFC 法院,當事人無權選擇法官,合議庭成員由書記官依職權與首席法官協商確定。在AIFC法院初審程序中,一般情況下由1名法官進行審理或作出裁定,但是如果根據案件的性質確需組成合議庭進行審理,且在法官人數充足的情況下,可由3名或3名以上法官組成合議庭審理。上訴程序的審理則要求必須至少3名法官組成合議庭進行審理,且一般要求AIFC法院首席法官屬于合議庭成員,除非其成為審判員不符合司法利益。除審判程序及上訴程序外的其他事項,獨任法官均可作出準許上訴等指令。為了保障上訴程序的公平,初審程序的法官不得在上訴程序中作為案件審理法官。在AIFC 法院的組庭規(guī)則中并未體現出當事人意思對組庭規(guī)則的影響。
在判決書或裁定書的標準要求上,法官無須開庭作出裁判,但要求所作裁判文書應當以書面形式作出,且應當公開。裁判文書應注明作出裁判的法官姓名及其司法職務,注明判決或命令作出的日期,并加蓋法院印章。在判決的生效方面,AIFC 法院所作判決或命令自作出之日起立即生效,或在法院指定的日期生效。
如果當事人欲提出上訴,當事人可在初審法庭裁決作出后當庭以口頭形式向初審法庭提出上訴,也可以書面形式向上訴法庭提交上訴書。如果該上訴行為被法院認定為藐視法庭的行為,該上訴將不予準許。如果法院認為上訴具有充分理由,有可能改變一審判決,則允許當事人上訴。在初審法庭管轄的上訴事項中,初審法庭對該類上訴所作的判決或裁定為終審判決或裁定,不得再向上訴法庭上訴。在上訴法庭的審理中,上訴法庭可以作出確認、更改、撤銷初審法庭所作的裁決或命令,也可以作出發(fā)回一審程序重新審理等上訴法庭認為適當或公正的命令。
為了確保判決的承認與執(zhí)行,《AIFC 憲法規(guī)章》規(guī)定AIFC 法院的判決將參照哈薩克斯坦國內判決的執(zhí)行條件和方式予以執(zhí)行,同時,哈薩克斯坦國內的判決在AIFC 內也可以根據哈薩克斯坦國內立法予以執(zhí)行。在哈薩克斯坦境內執(zhí)行AIFC 法院判決的方式和條件同國內法院判決的執(zhí)行方式和條件相同。當事人必須首先向AIFC法院申請“執(zhí)行令”,并應當將判決的內容翻譯成哈薩克語或俄語。AIFC法院已經與負責執(zhí)行國內法院裁決的哈薩克斯坦共和國私法執(zhí)行庭(Kazakhstan Republican Chamber of Private Bailiffs)達成協議,來推動AIFC 法院判決的執(zhí)行[10]。除此之外,AIFC 法院“可發(fā)布進一步執(zhí)行其他判決和仲裁裁決的規(guī)則或慣例指示”,這意味著為了確保判決的承認和執(zhí)行,未來AIFC法院可能發(fā)布一些有關承認與執(zhí)行裁決的新準則。
在域外判決的承認與執(zhí)行上,AIFC 法院缺少部分正式制度。AIFC 法院僅是采用諒解備忘錄等非正式安排來促進判決的承認與執(zhí)行。例如,AIFC 法院已經是常設國際商事法院論壇(Standing Interna‐tional Forum of Commercial Courts,SIFoCC)的 成員,在該論壇框架下可以諒解備忘錄等非正式安排促進判決的承認和執(zhí)行。盡管根據諒解備忘錄或指導備忘錄等非正式安排進行的承認和執(zhí)行是有效的,但是諒解備忘錄或指導備忘錄本身并不具有強制力,也不構成國際條約的一部分。
雖然AIFC 法院言明其具有執(zhí)行其他國家或地區(qū)的判決的能力,包括受明斯克和基輔公約(Minsk and Kiev Conventions)約束的中亞國家、與哈薩克斯坦簽訂相關協議的國家⑦和具有互惠關系的其他國家。但是,其判決能否在上述國家和法院得到執(zhí)行還有待考證。雖然規(guī)則規(guī)定在判決的域外執(zhí)行及域外判決的域內執(zhí)行問題上,當事人均可申請AIFC法院發(fā)布經核實的裁判文書副本,以便向域外司法機關申請裁判的執(zhí)行,但并沒有提及AIFC法院的判決究竟能否在域外得到承認與執(zhí)行。
