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明雅麗(華中科技大學)
這次,我不愿意再被動等待,讓時間去驗證哪些人會迷失、哪些人會相逢。我也想和我的朋友們一樣勇敢,緊緊握住每一份聯(lián)結。
“小學時跟你玩得最好的那個女孩子叫什么來著?現(xiàn)在還在聯(lián)系嗎?”
“沒有,已經五六年沒聯(lián)系了?!蔽乙恢皇痔嶂I好的年貨,一只手挽著媽媽,語氣很淡?!爱吘谷撕腿说年P系不是單方面決定的。可能還是緣分不夠吧?!?/p>
余下的很多話我沒有說。媽媽這輩子大多時間都留在這座小城,交際圈子自然以固定的為主,而我恰恰相反。從小學到中學再到大學,就輾轉了三個城市,未來又即將去到第四個。這一路上,我失去的朋友比保持的多。更何況,年少最是流變迅速的時期,人與人之間的聯(lián)結又最是微妙,取決于步調是否一致、發(fā)展相不相似、認知是否合拍……
媽媽低聲“嗯”了一聲,只是似是無心地補充一句“畢竟你們以前那么要好”便作罷。走上跨河大橋,人群來來往往,大人小孩提著剛買的年貨,年輕人手挽手,他們的笑容在紅色中國結形的路燈下,呈現(xiàn)出暖色調。
第二天醒來,已經臨近中午,翻開被靜音的手機,發(fā)現(xiàn)大半年沒見面的發(fā)小小張給我打了五六個電話。我在微信上回過去一個“怎么啦”,她又撥過來一個電話。接通后她沒問我為什么不接電話,而是興奮地大叫:“快出來玩!下午去爬山!”我下意識地想找個借口拒絕,猶豫了一下,卻聽到小張在電話那頭更大聲地喊:“別給我找理由啊,好久沒看見你了,好想你!”我察覺到自己的嘴角在無意識地上揚,應了一句:“好?!?/p>
要爬的山不高,只是上次爬還是小學時候班級春游。我和小張站在山腳的一眾小吃推車旁,在冬日午后的陽光下,邊嘮嗑,邊等其他人。小張給我看她這大半年入的“新坑”,細數(shù)了世界杯足球圈的一眾帥哥。我全都不認識,但聽得很認真,因為很喜歡看她每次“賣安利”時手舞足蹈的樣子。我和她的友誼之所以能延續(xù)到現(xiàn)在,也許更多是因為她總是這樣熱情又主動。
下山之后,我們三三兩兩分別,余下我和小張順路,一起再次走過那座跨河大橋。遠處的建筑已然看不太分明,變成剪影融化在金黃色的夕陽里。這個時間,來往的人群車流依舊很多,把天地塞得滿滿的。我想了想,問她要不要去我家吃晚飯,她說得陪媽媽參加一個飯局,于是我便再次邀請她年后來赴約,她笑嘻嘻地答應了。
年前,街道上的私家車很多,都到了擁堵的地步,但出租車卻少得可憐。我在平臺上約了一輛,不知道為何卻卡在距離300多米處遲遲不來。我多次嘗試和司機打電話、發(fā)信息溝通,搗鼓了很久,依舊沒有確切的消息,無奈只好取消訂單。四處張望,車流逐漸稀疏了,但出租車出現(xiàn)的概率似乎更小了。我有些著急,只見轉角處突然開來一輛,只是可惜前座好像坐了人。我躊躇了一下,招手,決定問問能不能拼車。
出租車停在我面前,我用家鄉(xiāng)話問:“能不能拼車?”副駕駛位的窗戶搖下來,坐著一個看起來很親切的漂亮女孩,抱著一大束粉色的玫瑰。我突然意識到,也許她有朋友在后座,不一定會同意拼車。抱著有些沮喪的心情,我向她還有司機道歉:“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不好意思!”司機聽到,似乎說了句什么,但我沒聽清。正準備離開,副駕駛位的女孩叫住我:“司機問你去哪兒?”沒想到事情竟有轉機,我迅速往車窗邊湊了湊,說了我家的地址,理了理包準備去開后座的車門。
“你是……曹明雅麗?”前座的女孩子突然開口,我在剎那間察覺到,她給我的親切感其實是一種熟悉感。像是聲紋密碼,久遠的記憶被打開。我頓了片刻,對著她叫出小學時我稱呼閨蜜的名字:“笛子!”
她,也就是笛子,聽完哈哈一笑,應了一聲。
直至上車,我還處在一種莫大的震驚之中,整個場景就像是某種命運的安排,仿佛一只看不見的手,有意彌合了我們之間五六年的距離。
我開玩笑說:“看你抱著花,還以為是哪個漂亮姑娘要去見男朋友?!?/p>
“怎么可能啊!”她的聲音越發(fā)親切和熟悉,帶著很有分寸的嗔笑,“我姑姑今天生日,正好過來給她買一束花。”
“你是怎么認出我的?”我著實好奇,看著前座有個這么好看的女生,就算感覺有點熟悉,也不敢認。
“本來不確定,但聽到你說地址,我就確定了?!?/p>
我笑著應了,未曾料到,她居然還記得我們家的地址,即便去我家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我進而想起來,在我們分別去不同的地方讀中學之后,好不容易約好時間再一次見面時,我去她家玩,她房間的墻壁上貼著三幅畫,都是小學時候我幼稚涂鴉出來送給她的。后來我們漸行漸遠,最后一次見面很是尷尬,我們在商場門口分別,無言地淺淺擁抱了一下。自那以后我們獨自走上自己的人生大道,坦然地接受了長久的分別。
笛子要到的地方就在下一個紅綠燈路口之后,更多的記憶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我想起那支還插在我筆筒里的手工玫瑰,是我們第一次一起去做絲襪花時留下的。我在出神,而笛子突然回過頭說:“加個微信吧!”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明白,似乎很多時候,我的朋友都要比我勇敢。我笑了笑立馬應下來:“我掃你。”
在笛子下車之前,我問她什么時候開學并說:“年后要是不忙,我們約個飯怎么樣?”她說那當然。
我們相視而笑。
回到家,我翻了翻笛子的朋友圈,看得出她依然是那個熱愛生活的女孩。這讓我想起小學時,我?guī)е纻渥剿赃厱r,她溫柔又禮貌的笑容,那成了我們友誼的開始。
這次,我不愿意再被動等待,讓時間去驗證哪些人會迷失、哪些人會相逢。我也想和我的朋友們一樣勇敢,緊緊握住每一份聯(lián)結。我退出界面,主動給她發(fā)消息:“之后一定要約起來!”
笛子很快地回我:“那當然,來日方長呢!”
責任編輯:賈倩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