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森

94歲高齡的庫帕（左）獲得MWC頒發(fā)的終身成就獎

在2023年的世界移動通信大會（MWC）上，一位94歲高齡的老者獲得終身成就獎，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他就是馬丁·庫帕。在移動電話問世50周年之際，庫帕無疑不能缺席移動通信領域的年度盛會。

1973年，就職于摩托羅拉公司的庫帕領導他的團隊，開發(fā)出世界上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移動電話。他本人被這一年的美國《時代》雜志評為“年度最佳發(fā)明家”。畢生致力于移動通信事業(yè)的庫帕，獲得的所有榮譽都實至名歸，因為他是“改變了這個世界的人”。

移動電話，即手機的概念，最早出現于20世紀40年代。當時美國最大的通信公司貝爾實驗室，開始試制移動通信設備。1946年，貝爾實驗室開發(fā)出世界上第一套移動通信設備。然而，它的體積太大，研究人員只能把它放在實驗室中的架子上。雖然它在理論上是可以移動的，但不具備任何便攜性，因此慢慢被人們淡忘。

20世紀60年代末期，美國電報電話公司（AT&T）和摩托羅拉公司都對移動通信技術產生了興趣。當時，AT&T開發(fā)并生產出一種體積很大的移動通信設備，提供出租服務。客戶必須把它安放在一輛大卡車上，才能實現移動通信。因此，只有特殊的客戶才會租用這種設備，普通消費者不可能用它來通話。

AT&T認為，移動通信設備的無線電 功率不可能小于10瓦，因此，其體積和重量難以再縮減。但摩托羅拉公司認為，太大、太重的移動通信設備沒有便攜性，不具備研發(fā)意義。為此，摩托羅拉公司向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提出建議：應限定移動通信設備的無線電功率最大不超過3瓦，但這一建議在當時沒有得到響應。事實上，今天大多數手機的無線電功率都不超過500毫瓦。由此可見，摩托羅拉公司當時的理念是比較先進的。這一理念一直沒能付諸實踐，直到該公司聘用了移動通信行業(yè)的領軍人物——庫帕。

庫帕來自一個烏克蘭移民家庭。1928年12月26日，他出生在美國芝加哥。1950年，22歲的庫帕畢業(yè)于美國伊利諾伊州科技學院，獲得碩士學位。求職不順利的庫帕加入了美國海軍，直到29歲退役。之后他應聘進入摩托羅拉公司通信事業(yè)部，擔任總經理一職，致力于移動電話的研發(fā)工作。

1973年初，AT&T開發(fā)出新概念技術——“蜂窩通信”，即采用蜂窩無線組網的方式，將終端與網絡設備通過無線通道連接起來，實現用戶在移動中相互通信。這項新技術的應用前景不被看好。AT&T公司認為，“蜂窩通信”只能應用在車載通信領域。但庫帕敏銳地預判出其價值。他認為，人們并不希望與汽車、房子或辦公室說話，而是要和別人說話。他打算發(fā)明真正意義上的移動電話，從而向世人證明，“個人通信”是這個行業(yè)最終的發(fā)展方向，“一個電話號碼應該對應一個人，而不是一個地點，或一個設備”。

他說服摩托羅拉公司高層，“不能讓這樣的大好商機溜走”。于是，庫帕和他的團隊開始基于“蜂窩通信”技術研發(fā)真正意義上的便攜式移動通信設備。

在當時熱播的科幻電視劇《星際迷航》中，考克船長使用的無線電話給了庫帕靈感，他將其作為開發(fā)手機所參照的原型。庫帕帶領的團隊很快就完成了公司交給他們的任務——1973年4月3日，在位于紐約曼哈頓的摩托羅拉實驗室里，掌聲、歡呼聲響成一片。

緊接著，庫帕舉著“笨重”的研究成果——Dyna TAC移動電話，站在大街上撥打了第一通電話，成為曼哈頓街頭一道亮麗的風景。人們停下腳步觀望，好奇地盯著庫帕手上那個“大家伙”——在此之前，從來沒人見過用“沒有線的東西”通話。

庫帕的第一通電話打給了他的競爭對手——貝爾實驗室的科學家尤爾·恩格爾。庫帕興奮地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尤爾，我正在用一臺真正的移動電話和你通話，一臺真正的手提電話！”

“這款手機的外觀設計是5個工業(yè)設計小組相互競爭的結果。其實我們最初想到了‘小巧’這個詞，但是當把上百個零部件塞進去后，手機的體積比預期大了5倍，重量也大了很多。”庫帕與媒體分享了他的團隊的經歷。

Dyna TAC和今天的手機相比，可以用天壤之別來形容。Dyna TAC內部的電路板多達30塊，900多克的“體重”讓它顯得非常笨重。接打電話是它擁有的唯一功能，且通話時間最長僅為35分鐘。而為了支持這35分鐘的通話，它必須連續(xù)充電10個小時。

與如今的手機“充電5分鐘，通話兩小時”相比，Dyna TAC是沒有實用價值的。但就是這樣一款手機，在當時預估的售價竟高達3995美元。無論如何，它都是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它的問世開啟了無線通信的新時代。

摩托羅拉公司將Dyna TAC作為世界上第一款移動電話，于1973年申請了專利。庫帕從此成為“移動電話之父”，也奠定了摩托羅拉公司在移動通信業(yè)界20余年不可動搖的地位。

Dyna TAC雖然讓人們看到了實現無線移動通信的希望，但其真正投入市場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從1973年申請專利到1983年嘗試投入商用，庫帕帶領著他的團隊做了長達10年的研發(fā)工作，耗資1億美元，終于推出了世界上第一臺可商用的移動電話——摩托羅拉Dyna TAC 8000X。它是首款獲得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FCC）認可，可以投入商用的移動電話，也將1946年提出的移動通信概念，和20世紀70年代提出的“蜂窩組網”概念變成了現實。