AIFC 法院獨立于哈薩克斯坦的司法系統,排除在東道國的國內司法系統之外,使AIFC法院的判決不能像哈薩克斯坦國內法院的判決一樣根據哈薩克斯坦加入的國際條約⑧得到承認與執(zhí)行。在AIFC法院的判決不能被認定為哈薩克斯坦國內判決的情況下,基于互惠原則或國際條約尋求域外司法的承認與執(zhí)行將缺失理論基礎?!凹词构_克斯坦本身否認AIFC 法院作為國內法院的地位,第三國的法院也可能認為,AIFC 法院畢竟是一個主權國家的司法機構,具有與任何其他司法機構相同的屬性,因此哈薩克斯坦的裁決可能被視為哈薩克斯坦國內判決而被得到承認和執(zhí)行。”[11]
值得注意的是,如果哈薩克斯坦批準的國際條約的規(guī)則與《AIFC 憲法規(guī)章》規(guī)定不同,則必須適用哈薩克斯坦批準的國際條約的規(guī)則。該規(guī)定似乎保證了在AIFC 內承認和執(zhí)行外國判決。為了在AIFC內部執(zhí)行外國法院的判決,AIFC 法院必須充當哈薩克斯坦的市級法院。當AIFC 法院的判決在哈薩克斯坦境外尋求承認和執(zhí)行時,此種情形可能無法從這些條約中受益。
無論AIFC 法院在國內所處的地位及其所作判決的性質,AIFC 作為哈薩克斯坦領域內的一部分,處于哈薩克斯坦主權之下,就應當受到互惠原則或哈薩克斯坦所簽訂的國際條約的約束,域外司法機構的裁判一定程度上可以受益于互惠原則或同哈薩克斯坦簽訂的國際條約,在AIFC 得到承認和執(zhí)行。從AIFC法院的管轄權來講,哈薩克斯坦國內法院事實上保留了對中心內的一部分管轄權,即行政管轄權和刑事管轄權。AIFC 及AIFC 法院并未完全脫離于哈薩克斯坦國內的司法系統。除此之外,AIFC 及AIFC 法院的資金預算主要來源于國家公共資金,其也不可能脫離于哈薩克斯坦的管轄。因此,不應將AIFC 和AIFC 法院視為完全脫離東道國法律制度的區(qū)域。
AIFC 法院適用的法律“基于英格蘭和威爾士法律的原則和立法以及全球金融中心的標準”制定。這種普通法的法律框架使AIFC 法院制度呈現出獨立性、靈活性和可預測性等特點。
任何裁決機制的成功可能取決于其獨立性。就AIFC 法院而言,對司法獨立及法治公平的承諾深刻體現在AIFC 的法律中。第一,AIFC 法院的獨立的司法地位?!禔IFC憲法規(guī)章》明確了AIFC法院的活動是獨立的,并且不屬于哈薩克斯坦司法系統的一部分,即AIFC法院僅僅是AIFC內的司法機關,其在哈薩克斯坦國內的獨立性使其在AIFC 內對其專屬管轄事項具有絕對的管轄權,不會受到國內司法系統的干預或影響。第二,法官選任的獨立性。AIFC 管理委員會對于AIFC法院的組成、法官的任免及法官的任職資格擁有絕對的管理權。雖然AIFC 法院法官由哈薩克斯坦總統任命,但其任命是根據AIFC主任的提名來任命,任命程序上的安排并不影響法官的獨立性。在法官的任職資格上,僅考慮到法官的年齡、專業(yè)知識和專業(yè)背景,并沒有考慮國籍、政治、宗教、種族等因素,從而保證法官在案件審理中不存在某種潛在偏向,有利于公正審理?!禔IFC法院條例》也對法院法官獨立審理提供了制度保障。其規(guī)定,法院法官在履行司法職能時應完全獨立,并應獨立和公正行事。哈薩克斯坦政府、AIFC 管理委員會或任何其他個人或實體均不得干涉法官獨立行使其司法職責。在免職程序上,AIFC 法院也具有一定的獨立性,因為首席法官可以發(fā)起調查程序來確定法官是否存在免職事由。除此之外,AIFC 法院法官的普通法經驗使其在審理案件時將公正、獨立的司法理念貫穿至案件審理的全過程。第三,財務的獨立性。AIFC 法院有權根據哈薩克斯坦的預算立法,從哈薩克斯坦國家預算資金中形成自己的預算。在每個財政年度,首席法官將AIFC法院所需的收支預算呈交AIFC管理局批準,這種收支預算中包括法院法官、書記官、副書記官、官員、工作人員和代理人的薪酬和其他費用。AIFC 法院在其財政上具有高度的獨立性,使AIFC的正常運行不受其他因素的影響。
AIFC 法院作為適用英國法律規(guī)范和原則的普通法法院,具有制度的靈活性。靈活性使AIFC法院能夠在未來發(fā)展中保持與時俱進。第一個原因在于,普通法制度下,判例成為法律的基本淵源,已有的判例將對未來訴訟的判決具有非常重要的參考意義,即以往判決中的說理邏輯將適用于新情況下的訴訟。伴隨著特定商業(yè)環(huán)境等因素的變化,在對新情況下的訴訟作出判決時又可以在類似判例的基礎上,考慮新情況的變化,從而確保作出符合當前情況的判決。這種靈活性體現為一種“從具體,到具體”的漸進式的過程⑨,體現為一種基于當前情況對過去裁判的一種修正。這種靈活性使AIFC 法院在作出裁判時,既體現對類似案件的參考性,又體現出結合當前新情況下的時效性。由此,AIFC 法院能夠不斷應對商業(yè)界的變化與挑戰(zhàn)。使AIFC 法院制度體現靈活性的又一原因就是AIFC 法院法官較大的自由裁量權。例如,AIFC 法院在行使管轄權時,法院在當事人對法院管轄權存在約定的情況下,有權在適當的情況下拒絕管轄,或將案件移送至哈薩克斯坦境內的另一法院。對于當事人的協議管轄約定,AIFC 法院具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權來確定其是否行使管轄權。又如,為了便于案件的審理,AIFC 法院在《AIFC 憲法規(guī)章》和《AIFC 法院條例》的授權下,有權采取一切必要或有利的步驟,也有權在符合首要目標的前提下,豁免任何程序性要求。在適用法律時,AIFC 法院可以結合爭議的實施情況選擇最適宜的法律。AIFC 法院法官高度的自由裁量權使在案件審理中體現出靈活性。
可預測性表現為結合現有制度安排及過往經驗,能在一定程度上對案件程序、案件裁判結果進行預判、推測。AIFC 法院制度的可預測性體現在兩方面:第一,程序的可預測性。AIFC 法院制度中的小額訴訟制度的設計,在結合案件的標的、案件的復雜性等因素的情形下,能夠使當事人對案件的審理程序在立案前有一定的預判。在制度引導下,使當事人對案件庭審程序、庭審時間產生一定的心理預期。第二,判決的可預測性。在普通法法律規(guī)范和原則下,法院的裁決成為法律的主要淵源,即AIFC 法院對某一問題作出的具有約束力的裁決,能夠成為AIFC 法院未來處理類似案件的判例參考。以往判例的作用,使當事人及其代理人能預測AIFC法院在某一問題上的立場或態(tài)度,預測當前案件的最終裁判結果。
國際商事糾紛司法裁判機構已經日益成為各國參與國際商業(yè)與司法競爭的重要表現形式和工具。哈薩克斯坦阿斯塔納國際金融中心法院的設立及其司法制度設計對別國有啟發(fā)意義。