1983年，在摩托羅拉公司工作了29年的庫帕決定自己創(chuàng)業(yè)。同年10月，他與合伙人開辦了一個為手機工業(yè)提供軟件和計費系統的公司。在經營3年后，庫帕將公司出售，從此致力于手機的研發(fā)，并與各大通信公司合作，包括他的老東家摩托羅拉公司。

讓手機變得更輕、更小，一直是庫帕的追求。經過5次技術革新，到1985年，庫帕自豪地表示：“我們已經把手機的重量減到450克了！”這在當時是相對小巧的手機，其價格相當昂貴——單價達到4500美元。也是在這一年，摩托羅拉公司的手機正式上市銷售。

左：摩托羅拉公司1983年推出的移動電話右：1985年，一男子在街頭使用摩托羅拉公司的移動電話

庫帕一直有個想法：讓更多的人了解無線通信，意識到小小的移動電話是非常有價值的。庫帕在實踐過程中發(fā)現，手機雖然變得輕便了很多，但普及的速度沒有預想的那樣快。究其原因，除了價格因素之外，通話過程中經常伴有干擾、串音、雜音等現象，影響了消費者的使用體驗。于是，解決通話質量問題成為庫帕新的努力方向。他不再專注于手機機身的優(yōu)化，而是轉投無線電技術領域。

1992年，庫帕創(chuàng)辦了Array Comm公司，開發(fā)出一種利用天線收發(fā)無線電信號的全新方法。他稱該技術為“智能天線”技術，就是利用少則4根多則12根天線產生定向波束，對準信號的送達方向，以高效利用移動信號，并去除或抑制干擾信號。實踐證明，“智能天線”技術能夠為2G、2.5G和3G移動通信網絡提供更為強勁、質量更令人滿意的無線信號，也為網絡系統運營商和無線通信用戶節(jié)省了上億美元的成本。

西班牙《趣味》雜志根據多年來庫帕接受媒體采訪時發(fā)表的言論，整理出“移動電話之父語錄”，以這位業(yè)界泰斗的視角解讀移動通信和手機行業(yè)的發(fā)展。

第一部手機后來去了哪里——實際上，用于展示的Dyna TAC有兩部樣品。其中一部的零件被封存在一個玻璃盒子里，一直由我作為發(fā)明手機的工作團隊的代表收藏著；另一部樣品由當時帶領團隊開發(fā)電子系統的唐·林達（Don Linder）收藏。

您喜歡用什么手機——我不想為太多手機做廣告。每當有新的手機推出，我都喜歡嘗試一下，差不多每隔三四個月，我就會試試一款新手機，有時候6個月換一款手機。

您認為未來的手機是什么樣子——可能會越變越小，說不定能放進耳朵里；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手機可以被植入皮膚表層，時刻跟隨著你。你身體里的能量就足夠為手機供電，這樣就永遠不用擔心忘帶充電器了；你要給某人撥打電話時，只須報出名字，手機就能自動撥出。

您有“手機恐懼癥”或“手機依賴癥”嗎——每部手機都有“開、關”鍵，用戶得學會安排他們自己的生活。在這方面，技術人員可幫不上忙。

如何減少手機的輻射——無線通信都是有輻射的。手機輻射很小，沒人能證明手機的害處比好處多。擔心手機輻射的人，可以想辦法不讓手機靠近他們身體的敏感部位。事實上，手機最大的危害不是輻射，而是開車通話，很多人因此而喪命。我還沒聽說過有人成為手機輻射的犧牲品。

如果讓您列舉較差的手機，您認為是哪幾款——我不想傷害任何手機生產商，但是我可以列舉出“不好”的手機的幾個特點：按鍵太小、太密集，一般人沒辦法一次性按準；用戶界面太復雜，使用手冊又大又厚；手機功能太多，例如照相、上網、播放音樂、交通導航、各種短信、語音信箱等等（庫帕多年后承認，他的這種看法是完全錯誤的）；每一項功能都為了能夠與其他功能兼容而打折扣。

如果讓您列舉有史以來最好的手機，它們是哪幾款——沒什么特別出色的手機。我認為Jitterbug與眾不同，它由我的妻子研發(fā)，由三星公司生產。這是一款具備簡單服務功能的手機，專為老年人研制。只要會用固定電話、看得懂簡單信息的人，都用得來。至于iPhone，它在視聽方面讓用戶有很好的體驗。黑莓手機的生產者可以說是“狂熱分子”，因為這款手機就是為這類人制造的。沒有一款手機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未來將有很多類型的手機，針對各種不同的人群，都會非常易于操作。

除了發(fā)明手機以外，最讓您激動的事情是什么——我們的工作讓提供手機服務成為一種必然的競爭。如果我們沒有贏得這場戰(zhàn)爭（發(fā)明手機），那么美國移動通信業(yè)界最終可能形成壟斷，世界上其他國家也一樣。壟斷不會讓手機這種頗有活力的行業(yè)獲得發(fā)展。

您認為人們難以享受又便宜又高質量的通信服務，主要原因是什么——這是因為，設備和服務方面的新技術的開發(fā)和應用成本，要很長時間才能降下來。如今手機服務的成本只是25年前的零頭。如果要進一步降低成本，就必須采用更新的技術，提供更新的服務。

您認為手機通信收費合理嗎——費用當然是越來越合理的。想想看，全世界有數十億人在用這種產品，其成本自然會越來越低，其價格會沿著一條經驗曲線一直下降。

編輯：姚志剛? ?winter-yao@163.com