是否需要在國際金融中心內設立專門的司法機構是首先要考慮的問題。對設立司法機構的必要性應考量國家戰(zhàn)略和改革的需要、國際金融中心區(qū)域以訴訟的方式解決爭議的便利程度、爭議案件的數量等因素。AIFC 法院的設立,主要是為了契合“一帶一路”“百步計劃”“哈薩克斯坦-2050”等發(fā)展戰(zhàn)略,改善哈薩克斯坦國內的營商環(huán)境的需要。哈薩克斯坦地處中亞地區(qū),AIFC 法院的設立能夠更好地彌補中亞地區(qū)國際民商事爭議解決服務市場的空白。截至2022 年底,AIFC 法院已作出57 項判決和命令,其中包括AIFC 法院2019 年審理1 例案件,2020 年審理11 例案件,2021 年審理15 例案件,2022年審理30 例案件⑩。由此可見,AIFC 法院作為國際金融中心的爭議解決機構,近些年并未審理太多案件,在爭議解決中的功效仍沒有完全發(fā)揮。這可能是因為阿斯塔納國際金融中心發(fā)展張力不足、知名度和影響度不高的緣故。為此,一方面,國際金融中心在設立司法機構時應當從戰(zhàn)略需要、市場需求等方面充分考慮其設立的必要性。另一方面,也應當在設立之后著眼于爭議解決服務市場,著重思考如何擴展訴訟業(yè)務,通過業(yè)務實踐提高自身的知名度。以AIFC 法院為例,AIFC 法院可從以下幾個方面嘗試提高其競爭力:第一,在地理優(yōu)勢上,AIFC 位于哈薩克斯坦的首都阿斯塔納,地處中亞,且中亞周邊國家缺少權威的國際商事爭議解決中心,AIFC 法院可以AIFC為平臺,從中亞輻射周邊,通過擴大AIFC的知名度,使AIFC 法院有更多契機擴大案源。第二,在政策優(yōu)勢上,哈薩克斯坦是“一帶一路”倡議的首倡國之一,哈薩克斯坦應當注重同“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商業(yè)聯系,通過同“一帶一路”參與國的跨國企業(yè)合作,將AIFC法院納入商業(yè)合同的爭議解決條款,以更加普惠的爭議解決方案吸引“一帶一路”參與國的投資者選擇AIFC 法院作為爭議解決機構的首要選擇。第三,在制度優(yōu)勢上,AIFC 法院借助于AIFC,在哈薩克斯坦及中心內具有不可比擬的制度和政策優(yōu)勢。AIFC 法院應當注重同域外司法系統和國際爭議解決行業(yè)的聯系與對接,與哈薩克斯坦、中亞地區(qū)和其他司法管轄區(qū)的其他法院合作并建立工作關系,發(fā)揮其制度和政策優(yōu)勢,協助域外司法系統所作判決的執(zhí)行,學習借鑒同行業(yè)的爭議解決方案和機制,提高AIFC 法院的爭議解決的國際化水準,進而提高AIFC法院在國際商事爭議解決中的國際認可度。
法律應當確保國際金融中心司法機構在制度設計上的合法性。國內法律必須為國際金融中心設立司法機構提供合法性,明確司法機構的主體地位。雖然AIFC 的設立具有憲法層面的依據,但是AIFC法院的設立的確存在合憲性問題?!豆_克斯坦共和國憲法》規(guī)定,哈薩克斯坦的司法系統由共和國憲法和憲法法律建立,不允許以任何名義設立特別法庭和緊急法庭。雖然該“立法技術性”問題并不會給當前AIFC法院的運轉產生太多實質性影響,但是從長遠考慮,應當確保AIFC 法院在制度設計上的合法性。究其根本,哈薩克斯坦國內法并未明確中心內司法機構的主體地位。為此,應當在制度設計上保證AIFC 法院在整個司法體系中的合法性地位。哈薩克斯坦可以通過憲法修正案的形式來確定AIFC法院的合憲性。比如,可通過憲法修正案將《哈薩克斯坦共和國憲法》第七十五條修改為:哈薩克斯坦共和國的司法系統由共和國憲法和憲法法律建立,允許在國際金融中心等專屬經濟區(qū)設立專門解決民商事爭議的法庭。如此修改,是將AIFC法院歸屬于哈薩克斯坦國內司法系統。此種情況就要相應修改AIFC 法律,將“AIFC 法院作為中心內的司法機關,獨立于哈薩克斯坦的司法系統”這一定位修改為“哈薩克斯坦共和國在AIFC 內設立的專門解決民商事爭議的法院,屬于哈薩克斯坦的司法系統”。另一種路徑則是僅僅著眼于AIFC法院的屬性定位,不修改哈薩克斯坦憲法,而將AIFC法院設定為哈薩克斯坦共和國最高法院的一個派出法庭,專門負責審理中心內的民商事爭議。這樣AIFC 法院既不是特別法院,也不是緊急法院,就可以避開AIFC 法院違憲這一問題。但是,此制度設計可能存在如下問題,即在法官的任免、管理等方面將無法脫離哈薩克斯坦共和國最高法院,這將同AIFC區(qū)域內的現有管理體系產生沖擊,作為AIFC法院制度特色的獨立性也將受到削弱。
當前,哈薩克斯坦國內判決在域外的承認與執(zhí)行,大多通過雙邊司法協助條約的形式來進行。例如,《中華人民共和國和哈薩克斯坦共和國關于民事和刑事司法協助的條約》中就載明了哈薩克斯坦司法判決在我國的承認與執(zhí)行制度。AIFC 法院作為獨立于哈薩克斯坦司法系統的法院,能否認定AIFC法院屬于哈薩克斯坦國內判決這一問題仍舊存疑,進而導致AIFC法院判決的域外執(zhí)行很難具有保證。當前,AIFC 法院和俄羅斯仲裁協會(RAA)、哈薩克斯坦歐洲商業(yè)協會(EUROBAK)、英格蘭和威爾士法律協會等簽署了多份諒解備忘錄。AIFC 法院已經是常設國際商事法院論壇的成員,借助于常設國際商事法院論壇達成的諒解備忘錄(MOUs)和非正式安排來促進認可和執(zhí)行,但僅僅是在促進執(zhí)行程序的簡化方面起作用,諒解備忘錄和非正式安排的非強制性很難保證AIFC 法院的判決能夠順利在域外得到承認與執(zhí)行。
AIFC法院官網上有關執(zhí)行的介紹中言明基于國際協議或互惠原則AIFC 法院具有執(zhí)行域外判決的能力,但是并未指明其判決能否在域外得到承認與執(zhí)行。AIFC法院判決的域外承認與執(zhí)行問題的根源還是在于AIFC法院的屬性定位。倘若AIFC法院成為哈薩克斯坦國內法院系統的一部分,其判決完全可以通過哈薩克斯坦同他國簽訂的雙邊司法協助條約而得到承認與執(zhí)行。國際金融中心司法機構的設置,應當相應提供承認和執(zhí)行其所作裁決的路徑。
當前,多元化爭議解決機制的一站式建設已經成為世界各國爭議解決市場關注的焦點。國際金融中心司法機構的設置也應當注重同中心內其他爭議解決機制的協同,特別是實現訴訟和仲裁的良性互動,滿足國際金融中心爭議解決復合型業(yè)務需求。AIFC 法院和AIAC 同是阿斯塔納國際金融中心爭議解決機制的重要組成部分,屬于“一個領域中的兩種手段”,兩者均在AIFC 內起到爭議化解的重要作用,共同構成了以AIFC 為管轄地、輻射中亞的國際商事糾紛解決的完整體系,能夠在AIFC框架內為當事人提供訴訟、仲裁與調解的“一站式”國際商事糾紛解決方案。職能的相同并不意味著兩者在關系上屬于競爭對手關系。AIFC 法院和AIAC 之間是一種相互補充、相互支持的合作伙伴關系。在AIFC內,仲裁的“一裁終局性”等優(yōu)勢是AIFC法院爭議方案在效率上的有益補充,而AIFC 法院對AIAC 所作仲裁裁決的司法審查,又是司法對仲裁的有力監(jiān)督和支持,體現為確保AIAC所作裁決的生效和執(zhí)行。
哈薩克斯坦在阿斯塔納國際金融中心設立AIFC 法院,契合哈薩克斯坦國際戰(zhàn)略的發(fā)展需要,面向中亞廣闊的國際商事爭議解決市場,其設立具有必要性和前瞻性。AIFC 法院作為中亞地區(qū)為數不多的國際商事法庭之一,AIFC 法院依賴哈薩克斯坦對阿斯塔納國際金融中心的建設支持以及獨特的地理優(yōu)勢,具有良好的發(fā)展前景。但是,從目前AIFC 法院的發(fā)展現狀來看,AIFC 法院的制度設計仍有待進一步完善。AIFC 法院應當強化中心內部和外部的合作,進一步在國際商事案件的審判實踐中積累經驗,發(fā)揮優(yōu)勢。
注釋:
①主要體現在國內《哈薩克斯坦民事訴訟法》第四編涉外程序、《哈薩克斯坦投資法》《哈薩克斯坦商品交易法》等保護外國投資者法律制度的修訂,在國外體現為加入《承認及執(zhí)行外國仲裁裁決公約》《解決國家和他國國民之間投資爭端公約》等國際條約,加入亞洲太平洋經濟合作組織等。
②有學者對哈薩克斯坦市場環(huán)境進行評價,調查發(fā)現有60%以上的投資者對哈薩克斯坦國內市場競爭的平等性表示不滿,并且存在企業(yè)和企業(yè)之間的虛假宣傳、國內行政部門不當干預商品流通、散布有損于商業(yè)和產品信譽的信息等不正當競爭行徑。
③部分在哈薩克斯坦的投資者面臨著失去國外資產的風險,這樣的案例有“KT”亞洲投資集團公司訴哈薩克斯坦案(哈薩克斯坦對圖蘭-阿列姆銀行的強行國有化涉及索賠人在該銀行的利益)、“Cara‐tube International Oil company LLP”公司訴哈薩克斯坦案等。
④在“透明國際(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2022 年公布的報告中,哈薩克斯坦清廉指數在全球180個國家和地區(qū)中排名第101位,處于中等靠后的名次。透明國際是一個監(jiān)察貪污腐敗的國際非政府組織,是一個全球腐敗監(jiān)督機構,該組織制定和每年公布清廉指數,提供一個可供比較的國際貪污狀況列表。
⑤在AIFC 法院,“The Registrar”釋義為“the Chief Executive of the Registry”,筆者將AIFC 法院中的“The Registrar”譯為“書記官”。
⑥AIFC 參與者是指根據AIFC 現行法律(the Acting Law of the AIFC)注冊的法律實體和AIFC 承認的其他法律實體。
⑦這些國家有中國、印度、吉爾吉斯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巴基斯坦、阿塞拜疆、格魯吉亞、立陶宛、朝鮮、土耳其、土庫曼斯坦和阿聯酋。
⑧例如,1993 年《關于民事、家庭和刑事事項中法律援助和法律關系的明斯克公約》(Minsk Con‐vention on Legal Assistance and Legal Relations in Civil,Family and Criminal Matters)、1992 年《關于解決與商業(yè)活動有關爭端的基輔公約》(Kiev Conven‐tion on Settling Disputes Related to Commercial Ac‐tivities)、2002 年《關于民事、家庭和刑事案件的法律援助和法律關系的基希訥烏公約》(Chisinau Con‐vention on Legal Assistance and Legal Relations on Civil,Family and Criminal Cases)以及與阿聯酋、印度等國簽訂的一些雙邊條約。
⑨此處“從具體,到具體”指的是在AIFC法院司法審判實踐中,由過往具體案例中的司法觀點轉變?yōu)樾碌木唧w案例中的司法觀點,體現為結合新形勢和新情況對過往裁判的修正。該修正不僅包含著對AIFC 法院規(guī)則的重新解讀,也同時包含著AIFC 法院在面對未來新情況所作出的司法態(tài)度的轉變。其基礎源于AIFC 法院是適用英國法律規(guī)范和原則的普通法法系法院,判例是重要法律淵源,其對未來訴訟的判決具有非常重要的參考意義。
⑩本數據源自AIFC 法院官網公布的判決和命令數據,https://court.aifc.kz/,2023年1月2日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